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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个角度看,姑且不论土裂汗大神的感觉是否正确,手术刀是常年驻留在开罗的,他对沙漠里的草木景物非常熟悉,甚至了解满布金字塔的那片千里黄沙之中每一座沙丘、每一道沙垄、每一块绿洲。假如大哥是消失在沙漠的,手术刀难道一点消息都收不到?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相信手术刀的卓越能力,当然,苏伦求学天下,师从冠南五郎大师,更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他们兄妹做不到的事,整个非洲就没人能做到了。
土裂汗大神的话那么笼统,想在埃及沙漠里找个人出来,比大海捞针容易不了多少。
“当然,只要让我的飞行器加满能量,地球上就没有什么事不能完成。风,帮帮我,冲出地脉,世界就是你我的。”他终于露出了笑脸。
“我要去找那两个人谈谈,龙驭大阵的变化总有穷尽之时,要幽莲他们下来吧,硬拼没有任何意义。”
我不再管土裂汗大神如何回答,径直走向幽深暗处。
他在我身后叫了一声“风”,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他非常明智,一旦发现有了另外的途径和平解决争端,当然不会再冒险进攻。跟这样的人合作,的确是非常省心。
长廊很深,曲折向前,似乎三天三夜都走不到尽头。假如这真的是在土星人的飞行器上,我看不出这种扁长的建筑物结构会有什么意义,与人类的航天器设计完全不同。人生的际遇真是千奇百怪,原以为与土裂汗大神的沙漠一别,永远都不会再见面的,现在却真真实实地站在了同一只飞行器上。
“假如他们的能量消耗殆尽,永远沉沦于黑暗的地脉里,将是一个多么痛苦的结局——”永远地停滞在异星上,直到化为无声的飞尘碎片,在任何人看来,都是无比失败的。突然之间,我对土星人飞行器的未来充满了叹息怜悯。
从另一方面看,阿尔法又何尝不是如此?航天归来,却发现自己的地球物是人非,而且同类人的外型都完全变了,他的结局又将是怎样的呢?
“你在找什么?”有人无声地出现在黑暗里,只有一双眼睛冷森森地亮着,充满了极不友好的杀机。通常,拥有那种眼神的,不是屠夫,就是杀手。
“找你。”我停下来,缓缓地停靠在栏杆旁,看着那个冷傲的灰袍人慢慢踱出来。在他身后的三十几步远处,有一面明晃晃的墙壁,散发着幽幽的银光。
“找我?拿‘碧血夜光蟾’来交换答案?”他不怀好意地笑着,令我隐隐感到不安。
“嚓嚓、嚓嚓”,他缓缓地弹着指甲,眼角余光不停地扫在我身上,充满了蔑视和贪婪。
“你真的见过我?在哪里?什么时候?”在一路走来时,我不断地在记忆里搜索“凌烟阁”这个地名,应该是在中国大陆的某个名胜古迹里出现过。做为唐朝建国后歌功颂德的庙宇,“凌烟阁”三个字属于一个历史长河里辉煌灿烂的时刻,几百名大唐功臣的影像被描绘在上面,成了千秋万代的爱国者们最向往的地方。
“我说过了,凌烟阁。左临敕建大相国寺,右靠无敌大将军府,正对山河社稷庙,天下独一无二的凌烟阁,小子,别装傻了,这么久了,一闭眼就是你在镜子里盯着我看时的眼神,绝不会错,那就是你。”他得意地指向身后那堵银墙。
那原来是一面镜子,只不过不是水银玻璃镜,而是只在古代历史剧中才能看到的铜镜。
我走向那镜子,另一个长须人手里握着一团白布,正在仔仔细细地擦拭着铜镜,一丝不苟而且小心翼翼的。
四周没有太亮的光,我走近的时候,影影绰绰地看到了镜中的自己。不记得多久没找过镜子了,好像从北海道起飞之后,就不再关心自己的形像,一心只想着“苏伦”这个人和这个名字。
镜子的尺寸大约有三米高,五米宽,这么大块的铜镜在古代非常少见,当时的铸造工艺是没法完成这种大手笔工艺品的。它的边框上錾刻着完完全全的兽头花纹,全都被长须人擦得铮亮。
“一面很完美的镜子,对吗?”长须人轻咳着,直起腰长吁了一口气,伸手抚摸着那些花纹,“西域匠师们的铸造工艺据说来自于烛龙灵山西王母的亲手点化,有巧夺天工之妙,这是中原铸镜师们永远无法企及的。”
他的话深奥而怪异,我有些听不懂,也学着他的样子伸出手,铜镜寒意逼人,花纹的手感非常细腻,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精品级古董。
镜子是嵌在一面墙上的,覆盖了整个墙面,上下左右四边全都与石壁严丝合缝地契合着。到现在为止,我仍然不能明白土裂汗大神的飞行器是由何种材料构成,上一次在沙漠里动用了世界上顶级的钻机,才能勉强打开一条通道,那种外表看起来与石壁无异的东西,或许就是某种不知名的高强度金属也未可知。
“师兄,我说过,这小子就是咱们见过的那人,把他抓住拷打三天三夜,也就明白咱们究竟在哪里了,好不好?”冷傲的人站在我身后四十五度角的方位,与长须人形成合围之势,封锁了我退出的所有路线。
他的恶意非常明显,但长须人一直在连连摇头:“他?那么年轻,能懂什么?”
冷傲的人还想开口吆喝,却被长须人扬手阻止:“傲白,你耽搁了虬髯客的复国大计,已经失信于天下,兀自在这里吆五喝六的找别人的晦气,又有什么用?还不退下去面壁思过?”他脸上的悒郁一扫而空,陡然现出一种睥睨天下、执掌乾坤的霸气。
“又不怪我!又不怪我——”冷傲的人跺着脚,腰间的长剑也开始叮叮当当乱响,“我们做好了一切准备,只等秦王出现,对对对,我不该开那扇门,不该摸这面镜子,都怪我不好,但我怎么知道是这个结果?师父传授给咱们的记忆,本来分得清清楚楚的,我磨剑,你磨镜,天下没有人比你更懂得镜子的奥秘,不是吗?现在问题出在镜子上,你又怪我骂我?”
我向侧面闪开两步,因为已经感觉到了他眼中流露出来的磅礴杀气。
“我是说,咱们耽搁了虬髯客的大事,个人生死荣辱事小,就算一起死了,能赔得起他的损失吗?”长须人的胡子直飞起来,脸也开始涨红。
“好好好,大事大事,我先杀了这小子,再来跟你理论——”他拔剑的姿势又飘又快,身子一侧,一道剑光便飞到了我的咽喉。如果不是早有预感,我几乎就要伤在他的剑下,剑光一起,我的身子倒退五步,等他再移步追击上来时,我俯身直进,霍的冲到他的胸前,一掌砍在他的肋下。
高手过招,须臾必争,他实在是太轻敌了,才会被我攻了个错不及防。
我只用了七分力气,他已经嗷的一声怪叫起来,身子侧翻,左手一抄,十几道寒光闪闪的长剑凌厉无比的刺过来,每一柄剑所用的招数都不相同,并且巧妙地布成一个半圆形的立体剑阵。高手出剑时,内力灌注在剑锋上,总会无可避免地发出“嘶嘶嘶嘶”的啸风之声,但他的剑上,却一点声音都不带,只有浸人肌肤的寒意。
假如不动用“逾距之刀”,我根本破不了他的剑术,一闪念之间,急促地仰身后退,连续几个贴地翻滚,姿势狼狈之极。在没搞清这两人的古怪身世之前,我不愿意让战斗持续升级。
“住手,傲白住手!”长须人叫起来。
剑光一收,冷傲的人急躁地大叫:“喂,小子,躲什么?不敢放手过来吗?”
“哼哼,傲白,这位年轻人还留着非常厉害的杀招,只怕一旦反攻,你根本抵挡不住,当场就要挂彩。我说过你多少次了,要想做大事,必须得谦忍沉着,就像虬髯客一样,为了博取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他甘心在海外仙岛潜心修练四十年,武功、计谋、财富、人脉全部水到渠成后,才返回中原。如果不是我们出了意外——”
他反复地提到“虬髯客”这个名字,让我感到非常诧异。
中国历史上只有一个“虬髯客”,那就是与大唐游侠李靖、巾帼豪侠红拂女并称为“风尘三侠”的虬髯客,已经在中国历史上彪炳为“世间第一奇男子”,是侠客中的典范,更是老虎崇拜的偶像。
冷傲的人陡然撒手弃剑,叮叮当当十几声响过后,所有的长剑都被他以内力震断,凌乱地跌在地上。
“师兄,这件事不能怪我们,虬髯客不是小肚鸡肠的人,红拂女也是豪气干云的女中大侠,他们一定能够体谅咱们,而且,被困在这里之后,我几乎天天都在反思,为什么会钻进这面镜子里来,跟这些怪模怪样的家伙们关在一起。师兄,你每天对着镜子参悟,到底什么时候能有个结果?早听我的,不如敲碎镜子看看,或许一眨眼就回凌烟阁去了,是不是?”
他搓着双手哈哈大笑,仿佛在为自己的好主意而自鸣得意。
我小心谨慎地试探着问:“磨镜老人司徒求是?‘磨剑客’雷傲白?”
冷傲的人嗖的转身,凌空一抓,一股巨大的吸力冲过来,我身不由己地踉跄前冲,肩头被他抓了个正着。
“哈哈……你……你认识我们……终于找到一个认识咱们的了,师兄你看,我说见过这小子的,你还不信,看看,他也认识咱们……哈哈哈哈,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了……”他的五指猛力收紧,我在极度惊愕之下,竟然也忘记了挣脱,只是怔忡地盯着长须人的脸,脑子里不停地轰响着——“他们是唐朝人?两个唐朝人?”
萨罕早就说过,土星人的“异化”过程存在了很多年,在那些甘心进入“异化”之途的高手里面,包括了不同年代、不同身份的人,几乎每一个名字都够写一本名人传记。我见过土星人、见过阿尔法,所以不会为见到古代人而惊诧莫名,现在,我之所以感到激动,是因为司徒求是与雷傲白这两个名字,曾在手术刀的资料库里出现过。
这两人的资料收录于资料库的“镜中人”那个类别,里面长长短短几千个案例,都是与“镜子、失踪”有关的。
司徒求是以“磨镜”成名,曾是隋唐时期最著名的宫廷御用磨镜师,据说后宫佳丽都以拥有他磨过的镜子而引以为傲,任何人想要彻底照出自己的美丽全貌,非司徒求是新磨的镜子莫属。
雷傲白则是隋朝末年第一杀手,曾任隋炀帝驾前御用杀手,当时天下十八家反王、七十二路诸侯、一百零八道烽烟纷纷扯旗造反,其后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大人物是死在他剑下。
在那个冷兵器格杀的年代,正是像他们师兄弟那样的高手纵横快意的大好时机,可惜,这两个人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点消息都没有了。传说中有人见过他们最后一面,就在大唐国都长安城的凌烟阁上。小道消息说,他们是进入了凌烟阁侧面的“洗镜楼”之后消失的。在那座银色小楼里,收藏着历代君王、藩王、文臣、武将们随身携带过的铜镜,是一个经常闹鬼、闹狐的是非之地。
“你认识我们?”司徒求是并没有过于激动。
我只能点头:“对,我读到过两位的辉煌事迹,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
“你也是穿过镜子到这里的?或者,你也是活在镜子里的人?”他继续冷静地追问,只有涵养足够深厚的人,才会经年累月动手磨镜,把自己禁锢在寂寞的大好岁月里。
我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