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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田是镇上的医生,这回受警方之托前来验尸。
“原来如此,这样应该不会错。对了,死因查出来了吗?我看死者的头部并没有什么外伤……”
“嗯,凶手用刀从后背刺向死者胸前,一刀毙命。楠田说,死者有可能还来不及喊叫就丧命了。”
“那么,凶器呢?”
“楠田说也许是武士刀之类的东西。我想犬神家应该有许多武士刀,因为佐兵卫先生有阵子曾经非常喜欢武士刀。”
“这样啊!这就是说凶手先用武士刀刺死佐武,之后再割下佐武的脑袋……对了,切口呢?”
“从切口的形状看来,凶手似乎费了不少力气才把佐武的脑袋割下来哩!”
“这样啊……”
金田一耕助停顿了一会儿,突然加强语气道:
“尸体上是不是有什么特别不一样的地方?”
橘署长言,面色凝重地搔搔自己的鬓角说:
“我倒是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不一样的地方。唉!我真不懂,凶手何必大费周章地把尸体丢入湖中呢?”
“那么,珠世交给他的怀表……”
“我们没找到那只怀表。不知道是被凶手抢走,还是沉入湖底了;不过,我想凶手应该不至于为了隐藏怀表而将尸体丢入湖中吧!”
橘署长正摸着下巴陷入沉思之际,一位刑警顶着小雨跑过来。
“署长,藤崎先生刚到,听说手印鉴定结果已经出炉了。”
“哦,是吗?”
橘署长看了金田一耕助一眼,眼神中透露出一股说不出的紧张。
金田一耕助了望着署长,咽了一口口水。
“你去通知犬神家的人,请他们在那个房间里集合,我们随后就到。”
“知道了。”
橘署长把后续的事情吩咐完之后,便和金田一耕助前往刚才那个房间。
但是房间内并无犬神家的人,只有大山神主一人端坐在里面、两人一走进房间,大山神主便眨了眨镜框后面的眼睛说:
“啊!有什么事要在这个房间里举行吗?”
“是啊!不过你留在这儿没关系,因为你也是关系人之人。”
“这样啊!究竟是什么事呢?”
“就是手印的事。我们巳将从神社带回来的手印和刚才佐清在众人面前按下的手印拿去做比较,现在要公布鉴定的结果。”
“哦,原来如此。”
大山神主显得有些坐立难安的样子,他干咳了一声,并不停换着坐姿。
金田一耕助看着大山神主,一脸严肃地问:
“对了!大山神主,应该不是你先想出要比对手印的吧?”
大山神主十分震惊地看着金田一耕助,但他随即又避开金田一耕助的视线,从怀里取出一条手帕,慌张地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金田一耕助仍一直盯着他看。
“看来果然有人教唆你这么做。一开始我就觉得很奇怪,像你这种人,应该不会对犯罪搜证,或是侦探小说感兴趣才对,可是为什么会想到指纹、手印之类的事呢?真叫人百思不解。说吧!是谁教你这么做的?”
“这……事实上,前天有个人来到我们神社,说我们这里应该有佐清供祭的手印,还要我拿给他看。我早就忘了有这么个东西,经他一说才想起来。因为没有理由拒绝他,所以就把卷轴拿出来给他看,那个人静静看完卷轴后,说声谢谢回去了。就因为这样,我突然想到指纹的事,才会通知佐武和佐智……”
金田一耕助和橘署长彼此交换眼神。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那个人跑来看卷轴,是为了给你一些暗示。那么那个人究竟是谁?”
大山神主先是有些迟疑,后来下定决心说:
“是珠世。你们也知道,她跟那须神社的渊源颇深,所以经常上我们那儿玩。”
(又是珠世!
唉呀!这些都和珠世有关。
在她那美丽的脸孔下,究竟隐藏有何等深沉的心机呢?)
金田一耕助不由得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犬神家的所有成员都到了。
围在佐清和松子四周的犬神家人,个个都非常激动,唯有珠世静静坐在位子上,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
金田一耕助实在不喜欢她那毫无表情的样子,总觉得那张平静的背后隐藏了许多秘密。
由于房间里的每个人都沉默不语,那股逼人的静谧,就连藤崎也快无法忍受了,他刻意咳了一声后说:
“那么,我现在就公布比对的结果。当然,我会给署长一份更详细的报告书,不过在这里我想尽量避免使用专门术语,只简单地下个结论……”
藤崎停了一会儿,又清了清喉咙说道:
“这两个手印完全相同,因此,坐在这里的人的确是佐清。”
此语一出,现场没有一个开口说话,房里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得见。
忽然,金田一耕助注意到珠世双唇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她仍紧闭双唇,甚至闭上双眼,再度将秘密藏在心中。
金田一耕助此时巳无法按捺住自己心中的焦虑。
(珠世究竟想说什么?她又为什么会欲言又止呢?)
佐兵卫的秘密
手印调查的结果终于出炉了。
那个戴面具的人果然是佐清,而佐武和佐智心中的疑惑——会不会有人假扮佐清混入犬神家,也巳证实只是他们的错觉。
然而尽管如此,一股沉重的气氛依然弥漫在整个房间里,每个人都各怀心事地静坐在一旁。
(指纹这玩意虽不能造假,但有没有其他可以瞒骗他人的方式呢?)
金田一耕助也皱眉苦思。
犬神家人虽然各有所思,但真正值得注意的是松子的表情,她看起来显得有些错愕。
当藤崎宣布坐在那里的人是佐清时,松子脸上露出一抹不敢置信的神情。
不过,松子可不是傻瓜,她随即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然后以恶毒的眼神骨碌碌地看了在座的每个人一眼。
“各位刚才都听清楚了吧!相信大家以后都不会有异议了,如果还有人怀疑佐清的身分,不妨在这儿当面提出来。”
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意见,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抗议比较好,所以现场仍一片死寂。
松子又接着说:
“既然没有人发言,就表示大家都没有异议;也就是说,大家都承认这个人就是佐清。署长,非常谢谢你。那么,佐清……”
戴着面具的佐清点点头,从松子身后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金田一耕助忍不住再看珠世一眼,只见她又一次双唇微动,好像想说些什么。
金田一耕助握紧双拳,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珠世的嘴唇,可是珠世这次依旧又硬生的把话吞了回去,并低垂下头。
而松子和佐清也已经离开房间了。
珠世究竟想说什么呢?她三番两次想开口,却又难以启齿,所以金田一耕助对她的犹豫不决实在感到相当厌烦。
事后金田一耕助想起这段,总觉得当时应该强迫珠世开口才对。
因为如果当时珠世开口的话,佐武命案之谜就可以解开,甚至还可以防范后续的杀人事件也不一定呢!
当犬神家的人陆陆续续离开房间之后,橘署长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要能证实佐清的身分,就可以让我们更进一步了解整个案情。唉!这个命案犹如剥洋葱般,非得一层一层剥开不可。”
佐武的尸体当天就送去解剖了,根据解剖报告,他的死因是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伤口深及胸部,而案发时间应该是昨天晚上十一点至十二点左右。
值得注意的是,从伤口的刀痕看来,凶器可能是一把短刀。
金田一耕助听到这份报告的时候,十分感兴趣。
毕竟如果想夺人性命,那么短刀也许就够用了,可是用短刀并不能割下死者的脑袋啊!从这一点来看,凶手似乎必须同时准备短刀和割下脑袋用的两种凶器才行。
不过这些暂且不提,由于佐武的尸体验尸后便交由家属处理,而犬神家又信奉神教,所以在这种场合下,自然少不了大山神家。
金田一耕助也参加了这场守灵仪式,席间,他从大山神主那儿听到一件小道消息。
“金田一先生,最近我发现一件有趣的事。”
大山神主八成喝醉了,否则也不会刻意跑到金田一耕助的跟前,告诉他这件事。
“什么有趣的事?”
金田一耕助一问,大山神主便笑着说:
“唉呀!其实是佐兵卫先生的秘密。不!不!其实这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而且在那须一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呢!不过我最近真的掌握了更确切的消息哦!”
“快告诉我,佐兵卫先生的秘密是什么?”
金田一耕助对此也颇感兴趣,音调不由得有些急速,只见大山神主油腻腻的脸上浮现出令人厌恶的笑容说道:
“哦,你也想知道这件事啊!嘿嘿!这真的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哦!”
大山神主吊足金田一耕助的胃口后,才缓缓说:
“其实,珠世的外祖父和佐兵卫先生之间有暧昧关系呢!”
“什、什么?”
金田一耕助忍不住叫了出来,但是他旋即发觉自己的失态,连忙看看四周。
还好大家全都聚集在对面,没有人注意到他。
金田一耕助慌忙把茶碗里的茶一口饮尽。
刚才大山神主的那一番话,对金田一耕助而主犹如晴天霹雳。由于这件事并未记载在“犬神佐兵卫传”里,所以金田一耕助一直不知道。
不过金田一耕助的吃惊,反而让大山神主觉得很意外,他眨眨眼睛问道:
“金田一先生,难道你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件事吗?”
“我不知道,因为‘犬神佐兵卫传’里并没有记载这件事。虽然书中把佐兵卫先生和大贰先生之间的关系写得非常详尽,可是……”
“当然啦!这种事总不能拿出来讨论吧!可是,古馆先生真的没有告诉过你这件事吗?”
(古馆律师是位绅士、当然不会在他人背后谈论别人的隐私。
但是,大贰和佐兵卫先生之间的暧昧关系,会不会和这次的杀人事件有关联呢?)
金田一耕助沉思了一会儿之后,才抬起头问道:
“原来如此,但刚才你说掌握了明确的证据,又是怎么回事呢?”
大山神主忍不住开始炫耀自己的新发现。
“喏,就是这样……”
他双膝向前移动,满嘴酒气地向金田一耕助叙述整个经过。
原来大山神主前阵子整理那须神社的收藏时,发现了一个旧箱子。那个箱子埋在许多杂物之中,上面又蒙上一层灰尘,所以之前大山神主并未注意到有这么个箱子,不过当他发现到这个箱子的时候,也同时注意到箱子本身和盖子之间的交接缝隙上贴了一张封条,上面还有一些毛笔字。
因为箱子非常旧了,所以贴在上面的那张纸也被墨汁浸黑,并不容易辨识出上面的字,经过大山神主仔细察看之后才发现,原来封条上写着——
野野宫大贰和犬神佐兵卫会同将此封印
明治四十四年三月二十五日
“明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