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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晓才走出两步,门帘忽然被掀开。
“教主。”庄晓的背影顿了一下。
师父萧疏轩举的侧影静立在门口,锐利的眸光和凛冽的气息让帐内温度瞬间冷了下去。
我心口一紧。
“出去吧。”师父冷冷道。
听这语气,大概师父尚在气脉岔乱中没有清醒过来。不知道为什么,从前总害怕遇到精分后的修罗师父,可眼下却头一次希望他不要清醒过来。
庄晓放下手里的碗,悄然退了出去。
师父背着手,一步步走到我床边。
“孩子是谁的?”他俯视我,寒芒的锐利在眼底隐现。
“我早说了是你的,你就这么喜欢明知故问?”我直视他。
师父的目光愈发冰冷。
“你觉得我在骗你?”我说。
师父却并没有直接回答。
“你这是想叫本座对你产生愧疚?”他的脸色倏然间变得极为可怕。
“……”
我终于折服了。
果然精神病人思维广,连思考方式都是如此的另辟蹊径!!
我无奈的缩进被子里,闷哼道:“对不起啊我跟不上你的思考节奏,我等愚昧的人类不配拥有你尊贵的愧疚。”
还没说完我就被师父掐着脖子从被子里提了出来。
“咳咳……”我咳嗽着抬眼,对上了师父冰箭似的目光。
师父沉声:“时音徒儿,你不要以为没了孩子,本座就能原谅你把北境大军引来的这条罪名!”
我怒极:“顾牵机,当初是你强留我在龙池山的!更何况裴逸对围剿龙池山根本就是蓄谋已久的事!”
师父森然大笑:“本座强留你?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我点头,“是啊,你不记得当然是最好不过。这样我也可以去留随意,你更不必去什么杏林山庄,你就这么得一辈子精神病,人人皆大欢喜!”
“你说什么?”师父猛的将我拽到他眼前,“本座真是太纵容你了,你竟敢三番五次的对本座如此放肆!”
我狠狠打着他的胳膊,大声的,一字一句的讥讽道:“顾牵机,你他妈的打死都不承认自己有病!当个精分是不是还在这儿巴巴的美呢?我真是嫌自己沫子太多了,竟然一再跟你废话!我早就该知道跟一个精分说话没有任何意义!”
话罢,颈间一阵剧痛。
我涨红了脸,费劲儿骂道:“有病还他妈不让人说!咳咳……我还偏说!顾牵机你有病!精神病!得治!”
师父的手骤然收紧,森冷肃杀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登时像条搁浅的鱼,张口瞪眼,喘不上气。
好一阵,师父蓦地松了手。
我眼前迷迷乱乱一团,身子软软的瘫倒下来,摸着脖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或许吧。”师父忽然开口。
我怔住,直愣愣的看着他,却发现他看向我的眼神依旧盛气逼人。
“或许本座忘记曾对你说过些什么了。”师父道。
我感到不可置信。
“不过……”师父蓦地加重了语气:“既然本座不记得,那便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有些事,你还是不要去妄想的好!”
“你觉得我对你有所妄图?”我问。
师父冷笑,却不答,眉目间散发着俯仰天地的强势,不掺杂一丝温软的缱绻。
“好好修养吧,我的乖徒儿。”他漠然的扬起眉梢。
我努力撑起身子,坦然的迎着他的目光,“你有没有对孩子的失去感到过惋惜?”
“惋惜?”师父挑眉,“既然没了,说明不并不属于我,惋惜又有何用?”
我嗤笑出声。
“况且……”师父忽地掀袍坐在床侧,冷俊的脸慢慢贴近我,继而散漫笑道:“本座愿意的话,还可以再让你生几个。”
他说着,钳住我的下巴,俯身过来重重的吻了下去,微凉的舌强硬的抵开我的齿关,霸道肆虐的攻伐着我的唇舌,如破城般带着扫屠一切的杀戮气息。
我没有抵抗,只是睁着眼,深深的看着师父熟悉又陌生的脸。
看着看着,忽然就潸然泪下。
师父愣了下,眼里闪过一丝不屑,继而放开了我起身离去。
“顾牵机,我就不该对你抱有希望。”冲着他的背影,我轻轻叹气。
师父顿足,背对着我没有做声。
“不要有幻想。”片刻后,他说。
脚步声渐远,最后消失在门外。
我一点一点缩回被子里,将头蒙住,就像一只把头塞进沙堆的鸵鸟。
我紧紧蜷缩着,用膝盖抵着心口,翠羽草的毒早已被解,可那里却是阵阵挛痛。
没有了孩子,没有了牵绊,我应该释然。
可是我却哭了。
哭自己终是对师父动了情。
******
师父走后,我自己爬下床喝了药,然后钻回被窝昏沉沉的睡到了大半夜。
没有做梦,没有心悸,但我却莫名其妙的突然醒了过来。
帐内静极。
我坐起身,隐隐听到外面传来阵阵笛声。
黑暗中我披衣下床,摸索着走出了大帐,夜风夹杂着婉转的笛声扑面而来。
这是……江月令!
我甚是惊讶。
不得不说这吹笛人的技巧和水准委实高我太多,这一曲江月令吹得婉转曲折,声声乐律抛入天际,在山涧盘旋迂回,听的人心旌荡漾。
我寻着笛音一路走去,终于在小溪涧边看到了吹笛人。
月色下,清丽娇小的背影静立在溪边一株水杉下。
似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那女子放下横笛,缓缓回身看我,笑的艳逸绝伦。
“小,小槐?”我蓦地失声。
作者有话要说:贴一张基友给俺画的阿音的人设~~~(话说爪机党应该看不见……好悲催……)
虽然是线稿 但素俺还是好稀饭啊!!谢谢宴引~~么么么么哒~!!
PS谢谢栗子和于妹纸的雷子~~~么么么么哒
45章
笛音忽断;吹笛之人悄然回首,一张俏脸顾盼生辉;楚楚动人。
“小,小槐?”我蓦地失声。
实话说;记忆里没有任何标识能让我认出对面那张脸便是小槐;可偏生在看到她的那一瞬,我便不自觉的想到了这个总是横亘在我胸臆间的名字。
“时音?”隔的尚远,那女子开了口,声音酥软入骨。
“你是小槐么?”我犹疑着问道。
“没错。”那女子点头;笑意吟吟,连月色都随之一亮。
我吞了下口水——这姑娘还真是一朵子娇花啊!
……可是我为什么要吞口水?
小槐将横笛插在腰侧,朝我款步走来。
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出现,忽然让我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不过十几步的距离,我心中却突然如擂战鼓,没来由的紧张了起来。
一个声音在我心底响起——来吧情敌!这是女人的对决!
……好吧我想我真的是有被害妄想症,这么温婉可人的软妹子怎可能是那种蛇蝎女子呢??!!
于是我用力抹了一把脸,立刻换上了友好和善的笑容。
小槐浅笑着来到我身前。
我打量她——白皙的面庞,墨色的发丝,幽静的双眸,娇小的身段,谈不上美的倾世,却莫名的叫人移不开双目。
“时音姑娘。”她的声音如丝般轻滑温软。
我从头酥到脚,心底的敌意瞬间化为飞灰。
“嗨!”我也温婉忸怩着抬起一只手挥了挥。
小槐抬眼看我,笑眯眯道:“果然是见面不如闻名。”
我:“……”
摆动的手瞬间石化,胸腔敌意死灰复燃。
小槐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几遍,窃笑道:“我当是多么天仙似的美人,叫师父如此神魂颠倒,原来师父的眼神儿破落到跟庄晓一个水准了。”
我:“……”
我放下胳膊一脸艳羡道:“时音这也是第一次见小槐姑娘,果然如传说中描述的那般美的丧尽天良惨绝人寰。”
小槐神色略僵,继而极为不满道:“时音,我好歹是你师姐,你就说话如此没有长幼尊卑吗?”
“‘师姐’是什么?很值钱?”
小槐秀眉微蹙,极为不悦:“油嘴滑舌,哪里像个女人!”
我的目光滑至她胸前,竖起拇指道:“一马平川,槐哥胸怀宽广真爷们!”
小槐神色轻蔑:“伶牙俐齿吃不得亏,以后少不得你受罪的。”
我点头,看着眼前这个矮我半头的人,承认道:“甚是,姜是老的辣,人是短的精。我当然比不过你。”
“你!”小槐怒极拔剑。
“诶诶?”我立刻怂了,后跳半步抬手扬声:“说不过就动手么?”
小槐冷笑道:“师姐考究师妹武艺而已。”
我利落摊手,厚颜道:“好吧我输了。”
小槐:“……”
“师父没有教过我武功。”我十分坦白。
小槐脸上浮现一丝嘲弄。
“因为师父说他会保护我。”我愈发恬不知耻。
出乎意料的,小槐这次却没有被激怒,反倒是神色沉重了不少,“师父保护你?依你这般胡闹下去,师父每次都过度施展归藏心法,不出半年便会气脉逆转,这辈子便永远是一个嗜杀成性之人了!”
破天荒的,我移开了目光,没有回嘴。
许久,我笑笑,“小槐姑娘这次突然回来就是为了和我斗嘴的吗?”
“我没那份闲心。”小槐瞪我。
我点头,忽然也就失去了那份吵架的兴致,心里空荡荡的,“嗯,我想也是。你应该是为了师父回来的吧?”
小槐微微怔了一下,继而点头,声音也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你说的没错,我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抢走顾牵机。”
无人说话,间或有风拂草木带起的簌簌之声。
片刻后,我拍了拍小槐的肩,叹道:“干嘛用‘抢’,师父本来就不是我的。”
小槐有些意外。
我由衷建议着:“真的!你们四个人没事可以坐一桌搓搓麻将什么的。我就不行了,师父清醒的时候我都疲于应对,更别提他犯病的时候了。”
小槐:“……”
“还是不信?”我开始出苦情牌,声泪俱下:“你难道没有见过师父气脉岔乱的模样?那简直是天日俱暗,杀气如溃堤之江奔腾百里,所过之处人畜皆无生还之可能!”
小槐慢慢踱了过来。
她的个头委实不高,踮起脚来才勉强与我一边高矮。
对于她的逼近,莫名的我就感到杀气凛凛。
还没等我后退,小槐便扑了过来。
……
盏茶十分后,我和小槐手拉手肩并肩的坐在了草坪上,在清风霁月下,气氛和谐的交流着关于师父患病一事的意见心得。
我:“你刚扑过来抱我,差点把我的腰勒折掉。”
小槐:“难得遇到知音,激动了点呗。你可知道龙池山上上下下对师父的精分完全习以为常,我连个抱怨的地儿都没有。”
我鼻子一酸,不由慨叹:“妈的还真是!”
小槐跟着长叹:“早知道你这么好说话,我也不用对着镜子演练那么多遍女王气场了。”
我:“我看上去像人面兽心?”
小槐抱着我的胳膊蹭过来道:“没有,也就是衣冠禽兽。”
我:“……”
“师父的病有救吗?”片刻后,我问她。
小槐道:“难说,不过我可以靠笛音来控制他的病情,再以此寻找治愈他的方法。”
“什么意思?”
“其实……阿音啊,刚才我骗你呢,我回来的真正目的是寻找治愈师父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