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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搁了包袱,在茶馆里坐下了。
“小二,来一壶茶。”
“好嘞,客官。”
那小厮机灵得很,擦了桌子,拎着壶水给我添了一杯。
隔壁一桌客人正谈得欢畅,声音很大,整个茶馆的人都能听到了。
“听说了没。皇上五日后就要迎娶镇国大将军的小女儿了。”
我一抖。
“可不是,戚将军握着兵权又是朝廷元老,这女儿也长得水灵,听说过几日宫里就会派人去府里接。”
“呸!你说长得水灵你又没见过,将军的女儿能和大家闺秀比么,说不定还能使刀弄枪。”
茶一入口,苦涩无比。
我沉默了,觉得茶馆里的喧嚣的气氛与浓厚的体味让人有些反胃,丢了银子转身就走了。
一路上也来不急着去其他公子们那儿,站在集市上望了望,对面有钱庄斗大黑字的牌匾写着“壹家钱庄”,左下角还有一记金灿灿黄澄澄的“逍”字样。
我踱了进去。
一个伙计眼色极好,迎了上来,却看我这一身轻便男装不知道该唤小姐还是公子只是垂着眼笑嘻嘻地说:“这位客人好面生,可是来取银子的?”
我也不多言,从袖子里掏出一枚玉佩扔给他。
他开头像是不太明白,翻着玉仔细看了之后,神色大变,急匆匆的就捧着往屋里头赶。
不一会儿,掌柜的便出来了,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看着挺厚道老实的,双手抖着将玉佩亲自送还给了我,还不住地拿袖子擦额头的汗,恭敬地站着,“不知是主人来访,多有得罪。”
我颔首,拿了伙计从一旁递来的纸,挽着袖子在上头写了个数额。
“逍闲人他老人家身子还好?”
我一挑眉,吐了两字:“还成。”
落款停笔,把玉佩拎在手里,摸索了一下,在隐秘的边缘处沾了朱砂,在纸上印了下去。
一个小楷体“逍”。
“给我去取这么多数额的银票。”他忙应了,小心翼翼地把纸捻在手里看,我又唤住了他,从怀里拿了封信,“对了······把这个一并交与壹老板。”
他收得诚惶诚恐,“七公子慢走。”
我哂一笑,也没闲工夫与他们话家常,转身便告辞了。
出了门,没走几步才发现,壹这家伙居然把商行与钱庄的分号在这小镇上开了几处······估计是担忧我离了他们过得不习惯,此举虽有些浪费人力精力但好歹也想让我有个照应。
心里有些怅然。
惆怅之后,便是踌躇满志。
我将银两揣在怀里作为盘缠,买了匹马,奔着皇宫的方向一路快马加鞭。这会儿我满脑子想着那些公子们曾在宅子里与我说的话,悬崖上那次遇劫后,皇上带着昏迷的我回了宫,崖边的打斗多留下的任何的蛛丝马迹都被销毁了。而自我被人掳出宫后,皇上也没派人大肆找,宫里封了消息,没人再敢提及,仿若消失的不是一个即将当上贵妃的人,而是一个平凡无奇的宫女。这一切本已经很奇怪了,可我万没料到,在芳华病得快要死的时候,我出镇的那一天,居然听到了韩子川要大婚了的消息。
大婚的对象还是韩子川一直所抗拒的人,与他结成亲家的那个人甚至还是那次遇崖遭袭的罪魁祸首。
我发现自己正陷入一个迷雾中,寻不到出路。
这一切,只有等我进了宫,才会有个答案。
第二章
一路颠簸了数日,我终于到了宫墙外。
如今是深夜月辉清冷,高墙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强势与重压让我心有些惶惶然。略微目测了一下,墙约莫三四丈高,我站在高高的墙角下深吸一口气,朝上面望了一眼,幸好神功大成,不然连爬都不一定能爬过去。我沉静片刻后一鼓作气撩起袍子绑在腰间,飞檐走壁,一跃而入翻墙入了宫。
夜里湿意有些重,隐约有一两声夜鸟的怪叫,这宫里四周没有树,月光又够亮我实在不放便沿墙乱闯。我伺机埋伏了片刻,捏起小石子,弹到一个独自赶夜路的小太监身上,他立马就昏厥了,我扒了太监服穿上,整了下衣冠,作势怯生生地低头,沿着宫墙一侧静静地走着,四周静得无限阴森,只有自己的脚步声,我竟凭着脑子里的印象一路摸到了皇上居住的地方。
北面黑压压的一片,隐约有几簇柔和的宫灯和靴子与矛摩擦地面的声音,听起来巡逻的人不算少,似乎戒备格外森严。我立马转身往回走,但耳旁的脚步声愈发跟近了,夜里这皇宫内院是不能随意溜达的,而我这身太监服也不太合身,倘若盘查起来,定会遭殃。我一激灵翻身而上,照旧扒在檐上潜伏在夜色中。
“什么人?!”一声低喝。
我脸一黑,忙伏低身子趴在瓦上,透透抬眼一看。
一个太监清清冷冷,背着手走了过来,慢慢踱到巡逻的侍卫处,也不说话气势倒是挺不有来头的。
一旁的侍卫抬手,拿宫灯一照,忙转了笑脸,低头哈腰地说:“原来是李总管。”
李总管······??
我一阵恍惚,虽然光线不大,但这音容相貌我是不会认错的,他是小李子。
原本伺候我的小李子如今却成了太监总管,只是少了那份战战兢兢,那机灵的笑容淡去了,从而取代的是从容与稳重,像是从来就是这副模样儿我却不知。
“皇上吩咐,这几日多添些人选巡视。”他悄然无声地朝我的方向勾嘴,似是笑,“秋天刺客还是挺多的。”
这人话里有话。
我气息屏住了,手脚也很轻,理应察觉不到我。
我原以为我无故遭人劫走,而他又是我的贴身奴才,这一变故后他应会遭不少罪,可如今······
太监总管?
我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着宫墙拐弯处又多了几批侍卫,甚至还有弓箭手······
我狂滴汗,看来想把皇上成功掳出宫还破费功夫。
得!另想法子了。
大婚在即皇宫戒备森严比较冷清,而将军府却是热闹非凡,里里外外忙得不可开交。其结果是我混入了将军府。
唉,不得不说。
难怪外头的人都在讨论,说戚将军的女儿长得如何如何,今儿一看确实水灵。
这小妞发也很柔软,似水······
我蹲着,拨开瓦片,偷窥之。
一个窈窕背影正端坐着,像是才沐浴完毕,一个奴婢低着头拿着雪白的帕子把那如瀑布般的长发包了起来,轻轻地擦拭着,“小姐,奴婢给您去拿些香。”
一道清亮的声音随即响起,很是悦耳,似乎受过很好的教育,“让嬷嬷进来,明儿的礼仪我还是有些记不住,劳烦她再给我念一遍。”
应了一声后,那奴婢合门,朝外头的人吩咐着什么。不一会儿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恭恭敬敬的候在门口,而那奴婢便独自朝南间的一道门走去。
我也运着轻功,悄然尾随着那名丫鬟。接下来便顺理成章了,劈人,换衣裳,易容。
这丫头的一张脸平凡无奇,极是好弄。整了整衣裳,从小囊里摸出一粒药丸给她含着,直接把人给抱起,翻上了梁,给绑在上头。
她这一觉怕是能昏睡个七八天了。
我沿着路重新回了那间房门处,静立了一会儿深呼口气,进了屋子转身从容地关好门。嬷嬷已经在里头教着小姐,见我来了微颔首,她继续低声说:“宫里来了人与老爷说,等主子您收拾妥当了,就坐轿子回宫,这会儿来了好些内侍在外头候着,那轿子好华丽。”
“为何赶夜路。爹爹不是说明早收拾妥当了,宫里再派人来接么。”
“听说是皇上的意思。”
那娇滴滴的美人一笑,也不多说的,只是侧身望着我,“咦,香拿来了么?”
“拿来了,马上就好。”
我转身,从袖子里掐了一小截香,捻起香炉的盖,放了进去,一缕青烟升了起来。嬷嬷好奇的过来,伸手扇了一下,笑呵呵道:“这宫里的东西就是好,香的味道也奇特。”
那是······
我独制的,不仅好闻还有别的用处呢。
我偷躲着,龇牙贼兮兮笑。
“时候不早了,你动作麻利点,别耽误了主子大事。”
“是。”我揣着那香炉,搬来一小案搁在美女的身后,捋起一缕湿发就着香炉里飘出来的青烟,慢慢地熏着,细心梳理。
铜镜里,那美人阖着眼,似在享受。
那嬷嬷立马把素颜一换,堆着笑望着那美人儿,“主子收拾妥当了,就唤一声,老奴在外头候着。”
没人搭理她。
嬷嬷笑得有些挂不住,怏怏地合门,出去了。
我探着身子,从镜里偷偷打量着这个女子,柳叶眉,享受的时候眉端舒展,尾梢微上扬,嘴角含着七分笑。
“哎呀······弄疼我了。”
“奴才该死。”我忙松了手,梳子却掉了。
她望着铜镜抚着发鬓,拿眼瞪我,“小翠,你以前可不是这么笨手笨脚的,今儿个是怎么了?”
美人儿生气起来,杏眼微大,眼梢却很柔,嘴角笑得冷,这不自觉中流露的疏远的神韵怕是不太好模仿。
我早已跪在地上,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小姐要入宫做皇后了,奴婢惦记你,怕以后再也没机会伺候小姐了。”
这女子生得美貌,眉宇间也有着女人少有的英姿,若以后打理后宫一定很熟稔,皇上的女人也该拥有魄力。
我暗自琢磨着,低着头,却暗自从袖里摸索着什么。
她却一把抓住了我,笑着说:“瞧你······我与爹爹说了,要带几个人贴身伺候,宫里的太监望着就怪不自在的,那些宫女们自然没有家里带来的让人觉得亲近。”
我一脸感激状,顺着她手上搀扶的力道起身,悄声说:“其实自是不用这般麻烦,小姐也无须为宫里的事烦忧。”
她低头微诧异地望着我。
我手一扬,将袖子里迷粉白茫茫地撒了她一脸。我笑得单纯,缓缓吐出词:“因为······进宫的会是我。”
伪END
宫内。
“吉时已到!”一个太监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屋里一个女子仍旧悠闲地描眉,淡淡的光晕洒在她的身上。
这样的眉宇······
似柳叶,愁绪渐藏,流露的只有欣喜与有别于其他女人的英气。抬袖间修长的指轻抚过鬓角,小指微扬。我对着镜子轻轻描着,食指挑一点儿胭脂轻抹着唇,颜色浓郁红得喜
庆。片刻后泛黄的铜镜子里一张很陌生的轮廓便浮现了。
而那个即将成为皇后的人,却被我藏在将军府床底下,怕是已经昏迷了。
香是好香,能让人放松警惕。
闻久了还能让人全身无力,唤不出声。她的相貌与神韵模仿起来倒是不难,语调有这南方女子的软糯,但是若要求声线音质与她十分相似怕是有些难,只是不知韩子川对她熟悉到何种地步。
回想起我昨儿夜袭将军府并假冒准皇后的那事儿还真让人有些心有余悸。我才把这张脸易容好······小李子,不······应该唤他李总管才对,他像是掐准了时间一般便客客气气地闯了进来,然后气定神闲地唤来一批人将我扶入了从宫里抬来的软轿内。上轿后却也没急着走,倒是停顿了一些功夫,只听得他和将军在相互寒碜客套。后来······我依稀记得轿子走的是北门。
“娘娘,万福。”一道声音打破了我的思绪。
我回了神,抬眼便看到一宫女手帕一扬朝我拜了拜。
娘娘······
我这还没受封呢,她喊得倒是挺溜的。
“吉时已到,奴婢伺候娘娘更衣。”
我徐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