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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有人纷纷附和。
少帝的眉心蹙得更深,指腹来回抚着案前冰凉戒尺。
“皇上……”杨御丞猛地上前一步,才要求情,忽见上座之人蓦地抬眸,墨晶眸子里沉着猎猎火光。杨御丞一怔,心下一股莫名惊慌涌上来。
瑞王一阵窃喜,见少帝抚袍起身,御书房内,龙涎香奢糜,那道声音不偏不倚地传下:“朕以为兹事体大,当从长计议。”
话落定音,却是左右惊变。
瑞王不觉拽紧广袖,皇上不是最恨大长公主吗?此番占了上风,他怎会不想着趁机将令妧的势力连根拔起?甚至这次皇上若有意向他求助,他会帮他,帮他铲除杨秦二人!
只是——
阴戾眸光盖过先前的窃喜,瑞王心思沉淀,他是小看了皇上。年纪轻轻,原来他心思老道,皇上也防着自己,势必不会让他坐享渔翁!
第十四章 宿恨03
幽黑夜里,风雨未止,反是越发肆虐。
御书房的门开了又关,从里头匆匆走出一众人等,未于廊下驻足,便又亟亟消失在夜幕中。
抱怨声,议论声,一并淹没在冷风雨帘。
檀色殿门一关,悉数将外头尘嚣生生隔开。地上凌乱的脚印渐渐干却,却有两抹身影依旧伫足立于御案前。
今夜保皇派诸位大人与瑞王一党同仇敌忾,杨秦二人堪堪捏了把汗,竟是不想最后关头,皇上帮了他们一把。此刻却又要他二人留下,杨御丞眼底敛一抹深沉,仿佛一时间猜不透圣意。
指腹悄然离了冰凉戒尺,华贵身影站立,世弦一步步下来,冠上缨络晃动,赤朱色衬得他的脸色越发苍白,语声里却是再闻不出弱:“北汉这太平盛世,你二人功不可没,朕亦知道你们忠心耿耿。将军拥兵不自重,御丞亦倾力辅佐,朕想知道的是——朕在你们心中,可算是北汉的皇帝?”
他的话语轻浅,袅袅淡淡的,听似满不在意,实则字句诛心。
杨御丞额上布满细细的汗珠,少帝不过在旁敲侧击地告诉他们,大长公主做出此等罪事,已不是他二人能力保得了的。若想公主无事,他与秦将军要真正忠于皇上。
身后那魁梧身影猛地往前一步,秦将军一脸铁青道:“皇上当真认为此事查清楚了吗?不过一个婢子的话……”
“那是沈玉致。”
清倦话语,伴着少帝淡淡提醒,秦将军有力的双眸一撑,终是一语成谶。
沈玉致,竟是沈玉致!
杨御丞亦是心头一震,眼底那抹不可置信过怔忡间又换上沉稳,他的广袖略抬,制止了身后之人再开口。
此事来得突然,他需得回去好好理一理思路。眼下看来,盛鸢宫是决计进不去了,秦将军也许会谨记太皇太后的话不肯妥协,可他势必要顾及大长公主。
*
这场雨一连下了数日,将初开的金英绿萼打得零零散散,花不成花,景不是景。
大长公主遭软禁,杨妃流产一事分明是清清楚楚,上头却说还在查。这查来查去能查出个什么来,心中清明之人到底是明如镜的。
不过是令妧一句话,妥协,或否。
端妃携昭儿来了盛鸢宫多次,皆被宫外守卫拦截在外,说是无皇上旨意,谁也不得靠近盛鸢宫。连着杨秦两位大人都不吭声了,端妃心乱如麻,莫非公主真的废了……
檐下雨滴不断,廊下雨丝轻飘。
消瘦身影缓缓靠近寝殿门口,在外头站了良久,才推门入内。瑛夕伤疾未愈,走路明显还有些异样。
素淡鲛绡帐后,墨色屏风静陈,令妧绢丝青缎裹身,呆呆落座于窗下锦榻上。满目柔光尽是迷离,点滴瞧着指尖那熟悉的白帕罗巾。
外头一阵珠帘轻撞声,随即闻得瑛夕凄凉道:“公主还想着驸马作何?她若也想着驸马爷,就不该说那些话!”这几日,瑛夕翻来覆去想不明白的,不过是玉致那几句叫人心凉的话。
玲珑纤指蓦然拽紧了手中帕子,令妧的眸光略沉,她并非想着驸马,她只是在想,倘若当初她跟着那个人离开,也就没有驸马,没有世弦,没有现在这一切了。
“皇上,皇上原先是想信公主的!”瑛夕急急说着。
令妧垂下眼睑,嘴角是一抹讥诮笑容。
世弦他是想信她吗?她是如今才想明白了,裴无双口中的不值得……
帘外,张石的声音传入,分明带着不悦:“公主,玉致来了。”
第十四章 宿恨04
东风卷帘,纤细身影并着雨丝入内。殿门被轻合上的那一刻,门缝里见了张石那布满皱纹且稍稍含怒的脸。玉致仿若未见,径直转了身,娴熟地穿过轻纱帷幔,赤色珠帘,最后绕过朦胧屏风。凝目便见了瑛夕含恨的眼,愤怒的脸。
玉致的眸华收复,目光落在令妧长裾下若隐若现的华贵丝履上,轻声开口:“听闻公主想见奴婢。”
她的神态从容,分明是不惧令妧质问。
大长公主未及开口,面前身影一晃,紧接着“啪”的一声,五个鲜红掌印清晰落在玉致略带苍白的脸颊。她没有还手,抬眸睨了怒目而视的瑛夕一眼,舌尖舔过磕破的唇角,漠然笑了笑,听瑛夕咬牙切齿地骂:“你没有良心!公主待你如何你难道不清楚吗?我真恨不得拿把刀剖开你的胸膛看一看,看看你的心究竟是不是黑的!”这么多年相随,瑛夕心底除了恨,更多的还是惋惜。
“你到底是为什么?”这一问,语声近乎哽咽。
目光稍抬,落于令妧苍白虚弱的脸庞,玉致仍是笑着:“奴婢以为公主心知肚明。”
瑛夕的眼眸一撑,终闻得令妧的话淡淡传下:“本宫不明白。”
缄默至今,她心里不是没有想过,过往的种种,谁说她理不清?只是玉致会背叛她,是她素来不敢去想的。
内室蓦地扬起一抹笑,声声夺人:“事到如今,公主居然跟奴婢说不明白?非要奴婢一字一句说出来吗?好,我说!”眼底淌过一抹恨,她上前一把推开了瑛夕直视面前女子,“哥哥身子素来很好,从小到大小伤小痛也是鲜少有的,公主以为我会信他突染恶疾而辞世的话?”
瑛夕惊叫一声,一把抓住她颤抖的手腕:“休要胡说!驸马爷他……”
“如何?我早已开棺验尸,大夫说哥哥分明是被毒死的,难道是我编出来的吗?”眼泪和痛全都咽回去,玉致瞪圆了双目,唇角的那抹艳红此刻显得越发刺目夺人,叫瑛夕不觉颤了颤,眸光随之看向大长公主。不过一瞬,瑛夕又涨红了脸:“公主对驸马爷的感情别人不知,你难道也不知?否则公主为何总随身带着驸马爷的帕子!”
“那根本就不是哥哥的!”玉致狠戾地推开她的手,凄凉看向令妧,“哥哥不过一个小小郡守,的确是公主政途上的绊脚石,所以你不惜除掉他,除掉他……壮士以扼腕,公主巾帼不让须眉,可惜哥哥不是你心底的那个人……”说至动情处,她到底抑制不住痛哭失声,多年的隐忍悉数化为泡影,泪、恨、悔统统袭上心头,叫她连呼吸也不能。
瑛夕讪讪撒了手,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淡漠神色掩盖住满身的伤痛,令妧稳住身影,低声道:“你以为是裴无双,所以将他的存在告诉皇上?”那件事,她曾一直以为是瑞王。
玉致没有否认,泪流满面的脸带着讥笑。
“你恨我?”
轻盈话语甫出,令妧藏于广袖下的手忍不住轻颤。
“我恨你。”
那双眼睛睁得尤其大,就这般*裸地承认,她又是低嗤,“公主想连我一起杀了吗?只可惜你如今却没了机会。”
令妧双眸轻阖,悲凉吞入腹,启了唇问她:“皇上许了你什么?”
第十五章 心软01
瑛夕早已听得脸色失了血似的惨白,却在闻得这句话的时候,站不住,连退数步才让廊柱抵住了虚软的身子。
惊慌眸子锁住令妧惨淡容颜,见她依旧那般静,如僧入定。
不是一日两日,原来玉致早已是皇上的人!
瑛夕任由眼泪疯狂涌出,动了动唇,那几句话却是问不出来。她只想说——
何时,公主究竟是何时就知道了的?
杨妃!
侍女恍若见鬼般惊慌,却见令妧一点一点笑了。
偷玉镯不过是个借口,那日杨妃附于她耳畔告诉她,玉致与人暗通款曲,为顾及她大长公主的颜面,要令妧趁皇上未来放手让杨妃处置了她。杨妃虽未及言明那人是谁,放眼宫中,还能有谁能叫她如此不吝手段去对付一个宫女的?
令妧是不信杨妃的话,不信玉致会背叛她。她亦不信裴无双的话,不信世弦会那样无情。
所以她决定放手一搏。
那后果,竟是遍体鳞伤,寸寸凌迟的痛。
“朕喜欢她,往后她便是朕的昭仪。这样的承诺,姑姑高兴吗?”
门口,那抹清瘦身影不知已玉立在那多久,少帝挑一抹似笑非笑的姿容淡淡望着令妧,晶亮眸瞳似要狠狠将那苍白虚弱的身影吸纳入内,狠狠锁定,寸寸折磨。
瑛夕呆呆看着,一时间忘了行礼。
玉致的脸庞染起一抹释然的笑,莲步微动,她于他的身后站了,冷冷看着锦榻上的女子,她所有的狼狈悉数沉在那双华美眸中,唇角竟是笑。
“皇上是真的喜欢她?”
“姑姑以为呢?”他抬步往前,掀一掀衣袍轻轻落座在她身侧,侧目瞧她,犀利眸光也似在宣告着他的完胜。她不语,他还是要说,“朕记得姑姑曾说,要朕留意留意,给玉致指了好人家嫁了,莫不是姑姑觉得朕还不够格,觉得朕配不上她吗?”
配?
他堂堂北汉皇上,谁能会说他配不上?
她原本想说一声“很好”,只是不知为何,竟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的一生仿佛都是悲惨的,没有爱的童年,欲杀她的父皇和皇兄,她狼狈不堪回首的十三岁,被母后赐死的驸马,与她反目的玉致,还有世弦,眼前的世弦——
金冠玉面,缨络翠珠。
那一抹张扬的笑,如刃似毒,点滴侵入骨髓,似痛似麻木。
满园春色似落尽,灯也灭,心亦死。
她分明是含笑起了身,眼前朦胧摇曳的幔帐,那一张张熟悉于心的面孔,仿佛全都在一瞬间模糊起来。
瑛夕眼看着皇上变尽了脸色从锦榻上跳起来,那抹华贵纤弱的身影似断了翅的蝴蝶,轻飘飘落在少帝怀中……
第十五章 心软02
猎猎日光穿透树叶缝隙,暖光如丝如缕。溪水轻淌,一片波光粼粼。
亭子的影弯弯扭扭斜插入清浅溪水中,闭息凝神,水声宛若丝竹音,浑然嵌入这青山绿水中。
丝帕沾着冰凉溪水,一点点拭去她身上的污垢。他沐着日光的笑容叫人沉醉,话语亦是宠溺:“都说叫你当心你偏就不听。”
她的唇角扬着得意的笑,他不知道她已经规规矩矩了十三年,再不想更多了。只有在他的面前,她才能随性的笑,随性地哭,随性地做任何她喜欢的事。
“划破了?”他蹙了眉,见她欲躲,握着她的手稍稍用力,语声带着嗔怒,“乖,别动。”
从不曾有人这般对她说过话,这样温柔的口吻,这样温柔的动作。
她再不动,乖乖地站着,又做回那个听话的令妧。
可只有她心里知道,这一次,和别的都是不一样的。这一次的她,心甘情愿地听话。
远处,传来瑛夕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