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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的倒也平常,不看倒也罢了。”太娘娘拈了一粒醉梅放入嘴里,鸣莺递上一块湿巾子,太娘娘抹了把手。
“今回我打眼看着倒还新鲜,娘娘倒是瞧瞧,心里还平和些。
见太娘娘没支声儿,琼姑姑便自到妆台上取了布包儿,放炕桌上,打开来,让娘娘细瞧。
太娘娘顺手拿起一支,竟是并蒂的两朵石榴花儿,一朵绯红,一朵深红,再细瞧瞧,每朵颜色上又深浅不一,竟有浓淡之分,拿得远些,倒象是真的一样。
遂来了兴致,倚在炕桌沿儿上,拿起来看:一朵泛黄牡丹、两只并飞蝴蝶、一只五彩小锦鸡、一支碧叶寿桃。各个鲜活好看。
第十四章 寿桃
太娘娘尤喜那支寿桃,三个小桃白中带黄,顶尖透红,颤颤巍巍,下有六片小叶托着,叶脉由金银丝缠绕,闪闪烁烁,很是惹人喜爱。
“我看这支寿桃儿最是合我的心意。那些花儿朵儿的,戴出去白叫人说嘴。倒是这东西戴着,既新鲜,又稳重。”太娘娘手拿花儿在琼姑姑头上比照。
琼姑姑也接过来,凑在眼前看,半晌说:“我这眼神儿越发得不济了,只道它们颜色配得好,这样看来却是费了心神了。”
便让送雁取过镜匣,亲自给太娘娘插上了。几个小桃,圆润挺实,带着一股子吉利样儿,倒把旁边的几枝累丝嵌宝的花儿比下去了。太娘娘自镜中瞧了,甚是满意。
琼姑姑见太娘娘喜欢,便趁兴说道:“娘娘既是喜欢,索性叫了束薪她们来,再依这等意趣儿,做出一些来,喜欢的留下戴了,余者留着赏人,可好?”
“你还是先把昨儿我说的事儿办妥帖,晚上再去找这几个丫头罢了。”太娘娘言道,端起茶来。
琼姑姑便告退,自去别宫传话去了。
晚饭后,鸣莺就来传太娘娘的话。屋内三人面面相觑,不知何事,又不敢多问话。遂随着鸣莺转至太娘娘正房内,迎面见琼姑姑满面喜色,这才放心下来,礼毕退了一旁,待上面问话。
太娘娘笑问:“这几日还忙?”
束薪答道:“托娘娘福,连着几日大太阳天气,赶着把那衣物翻晒一遍,倒真是得不着些空儿。”
太娘娘颔首微笑,又问她们各自门户出身。除甘棠家父在州县做官,束薪、束蒲倒俱是小门小户人家。
太娘娘念及她们辛苦,命宫女端来几样时新水果,赏了她们,便阂上了眼睛,靠在躺椅上养乏。
琼姑姑见状,遂向她们使了眼色,遣出去了。
一宫女端上茶来,琼姑姑捧至太娘娘跟前。太娘娘摆摆手,琼姑姑便将茶放在椅旁矮几上,笑道:“太娘娘怎白白叫她们来这一趟,没提到正点子上呢?”
太娘娘言道:“你以为我那些都是闲话吗?她三个进来,我观她们的行止,就那个甘棠带着一股子灵气劲儿。那几枝花看来难出于束薪、束蒲二人之手。等问了她们的出身,也就甘棠还能沾染些书香气儿,悟力上也好。领赐时,我瞄了一眼她们的手。
唉,真是让人踌躇得很呢。”
琼姑姑惊道:“难道竟真是新来的那个不成?娘娘并未问了实言,或许束薪、束蒲家内有巧手的姨娘教过。”
太娘娘盯了琼姑姑一眼,“这看人上我还是有数的。虽你的祖上受过这两家的恩惠,你能相帮着她俩揽了这宗看着劳累,实则摊不着一点罪过的差使也算尽了心了。再要死活将她们弄到主子跟前来,未必是好事呢。”
琼姑姑满脸通红,诺诺称是,再不敢言。
太娘娘觉着说得有些过了,怕琼姑姑面上下不来,遂言道:“新送来的一匹紫纱罗,我嫌色儿浅了些,你拿去,改日裁了衣裳吧。”
琼姑姑听了,喜滋滋地笑受了。
且说束薪三人回至房内,皆纳闷不已,疑惑太娘娘召了去,却又没几句要紧话儿。只甘棠心内明白,亦不多言,端了盘子到后院井边打水清洗。
自娘娘召见后,却再未见什么动静。甘棠照旧每日里随着束薪、束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是心静如水。只听着宫女、姑姑们碎语中说及贤妃娘娘因着一件祸事牵连了,皇上没有降罪,却也冷落了她。倒是德妃娘娘并着淑妃娘娘,及杨宝林、赵昭媛、蔺充容等得以沐浴隆恩。
腊月里将举办婚典,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俱一一结束。别处因着这件大事热闹非常,独太妃娘娘宫里静得很。
第十六章 凤钗
这日甘棠正坐在房里,将晾晒时发现的散落的纽绊、松脱的针脚,再缝补一下。
手中的这件水红地儿月白蝙蝠团飞样的小纱衫,上面的两颗银纽儿都松了线。甘棠见那银纽儿已是锈黑了,再缝上也是不配,
遂自行做主,从包袱里找了一片浅红的绸子,裁成小条,缠绕成花样纽,缝在小衫上。又找了石灰粉,抹净了银纽儿,钉在了领口上。
一时,束薪、束蒲进来喝茶,说道:“可曾见了太后娘娘那边派来的人?”
甘棠笑道:“姐姐们说笑了,我总在这屋里坐着,没有出去。姐姐要是有什么事交代,我这就去的。”
束蒲近前来看看甘棠手中的活计,言道:“又有什么事呢?姐姐做这活计未免太细了些。都是咱们娘娘穿剩下的,还这样的上心是无用的。”
见束蒲这话,遂言道:“姐姐还忘了妹妹以前是干这个的?一天两天的总想摸个针,拿个线的。姐姐不要见笑才好。”
束蒲扭头向束薪言道:“咱们整日里忙碌,累死累活的,那面上的体面事儿是丁点子摊不到我们,想喝口好些的茶叶都不能。”
束薪打岔子道:“也不知太后那边派人来何事,除年下节下的派个女官来走动走动,哪里又见个人影子。”
束蒲道:“再大的便宜也轮不着这屋子里头。只听送雁屋里的玉帚说了几句那边来的姑姑、宫女穿戴比这边不知要好上多少。咱们整年地就只依了旧例的几件衣裳。”
两人歇息了一会子,便牵着手又出去了。
甘棠见着她们走了,又展开一件裙子绣将起来。
却听见一宫女在帘外问道:“屋内可有人吗?”
甘棠急忙起身,撩帘来看,见着眼熟,却又想不出是谁。嘴里只唤姐姐好,让屋里坐着说话。
那宫女笑道:“我是娘娘屋里的抹云,妹妹当日进来,是见过的。”
甘棠忙作揖拜见,抹云双手搀了,言道:“咱且用不着这样,以后在一起的时候还长。太娘娘遣我来叫你过去呢。”
甘棠自知与抹云并无交情,也不多问,掩上门,便跟着抹云去了正房。礼毕肃立一旁。
太娘娘言道:“我知你手巧,这几日在这里帮忙。该做些什么事问抹云几个就是。”
甘棠低声应了。抹云走上前来,拉了甘棠的手,出了厢房,来至西耳房,细细地告诉了。甘棠方明白了:腊月里迎娶郡主,太后娘娘嫌送聘去的珠钗华贵有余,却是见惯了的物件,不外是珠玉、宝石满头堆了。想与太妃娘娘商量着是否再出几样给郡主送去。也就算长辈的一份贺礼了。
长几上摆满了数样金银玉石的钗架、簪骨,凤身、龙首,并各种质料珠玉宝石的花样珠子。与当日里甘棠串过的琉璃珠子比真是天上地下。
有几位嬷嬷、姑姑已坐在几前忙活。
抹云拉甘棠在几前坐了,言道:“太娘娘说了,你不必学了他人样子来做,只管依了前些时候给太娘娘串的珠花样子随意做来就是。”
甘棠笑道:“姐姐说笑了,甘棠只是初学的,只是太娘娘见着有些新鲜罢了。还得姐姐教妹妹才是。”
两人低声说笑一阵,便开始做活。甘棠瞅她们做来,无非按着现成式样纹理,用金银丝串起各色珠子,该红则红,该绿则绿,并无甚新意。
甘棠暗想,既有太娘娘的话,我也就不去拘泥于那些老式,随心做罢了。自向几上取了一只钗架,凤首为银,凤目、凤头羽、皆为金质。想了片刻,遂取了极小的红宝石粒儿、黄玉珠儿,开始编制小石榴。
一旁抹云见了,不知她所串何种花样,却也不加多言,偶或放下活计,与甘棠及另外几位姐妹谈笑一回,歇歇腰身。
午后,甘棠便完成了六个小石榴,又用珠线串了,缀于凤喙。抹云见状,拿过来瞧了,言道:“妹妹果是心思敏捷,这花样姐姐还真是头回见呢。”
甘棠笑道:“姐姐谬夸了妹妹了。不过是门外汉糊弄着搪塞差使。”言罢,取过做绢花的半透烟红轻罗纱,剪下两片,拿金丝裹边,又选几样小粒彩珠,细细缝于纱上。将两片纱用两小金环缀于凤身两侧,权做凤翅。再用极细的两根纱线隔凤身将两翅连了,一晃凤身,两翅轻扇,倒是少见。凤尾处用短短的小串珠子一一缀了,随步晃颤,耀眼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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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杀》 第10节 易读
《宫杀》 第10节
作者: 唐小淮
抹云拿起来,仔细瞧了,却未再多言,用一红绸包了,道:“妹妹且坐着,姐姐去去就来。”便出去了。
甘棠纳罕,只管再做另一样。
半刻过去,抹云笑眉笑脸进来,牵了甘棠手,出来屋子,道:“太娘娘见了妹妹的手艺,叫妹妹过去呢。敢情有赏。”
甘棠遂与抹云转至正房,复拜见了。
太娘娘道 :“甘棠确有一双巧手,自明日起,你依旧过来,跟着抹云做活计。回去收拾收拾,今晚就搬去同抹云做伴吧。”
甘棠整衣跪了谢恩,抹云便携她出去了。
同回至屋里,正巧束薪、束蒲已回来。见了甘棠,齐问:“去了哪里?午饭也没见着。让人着急。”
甘棠忙堆笑言道:“是妹妹做事太不周全了,又让姐姐心焦。妹妹这里赔不是了。”
两人见抹云站立一旁,心内疑惑,也拉了她的手,让床上坐着说话。抹云推辞道:“大家平常都是姐妹,不用这些客套虚礼。太娘娘说了话,遣甘棠姑娘过去跟了我。这边等上面另派了人来帮衬。”
第十六章 抹云
束薪、束蒲面面相对,脸上便露出了不平的颜色。但旋及转出了笑颜,言道:“甘棠姐姐也没有早些知会我们,好乐它一乐。这实在是大家的造化。还望姐姐日后不要忘了咱们。”
当下四人动手收拾了,一同送往抹云屋里。路倒不远,转个弯儿就到。亦是一小间,却是两人的小炕,屋里便显着敞亮些。束薪、束蒲帮着整理了,遂知趣走开了。
甘棠冷眼观了,抹云与束薪、束蒲不同,该是太娘娘身边的一等的大宫女,能够面见太娘娘,同束薪、束蒲口中经常提到的鸣莺、送雁等是一类。遂小心应对,不敢有半点差池。
二人一早起来,早有两个小宫女端着面盆、水壶门外候着了。抹云坐一方凳,一宫女便上前将抹云的两袖撸了,又搭胸前一大手巾,怕沾湿了衫子。待抹云盥洗了,一旁的小宫女递过手巾,抹云接过,道:“回周姑姑,甘棠姑娘今后在这屋里,再拨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