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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巧儿自十一岁进宫后就一直跟着云燕,她是个直肠子,经常说话不经大脑,不过云燕觉得直肠子总比那些阴沉心机重的角色好,留着她解解闷也不错。但她今天的话,的确是触动了云燕的心事,一样的年纪进宫,命运却迥然不同。如果当初,她没有进宫的话……如果当初,她也只是一个小宫女的话……那现在会怎样呢?万千宠爱,有时候也是一种枷锁。
“为什么不可以?我原来还不如你呢。”她轻声感叹了一句。
“咦,郡主说什么?”巧儿睁着一对可怜兮兮的大眼睛,茫然地看她。
云燕又叹了口气,她才十三岁,哪里知道这些陈年旧事,“罢了,你起来吧,我觉得有些渴了,你替我取些茶水点心来。”
巧儿因为刚才犯了错,巴不得有机会将功补过,连忙磕头下去。待到巧儿的身影走远,云燕眯起眼,嘴角一挑,邪气一笑。
“哼,不让我出去,我不从门走不就得了。”飞身翻过院墙的云燕潇洒地拍拍手,得意洋洋地咧嘴一笑。
“燕儿,你这是要去哪儿?”背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略带严肃的声音,吓了云燕一跳。
惨了——云燕吐吐舌头,僵硬地转过身去,堆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瑄哥哥怎么今日下朝这么早啊?”
来人正是一身便服打扮的宋瑄,以及他身后跟着的向若谦。
宋瑄斜睨着她,佯怒道,“我若是不提早下朝,怎么能正好逮着你这只会飞的燕子呢。”
云燕知道他不会真的生她的气,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拉着宋瑄的衣袖软磨硬泡,“瑄哥哥,人家已经都好了,但是他们都看着我,不让我出去玩嘛。”
宋瑄扬眉,“你就这么想出去?”
云燕猛点头。
“好吧,”宋瑄无奈地摇摇头,果然让步了,云燕刚要窃喜,宋瑄却说,“想去哪儿?我陪着你,自从朕登基后,我们俩也好久没有一起走走了。”
“咦——?”云燕睁大了眼睛,跟宋瑄一起的话,她总不能说她想去七扇门吧?
宋瑄猜中了她心里的小九九,会意一笑,“想不出来的话,我带你去个地方。”
京城每逢月初,都在秦河上会举办一个热闹非凡的水上集市,商家小贩驾着各自的小船兜售商品,而想要逛这个集市的人,也必须要乘船的。整个秦河河面上船来船往,吆喝声,欢笑声,歌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这众多的船只之中,就有一艘载着当今圣上和云燕郡主。
十几日未出门,而且又是云燕最喜欢的水上集市,云燕像是放出了笼子的鸟儿一般,看着什么都新奇好玩。她一会儿要去这儿,一会儿要去那儿,可苦了扮作船夫给他们划船的向若谦。
宋瑄看着她欢呼雀跃的样子,不禁微笑,“开心吗?”
“嗯。”云燕笑容灿烂,诚心地点头。她还记得,她离宫出走那日,宋瑄答应要陪她游秦河。原以为宋瑄只是随口哄哄她的,没想到他还一直记在心上。
“只要燕儿开心,我就开心了。”宋瑄的话似乎就在耳畔,带着让她酥酥痒痒的气息。她向宋瑄看过去,宋瑄也正好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宋瑄乌黑的眼眸闪亮得如同星辰,柔软得让她不由地心头一动,赶紧红着脸转开了视线。
云燕娇羞的样子都落入宋瑄的眼里,他会意一笑。
逛了大半日,云燕和宋瑄都觉得乏了,也不要若谦划桨,就让这船沿着河顺流而下,远离了水上集市,缓缓漂流。
十月的秋风有了微微的凉意,他们并排躺在小船上,望着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的天空。小船随着波浪轻轻摇晃,像是摇篮一般,让人昏昏欲睡。
时光好像回到了从前,在宋瑄还是太子的日子,他们俩也经常像这样偷溜出宫,玩了一天灰头土脸地回去被皇后责骂。那时候的云燕是无忧无虑的,她的眼里和心里,只有她的瑄哥哥。而她的瑄哥哥,也像是现在这样,只是属于她的。
“如果时间一直停留在此刻,那该有多好。”她闭着眼睛,喃喃自语。
“那我们下个月再来。”
她睁开眼睛,对上宋瑄一双乌黑的眼睛,他眼含笑意,侧着身子支着头,正专注地看着她。
“下个月……”云燕轻声重复了一遍,下个月,玉爷爷应该已经回来了吧?当玉麒麟的身影浮现在脑海里的时候,云燕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微微蹙眉。
而即使是这样细微的表情变化,也逃不过宋瑄的眼睛。一抹晦暗滑过的他眼底,他忽然欺身俯在了云燕的上方,双手撑在她头的两侧,紧紧盯着她,与她四目相对,面色阴沉,霸道的,不容抗拒地命令道,“不许想他。”
“诶?”云燕被宋瑄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颤巍巍地开口“瑄哥哥,你……”
正在两人僵持之时,远处的岸边隐隐传来了几个孩童唱着童谣的声音:
年二十,临天下,
图霸业,少年狂,
小麻雀,枝头唱,
百花残,色无双,
义兄妹,难洞房,
盖金屋,把娇藏。
因为四周寂静,这童谣的声音就格外清晰。云燕的心一沉,脸色愈来愈苍白,这首童谣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明眼人都听得出来,这首童谣居然唱的是宋瑄和云燕。“金屋藏娇”,这暗藏在童谣里的四个字,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心上。原来自己和宋瑄的关系,在民间已经被传得这样不清不楚。而眼下,他们以这样一个尴尬的姿势僵持着,好像正应了这首童谣所唱。
宋瑄当即面色一变,坐起身,喊了一声:“若谦”。在船后待命的若谦便立即领会他的意思,神色一肃,应声而起,向着刚才歌唱童谣的方向,踏水而去。
不一会儿,若谦又踏水而归,单膝跪下,“禀皇上,唱童谣的只是几个孩童,微臣问他们从哪里学来的童谣,他们说京城的街头巷尾都在传唱,他们也只是道听途说。”
宋瑄点点头,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回去你查一下,这童谣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
“是。”
见云燕脸色依旧凝重,宋瑄低头凑近她,摸摸她的头,柔声安慰道,“燕儿,没事的,不过是首童谣,不要往心里去。”
云燕抿着嘴,摇了摇头,“瑄哥哥知道我一向不理会这些流言蜚语的,只是若是这童谣若是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
宋瑄的脸色一沉,墨色的眼眸又深了几分,他伸手将云燕拥进怀里,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背,“太后那儿不用担心,有我呢。”
宋瑄的动作让云燕一僵,刚才童谣里还在说他金屋藏娇,这光天化日的,他也不知道避忌。她赶忙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瑄哥哥,不要这样,给人看见了怕是不好。”
“怕什么,我就是金屋藏娇了,又如何?”宋瑄眉毛一抬,口气张狂。
云燕一怔,自从上一次从天极阵遇险之后,她其实早就该注意到了,这些天来,宋瑄待她,早已不是单纯的兄妹之情,他变得更为强势霸道,占有欲也更强了。只是云燕一直不愿意去面对。但是今天的一首童谣,似乎把这一层窗户纸给捅破了,让她不得不面对。
可是,又如何去面对呢?她和宋瑄之间是不可能的。她不愿入宫为妃,太后也不会允许;至于金屋藏娇,云燕虽不是拘泥世俗的性子,但若宋瑄只是一个普通人倒也罢了,偏偏他是当今圣上,她的存在反倒成了他的一个污点,给他招致千古骂名。无论是哪一条路,都不是云燕想要的。
聪明如云燕,当即装出一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样子,浅笑盈盈,“瑄哥哥说笑了,这世间只要是瑄哥哥想要的,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须金屋藏娇呢?”说完,她兀自转开头去,眺望江边,欢呼道,“瑄哥哥,你快看,那边的银杏叶都黄了,金灿灿的好漂亮!”
一丝明显失望滑过宋瑄的眼底,他叹了口气,低声自言自语,“谁说没有,眼前不就有一个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些天卡文卡得好痛苦,要不要暂缓一下更新速度呢?>〃<
☆、第十七回 太后赐婚
八十九颗。
当云燕把第八十九颗小叶紫檀的珠子串上的时候,她叹了口气。
已经是玉麒麟离开的第八十九天了,木盒子里只剩下最后一颗珠子,但是玉麒麟还是没有回来。虽然她现在住在郡主府,但如果是玉麒麟的话,应该很容易打听到她的住处。
随着珠子一颗一颗的减少,云燕的心也在渐渐下沉。她开始害怕,他是不是回不来了?但是每一次冒出这个念头,她都很快摇头,安慰自己。
玉爷爷,你一定会遵守约定的,对不对?
云燕正握着那串珠子发呆,忽听到一个声音说,“那是给我的吗?”
她欣喜地转过头,却发现立在房门口看着她的人,却是宋瑄。她有略微的失望,慌忙地把珠子往身后藏,支支吾吾,“那个……这个还没串好,不能给你。”
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又怎能逃得过宋瑄的眼睛,他眼神暗了暗,但依然笑着,“那好,那我等你串好了。”
“嗯。”云燕点点头,把珠串往木盒子里一塞,深怕他多看似的赶紧盖上盒子。心里盘算着是不是改天再去买些散珠回来,重新串上两串,一串给宋瑄,另一串,就当作给寒烈的谢礼好了。
“你没东西送我,我倒是有东西给你。”宋瑄应该是刚下早朝,此时他斜倚着软榻,一副疲惫懒散的模样,对云燕唤了一声,“过来。”
云燕一怔,呆在原地未动。自从上次游秦河之后,云燕总是有意识地躲着宋瑄,不敢与他太过亲近。宋瑄怎么会察觉不出,见她未动,他微微眯起眼,耐着性子,“怎么,燕儿怕了我?”
云燕回过神,赶忙摇摇头,不得不一步一挪地过去。刚到床榻边上,宋瑄突然伸手一拉,将云燕整个带倒在床榻上,跌入他怀中。
“啊——”云燕失声惊呼,想要挣脱开来,无奈宋瑄箍得紧紧的,竟是动弹不得。“瑄哥哥……”云燕不安地扭动身子,脸涨得通红。
“别动,”宋瑄命令着,“我好累,让我抱一会儿。”
宋瑄说着,就将头枕在她的肩上,闭起眼睛。他温热的气息缠绕在颈间,只有在她的面前,宋瑄才会卸下一切武装,如初生婴儿一般对她毫无防备。云燕看着他略显疲态的脸庞,比起做太子的时候消瘦了不少,知道他是真的不易。初登帝位不久,朝中又有太后党和宰相党两虎相斗,宋瑄虽然胸怀大志,一心想做个好皇帝,只怕长期周旋其中也会感到力不从心。想到这里,她不禁心下一软,就任由他这样抱着。如果在她身边,可以让瑄哥哥放松一下心情,那也是好的。
许久,他才睁开眼,从怀里掏出一支玉簪,递到她眼前,淡淡道,“这个一直想给你。”
云燕定睛一看,这不就是那一次珍宝大会,他和玉麒麟竞拍的那支玉燕簪子嘛。那一日的情形依旧历历在目,只是那日,她是为了宋瑄心痛,而现在,竟是为了玉麒麟。
宋瑄见她面色一窒,已经猜到她的心思,却只是不动声色地柔声道,“我来给你戴上。”
云燕点点头。
“嗯,果真合适。”宋瑄不由分说地拉着云燕来到铜镜前,让云燕看。
云燕只见镜中的自己,正是花样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