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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额前汗,今朝掌上辉。”杨柳风抬眸微笑着望向面前的男人。
刘珩的笑容却在垂眸相望的一刻凝住了:玉颊苍白双唇失血,春水中犹带着掩饰不去的疲倦。
“怎么如此憔悴?那里不适?”他的喜色顿然化作忧心。
杨柳风下意识地抚了抚脸颊,笑道:“刚在日头底下多站了一会,屋内阴凉,许是暑气窝在心里了,歇歇便无妨。”
刘珩心疼地扶她坐到床上道:“也是六月的天气了,这外面没遮没拦的,站着做什么?若是中了暑热可怎么办?”
杨柳风螓首微垂,低声道:“风儿等了许久不见珩回来,所以出去看看。”
刘珩坐到她身侧,拢她靠进自己怀里,柔声道:“前面排了很多人,因此回来得迟些。”
杨柳风抬帕为他轻拭额角沁出的汗水道:“辛苦了。”
“风儿身子本就弱,这些日子又跟着受了那么多累,”刘珩怜惜地轻吻着她的发道:“明日趁着出府放马买只鸡回来炖汤补一补。”垂眸又抚了抚她的背,接着道:“天也热了,这粗布的衣衫终究是厚重气闷,也该给风儿添置几件丝绸的夏衫才是。”他想了想,又道:“对了,解暑的梅子汤也该备着,如今虽没有冰窖,但调好了封起来湃在井水里倒也是一样的,嗯,棉被也嫌厚了,该换床轻薄的丝被……”
杨柳风只是顺从地依在宽阔的怀中,他说一句,她就轻声地应一句。
“还有……”刘珩忽然拥紧怀中的人儿轻笑出声——五两银子自然是买不了这么多东西,而这些昔日的寻常之物,却是他如今迫切想要承诺的,或者,他承诺的其实并不是这些东西中的任何一样,而是一定会让她幸福的誓言。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1'”刘珩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杨柳风已稍见圆润的锁骨轻喟一声道:“原来,知道和悟到竟是相隔如此天壤,我三岁就能吟诵的诗句,到今日方才明澈,真是汗颜之至。”
杨柳风低声道:“吟诵在于口,明澈在于心,珩常处膏粱纨绔之中,尚能记得这些疾苦之辞,已是难能可贵,又何必如此苛责?”
刘珩笑了笑,另一只手臂环过她肋下,握着银锞子的手掌在她面前摊开,轻声道:“拿着。”
杨柳风轻轻地抚摩犹带着体温的银钱笑道:“珩的心血,风儿岂堪坐享?”
“夫妻之间何分彼此?况且‘男主外,女主内’古来如此,风儿操持家务收管银钱分所应当。”刘珩说着,又抬了抬手掌。
杨柳风才浅笑着拈起一锭二两的银锞道:“既如此,风儿就将这一锭先收管起来,剩下的珩带在身边。”说着,也不待再让,便将他的手掌收拢推回去,转眸认真地道:“常在府外走动,身边也该多备着些银两才是。”
刘珩轻啄了一下她的发鬓,欣然将银锞收回怀中……
如此日复一日的缠绵甜美,令人迷醉沉沦,几忘今夕何夕。
耳鬓厮磨的温存相依中,倏忽已过六月中。
这一天刘珩放马回来,发现厩中多了一白一黄两匹陌生的马。
“那两匹马是少爷和书童的,”杨柳风见他拧眉进来,不待相问便忙解释道:“原就是这府中的马匹,之前不过被骑去亲戚家盘桓数月,今日才得回来。”
刘珩轻应了一声,就着她端过来的木盆里洗手,杨柳风见他依旧闷闷的,遂小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受了暑气?”
刘珩轻叹一声道:“这两匹马带了一身的虱虫回来,就这么直接跟别的马栓在一处,岂非要令其他马匹相染?”
杨柳风端开木盆笑着道:“再煮桃叶刷洗两日便是,珩又何需烦恼?”
“风儿这些日子身子不爽,怕就是难耐暑气所致,哪里还禁得住烧水刷马如此周章?况且,天气湿热,纵然是辛苦烦累也未必能够根除,倒不如待秋凉之后吧。”刘珩说着,转眸瞥见桌上除了平素的粗简饭食,竟还放了碟莹白剔透的莲子糕,不觉趋前笑道:“这是哪里来的?”言未尽,已拈起一块放入口中,清甜滑润顿时充溢齿颊。
“昨日杜老爷骑那匹黑马出去,不知是哪一位赞了声好,今日便想着命人端了这个来。”杨柳风递过碗箸笑吟吟地说。
刘珩怔了一怔,心头升起一种异样的不适:主人给下人东西自然该称作“赏”,可她却用了一个“端”字,显见得顾忌着他的自尊与自负,因为,有生以来,除了君王圣赐,从来都只有他赏别人。
可是,这样的缜慎亦未能避过刘珩的心思,但感念杨柳风一番良苦,他终于只是微微一笑,掩过心中的刺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整个晚上的气氛都有些沉闷。
是夜,静静地对卧于榻,杨柳风轻摇蕉扇为他驱散暑热,而刘珩却并未如往日般安甜入梦,虽阖着双眸,心头却是无端缭乱,只是故意均匀了气息,想让她以为自己熟睡了。
然而,挥扇的手却始终未停。
良久,杨柳风忽然轻轻地将脸颊贴上他的心口。
轻叹一声,刘珩明白自己的心思早已被洞悉无余,抬手抚着她的发低声问道:“还没睡着?”
“天之所赏是为恩,君之所赏是为泽,人之所赏是为惠。”杨柳风抬首枕到他臂弯里,蕉扇徐徐,语声幽幽地道:“天恩者,命也,君泽者,分也,人惠者,互与也。”
虽只寥寥数语,刘珩却明了她字斟句酌的深切用心,遂轻啄螓首道:“惠人者,人与惠,受惠者,亦复惠人。”终于释然轻叹道:“只怕我这一辈子的心结都要有赖风儿开解。”
“风儿受珩之所惠多矣,倒是从不曾放在心上。”杨柳风又往他的怀中挪了挪,阖拢双眸,语声中透出一丝慵懒。
刘珩垂首用脸颊轻轻摩挲着她的发:如果真的不曾经心,又何来处处的深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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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悯农》 (唐)李绅: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作者有话要说:倚风寄语:婚姻就是把爱情扎根于生活的土壤中受烟火、历风尘,于是,大部分爱情在水土不服中死去,只有一小部分,非但没有在柴米油盐的困顿中枯萎,反而日滋月养更见茁壮,终于开出惊世耀俗的花朵,结出甜蜜无双的果实。
☆、第五章 浪蝶惊起双栖燕(中)
次日,终究是放不下那些马匹,刘珩一早就将白马和黄马牵出马厩栓在一旁的桩子上,再逐一将余下的马儿牵到井畔,边刷洗边检查有无感染虱虫。
杨柳风洗晾了替换下来的衣衫,见他忙着,便自挽了个竹篮去园中采摘桃叶。
出了马舍往东不远便有条人工穿凿的河渠,夹岸种了两行桃树,此刻已然是翠叶碧果,夭夭茂盛,杨柳风没有过桥,只在岸的这边提篮撷叶。
金乌高悬,两岸静好,偶然的微风掠过水面穿入桃林,曳得飒飒轻吟,拂来一缕清凉。
杨柳风沉醉于这静谧美景,挽枝摘叶步步流连,忽见一对并蒂的桃儿于枝头紧紧相偎,已是粉嫩可人的模样,不觉忘情一笑。
蓦地,一种被窥探的不适直觉令她转眸看向河渠对岸,果见一个穿着鹅黄长袍的公子哥儿,手握折扇站在渠畔,直勾勾的一双色眼邪光淫淫,杨柳风烟眉一蹙,别过脸去又捋了两把桃叶,垂首匆匆而行。
那公子见佳人离去,忙沿着渠岸紧追不舍,眼看着前面有座小桥,更是加快步伐,却不料正与迎面过来的承喜撞了个满怀。
“哎哟。”一声,承喜被撞倒在地,手里端着的果子撒得到处乱滚,正要破口大骂,抬头见到眼前之人,忙连声道:“小的该死!”
原来此人就是昨日刚刚回府的杜家少爷杜宇琪,论到才学相貌倒也堪堪,惟独骄奢淫逸蜚声乡里,尤其于女色之上,更是荒唐无度,府中但凡稍有姿色的丫鬟皆尽难逃其魔掌,平日里欺男霸女更是横行一方无所不为,但只因杜家势头愈盛,百姓们敢怒而不敢言罢了。
今日杜宇琪游手园中本是闲闷,却恰见渠畔桃林之中一个素淡佳人布衣翩翩温婉无华,恰似西子重生,又若神女谪凡,虽无香艳的撩##人情致,但比之素日所见的庸脂俗粉或妩媚娇娘却是别有一番清雅意趣,这一看,已不觉痴了。
此刻,更哪顾得跟一个下人罗唣,杜宇琪只拔腿向着那袅娜的素影追去。
承喜顺着杜宇琪的目光看去,见到远处温淡的背影,心下了然:这位杜大少爷的色心又炽。
他眼珠一转,也不管地上的果子了,已是跳起身形追上去,拉住杜宇琪的衣袖道:“少爷,您这是往哪里去?”
杜宇琪的一腔心意都在远处那神仙般的可人儿上,嘴里只唯唯地应着,脚下已然飘飘不听使唤,奈何承喜抓得紧,竟然不得甩脱,眼见伊人渐行渐远,不觉恼恨地瞪向拖拽着他的承喜道:“你这狗奴才要造反么!”
承喜见他发怒,忙涎着脸赔笑道:“少爷可想知道那个女子是谁?”
杜宇琪见他一脸神秘莫测的样子,举扇就是一敲,嗔道:“狗奴才,在小爷面前也敢拿乔,还不快说!”说着,早已现出色急模样。
玉骨扇架敲在脑门甚是吃痛,承喜龇牙咧嘴却是不敢作色,只乖乖地道:“她便是新来的马倌刘如磬的娘子。”
“马倌?”杜宇琪微微一怔,随即恍然大悟,觑着承喜笑道:“难怪昨儿怎么见你在娘院里当差,原来是被人顶了差事去的。”
承喜略有些不自在地讪笑着:“少爷走后没几天,小的奉命跟着辉管家去州城采买夏用的衣料、器物,回来的路上看见这小夫妻两个,那小子甚会花言巧语,也不知怎地便哄得辉管家花了五两银子雇下他来,这还不算,他媳妇啥活也不干一样接进府中管吃管住……”
承喜正说得不忿,忽见杜宇琪脸一沉眼一瞪,知道说了美人的不是惹他不快,赶紧话锋一转道:“不过,依小的说,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若非如此,那天仙般的人儿又如何能在这府里等着少爷您回来?”
杜宇琪这才转怒为喜,低笑一声拔腿便要走。
承喜忙挡在前面道:“少爷这是要去哪里?”
“自然是去马厩会会这新来的小美人儿。”杜宇琪说着便欲推开他。
“少爷留步。”承喜见杜宇琪不悦地冷下脸,忙唉声道:“少爷有所不知,这刘如磬虽只是个马倌,但生来彪悍魁梧,为人又蛮横跋扈,来的这些日子,府中上下的小子们没有不躲着他的。”
杜宇琪作色道:“这还了得!一个养马的,还反了天不成!”
“谁说不是呢,”承喜趁势浇油道:“但不过老爷爱马成痴,辉管家更只一味地巴着纵着,阖府上下谁敢说个不字?”
杜宇琪不屑地冷哼道:“爹真是老糊涂了,这杜辉不过旁支宗亲,当初可怜他家道败落无处栖身,才留在府里许他个管事,如今竟然事无巨细尽数交到他手上,只怕这偌大的家业,早晚被他掏空了去。”他拂袖道:“别人怕刘如磬这个恶奴,小爷我偏要煞煞他的气焰,好叫他知道谁才是这家里的主子。”说着又要提步。
承喜连忙赔笑着拦道:“少爷息怒,此事还须从长计议。”
杜宇琪瞪眼道:“怎么,难道我还怕杜辉那小子不成?”
“少爷是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