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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陪着珞珞说说话,以免她困倦睡着了。允许珞珞自由说话,她就来了精神。指着祭坛上的陈设便道:“姐姐,那里为什么放上了船?莫非要去划船祭河伯?”
郁姝笑道:“是要祭河伯,不过不是要划船去,我们地方多水,这桂木舟便是献给河伯的。你仔细看呢,舟内备了兰枻、荪桡、桂棹,桅杆上挂了兰旌,十分讲究。那龙车呢,更是精致华丽,是为天神准备的日车。”
“祭河伯还祭天神?”
“嗯,要祭天神、地只和人鬼。社祭乃是一年第一大事,不过,如今只有楚国还坚持这么祭祀,中原各国更重视人宗,远离鬼神。我们娱神请神的歌舞也是中原未有的。”
“哼,难怪神鬼都不爱和人打交道,我才不稀罕他们的祭祀。”珞珞听说那中原不把她义父诸神放在眼里,有些不高兴。
郁姝解释不清楚这复杂的矛盾,转移话题,道:“看见了么?楚王所穿的吉服是不是很华丽?这是九章兖冕,可惜光线不明看不清楚,这是平日轻易看不到的呢。还有大王的冕冠,依例前后缀有九旒玉藻……”
郁姝难得看到这个盛况,自己说得津津有味,珞珞哪有耐心听这些,打断郁姝的讲解,道:“那是什么?大王手中捧着什么?”
她对楚王没兴趣,却对他叩拜净手后捧起的酒产生了兴趣。
“哦,是献神之前要先灌鬯酒。”
楚王在大宗伯灵均陪伴下将酒卮中的酒倒入了铜彝中,四名大祝过来抬起铜彝分入四个铜尊内,又过来八名小祝,分作两人执一酒尊,在祭坛四面,沿祭坛地沟灌酒。迎风送来浓洌的酒香,珞珞使劲嗅一嗅:“好香啊,馋酒么?真叫人嘴馋啊。”
郁姝点点她的鼻子,笑她一副好吃相,解释道:“是鬯酒。用香草酿黑黍调和出来的,香气能随着灌地通达于黄泉。中原人喜欢用郁金草泡酒,我们楚人则用桂和椒来泡,香气更浓烈。瞧,那灌鬯的勺是用圭璋制的柄,能发挥玉的润洁之气,以传达诚心贞洁,请诸神放心享祭。”
“怎么楚人和中原人有这么多不同?”
郁姝想不到珞珞这么问,想了想,道:“楚是诸国之中最秉守巫道传统的了,加上地方偏僻,各族杂处,慢慢就和锐意变革的中原不一样了……”
“啊,献祭品了!”珞珞拍着栏杆。
缦乐初停,燕乐复响,钟鼓金奏。司几筵尹上前行叩拜礼,起身。一群小祝捧着祭品鱼贯而进,将祭品摆上供桌。
“是这样祭祀吗?不是挖坑埋祭品?”
“你说瘗(音译)埋?单独祭祀山神地神,要在祠堂瘗埋以达地下。社祭希望请神降临,因此献供。女媭大人与三方大巫师此时也在四方社祭,那样会瘗埋和水沉。”
蕙草蒸出的肥牛,外焦里嫩的羊羔,红烧鲜美的甲鱼,干煎的天鹅野鸭,浇上酪浆的肥雁和大鹤,卤汁腌拌的油鸡;还有油炸脆黄的蛋馓,醮蜜软糯的米粑,酥甜的豆馅煎饼,蜜渍的水果,橙黄醇香的米酒……更有许多东西,郁姝和珞珞踮了脚仔细辨认也认不出来,只知道香气扑鼻,佳肴丰美。
珞珞的肚子咕咕叫起来,她摸摸肚子,乌曜扯着她出来时塞给她几块米糕,如此对比之下叫她格外的委屈:“郁姝姐姐,你每日做的菜怎么没有这些,要是我在阿爹那儿,是不是就可以吃上那些好东西了?”
郁姝又好气又好笑,拿出一块干椒饼,道:“我问过乌曜,不是说你已经吃过了么?这么快饿了?那些祭食,连楚王和公子也不见得常吃,是专为神灵准备的,你……喏,歌舞要花上大半天时间,我带了些干粮,你再填填肚子。”
珞珞望望祭品,再瞧瞧手中椒饼,叹一口气,小口嚼着。
郁姝抿抿嘴一笑,转回头继续观祭典。目光不自主慢慢偏移,那灵坛下众臣映在火光里,几排肃然而立的背影,看不清最前面的人。但是,她还是辨出了子兰的背影。不是用眼睛去看,而是感到,那样一个身影,影影重重里,鹤立于群,卓然傲岸。
“什么声音?”珞珞带着满嘴的碎屑,警觉看向身后,郁姝回过神,忙也看去。
“是谁?”
一个纤秀的身影从树后迟疑出现,退了几步,看清两人,跑了过来,语气慌张地叫道:“郁姝姐姐,珞珞!”
郁姝有点吃惊,道:“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 吭吭,话说,关于灵坛祭祀,参考比较杂,当然少不了《楚俗研究》,再就是临时翻了一下《周礼》。乱编比较多。
文化各方面,楚国地处偏僻,蛮夷混杂(没有歧视意);又“地大物博”,很有自卑加自负的“拽”,嘿嘿,这样说自家。服装都和中原不同,更讲究唯美咧。所以风俗特别,在祭祀上也有表现的很明显。不过就不多说了吧。
关于如何祭祀,燎祭是燔烧祭天神使用;水沉顾名思义,是祭祀河神的;还有灌注,祭祀地神;把祭品埋在地下就是祭祀山神和地神,《山海经》里很详细,也不说了。
这里面的生字,不会常出场,我就不再重复了。。。。。。。写到的祭祀食品,出自《招魂》,做了点调整。
我和珞珞一样,馋!抓西瓜吃去。。
各位,阿飞招手,大家看了给我想法啊,多谢多谢!
☆、四十四暗流涌荡
楼阁上的火把映出女子脸上的苍白,她惊惶得忘了答话。
“细姜,你跑到后面去做什么?”珞珞也问道。
“郁姝姐,我……”细姜跑到她俩面前,喘息未定,看着郁姝欲言又止。郁姝关切道:“怎么了,细姜?你不是和妺芝姰衣在偏阁整理舞衣吗?出来长袄也不穿,冷不冷?”
“刚才,灯油洒了,衣裙弄脏了……”细姜提着裙子,两手搓弄着裙摆,带着哭腔,“井台边上站满了人,我想去河边洗,可是害怕又……”
“怎能一个人去河边啊,这城郊灵坛虽有士兵守卫,你一个女儿家,还应小心,何况前一段时间发生的事……”郁姝还没说完,细姜冷咳了几下,大大的眼睛里溢满恐惧,浸了冷水的小手捂在胸前,瑟瑟发抖。巴巫的事瞒着众人容易,细姜当时也在车上,她被吓得不轻,乌曜嘱她不要乱说,她也不多疑问,每日里只是跟着妺芝等人默不吭声。
郁姝及时住口,搂着她的肩,道:“我们回去吧,快到卯时了,天快亮了,献祭一完,就到我们做上场准备了。”
珞珞扯扯她的裙子,道:“这么一小块脏污也看不出来,怕什么啊!”
细姜却小心道:“我怕对神灵不敬……”
祭祀乃是大事,在祭日前九日,楚王、巫师都要开始斋戒,不能食用有刺激气味的食物;前三日起以香芷、兰汤沐浴,以清洁身心,祓除不祥。其余神职歌者舞者也要提前三日斋戒沐浴熏香。
细姜这么不安,郁姝也是理解的,安慰道:“祭祀贵在心诚。这灯油不好洗,是松脂熬的,一会烘干我去拿些薰草熏一熏就好。”
细姜才算安心一些,跟着她们下去。
珞珞嘻嘻笑,凑近郁姝耳朵道:“姐姐,这几天乌曜被逼着沐浴清洁,发了好几次脾气了,还不许我靠近他,说我身上熏香太浓。他身上也有像灵均大人和子兰身上的香味,我觉得很好闻呐,他说熏得他吃不下饭!”
郁姝扑哧笑了,牵着保持距离低头走路的细姜,对珞珞道:“那你可不是高兴了,他熏得吃不下饭,就没人和你抢吃的。”“那是,以后啊,我就熏得香香的,就用这一招对付他。”珞珞得意。
郁姝瞧着活泼随性的珞珞,本来还想提醒她按人世礼法该注意的地方,终也没说出口,也许是不想说:珞珞无邪,何必矫揉造作?郁姝羡慕珞珞这样的率性自在,比她的畏缩优柔,比细姜的谨小慎微,都好。
三人下来,乌曜居然在。一见着她们就说:“再不回来我就找你们去了,这时候还乱跑!”
一般男子十五束发,二十弱冠,而灵巫则是出师为成人礼,即可戴冠。乌曜今日穿上了宽边缠绕的祭服,羽冠缨带,衣绣锦沿,金丝矩纹,金银镂刻带钩,长袖垂胡,英武中添了华贵。
他见郁姝珞珞发呆似的看着自己,先有些窘,搔搔头大笑,道:“你们,看我不用这么着迷吧?”
珞珞左看右看,惊奇道:“乌曜,我快认不出你了,为什么之前你不肯穿给我们看!”乌曜嘿嘿笑,叉腰道:“我不是怕你们惊艳得不能自已嘛。瞧见了没有,玉郎神风吧?”
周围歌者舞者都笑起来,纷纷点头。姰衣和妺芝过来,问细姜衣裙上灯油的事,郁姝忙记起带细姜到火炉前烤干,要珞珞去拿熏香,乌曜拉过她道:“你们不要随意离开大家,珞珞,跟着郁姝,记清了?”郁姝应着,乌曜瞥见站立一旁的细姜眼光闪烁地看了他一眼。
珞珞嘟嘟嘴,嗯了一声,郁姝回来后乌曜子兰说了无数次要她们两个形影不离,她听都听烦了,不过记着郁姝被掳的事,也就乖乖听话。
郁姝让细姜脱下舞衣,披上袍子,自己替她烘衣。细姜若有所思,想开口又不敢的样子让她奇怪,想着她是紧张,她想着法子和她聊天,让她放松。
卯时日出,献祭之后便是祀神歌舞,最后由卜师占卜国运年成。
看看准备停当,郁姝在坛下属臣间寻觅,没见到子兰的影子,他该是与奂达和成休大人一起巡视灵坛内外去了吧。天渐渐亮了。芦呈以肆师之职辅佐大宗伯,身为大巫祝,主持祭礼完成程序。
灵均《九歌》十一篇,除《礼魂》,十章分别祭天神之天帝太一、云中君丰隆、寿夭神大司命、子嗣神少司命与太阳神东君,地只之水神湘君、湘夫人、河神伯与众山神;《国殇》一篇祭祀人鬼。
开篇祀迎最尊贵的皇天上神东皇太一。听庙堂雷鼓一锤,黄钟大奏,大吕宏响。灵均峨冠礼服,展宽袖起云门之舞,以祀天神,婉然如游龙之升,飘飖若流风回雪。妺芝率女娥坐而长歌,声清畅而逶迤。待女声渐弱,灵均舒身广袖,一声长啸悠然而起,恰似云起雪飞,风吹骀荡,天际应声划出一道光芒,整个灵坛瞬间明亮,火光变得昏微不堪。
郁姝与珞珞诸舞者在坛下端坐观赏,听见那周围观者一起发出压抑的惊叹,楚王与众臣肃穆安坐之下也是满含欣喜赞叹,更不提诸侯使臣的惊异肃然,面面相望。对面乌曜满脸得色挤挤眼,与郁姝两人相视而笑。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
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
瑶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琼芳。
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
扬枹兮拊鼓,疏缓节兮安歌,陈竽瑟兮浩倡。
灵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满堂。
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
《东皇太一》唱颂至高无上的天之尊神,除了第一句由灵均起声,余下六句须得所有巫师合唱,曲调浑然大气,钟﹑镈﹑錞﹑镯﹑铙﹑铎六乐齐奏,庄严虔穆。
众巫师与歌舞者受了灵均影响,俱为振奋,《东皇太一》唱毕,天大亮,日光清澄,拂照四野。之后的祀神歌舞,是允许全民观看和参与,此时除了楚王众臣与各国使臣端坐的南面北面之外,祭坛之下一圈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到芦呈唱《云中君》,流曳华文,罗衣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