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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还有实力吗?
令妧愣愣一怔,“姚行年”三个字闪现在她的脑海。冀安王爷说那是个不安于现状的人,他会有一番作为。只是现在,姚行年也不过是个小小副将,远远不足以与皇帝抗衡,再说,也得要他肯。
“蛰伏。”令妧直直凝住允聿愤怒双眸,坚定地开口。
她不会再让夏侯王府担惊受怕,不会让他们的后人水生火热,她需要静静等待一个机会。
如今的怡国,离开崇京千里之外,山高皇帝远,倒是容易做事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三月,宫中传出消息,穆昭仪有孕。皇帝大喜,几日晋其为穆妃,封赏万千,着其好好养胎。金秋十月,穆妃诞下一位帝姬,也是大越皇帝此生第一个孩子,赐名昭阳,寓意其美如朝阳,光芒四射。
帝姬满月酒席上,皇后突然感觉不适,御医瞧过后,大喜,曰皇后也已后身孕两个多月。皇帝更是如是珍宝,自上一次小产后,皇后的凤体便一直不太好,苏府出事,冀安王爷夫妇出事,她更是忧思忧虑。御医们想方设法替皇后保胎调养,却仍是无法根除皇后的心病。
次年,皇后诞下皇长子。仅仅半年后,怡国传来消息,怡王喜得贵子。
“是吗?”皇帝小心将皇长子交至乳母手中,转身出了内室。侍卫忙跟上去,低声道:“没有错,怡王后将裕妃的儿子占为己有。”
皇帝的耳畔又想起当年令妧在北汉少帝墓前说过的话——我是杀不了你,可你也不配做我孩子的父亲,我也断不会给你生儿育女!
如今,她要裕妃的儿子,却比起她给允聿生儿育女更叫皇帝觉得悲哀。她要那个孩子,便是证明她愿意去争宠,只是为了允聿。皇帝的面色冷了下去,继而,又缓缓笑出来。
怡国王庭上演夺子争宠的戏码,却从另一种意义上告诉他天下太平了。有空争宠,便是没空盯住崇京了。
时过境迁,没有人会一成不变。
*
“娘娘,您为何将小主子送给王后娘娘?”侍女不甘地问着。
杨颖的眸子一紧,低低喝道:“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
她原本以为今后有了孩子,便有了一辈子的依靠,哪知王后的肚子一直不见动静。有一次她无意间听见怡王和大夫在内室说话,她隐约听见王后之前伤过胎气,不易受孕的话……王后何时伤过胎气?杨颖不明白,却也不是她能问的。
外头皆以为她得尽怡王宠爱,能先王后一步诞下长子,可究竟如何,却只有杨颖自己清楚。况且,这一个孩子,还是她与怡王做的交易得来的。孩子跟着她,还是跟着王后好,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今后,她的儿子必将是世子,夏侯家的一切都是他的。但是跟着她这个不受宠的娘,也注定只会是不得宠的下场。
眼前粉嫩的婴孩微微啼哭一声,令妧忙俯身将他抱在怀中。孩子柔软的身躯贴在她的胸口,那是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曾有过昭儿,她也抱过,亲过,却从来不知那一个竟是自己的儿子。
她此生都以为不会再尝到做娘的感觉了,杨颖却执意要将孩子过继给她。
令妧明白杨颖的苦心,更明白这消息传去崇京,皇帝会如何看她。何况,私心里,她也喜欢孩子。
允聿推门入内,瞧见这一幕,心中不免酸楚。他上前,揽住令妧的削肩,低低道:“你会有自己的孩子的,我会找大夫给你医治。”
令妧微微一怔,随即苦笑:“没关系,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当年她生昭儿时出过什么事,她仍是记不起来。也许,记不得,也是好事。
“乔儿……”
她回眸看向他:“父王不希望夏侯一族一脉单传。”这也是她的心里话,没有一丝妒意,并且她相信,她定不若萧后一样失败,她将会要天下人都知道,王公贵族,也有真正的兄友弟恭。
*
漫长十年过去,皇帝终是撤了对怡国的监视。
姚行年也从一个副将升至右将军。听闻姚府无数的如花美眷,如今的姚行年早不是当年允聿初次遇见的那个单纯少年。利欲熏心,总会让人变得越来越无法满足。
令妧在派人监视他的过程中,一点点嗅到了他的野心。
冀安王爷果然说的没错。
令妧却松了口气,必要时,这个人是可以用的。
宫中不时会传来皇后得病的消息,如今的情形,令妧也不便入宫去探望。
允聿一手扶着窗沿,低低道:“我答应过胤王,不会觊觎荀家的皇位。”
令妧却一笑:“你可以不觊觎,我却不能不为我们的儿子争取。这一世,尝够了小心翼翼,不能让衿儿也如此。”
“乔儿……”
“我答应过大姐,不会有血腥杀戮,我不会弑君,但若有一天,皇上驾崩,天下一旦动荡,就别管我不客气了。大越有北汉的一半疆土,亦有你父王打下的一半江山!”令妧冷冷道出,新仇旧恨,她不会亲手杀了荀椹已是手下留情!
允聿合了双眸:“太子却是大姐的骨血。”
令妧淡淡出声:“我不会杀他。”
大越的太子殿下,虽不过是个年幼孩童,令妧却也时常听人提及他的聪慧与善良。苏傃教出的儿子,必定与她一样心慈手软,那样的人,本就不适合生活在天家。他空有一身智慧,却没有王者之风。不像他们夏侯家的世子,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能攻会守,懂得争取,知悉放弃。她要让他有世弦一样的聪颖果敢,更会让他有一个强健的身体。往昔种种不甘与后悔,她统统不允许在儿子身上看到!
*
大越崇祯十八年,皇后云氏仙逝。
崇祯二十一年,大越皇帝病重,暂由太子监国。
怡国却接到皇帝圣旨,命怡王与王后即刻动身前往崇京。
太子召见怡王入宫,又是一年紫薇花时,令妧缓缓步入锦绣别苑。甬道尽头,紫薇花下,见那抹明黄的身影闲闲倚坐在廊柱下。
令妧悄然上前,直直在他面前站住。皇帝抬眸看向她,见她的脸上淡漠得没有一丝神情,他却轻缓一笑,伸手指了指身侧的位子:“坐。”
他的脸色苍白,已是不久于人世。
令妧漠然坐下,垂下眼睑道:“召我们入京为何?”
“朕想见你。”他低缓出声。
见她?令妧却不自觉地冷笑出声,这么多年,她同他之间真的还有一丝一毫的纠葛吗?他并不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人,凭空说出这种话,真真叫人觉得好笑!
他又道:“傃傃临走,你与她在房内,说了什么?”顿了下,他又补充,“她与朕那么多年夫妻共枕,到底也还是有事瞒着朕……”
令妧眼底怅然,当年鎏金凤床前,弥留女子无力握着令妧的手,一遍一遍痴痴地问她:“儇儿,你答应我的话,算数吗?算数吗?”
她猝然一笑,这一刻,却不想瞒他了:“她要我答应放下对你的仇恨。”
皇帝蹙眉:“那你呢?”
“我回答她,在她有生之年,不会让她看见杀戮。”
“如今,她死了。”他叹息,却没有惧意。
令妧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指,猛地站起身,咬牙道:“当年你利用我,引兵入北汉,害死世弦和昭儿,还让北汉亡国,这些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记得!”
他的眸华一抬,落在她甚怒的脸上:“你果真还是恨我。”
她继续道:“允聿的父王和娘亲,当真是病故的吗?你当我们都是傻子,由你欺骗!”
皇帝又笑:“我什么都没做,他们自己却死了。”
令妧恼怒道:“难道不是你怀疑……”话出口,方知失言。
皇帝果然敛了笑,沉沉问:“你觉得朕怀疑什么?”
令妧咬住唇,再不多说一个字。他低下头,咳嗽两声,幽幽道:“你不说也罢,反正,此刻也来不及了。”
令妧的明眸一撑,脱口问:“来不及什么?”她问的时候,身子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他的话语仿若凌迟:“朕让太子毒杀了怡王。”
令妧几乎站不住身子,踉跄退后数步,才扶了廊柱站稳。皇帝深深凝住他,嘴角扬一抹讥讽笑意:“朕自知时日无多,自是要为太子做些什么,否则,你以为朕召你们来是为何?你真以为朕想见你?”
他果然还是当年荀椹,永远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令妧却再待不住,转身便要走。身后传来男子微弱语声:“人大约已回了冀安王府了。”
令妧步子一顿,随即飞快地冲出去。一路奔回冀安王府,越是靠近,双腿却是瑟缩地发软。
那晚,她就是这样冲进驸马房内,却只看见驸马遇见冰冷的身体。如今……如今还要她再承受一遭吗?
“王后……”
下人们的脸色苍白,只见令妧发了疯似地冲进去。
“允聿!”她推开房门,撞破了帷幔、珠帘进去,宽大床榻上,男子静静躺在那里……
*
“父皇。”
漆黑夜里,传来太子清淡声音。
皇帝回身看去,太子一袭淡纱笼袖缓步上前来,走近了,他才俯身将宫灯搁在凭栏下,又在皇帝面前跪下了。
皇帝咳嗽两声,才蹙眉问:“你这是作何?”
太子低头道:“儿臣没有遵照父皇的吩咐做事。”
皇帝的脸色大变,脱口问:“他还活在?”
太子仍是道:“儿臣不明白父皇为何下此决定,儿臣请父皇恕罪!”
“你……你……”唇角褪尽最后一丝血色,皇帝“噗”的喷出一口鲜血。太子大惊,慌忙扶住他倒下身躯。外头的侍卫闻声赶来,七手八脚将皇帝抬回宫中。
……
“允聿!不要死,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人!”令妧声嘶力竭唤他。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却在冥冥之中,似是感受到他的手指微微一动。令妧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果真就看他睁开眼来,微弱笑了笑,道:“我没死。”
唇边的鸩酒他才沾了一点,便被太子拂袖打翻。
令妧慌忙转向跟随出宫的御医:“他如何?”
御医谨慎道:“怡王殿下误饮鸩酒,索性所饮不多,好生将养几日,余毒可清。”
误饮?令妧冷冷一笑,恨不得一刀杀了面前御医。
恰是此刻,宫里来人说皇上病危。
允聿吃力地撑起身子,眼底分明是震惊。令妧却执意随着御医一道入宫去。
皇帝昏厥了半个时辰,又缓缓醒来,却听闻令妧来了皇宫。他没想到时至今日,她还会主动入宫来。
有太监绕出来,朝令妧行礼道:“皇上请王后娘娘进去。”
她正要进去呢!
重帷后,皇帝消瘦虚弱不堪,他倚在软枕上,喘息着看着缓步入内的女子。
“他没死……”他低低开口,无限懊悔。
令妧心中填满了恨意,径直上前,附于他耳畔轻声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先帝在监视什么吗?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冀安王府的秘密吗?便是今日告诉了你又如何?太子心慈手软,成不了大器!”
皇帝的眸子一紧,闻得她又道:“允聿便是昔日梁王遗孤,待你归天,天下便是夏侯家的天下。若非你今日欲对允聿下杀手,我本不想做得这样绝的!”
皇帝在听闻她说梁王遗孤的时候,眼珠子似要掉落出来。又听得她说天下是夏侯家的天下,皇帝想撑起身子,欲伸手抓住她。令妧起身走开,见御医端了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