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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皇驾崩了。
越皇早早留有遗诏,传位于庆王。
隔日清早,诸臣便授命入宫,冀安王爷虽已不问政事多年,此事攸关新皇登基,他自是也要随同入宫。
傍晚,便有消息传出,苏太傅谋乱罪名确立,整个苏家都将遭难。
夜幕已深,令妧睡得昏昏沉沉,突然,铁链被斩断的声音传来,她猛地睁开眼睛,只见一道人影闪至她的床榻旁。
“乔儿,是我!”允聿捂住她的嘴。
令妧吃惊望着他,拂开他的手,气道:“你来干什么?”
“嘘——皇上驾崩了,新皇到底还是不放过苏家。”允聿已没有办法,等了这么久,却是等来这样的结果!
令妧一时间怔住,难怪今日狱卒们都那样奇怪,竟是越皇驾崩了?
允聿将她拉起身:“我带你走!”
“可是……”
“没有可是,你放心,我早已安排好了,苏家的人,我都要带走!”
令妧没有再挣扎,只低低问他:“你当真要与我亡命天涯吗?”
他哧的一笑:“亡命天涯也总比阴阳相隔好!”他已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再无法多承受一遭!
一路出去,守夜的狱卒都被迷昏了。一直到外头也不见有人来拦着他们,令妧却觉得此事太过蹊跷,却是来不及问,眼前已见那停在树下的马车。苏傃、苏偀,还有苏夫人已在马车上候着。
令妧过去,苏傃与苏夫人松了口气,忙伸手拉她入内,唯有苏偀,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还有人没有救出来,苏傃才要问苏太傅的情况,突然,远处的火光大亮,允聿的脸色已变,糟了,换班的侍卫来了!
作者题外话:此文马上要结局了,谢谢大家的支持。
【帝凰歌】10
“殿下,天牢有人劫狱!”侍卫的声音沉沉的。
庆王长身玉立在窗下,他负手背对着侍卫,片刻,竟转身反问:“谁说有人劫狱?苏太傅被劫走了吗?”
一句话,问得侍卫愣住了,半晌,才见他摇头。
庆王冷冷一笑:“既没有劫走,何来劫狱一说!还不退下!”
侍卫慌张自里头退出,不免擦了把冷汗。苏太傅还在牢里,犯事的人也是苏太傅,苏府其他人等的确不是要紧的。如今大越将是庆王的天下,他说没有劫狱便是没有,侍卫自然不敢多言。
庆王回身,指腹缓缓拂过茶盏,他的双眸轻轻阖上。
夏侯君。
除了他,没人会做这种事。倘若此次事情一闹大,冀安王府必然脱不了干系,那便是真的要赔上整个苏家了。他,会那样做吗?
十指收紧,庆王静静站了许久,缓缓吐了口气。
*
马车已离开天牢很远,苏太傅没有被救出来,允聿当机立断,先找了地方让令妧等人都躲起来。怕是要不了多久,庆王便会下令全城搜索逃犯了。
苏傃脸色煞白,呆呆地坐在桌边。苏夫人缩在令妧的怀里,颤声问:“儇儿,到底发生了何事?老爷……老爷怎么不和我们一起走?”
令妧紧握住她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苏偀看了看她们,又看向允聿,嘤嘤地哭起来。
所有的人都没有睡,静静地聆听外头的一切动静。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外头仍然安静如初。
令妧与允聿对视一眼,心中已觉诧异。
天明之初,有人叩响院门。众人一阵紧张,却见是允聿的人。允聿跟随他出去,只见他的脸色铁青,低声道:“世子爷,王爷让您回府去,说送苏家的人出城的计划要暂缓。”
“为何?”允聿脸色大变。
来人低下头:“庆王殿下在王府,说要见您。”
允聿心下一震,庆王去了冀安王府,那便是已知晓他们的计划,他却不揭穿吗?
“怎么了?”令妧不知何时已站在允聿的身后,允聿吃了一惊,只得道:“我要先回府一趟,你们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允聿……”
“放心,没事。”他头也不回,跟着来人匆匆离去。
直到院门被关上,令妧才回身,却见苏傃扶着门框站着。令妧上前唤她一声,苏傃勉强笑了笑:“他不会不管我们的,一定没事的。”庆王答应过她,会带她安全离开,她相信他。
令妧的神色有些凝滞,庆王的话,她向来是不信的。只是,苏傃如此信任他,令妧也不忍心而言打击。
允聿急奔入王府,见冀安王妃孤零零站在廊下,允聿心头一动,忙疾步上前。
“娘。”
冀安王妃紧蹙着眉头:“君儿,你回来了?”
允聿点头:“父王呢?”
“在里面。”王妃握了握他的手,又道,“去吧,娘不怕。”活了大半辈子,两个儿子都已死了二十多年了,如今一家子都在一起,她也早就看开了。
内室的气氛微微有些紧张,庆王抬眸时,便见允聿大步入内。他仍是昨夜的劲装,张扬得来不及换下。庆王倒是笑了笑,目光又看向冀安王爷:“我和允聿说几句。”
冀安王爷沉重地点头,起身出去。
门被关上,允聿才往前站定,庆王已开了口:“明日把我的王妃送去我府上。”
允聿的眉心一拧,庆王将手中茶盏搁下,眸华一抬,直直落在允聿深邃的眸子里:“你带走的那些人,我都不追究,但,苏太傅你是带不走了。”
允聿心下一紧,脱口道:“不行!老师他没有谋反!”
庆王的眉目幽深,话语也沉了下去:“有没有,如今已不是你我说了算了。”那是先皇是话,况且那么多人都听见了,庆王也早已无能为力。他蓦然一落衣袖起了身,语声清寒,“照我说的话做,很多人都能活着,不然,我让整个冀安王府,还有你心爱的女人陪葬!”
*
风声萧瑟,阳光也被瞬间遮掩。令妧独自坐在凭栏处,呆呆望着紧闭的院门。
今日,新皇登基。
他终于得到他梦寐以求的东西了。
一个时辰前,允聿来过,将苏傃送去了庆王府。关于苏太傅的去留,允聿却是只字未提。令妧却是猜到了,当晚劫狱时那样顺利,果真还是因为庆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苏太傅,谁也救不了他了。
三日后,先帝灵柩入殓,举国哀痛。
漫天冥币裹着棺椁一身,大越新皇一袭孝服,远远站在灵柩后。众人神色悲痛,唯有他却是一脸平静。
从皇陵回来已近黄昏,皇帝容色疲惫,宫婢悄声问他是否要休息,他却摇头。
凉风卷起一地的尘土,凄凉中缓缓泅散着几分恨意。
萧后痴痴坐在雕花窗下,怔怔凝望着远处天空。霞光黯淡,余晖退去,偶有鸟儿飞过,亦是明净无痕。听闻今日是先帝入殓的日子,她是他的妻,却连他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觉得遗憾吗?
萧后在心底缓缓问道。
继而,又渐声笑起来。
她与他之间,当真有过夫妻情分吗?
殿门被人推开,地上几片落叶纷纷倦飞起来。玄色御靴缓缓踏入宫殿,一抹小小身影穿过凌乱甬道奔出来,跪在皇帝面前:“奴婢穆旦参见皇上!皇上万岁!”她恭敬地朝他叩首,颤抖的身躯下,却是畅快的笑脸。
那日回廊上见他,她曾问他何时来冷宫,他却说时机未到。等了这么久,总算是将他盼来了!他已不是王爷,是皇上,大越最尊贵的天子!穆旦将身子俯低,却是抑制不住的笑。
皇帝略蹙了眉,弯腰将她扶起来,语声淡淡:“母后呢?”
穆旦忙道:“在里头,奴婢这便去禀报!”
“不必。”他却轻轻拽住她的衣袖,挥了挥手道,“你们都退下,朕自己进去。”
萧后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房门已被人推开,那抹颀长身影随着柔和的光折映入内。然后,他走了进去,转过身来,定定看着她。
不若从前般锦缎华服,一身素白孝服,肃穆脸上恍似有了笑容,他走向她,低低道:“母后,我来了。”
萧后缓缓起身,眸光凝住面前来人,她突然伸手拽住他的衣袖,咬牙道:“好,好,好。你总算不负母后所托,终于坐上帝位!”
“儿臣多谢母后栽培。”他低头望着她,话语仍是谦和。
萧后的脸上终于又见了傲然的笑容,她突然像是想起什么,脱口问:“老四的事,查清楚了吗?”
皇帝点了点头:“清楚了。”
“是谁?”究竟是谁想要陷害他们,陷害萧家!
“是我。”男子的声音飘渺如风,就这样淡淡吐出口。
萧后一怔,随即撑大了眼睛看着他。他依旧笑如和风,她惊得松了手,他却一把握住她的手,低低道:“我借蛮夷军的手杀了老四,不费一兵一卒,难道母后觉得不好吗?”
“你……”萧后的脸色煞白,眼底终是见了惶恐。她又往后退一步,他仍是抓得她很紧,听她咬牙道,“不费一兵一卒……你竟要赔上整个萧家!你,你身上也流淌着萧家的血!”
他的笑声里带着一抹讥讽,低头靠近她,他才轻蔑道:“那又如何?萧家又是如何对我母妃的,母后又是如何对她的?瑶瑶不记事不知道,你们以为我也年幼无知,什么都不知道吗?”
萧后大惊,眸子死死撑大,皇帝话语冰冷:“我母妃是庶出,样样都要居于你之下,你却连她的性命都不愿放过,还要夺走她的一双儿女!要说心狠,母后,谁人能及得上你?”手上用了力,将萧后腕口扼住一道青紫色,她却仿若觉察不到疼痛,一双眸子仍是死死盯住他。
怎会,怎会……当年的事她已做得万分小心,竟还是被他知道了吗?
萧后突然脖颈一昂,颤声道:“胡说!究竟是谁在你面前胡说!”
“胡说?”望着萧后的模样,他不禁笑出声来,目光嗜血,“你与舅舅害死母妃那日,我便是躲在帷幔之后,我亲眼所见,如今你还想抵赖?”
他退开半步,凝住她狰狞的脸:“把你和萧家拉下水,便是算准了关键时刻你会保我,揽下所有罪责,因为我是你最后的王牌。可惜,你聪明一世,机关算尽,仍得不到梦寐以求的东西。”
他犀利眸光似洞穿一切,如斧砸在萧后身上。她的语声尖锐起来,顾不得许多,直直道:“你以为狠心的人只有我一个吗?你以为你母妃有多纯洁?她自知出身不如我,地位不如我,便在我膳食中下药,让我无法生育!是她想借你与瑶瑶上位,她想做皇后!”
萧后双眼弥漫着恨意,皇帝微微一怔,却只是一瞬间,他又清朗一笑,松了握住她的手:“母后想来能言善辩,你以为我会信你?”
“你……”萧后指着他的手不住地颤抖。
他负手背过身去,淡淡道:“你放心,我不会赐死你。我,也不会尊你为皇太后。”
这,便是对萧后最大的惩罚。
【帝凰歌】11
冷雨打落窗外几片花瓣,檀木门发出轻微的声响,苏傃忙起了身。透过朦胧的珠帘,那抹熟悉的身影渐近。
环佩声动,苏傃已拂开了帘子出去,新皇大步上前,将面前女子揽入怀中:“傃傃,你受苦了。”
她哽咽地伏在他怀中,低低道:“我不苦,你如今是皇上了,那我爹……我爹也会没事的,是吗?”她抬眸凝望着他,她不是想不明白,可偏偏要抱着希望。
他的手臂微微一僵,面对女子满怀期待的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