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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只是咬紧牙关暗自苦撑,努力地不让她有所察觉——这条路是他们共同的抉择,他不要她自责自罪,无论还能走多远,至少曾经执手,至少曾经生死相许。
可惜,世上并非只要有爱有执著就能遂心如愿,意志和信念再顽强,人毕竟还是血肉生灵:要吃、要睡、要穿衣保暖。
只是短短的两天光景,二人的处境更加窘迫——虽然紫衣人不知为何并没有追赶而至,但由于刘珩腿上的伤势严重,行动尚且不便,捕猎自然更为艰难,加之天寒地冻,野物大多蛰伏不出,因而难免总会空手而回。
每次,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暂栖之所,迎向他的不是怨责、不是悲苦,而是更多满满的暖暖的疼惜。
饥饿、寒冷、伤痛。
深夜里怀抱着柔弱的娇躯,刘珩却倍觉温暖和珍惜——曾经以为只有给她倾世隆重的婚礼、万人仰望的位分才算是完美,曾经以为携她归隐山田、琴箫合鸣才算是圆满,可如今才发现,原来当初所想、当初所求竟是舍本趋末,因为他的世界里已只有她,除了她,其余一切都是点缀,有,自然最好,没有,亦不过如此。
虽然杨柳风日日都为刘珩擦拭清理,但,没有药物,甚至连包扎伤口的布条也是反复使用,如此的困顿之下,伤势自然难于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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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翻卷着姬伐月的衣袂,白雪映衬着醉人的殷红,有着一种不真实的完美。
楚杀居然轻轻叹了口气,道:“你难得出来一趟,我却没时间作陪。”
“不妨事,只要别让楚歌跟避难似的躲出去就好。”姬伐月戏谑地低笑着。
楚杀扯了扯嘴角道:“我送你一程。。”
“不必了,你忙你的,反正过不久还要再见。”姬伐月淡淡地道。
“没事,顺路。”
姬伐月无声一笑,回头觑着他道:“你就不能别说最后那两个字?至少可以让我稍微感动一下。”
“这是实话。”
“有时候实话往往会令人失望。”
楚杀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我对朋友只说实话。”
“对恋人呢?”
“一样。”
姬伐月无奈地轻喟一声道:“女人是要哄的,有时候,就算明知道你说的是谎话,只要是她们想听的,她们也愿意相信。”
楚杀皱了皱眉道:“为什么要骗自己在意的人?”
“因为在意,不想让她生气、难过,所以偶尔说些取悦的谎话又何妨?”
“假的永远是假的。”
“好,那就说真话。”姬伐月笑觑着他道:“你有没有对她说过你想她?”
楚杀怔了怔,道:“我若不想她何必劳师动众地一次次找她?”
“也就是从来没说过?”
“她应该知道。”
“她知道不知道和你说不说完全是两码事。”姬伐月回过头去笑意深浓地道:“记得下回见到她一定要告诉她:你想她,你爱她。只要你肯说这六个字,我保证她不会再离开。”
沉默半晌,楚杀才语气生硬地道:“我不喜欢做多余的事、说多余的话。”
不知道是该叹还是该笑,姬伐月点头道:“假话你不愿说,真话你不爱说。”他忽然郑重神色地转身过来,拍了拍楚杀的肩膀道:“幸好楚家的香火还可以着落在楚歌身上,你和她慢慢耗,我去收拾下东西。”
楚杀看着翩然远去的殷红身影,眸色忽然变得无比复杂纠结。
作者有话要说:倚风寄语:苦而不怨,艰而不馁,富而不奢,贵而不骄。与你同舟共渡的人,力有所不逮,要理解他的心意,事有所不能,要疼惜他的努力。
☆、第三十八章 漫漫杀机凝泪珠(中)
剑!
森森的利剑从四面八方袭来,向着那羸弱无助的娇躯。
“风儿!”刘珩心胆俱裂,狂吼一声飞扑上前努力将杨柳风护在自己身下:如果真的要死,就让我先死——风儿,我受不了失去你的痛苦,原谅我在两个人的世界里总是那么自私和软弱。
吼声和伤口碰撞地面带来的剧痛惊醒了刘珩,启眸,冷汗涔涔,竟然只是一场恶梦。
他满是歉意地看向怀中被自己翻身压在地上的人儿,讪讪地低声道:“刚才……做了个梦……碰疼没?”
春水中极力隐忍的泪光令他惶然欲待起身察看,却被那双纤柔的手臂努力地抱紧。
杨柳风将脸埋进刘珩的怀中,许久都没有出声。
急于确认她是否安好,却又怕用力挣动会弄疼她,踌躇了半晌,刘珩才柔声轻问:“风儿,让我起来看看碰伤了哪里,好不好?”
“风儿没事。”怀里传来闷闷的低应。
那样略带着黯涩的语声反而更让他担忧,刘珩一只手臂努力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轻抚着云鬓道:“起来坐着说话吧,这样会压疼风儿的。”
“嗯。”怀中的人儿轻轻应着,似是不舍地犹自蹭了蹭,方才缓缓松开双臂,抬起头来。
长长纤睫上的一滴晶莹悄然出卖了她所有的掩饰,刘珩却没有点穿,只俯首温柔地亲吻了一下春水,顺便吮干那一丝咸涩的清露——她不想令他担心,所以,他就做出一点也没有觉察的样子,因为他也同样不想让她担忧。
晨曦微白,再度踏上茫茫前路。
这一天仍是艰难,却在傍晚的时候意外收获了一条冬眠中的蛇。
蛇虽不大,但也堪得充饥之用——这些日子刘珩因腿伤行动不便,两个人常常是有一顿没一顿地艰苦度日。
每于愧歉中空手而归,杨柳风却总是先关切地察看他腿上的伤口,若无恙,便有春风般的笑靥轻扬,若不好,便咬唇沉默地为他擦洗包扎。
这一夜,只找到一棵被蛀空的大树桩勉强避得寒风……
接近凌晨,杨柳风已是睡得深沉,刘珩也渐有些朦胧倦怠。
骤然,残存的一丝警觉令他双眸倏睁——不远处的雪地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手提包裹的黑衣人,无声无息地注视着树洞中的二人。
对视片刻,刘珩垂首看向怀中熟睡的人儿,稍一犹豫,终于还是伸指轻轻点了杨柳风的睡穴。小心地放开绵软的娇躯,起身,向着那个黑衣人走去。
待他走到面前,黑衣人抬起手中的包裹递过来道:“几套换洗的衣服,一点干粮和伤药,你们必须快点走,我们不便做得太明,所以拖不了他们太久。”
只是片刻的停顿,刘珩已抬手接过包裹沉声道:“多谢。”没有问他们是谁,也没有问为什么要帮他,便提着包裹转身往回走。
黑衣人看向他背影的眸中满是难以言喻的复杂,忽然低低地道:“你变了。”
刘珩的脚步微微一滞,随即唇角轻扬,却不回身,而是再度提步走向睡梦中的伊人——没错,他的确已经变了很多:若在以往,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如此的恩惠,但现在不同,他已不是只身孤影孑然于世,为了周全那柔弱又顽强的人儿,自尊、自负、自傲……什么都可以放下,什么都可以舍弃。
杨柳风从昏睡中醒转的时候,黑衣人早已消失在风雪中。
“一个朋友,送了点东西来,说是我们或许会用得上。”刘珩轻轻地说着,已将一件锦裘替她裹在身上。
没有多问一句话,杨柳风只是顺从地披好衣服,低声道:“若是……能有伤药就好了。”
刘珩不禁失笑出声道:“鬼丫头。”下一刻却又忍不住爱怜地吻上螓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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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牛山。
晴阳西斜,天光向晚。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楚杀看着渐浓的暮色接着道:“此去向西北而行便可抵达莫荆山麓。”
“我虽不常出来,却还不至于走丢了。”姬伐月斜睨着他已经深锁了好几天的眉头道:“你要是为了担心这个,倒真不必如此勉为其难。”
“只是买卖不太顺利,” 楚杀稍稍放松眉头道:“别多心。”
姬伐月轻笑道:“除了她,竟然还有第二个人可以令你一筹莫展?”
楚杀轻哼了一声,并没有接话。
深邃的双眸微眯,姬伐月勾唇道:“你不愿意说我也乐得不操心,但是,有一句话希望你能听我的。”他忽然认真地看向楚杀道:“这次要是再找到她,无论她心里怎么想,嘴里怎么说,先要了她的人。”他轻哼一声接着道:“女人么,身子是你的了,心很快也会跟过来。”
“我不想她恨我,也不想她把我看成畜牲。”
“我记得你说过,杀手从来只问目的,不择手段。”姬伐月挑了挑眉。
“你没爱过,不会懂。”
琥珀色的瞳人中愠色一闪,半晌,姬伐月终于只是冷冷地道:“那就当我没说。”提步,向着暮霭深处走去。
“有些事我不希望你插手。”
楚杀的语声从身后飘来,姬伐月只是继续着自己的脚步,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怒意渐消之时,他的心头却莫名地沉重起来:这一次楚杀亲自带领三十余把短剑而来,大风堂的精英可说是倾巢出动,如此阵容显然志在必得。
他们的目标是谁?
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姬伐月抬手摸向怀中的素淡香囊,说不出是惋惜还是不舍,忽然很想见她——也许,只是不愿错过这最后一面。
夜幕渐深,眼前仿佛又浮现出灯下那低眉浅笑温淡从容的人儿。
在人生的最后时刻,当所有的信念和希冀都已破灭,她是会笑着离开还是悲伤绝望?
猜不出,她从来不会遵循他预料的样子,总是给他意外。
良久,姬伐月终于还是纵身折向山中……
作者有话要说:倚风寄语:不要奢望去改变别人,即使他爱你,所有的优点会在,所有的缺点也会在,你能选择的只有接受或者不接受。
☆、第三十八章 漫漫杀机凝泪珠(下)
石人垛,一天的暖阳高照令冰雪稍融。
几块挡风的大石中间,火光跳跃。
杨柳风垂首用雪水润湿了的帕子小心地替刘珩擦拭着腿上的伤口——连敷了几天的药,身上其他的伤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腿上这道因为特别深重,又因赶路而时时牵动,所以才愈合得慢些。
刘珩含笑凝睇着她的侧脸:羽睫似垂非垂,烟眉若蹙非蹙,春水映着熠熠的火光,专注于莹透柔荑的每一个轻盈的动作。
无需一言一辞便可以感受到那深浓的疼惜,甜暖的笑意溢出唇角,刘珩不觉出声低唤:“风儿。”
“嗯。”杨柳风轻轻应声,依旧仔细着手上的动作。
刘珩正欲启唇,眸色骤然一闪,抬首盯向远处高高的山石。
“怎么?”杨柳风擦净了伤口周围的血渍,仍没有等到下文,不觉停手抬睫看向他。
“没什么。”刘珩眸光一闪,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温柔回望道:“只是想告诉风儿,无论何时何处,有风儿的地方便是极乐,没有风儿的地方就是地狱,”他轻叹一声,接着道:“我是个自私的人,虽然风儿跟着我受了很多苦,可是,就算此刻时光逆转,让我重新选择一次,我也还是一样不会放手,纵使明知……不能给风儿幸福,我还是要占有。”
刘珩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头的黯涩接着道:“哪怕风儿为了我颠簸受苦一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