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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子目瞪口呆,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指着青玉道:“你,你……”跟见了鬼也差不多了。他忽然脸色青紫,道:“你作弊,肯定你早就背过三字经了,否则怎么才来第一天你就背了这么多,不算,不算……”
到最后竟是耍赖了。
青玉只抿嘴一笑,道:“说话不算数,羞羞羞,简直羞死人了。你既是不敢认,那就算了,我不跟不是男人的人计较。”
虎子的火噌下就冒了出来:“谁说我不是男人,你,你别胡说八道。”
青玉质问:“我背出来了没有?”
虎子强词压理,道:“背,背是背出来了,不过你作弊。”
青玉再问:“你哪只眼看我作弊了?我连先生的书都没看过一眼,我刚才背的就是先生教到的,你凭什么说我作弊?”
“这个……”虎子挠了挠脑袋。被青玉问住,他脑子成了一团糨糊,一时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反驳青玉。
任舒啸站起来,道:“虎子,别给爷们丢人,你要还承认自己是个爷们,就别做这种吃了吐吐了吃的事。认赌服输吧。”
原本还站在虎子身边的人也都转了舵,道:“哈哈,是啊,虎子,不过就输这么一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晓陆也就道:“青玉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她刚才背的,就是先生教到的。”
好多人都看着青玉,露出了钦佩之色。曾经听过先生说有一种人是过目能诵的天才,都只当是传奇话本里才有,不想身边就有一个。青玉这么小的年纪,又是头一天入学,竟然有过目能诵的本事。
虎子见没人站在他这边了,气恨的道:“哼,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是让着你罢了。”
青玉将小手插在腰上,道:“我不用你让,你要是不服气,我们明天再比。”
众人起哄:“好啊,明天接着比。”
任舒啸却道:“何必非得等到明天?有一种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晓陆,你把先生的书拿来,现在就念,看他们两个谁背的多?”
晓陆想想有道理,果然拿了先生的书。大家都觉得有趣,纷纷从座位上起来,将虎子和青玉围成一个圈。
晓陆念十句,虎子和青玉各自重复一遍,晓陆再重复一遍,两人也跟着重复一遍,接下来就是背诵的时间。
虎子心里不服,一心想着自己比青玉年纪大,怎么也比她记得多。谁知道一背才发现刚才读的那两遍,一个字都没进入到脑子里去。
他涨红着脸,只得羞耻的承认自己输了。
再看青玉,小脸上是雍容自信的笑,一点犹豫和磕绊都没有,刚才读了几句就能完整无缺的背出几句来。
不只是虎子,所有人都呆了。
魏金铃咬着手指,惊讶的道:“青玉好厉害。”
刘玉茹也道:“是啊,她年纪这么小,竟然背的这么快……”
所有人的心里都绕着一个念头:神童,青玉是神童。
虎子服了。虽然论拳脚,青玉不是他的对手,可是青玉背书比他背的快,又早就定了赌约,只好认栽。
大家都看着任舒啸把蚕放到他的小腿上,大家拍着手起哄:“爬呀,爬呀,爬呀……”
虎子并不怕蚕,又是他养惯了的。可是这么个肉麻麻的大虫子在腿上,有一种痒痒的感觉。又能感觉到大家的玩笑戏弄之心,就又恨又恼,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耻辱。
蚕爬的很慢,爬半天才爬到虎子的膝盖,就再也不肯动了。不管大家在一旁怎么鼓劲,怎么怂恿,它就是不动。
虎子再也忍不住,哇一声哭出来,道:“你们都欺负我,我去告诉我娘去。”一抖脚把蚕甩下去,也不要了,撒丫子就往外跑。
这帮天真的孩子尚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后果,只是大笑着围拢了青玉,纷纷问:“青玉,你是怎么记下来了?教教我们啊。”
青玉这会倒腼腆起来,小脸微微一红,道:“我也不知道,总之脑子里什么都没想,晓陆一念,每个字,每一句,就自己跑进脑子里去了。”
大家嘻嘻哈哈的笑,跟青玉立刻熟络了起来。
这会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嘘,先生来了。”
众人立时屏息,纷纷跑回自己的座位,果然听见了陈先生的脚步。他回到座位上,眼睛在众人身上掠过,问:“成一虎呢?”
晓陆便起身代答道:“他回家了。”
陈先生不置可否,只吩咐道:“背书。”
青玉和大家一起背书,先生拿着戒尺在众人身边巡走,路过青玉身边,不由的停下来,弯了身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青玉微微有些拘谨,站起来道:“我叫沈青玉。”
陈先生点点头,又问道:“从前可识过字吗?”
青玉赧然的摇了摇头道:“没有。爹很忙,只教过我两回。”
陈先生再度点点头,道:“用心背书吧。”可惜了,这小丫头钟灵毓秀,过目成诵,却偏生是个女孩儿,若是个男儿家,他日不是状元,也会位居榜首,定能成为国之栋梁。
这一天一共也没读几句,青玉早早的就背的滚瓜烂熟。
眼看着天色渐晚,陈先生阖上书,道:“好了,今天就到这,散学。”
朱燕便拉了青玉一起往回走。
晓陆叫住青玉,道:“青玉,你,你今天好厉害。”
青玉却有些不大高兴,只是勉强的道:“我有什么厉害的,只会缩着任人欺负罢了。”
晓陆面红耳赤,讪讪的退到一旁。青玉朝着任舒啸道:“任舒啸,今天谢谢你。”
任舒啸不以为然的道:“我又没帮你什么,谢什么。”径自酷酷的走了。
朱燕和青玉回家,一路牵着手,她一边问:“你今天背过的书,真的是今天现背的么?我沈叔没教过你?”
青玉道:“当然了,要是我爹有功夫教,我就不来这入学了。”
004、轻蔑
004、轻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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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村,青玉和朱燕就在路口分手。
青玉朝朱燕摆手:“燕儿姐,回头去我家玩啊。”
朱燕摇头:“不了,我还得帮我娘做饭呢。”
青玉有点失望,道:“哦,好吧,吃过了晚饭,我去找你玩。”
朱燕便点点头,两个人这才分开。
迎头走过来一个中年男子,穿着半旧的灰大褂,行色匆匆,手里还抱着铡刀。
青玉笑盈盈的道:“七叔,忙着呢?”
这是四房家的长子,沈青玉的堂叔沈四富,慢怠的抬起眼皮看一眼青玉,爱理不理的嗯了一声。
青玉也不以为忤,打了招呼之后虽不说话,可是笑眯眯的样子还是很着人疼爱。沈四富看一眼青玉斜挎着的布包,问:“你这是从哪回来的?”
青玉道:“从私塾回来的,今儿个头一天,我也要读书念字了呢。”
沈四富的小眼睛便在青玉身上打量了一番,似笑非笑的道:“呵,人小鬼大,说话倒还挺跩,先生讲的你能听懂吗?”
青玉眼睛一眨,得意的道:“先生讲的我都能背下来,不信我背给七叔听。”
沈四富却一摆手道:“甭显摆了,我忙着呢,可没那闲功夫。”一边说一边抬腿大步走了,边走边嘟囔道:“上个私塾有什么了不起?你爹也一样识文断字,还不整天泥里进泥里出的?也没瞧见就比谁家日子过的就好了……家里又没个续香火的,一堆丫头片子……”
轻蔑之意一览无余。
青玉似懂非懂,却也明白沈四富对她很是不屑。
回到了院门口,就见青璧一个人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两只小手托着腮,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都不眨。
青玉觉得好笑,走过来道:“青璧,你在做什么呢?傻呆呆的一动不动,别是魇着了吧?爹和娘呢?”
青璧见是姐姐回来,眼睛里渐渐的亮起来,撅着嘴,摇头道:“没做什么……爹娘都不在。”说时便有些委屈:“我一觉睡醒,就见看见人,前院后院都找遍了,也没有……”
说到最后就委屈起来,扁扁嘴差点哭出来。
青玉一拉青璧,小大人似的教训她:“没出息,哭什么呢,爹娘又不是不回来,一准是有事出去了。你要是害怕,就去祖父家里待一会……”
青璧却一抿嘴道:“我不想去。”
青玉牵着青璧的手往里走,道:“有什么想不想的,走,我带你去。”
她放下包,拉着青璧出了后门,从第二条街的斜对面进了一座大院子。青璧不怎么高兴,小脸绷的极紧,不情不愿的跟着青玉。
她待要不去,一个人在家又着实害怕。
院子里有个穿花布大衫的妇人正在喂猪,一回头见青玉姐妹进来,便道:“青玉来了。”
青玉脆声声的叫着:“八婶儿,青芒妹子呢?”
这叫八婶的,是沈青玉的亲叔叔沈四河的媳妇龚氏,在家族里行八,所以青玉叫她八婶儿。因为是老儿子,成了家就一直没分开住。
龚氏咳一声道:“屋里呢,你快跟她玩会吧,我这忙活了一天,都没空理她。”
青玉最喜欢这个软软嫩嫩的小妹子,便喛了一声,拉着青璧进门。
从头到尾,青璧都不出一声,视线虽然咄咄的盯着龚氏,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模样。龚氏不由的心道:“这二妞看着就怪阴沉的,也不知道这性子随了谁,远不如这大妞乖巧可人。”
青芒在厢房里自己玩呢,见青玉进来,便叫了一声大姐,二姐,上来拉住了青玉的手。青玉也好性子,蹲下身陪她说话。
青璧就松开了青玉的手,一副漠然的事不关己的神情,偶尔看一眼青玉青芒,颇有点妒嫉的意味。
陪着青芒玩了一会,青玉就拉着青芒的手道:“走,我们去看祖母。”
沈老太爷沈成林和妻子张氏住在正房。听着外面叽叽呱呱的笑声,就知道是青玉来了。不过两个人都没动。没一会,青玉进来,率先行礼,道:“祖父好,祖母好。”
屋里只有一排红漆木柜子,对面是一盘热炕,门后是一口大水缸。柜子上面摆着一对胆瓶,一对花瓶,还有一对圆肚小口的瓶子。
这是张氏的陪嫁,也是这个家里唯一能摆放在明面上,为屋子添彩的东西了。
沈老太爷盘腿坐在炕上,正抽着长长烟袋锅,不时的吐出一缕青烟。他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家,一张脸和沈四海兄弟极为相似,虽着年纪渐大,脸上也生出了几条皱纹,不见慈祥,越见严厉。
青玉的请安,他也不过是淡漠的唔了一声。
张氏则盘腿坐在沈老太爷对面,嘴里也叼着一个略微短点的烟袋。她年纪要比沈老太爷小上十几岁,却是满头灰白的头发,一脸的菊花褶子。
见青玉来了,也只不过欠了欠身,松脱一下坐的时间太长的筋骨,问:“你爹呢?”
青玉和青璧、青芒一溜在地上站好,答道:“不知道,许是下地了,我才从私塾回来。”
沈老太爷则是挑了下眼皮,溜了一眼青玉,问道:“去私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