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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妆 作者:荔箫(晋江金牌榜推vip2014-11-16正文完结)-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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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婵。”他噙着笑走向她,端详她片刻,满意地点了头,“气色好了。”

    “是,本也没什么大碍。”她笑答道,见他滞了滞,又说:“皇太后殁了。”

    云婵一怔。

    “昨夜心悸而死。”他颔首。即便不再明言,二人也均知多多少少是和徐氏有关的——倒非觉得徐氏害死了她,只是徐氏回宫这一事,便足以让此时的皇太后承受不住了。

    于是她轻轻“哦”了一声,等着他的下文。霍洹道:“无论如何,她都还是皇太后,丧还是要服的。”

    云婵一点头:“自然。”

    他忽然沉默了,似乎有些踌躇不定的样子让云婵愣了愣,问了句:“怎么了?”

    霍洹短吁了口气,略斟酌片刻,续说:“国丧之事已昭告天下……有个人想见你。”

    “谁?”

    她不解,觉得普天之下,无论是谁要见她,也不至于让他如此犹豫。

    安静须臾,他稍露了点笑容,道了三个字:“冯子沅。”

    倒真让云婵身上一紧。

    她与冯子沅没有多么的熟悉,更说不上了解,只是,又好像有些不一样的意味。

    冯子沅对她的心她知道,却又觉得莫名。觉得两人总共不过只见过几面而已,他对她的那些心意,好似是“一面之缘”之后便有了的。

    云婵本就并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又因为冯子沅妾室不少,便觉得将此理解为“风流不羁”才更合理。可纵是如此还是点头答应去见了——不为别的,就为他曾因为她受左贤王侮辱而取了左贤王的项上人头,且他此时已是满门被灭,云婵也无法拒绝这于她而言举手之劳的要求。

    坐在马车上往禁军都尉府去,一路上情绪难言。

    有那么点紧张萦绕在心头,这份紧张让她出言央霍洹陪她同去。他沉吟了一会儿却出乎意料地拒绝了她,觉得自己去不得。

    是以云婵静坐了一会儿已出了一手的冷汗,揭开帘子看看外面,禁军都尉府已不远了。

    在见到冯子沅之前,她先见到了霍檀。没有带婢子,独自一人等在禁军都尉府大门外,被禁军拦着不得入内。

    不言不语地见了个礼,她未多理会霍檀,更不给她什么说话的机会,径自往里去了。

    对此情此景摸不清局势,云婵入了大门,目光落在同样正往里走的一禁军的背影上,她出言唤了一声“大人”,思了一思,沉然问道,“明宁长公主在外候了多久了?”

    “有一个多时辰了。”那人回道。

    云婵一点头,又问:“兄长不在?”

    “在。”他颔首道,声音平静,“指挥使大人说了不见。”

    也是,那样的事……

    尚不知兄长会如何决断,但仅凭对霍洹的了解,她也知道霍檀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偏还生不出什么同情来,觉得霍檀应了“自作自受”的那句话,无论是因为怎样的原因、怎样的初衷。

    又有禁军迎了出来,带她去见冯子沅,云婵微笑着先到了谢,随着来者同去。白萱却留在了外面,取了块牙牌交给方才答云婵话的那人,而后又交谈起来,云婵遥遥看着她眉眼带笑,也就不催。

    过了一进又一进院子,才可算到了诏狱。

    带着她进来的禁军打开了牢门便躬身退下,她自己走了进去,鼓足了勇气才抬了眼帘。冯子沅倒是安然无恙的样子,身上未见有伤,好像并未动刑。

    “冯公子……”她重新垂下眼帘,低眉一福,换来冯子沅的一声笑音:“许久不见,陛下倒真许你来了。”

    她静默不言,冯子沅衔着笑坐到了案前,从容不迫的样子,仿佛并非身处牢狱之中,而是自家风景宜人的庭院。

    云婵行到案几对面,也坐下|身去,颔了颔首,温言询问:“不知公子何事?”

    “给你个东西。”他一笑,生怕她拒绝似的,未加停顿就忙续了一句,“先别说不要,禁军都尉府抄了冯家,我为了不少周折才把这东西留下。”

    “哦……”她发懵着点一点头,看他将手探入衣襟中,取了个锦盒出来。

    暗红色的锦盒放在破旧的木案上,他伸手将锦盒推了一推,停在了她面前,一笑:“打开看看。”

    云婵屏了息,依言拿起锦盒打开,呼吸窒住。

    “这……”她愕然和茫然并存地看向他,他又一笑:“是不是你的东西?”

    “是……”她无法否认。心念一动,探手将那盒中玉佩翻了个面。背后那一道细小的裂纹映入眼帘。

    竟是母亲留给她的那一块……

    “我在当铺偶然看到的。”冯子沅自觉地解释了起来,口气轻松地说起陈年旧事,“好几年前的事了,听说已绝了当,就买了下来。原想还给你的,但是……”

    但是实在没有机会见她。他又有一众奇怪的执念,非想亲自交给她不可,不想经宫人的手。

    云婵仍是满面错愕,惊疑不定地看着冯子沅,心知那是他二人尚无交集的时候,不明白他为何会留这份心。

    “唔……说来话长,但是你别害怕。”冯子沅哑笑着,神情不太自然,“那时我确是不认识你,但绝没有暗中盯过你或是……有过什么意图。我只是……”

    他静了一静,稍沉了口气,笑容变得有些复杂:“我知道长阳城里有个姑娘被召进宫封了公主等着和亲,冯家难辞其咎,便记住了她的名字而已。”

    他解释得有些急迫,似是很怕她误会什么。解释罢又意识到自己清晰的情绪,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再无机会,还是尽早交给你为好。”

 第70章 子沅

    “你……”云婵的目光凝在手中的白玉佩上,不知该说什么;一声道不明的叹息。

    “我知道那几年你在宫里过得……”冯子沅的话定住;不知该说怎样的词合适。睇一睇她;短促一笑;“过得不顺。”

    “也还好。”她颔首淡笑了一声;回想着那几年;心中已经涌不起什么委屈了,“皇太后待人是刻薄些;但那时我到底是要嫁出去和亲的人;她也不敢怎样。”

    “呵。”冯子沅轻笑了一声;毫不在意她这番解释;“姑母是怎样的人就不需你同我解释了。她是怎么待你的;我自也清楚。”

    那是她最难熬的一段日子,一面想离宫,一面又对和亲充满恐惧。日日思来想去,却是往哪一面想都是绝望。

    这他都清楚。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冯子沅默念了一句,而后轻笑道,“这道理,你一个未及笄的姑娘都懂,父亲执掌兵权却安于在长阳城里明争暗斗、姑母贵为皇后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归根结底,分明不是她的错,她却因为这么一句诗被重罚得人尽皆知。

    云婵心里一沉,这桩事……不是头一回听人说起了,霍洹也提过,那时她才知道,后来经霍檀的手送到她房里的那瓶创伤药是霍洹送去的。

    “那天我在长秋宫里和姑母吵了一架。”冯子沅回忆着昔年之事不住轻笑,“那天你在长秋宫外跪了半个时辰,我在长秋宫里跪的时间大约比你还长一些。”他摇了摇头,“我自认没什么出息,那一回咬死了不认错倒险些把自己吓死。原想着拿我出了气,姑母就不会再计较你的事了,没想到……”

    他的目光在她面上划了一划,颔首一哂:“对不起。”

    云婵想了一想,才恍悟他这是在道什么歉。

    几年前的事了,她依稀记得回房之后被傅母打得双手都肿了,傅母一声声地责她“不安分”,她还道是怪她得封公主却存了不愿和亲的心思——今日才知,竟是觉得她和冯家公子不清不楚了?

    “我知道在你心里我必定比不过陛下。”冯子沅续言道,鼓起勇气对上她的双眸,反倒看得她忍不住地去避,“差不多的年纪,陛下那个时候已经事事冷静了,遇到这样的事也绝不会慌神,我却在听了长秋宫中传出的风言风语之后心惊不已,想着若姑母也觉得我对你存了什么心思,你必定更不好过。”

    他吸了口气,又笑着叹出:“于是我纳了第一房妾。”

    ……竟是因为她?!

    云婵听得惊讶不已,全然没想到,这看上去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一桩桩、一件件竟都和自己脱不开干系。

    “纳了妾还得好好待她,这才能让姑母不再多想什么。”冯子沅耸了下肩,口气轻松起来,细寻之下有几分自嘲,“后来我发现因我在妾室身上花的工夫多了,陛下对我的敌意似乎就小了。那会儿他还是太子,我想着还有时间,让他慢慢觉得我这要承继冯家家业的人胸无大志,兴许日后冯家就还有条活路。所以后来妾室愈增,人人都觉得我日日花天酒地。”

    ……那个时候?!

    云婵愕住。那时,该是霍洹仍在与皇太后维持和睦的时候,没有什么人觉出他对冯家起了杀心——若有那么明显,冯家必定先一步而动,断不会让他活到继位了。

    可是,冯子沅竟已察觉得清清楚楚了……

    如此数算,若她未被赫契人退回来、先帝在位至寿终正寝亦或只是多在位几年,也许事情就全然不同了。

    冯家兴许会自己衰败下去,又或者仍被帝王拔除,却未必会被满门抄斩。

    云婵长长地沉下一口气,不再躲避地与他对望了良久,笑了一笑:“多谢。”

    他笑而不予置评,显是觉得她这道谢来得太客套。

    “虽然当时不知道,可如今得知在那段我自以为孤苦无依的日子里还有人照应着,也很好。”她解释了一句,言辞诚恳。而后颔首又道了一次,“多谢。”

    了解了这许许多多从前不知的事情之后,云婵心绪百转,有许多话想说,却又是不能说的。

    比如,她很想感叹一句,如若冯子沅没有生在那时已权欲熏心的冯家、又或是碰上一个如同先帝般无能的皇帝,大抵都可以施展一番拳脚,在史书上留下一段浓墨重彩让后人津津乐道。

    可现在,他还能活多久、会如何死去,她皆不敢多想。

    “陛下说你在山中躲了几天。”他突然转了话题,说得云婵一时回不过神、接不上话,他便又道,“回去多歇一歇吧,我……也没什么事了。”

    云婵沉默。

    “那些事,十分抱歉。”他颔首歉然,“你入宫的事、还有前几日遭的险,是我冯家错了。”

    “不必再提了。”云婵垂着眼帘蕴起的笑容被牢房小窗映进来的缕缕阳光照得不太真切,轻颔了首,回了他方才那句“送客”之语,“公子保重。冯家的事……”

    她轻轻一喟:“我帮不上冯家什么、也不该帮,但对公子,我……”

    “你不要对陛下说什么。”他打断了她想为他说情的念头,无声一笑,“我是冯家嫡长子,冯家的种种大罪我便在罪难逃,纵使许多事与我无关,倒也算不得一句冤枉。”他垂了垂眸,声音沉了两分,又道,“但是你……伴君如伴虎,不要为此把自己搅进来。安心等着住进长秋宫就是,为了旁人它事涉险,不值得。”

    云婵再度沉默,在他的平静之下无言以对。他口气从容,字句间连神色都无甚变化,好像此事并无关他的生死,他只是一个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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