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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李尚书脚底抹油跑得快,原来是早就发现此处危险。
“是这样的,”许大人一拉嗓子,豁出去了,“我们……”
“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忽然,神出鬼没的辛非不知从哪个地方钻了出来,使劲一拍许大人的后背,“虽然礼部是个清闲地儿,可下了朝,也不能就在这里闲聊吧?快跟我一起去处理堆积的公事!再不走,小心我这就扣了你的俸禄,充公成咱们礼部的用度!”
说完就匆忙朝苏台点头为礼,拽着礼部主事许大人就跑路去也。
辛尚书真是好人呐!
许大人两眼泪汪汪地跟着组织“逃”了。
苏台站在原地,双眉一挑,也抬脚走人了。
咦?似乎、好像、应该……还有一个被大家无视了的人……
好半晌之后,大殿外的空地上回响起一句让人听了就心酸的哭诉:“呜呜呜,娘啊,儿错了,京城果然不是正常人该呆的地方!”
敏彦还没在熙政殿里坐稳,就听门外传来辛非求见的消息。
没过多久,温颜端着例行公事的参茶推门而入,环视一周却愣是没找到辛非那庞然身躯,遂笑问敏彦:“辛大人呢?明明听说他下了朝就匆匆赶来的。”
“走了。”敏彦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无语极了,“又跑来哭穷。这次他倒聪明,换了个说法,告诉朕礼部已经‘连下笔可写的纸都没有’了,还请求朕能宽大为怀,赐他条活路,否则一定吊死在礼部院子里的老槐树上。”
“槐树傍鬼,他吊死在上面也不亏。”温颜温和的语气听不出丁点儿恶意。
辛非的那颗胆子真是像他的身材一样,越发的肥了,为了一桩小事就跑到熙政殿来威胁当今圣上,简直讨打。
“然后呢?”温颜不问也能猜出结果。
“然后朕就让他直接去找皇兄了。”敏彦的回答果然在温颜猜测范围内。
“……如意殿下绝对不会答应他的要求。”温颜貌似惋惜地替辛非叹了一声,“要知道,如意殿下最近正在为国库的事发愁,辛大人去了,无异就是雪上加霜。”
敏彦一双眼睛笑眯成了绣花线,“辛大人不会舍得吊死在槐树上的。朕听说他家的小十明年就能出世了。真期待啊,这个孩子会不会像他的前九哥哥个一样,延续着辛家男孩儿的传奇?不如就赐他名为……辛吉祥?”
于是,温颜也无语了。
下午,景泰殿那边的莫喜姑姑奉太后娘娘之命,到熙政殿问候。与她同行的如意顺便捎来了梧桐的原话,曰:“敏彦我儿,母后和你父皇今天晚上就不出席庆功宴了。既然是喜事,那一定要高高兴兴地庆祝,千万别又摆出冷脸子来,让别人看了害怕哟!”
敏彦瞪了如意半天,无奈地问道:“皇兄,其实你今天心情很不好,对不对?”从他传话的语气上就能听出来,否则在一般情况下,皇兄传话的时候,一定是把声音、语气和神态全都生动如实地展现出来。
“对。”如意面无表情地回答——这显然是跟着敏彦学来的。
这么多年了,终于换如意装了一回酷。
敏彦默默地在心底翻了翻旧账,却发现近期除了如意已经消了气的国库事件外,并没有其他可惹毛他的问题。那么他今天究竟在寻哪门子的晦气?
看样子也不像是自己惹的。根据经验分析,这多半又是他不小心在大路边遇到了烦心事,所以就捡回来借题发挥。
敏彦事不关己地回头,没再管如意的郁闷,只忙着换穿晚上赴宴时需要的衣服——由此可见,她已经被温颜带得愈来愈没良心了。
结果如意就这么一直呆在熙政殿主殿的一个旮旯,闷闷地自己朝自己身上撒着黑色小蘑菇。
这导致温颜从外面进殿的时候,被角落里那个溢满怨念的如意狠狠地吓了一大跳。
愣了足有半盏茶的时间,温颜这才想起自己跑来的目的,他转身进了里间屋,抬眼看到敏彦已经换好了衣服,所以问道:“如意殿下怎么了?”
“皇兄吗?”敏彦回头,犹不自知的无邪语气严重地将如意打击了一遍又一遍,“他还在?”
“呜!”如意本来还尾随着温颜进了屋,听了她的话,又悲惨地缩回去长蘑菇了。
温颜摊手,“这回可真不是我的错了,还是陛下负责安慰吧。”
敏彦摇头叹息道:“唉,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先不提皇兄,在庆功宴开始之前,朕要去萧近那边看看。”
温颜使劲地揉了揉额角。
萧近?好好的,敏彦怎么又去看他了啊?万一萧近对她这示好的举动产生任何不良幻想,后果……
忆起萧近看向敏彦的眼神在做着怎样惊人的变化,温颜不由得头疼万分:女孩子太沉稳了也不是件好事,因为这样有可能会同时吸引柔弱男子和刚强男人的注意。
所谓送走一个又来一个,人生总是要由无数的惊喜和惊吓组成,才算完美吧?
——果然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坦然面对
经过悉心布置,朝会大殿摇身一变,从白天的剑拔弩张转型至夜晚的欢庆祥和。
辛非在下午就提前验收了成果。他不敢肯定这样的安排是不是可以讨得女帝欢心,唯求早朝时分的裁官问题不要再重新于庆功宴上提起了,免得到时候把好好的场子搅黄,弄得大家不欢而散。
然而处理战俘的事情,按女帝的意思,势必要在宴会进行中讨论,希望诸位耿直又不懂变通的大人们,千万别再触及陛下的逆鳞,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辛非正领着几个人查看有无缺漏之处,福公公就特意前来传旨,说是陛下命令了,要在台阶上多摆放一张座位。
多放一张座位?
敏彦陛下、如意殿下和宛佑殿下,怎么数都是三个人才对——来回算了好几遍,辛非又不死心地偷偷派人去打听了内廷里的动静。
如果太上皇陛下和太后娘娘要来,怎么也不该只多一个坐席;没得到太皇太后要出面的消息,所以应该不是为她老人家准备的。
剩下的可能……
辛非一边自我假设着,一边脸色发青地回避着那呼之欲出的真相。
一旦陛下准备大婚,那礼部又要接受来自户部的多少大白眼啊?他们一定又会说礼部花销太大。
借题发挥之余,明年提升礼部用度的事儿,八成又得在户部的怨念中化为泡影。
大婚……陛下想大婚?!
不不不,这绝不可能!
辛非在心中继续拒绝着事情真相的无端造访。
由于庆功宴设宴对象以有功在身的将士们为主,所以宴请的文官便相应减少了一些,除却六部重要人物及几位在京的有头有脸的皇亲贵族,其他官职较小的都不必到场。
时间尚早,敏彦也还没有露面,各部官员三三两两、自发自动地结成了几片谈话圈。凑上去仔细一听,便能听出这其中有讨论军事的,有讨论政事的,还有讨论家事的。大殿里交谈声嗡嗡嗡嗡,倒挺像刚从门外钻进来了一群马蜂。
远远看到孙歆跟在目前孙家官位最高的孙应身边,一并迈进了大殿殿门,马上有机灵的官员武装出一脸的笑容,迎向前打招呼,同时不忘问候孙家那位精神矍铄得再活十年都不成问题的孙老爷子。
虚伪的笑容满天飞。
在不惹人注意的偏僻地儿里,几颗脑袋使劲地塞在一起,脑袋的主人们则小声议论不已。
“这两个人看上去好像相处和谐的样子,听说孙歆和孙正的关系也不错……那他们三个人,究竟谁才是下一任孙家家主?”
“不清楚。但我总觉得孙正是完全没戏了。御前侍卫统领听着倒威风了得,可他们孙家能接受一个当奴才的家主么?难说。”
“哎,你别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啊!要按你这分法,咱们都是奴才,谁也笑话不了谁。”
“不是地位的问题,而是官职啊!侍卫统领本身就差了尚书好大一截吧?他品级再怎么高,也无济于事——你听说孙家有出过官任御前侍卫统领的家主吗?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嘛!”
议论的中心话题无外乎就是这些大家族的八卦。
孙家家族庞大,不管嫡传还是旁支,代代皆有在朝为官的记录。很多年前,大安朝的民间曾经流传着这么一句童谣:“堂上花,四五落入子系家;堂上兽,八九皆是雀儿头。”
所谓“子系家”,正是指的京城孙(“孙”的繁体写法为“孫”)氏;而“雀儿头”,便是暗讽顾(“顾”的繁体写法为“顧”,“雇”下的“隹”与鸟有关,而“頁”则是“头”的本字)氏了。
时值顾氏鼎盛之期,即使顾其志如此猖狂地将朝中为数不少的官员全换成了自己的亲信,却也依然无法撼动孙氏一门在朝野的地位。
孙家遍布各地的族人韬光养晦了十几年,终于等来了翔成上台后对顾氏的打压。又过了十来年,顾其志蹬腿归西去了,所谓树倒猢狲散,顾家的实力自那时起便远不如从前。孙家这回总算扬眉吐气了一番。
此乃为官之典范。
目前,孙氏下任家主有两个呼声极高的人选:辈分高于同龄人的御前侍卫统领孙正,再来就是礼部侍郎孙歆。这两人都隶属于嫡系一脉,谁当家主都合理。
不过本家之中,还有一个竞争力极强的人物:兵部尚书孙应。
兵部历来是孙家的天下,几任君王皆对此采取了默认态度,只要不整出什么是非,就不怕他们在兵部只手遮天、欺君罔上。
因为百年钟鼎之家的孙氏一族,立下了专为处置奸佞的家法,甚至连那些在刑部大牢里使惯了各种刑罚的酷吏见了,都会感到惊悚无比。哪怕是嫡系嫡子违背了孙氏家法,也断然没有躲避开来的可能。
——此乃孙家百年不倒的第一大秘方。
现如今,嫡系的两位大人反不及旁系的孙应爬得快,孙老太爷又苦苦硬撑,就是不把家主的位子传给年轻有为的旁系子孙。外人不免纷纷嗤笑,直道那孙家终于也显出败象,恐怕年事已高的孙老爷子很快就要撑不下去了。
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孙家的未来家主其实早已定下,不过是因他正在接受来自本家的各方考验,所以才没有大肆外传。
因此,当躲在暗处总领着全局护卫的孙正听到那几只小老鼠的窃窃私语时,他是想笑却没法笑。好不容易扭开了头,他无声地张大了嘴巴,做出了“哈哈哈哈”的大笑嘴型。
那些没心眼的傻瓜果然全都被老爷子骗了啊!
孙家家主之位不可轻易让给旁支,先河一开,就会招来许多麻烦,这也是孙家上下长久以来达成的共识。旁支中有才华的亲属可以担起辅佐家主的重任,前提条件是不能强迫无过失的家主下台。
当年老爷子同意下任家主候选孙歆到泮宫伴读,原意是想把孙氏势力拱手让给敏彦陛下,以博取君王的更多信任。只可惜家里的那个小子太迟钝,不仅放弃了未来的幸福,还放弃了向天家示好的机会。
维持孙氏荣耀已十分不易,另又有家族过大带来的种种隐患:旁支别系者多,良莠不齐;在朝为官者多,树大招风;不事生产者多,坐吃山空。
孙正回了头,又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心道:这下子,孙歆那小子可真的要跟着女帝陛下学学什么叫“大刀阔斧论变革”了。如若不然,孙家必垮于他手,届时,先贤们的英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