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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的门紧闭着,房间中黑得就像身处地狱。所幸现在时间不算太晚,鬼见愁正在门外的柜台上吃盒饭。听见异响后,不等夏静双呼救就主动打开门,把他们放出去了。
虽然鬼见愁非常不情愿,但还是在三人的软磨硬泡之下,借给他们两套衣服。虽然都是男装,但是夏静双没得挑了,七手八脚地套在身上。好在女人穿男装可以穿得英姿勃发,怎么都没有男人穿裙子那么猎奇。那足足大了半圈的T恤和牛仔裤上身后,不但不难看,反而还显得挺休闲。
换好衣服后,三人马不停蹄地赶到汽车站,买了前往花山的夜班车。整个晚上他们都在发出低微噪声的车上度过,夏静双虽然闭上了眼睛,但是一直没有睡着。她越想越觉得奇怪,彭飞为什么不知道小双的存在?难道历史的改变在把古董店变成公园的同时,还引起了什么其他更严重的变化么?
每当想到这里,她的头就痛得厉害。她的身体本能地抗拒着深想下去,不愿接受那个猜测。她不停地告诉自己:「不会的,一定是我多虑了,不可能发生那种事……」然而无论她怎么自我安慰,不安的心始终没有得到半刻平静。
大约到了下半夜,哪怕车上开着空调,夏静双也感到丝丝寒意透过皮肤传进内体内深处。本就忧思难眠的她被冻得更加无法合眼,就在这时,忽然有一只手臂揽住了她的肩膀,微微用力,把平躺在座位上的她扳成了侧面。
夏静双还没有反应过来,冰凉的鼻尖就触到了一个温暖的胸膛,进而整张脸都贴了上去。柔和的温度顿时驱散了她体表的微寒,她涨红了脸,一时间不敢抬头去看胸膛的主人,也紧张得说不出话。
「不要想太多,好好睡吧,还有我在你身边。」头顶传来温和的声音,与此同时,后脑勺上的发丝好像被什么软软东西压了一下。足足愣了半秒钟之后,夏静双才意识到那是秋若云的一个吻。
难以言喻的柔情浮上心间,一切不安仿佛都化为了青烟。「嗯。」轻轻地发出一声应答,但是不知道对方是否听见。夏静双深深地把脸埋在了他的怀抱中,享受着他的温度和关怀。大概是因为烦躁消散了,所以困意和倦意全都一口气向她涌来。她缓缓闭上眼睛,呼吸着他特有的荷花般的淡淡清香。
虽然这是一个不安的夜晚,但是在他温柔的臂弯中,微微摇晃的车厢仿佛变成了一个舒适的摇篮,渐渐地把夏静双摇进了梦乡。在梦中似乎还能嗅到他的气息,感受着他的包围,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他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哪怕是在极度的恐慌之中,依然能带给夏静双勇气和希望。因为夏静双坚信着,无论遇到什么事,他都会对自己不离不弃。只要每天睁开眼睛,能够看到他的笑容,无论什么样的未来都能苦尽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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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点,夏静双被秋若云唤醒。他们已经抵达目的地,然后直接坐出租赶往花山福利院。到达福利院门口的时候不过也才六点而已,大门紧闭着,院子里静悄悄的,大部分孩子和老人都在睡觉。不过夏静双知道,院长应该已经起床了,正在给大家做早饭或者打扫卫生。
夏静双从出租车里跳下来,十万火急地拍打着福利院的大门。大约五分钟后,老院长才赶来开门。老院长原本深锁着眉头,抱怨着「这么大早干什么呢」,但是开门看到夏静双后,马上惊喜地问:「静双,你怎么回来了?」
夏静双一个箭步扑上去握住她的手问:「院长,小双呢?小双呢?」
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就连老院长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时秋若云和彭飞也来到夏静双身后。老院长疑惑地打量着风尘仆仆赶来的三人,有些莫名其妙。夏静双看到老院长的表情后,潜藏在心中的不安顿时就像炸弹爆炸似的席卷了全身。她猛地推开老院长,冲上楼梯。
一口气跑到小双的房间外,却发现门口锁上了,而且不是门锁是挂锁。夏静双顿时意识到大事不好,有种想哭的冲动。她没有经过深思,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马上就用身体向门口撞去。
巨大的撞击声惊醒了在隔壁睡觉的孩子们。大家都赶过来围着夏静双,胆小的被夏静双疯狂的举动吓哭了,胆大的就上前抱住夏静双的腿。
然而,门没有像电影中拍的那样被撞开,倒是夏静双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肩膀痛得快要散架了。她在孩子们挥舞的小手中连退三步,无力地靠在后墙上。最后还是老院长在秋若云和彭飞的搀扶下姗姗来迟,把门打开了。
看着紧闭的门扉在眼前缓缓敞开,夏静双的心跳仿佛停顿在这一瞬间。
她多么希望可以看到穿着睡衣的小双揉着眼睛从里面走出来,半梦半醒地询问「怎么了」,多么希望可以看到熟悉床和家具,多么希望看到挂在墙上的精美十字绣,多么希望看到小双当成宝贝似的CD……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出现。敞开的房门后,变成了一件积满灰尘的仓库。
夏静双茫然地望着出现在眼前的一切,然而令她痛苦的是,她没有从这里找到一点小双曾经生活过的迹象,也没有一点可以回忆的东西……
仓库中堆放着废弃的家私和电器,已经积了不少灰。就在门敞开的瞬间,扬起来的灰尘毫不留情地向夏静双扑来,呛得她捂嘴咳嗽起来。她紧紧捂住了嘴巴,甚至咳出眼泪。耳边大家焦急的呼喊已经听不见了,脑海中无比清晰地浮现出一个事实:她最害怕的事情,依旧还是发生了……
眼泪从眼角蜿蜒到脸颊,再滴落脚边。这泪水不是咳出来的,而是被这种心痛的感觉,活生生痛出来的。「小双,小双……」她抬起迷蒙的泪眼痴痴呼唤,但是却没有听到任何应答。四周的人面面相觑,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他们布满疑云的脸庞在夏静双的眼中变成了魔咒般的幻觉。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得好顺,把明天的都写了一半了,感觉明天会比较轻松,哼哼~
☆、130 巨大的爱
不知道过了多久,没有人出声。夏静双盯着面前拥挤的仓库,眼泪悄然滑落,嘴里不断地喃喃念着「小双」的名字,仿佛已经被抽空了灵魂。
「静双,你到底怎么了?小双是谁?」焦急的老院长上前扶着她问。
「她以前就住在这里。」夏静双空洞地望着前方,泪水不断滑落脸庞。
她的话令在场所有人都感到莫名其妙,最后还是老院长在大家目光的催促下,温和地告诉她:「静双,你记错了吧,这房间从来没有住过人。」
这句真诚的话语令夏静双的泪水落得更快。她悲痛欲绝地闭上眼睛,被挤出来的眼泪很快就把整张脸染湿了。她轻轻地点点头,早已猜到前因后果。这件事的痛苦只有自己知道,无法向老院长他们解释清楚。
在大家关切的注视下,夏静双不断地深呼吸,最后终于平静下来。她胡乱用手背擦去眼泪,拍了拍老院长的手说:「院长,我没事,你们先散了吧。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坐一坐。」说着踩着高低不一的步子,跌跌撞撞地走进了仓库。一进门,灰尘的气息扑鼻而来,擦干的脸上再次泪水横流。
老院长和大家都担心地注视着她的背影,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还是秋若云和彭飞把大家全都劝散了。
夏静双坐在墙角边的一张旧木板床上。床上堆满了其他的纸盒和木箱,所以她只能坐在边缘,身体的大部分重量不是落在屁股上,而是落在脚上,不一会儿大腿就传来酸涩的感觉,但是她并没有调整姿势。仿佛想用这样的酸痛来刺激大脑,令自己保持冷静,不要让理智被泪水淹没。
不知道过了多久,虚掩的门外已经没有说话声,大家都走远了。四周归于沉寂,位于山脚下的花山福利院本来就僻静,现在又是清晨,周围安静极了,只剩下偶尔传来的啁啾鸟鸣。
忽然,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夏静双没有回头,不是不愿回头,而是浑身使不出力气,就连脖子都转动不了。即便如此,她依然猜到了来人的身份。「我以为是我胡思乱想,以为是我杞人忧天……我匆匆地赶来这里,只为打消我心中的不安,没想到……却看到这样的结果……」
说话时泪水无声无息地滴落,落在积满灰尘的床沿上,留下深色的水渍。秋若云从堆积在房间中的旧家具堆上,搬来一张椅子,拍了拍灰尘,坐在夏静双的身旁。他的喉咙也有些哽咽,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倒是夏静双心中憋了很多话,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小双消失了,大家甚至都不记得她的存在。我见青青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她与小双相貌相似,怀疑她与小双的身世有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这种感觉渐渐变淡了,甚至看到她的肚子渐渐大起来,我都没有想过……她腹中的孩子有可能与小双有关……」说着说着,她紧紧地绞住了T恤的衣角。心中的自责通过手上的力道发泄在衣角上,把衣角都拧成了麻花状。
「我到底做了什么?我以为我是对的,我以为我可以保护所有人……但是现在小双消失了,青青也说她恨我……我到底做了什么……」只说到这里便已泣不成声。夏静双埋下头,双手紧紧地抓住膝盖,「呜呜」地痛哭起来。
秋若云温柔地搂住她的肩膀,用哽咽的声音说:「静双,这一切都不怪你。你的心是好的,但是命运却让你做了坏事,这不是你的错。」
杨青青和小双接肘而至的双重打击几乎击溃了夏静双的意志。她开始怀疑自己、后悔、自责,但是却已无济于事。哪怕眼泪流干,小双也不会回来。
「静双,如果时间倒流,再让你面对当时的情景,难道你会放弃救青青么?」秋若云的问题令夏静双混沌的脑海顿时变得清晰起来。她停止了哭泣,愣愣地抬起头,盯着秋若云鼓励的目光,心中越来越迷惑了。
放弃青青她做不到,放弃小双她也做不到,但是这两人之中注定有一个要消失。秋若云说:「有时候知道了后果,反而做不出决定,倒不如浑浑噩噩的犯错,帮自己做一个选择。这都是命运,小双一定会原谅你的。」
秋若云的话令夏静双心中稍微好受了一些,但是她依旧无法原谅自己。
擦去盈满眼眶的泪水,她慢慢地环视着房间中的物品。忽然,非常偶然地,目光停留到一个熟悉的物体上。那一刻她的心脏骤然停止了,几乎是触电般的弹起来,向那个东西冲去。
狂躁地拨开杂乱的旧杂志和报纸,一个小小的八音盒出现在眼前。
夏静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获至宝似的小心翼翼地把八音盒捧了起来。为什么八音盒没有消失?这个引领夏静双穿越时空的东西,变成了连接现实和回忆的唯一线索,因为这是与小双相关的、唯一没有消失的东西。
泪水令掌心的八音盒变得模糊。无法解释的事实令她变得迷茫无措。
她用颤抖的手捧着八音盒,在秋若云的搀扶下,坐在了椅子上。
她的思绪很乱,但是她在混乱中明白了很多事:
也许杨青青真的是小双的祖先。在某一段历史中,杨青青的孩子没有死去,孩子的孩子的孩子……就变成了小双。然而自己却亲手改写了杨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