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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了不介意的,那天他喝下那杯下了春药的酒的时候,她就知道他将来会讨厌她,只是她仍然怀着一份渺茫的希望——希望他能给自己一点点关怀。
“不哭啦、不哭啦!”橘衣拍着她的背,打抱不平地忿忿望着玄熠的背影,“公王,甭难过,我替你去教训那个小子。”
“不、不要……”她泣不成声地道。
“你这样做全是为了他,他却毫不知情,仿佛你害了他一样!”橘衣鼻子里哼哼的。
“答应我,不要告诉他……暂时不要。”她揪着她的衣。
“真拿你没办法。”橘衣敌不过她,只得暂时点头答应,心中却打定了另一个主意。
回到府中,已经是深夜,御医替翩翩包扎了伤处,伺候这个受伤的人睡下后,橘衣便披了厚厚的斗篷,往玄熠的书房去。
她知道,这两天玄熠一直睡在书房里,没碰翩翩,也并没有像他表面上那样亲近苏姬。
她推门而入,烛光顺着灌入的寒风摇晃了一下。
“翩翩,是你吗?”玄熠在书案边出神地想着心事,猛地看见一个披着大红斗篷的女子,产生了错觉。
他沙哑的声音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往日的温柔。
“表哥,是我。”橘衣回答。
“是你?”他脸上有明显的失望,但很努力地抑制住这种失望,笑了笑,“这么晚了,有事吗?”
“看来表哥依然是记挂公主的,我只是穿了一件她喜欢的斗篷,你就把我错认为她。”
“我……”玄熠嗫嚅着嘴唇,想辩解些什么,都怪是凄凉的夜色似乎特别容易逼出一个人真实的心情,他再无力掩饰什么。
“表哥不关心她的伤势吗?”
“她究竟怎么样了?”之前,她疼痛的表情他不是没有看到,只不过,一狠心,就离开了……他到现在还在责怪自己的狠心。
可没有办法,他无法跨越胸中的屏障,亲近她……
“表哥,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待翩翩呢?因为你还在生气吗?气她骗了你、威逼你?” 他缓缓地摇头。
不,他不是生气,从小到大,他何曾对她生过气?
他只是疼心,只是失望。
对他而言,往昔纯净无瑕的翩翩就像夏日的最后一朵玫瑰,珍藏在他心灵的圣殿里,他不希望这朵玫瑰凋零枯萎,更不希望它变成有毒的罂粟。一想到她利用那样的手段对付自己,他就觉得痛楚,仿佛看着人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开到了茶蘼,这一季,再无花了。
“她的脚扭了,御医说,可能有好几天不能行走呢!”橘衣慢慢靠近,“表哥,你不想去看看她吗?”
“我……我还有事要忙。”他支吾。
“忙?”她笑,“表哥,你的书案上空空的,真不知道你在忙什么。”
他一怔,低头之间才发现,原来这案上真的什么也没有——他一直坐着失神发呆,自从那日与她成亲后,每夜每夜都是如此。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橘衣吸了吸气,终于开口,“可是,她一直不让。”
“什么事?”
“关于你父母的死因,关于你想复仇的事,她早就知道了。”
“什么!?”玄熠惊愕地抬头。
“我知道的同时,她就知道了。”
“她……”他只觉得喉间哽阻,“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之前我问你,你却说她毫不知情?”
“她不让我说,否则她的计划就难以实现了。”
“她的计划?”
“对呀,就是引诱你的计划,”她涩笑,“如果你知道了她早已知情,就会猜到她的用心,就不会上当了。”
“可……”他蹙眉不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要引诱他、逼他娶她?这样使尽手段嫁给一个她父亲的仇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表哥,世人都说你聪明,可在这件事上,你为什么就这样傻呀!翩翩还怕你会猜到她的用心,她真是看错你了。”她叹气道,“她那样做,当然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一道电光划过他的眸子,他的身子颤抖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对呀,你以为南桓帝是一个废物吗?你可以谋反,他就不能平乱吗?你以为你真的胜券在握了?万一你失败了……翩翩是希望南桓帝能看在你是她丈夫的份上,让南桓帝对你网开一面呀!”
这话像一记重重的拳,骤然击中了他,让他颓然地倒在椅上。
她那样爱他,那样处处为着他,可他……他究竟回报了她什么?眼泪和伤痛吗?
他扬起掌,狠狠……狠狠地,打在自己脸上。
第七章
花园的中央有一个银色的湖,雪纷纷扬扬,落在湖面上,甚是美丽。
翩翩趴在窗边,看着这属于冬季的景色,看了很久很久。
她的脚扭伤了,行动不便,又无心读书,只能一直这样发呆着。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想,大概是橘衣端药来了,并不回头,只幽幽道:“还记得宫里曾经有一群仙鹤,现在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大概飞到了不下雪的地方,”身后的人回答,“湖草丰茂的地方。”
这并非橘衣的声音,这略带沙哑的男音,让她身子一震。
她以为他不会来看她,没想到,突然的,他就出现了。
没有立刻回眸,因为害怕看到他冷漠的眼神。
她知道,现在的他已经不会再如往昔般对她好了,他来看她,只是例行公事一般,只是做为一个驸马对公主客气的慰问。
不料,他竟主动走了过来,五指轻轻插入她的发间,揉着她的额。
“吃了药没有?”他问。
语意低沉,似乎蕴含着深邃的柔情……难道,是她听错了?
“我没事,驸马不必担心。”她提着微颤的心,疏离地答。
“还在生我的气呀?”他却俯下身子,面颊贴上她的,力臂揽住她纤纤细腰。
“生……生气?”她故意轻松一笑,“王爷何出此言?我没有呀!”
“傻丫头,不要装了,我都知道了。”他的脸磨蹭着她,腮边的胡碴扎着她,引得她倒吸一口气。
“知、知道什么?”
“还装呀!”捏了捏她的鼻子,“橘衣都告诉我了——你曾经去见过庄夫人,是吗?”
“她……”她终于微愕地回眸,对上他寒星般的眼睛,“她统统都说了?”
玄熠点了点头,淡淡地笑。
“橘衣这个死丫头!”翩翩骂,“叫她不要说,她偏要说,哼,看我怎么整治她。”
“你还要整治别人呀?”他摇头,“先看看我如何整治你吧……”
说着,身子一压,将她压到卧杨上,暖暖的气息呵到她的脖间。
他就那样对着她微张的小嘴吻下去,不同于酒醉那日的狂疯,这个吻,却是轻盈的,像蜂停留在花间。
卧榻柔软而温暖,也不同于那日地上的冰冷,翩翩第一次发觉,原来男女之间的亲密并非像她从前经历的那样酸涩痛楚,原来,还可以如此甜蜜而舒缓的。
她闭上眼睛,任凭他轻抚着自己的身体,感受到他粗糙的大掌探入她的衣内,刮着她敏感的地带,引起她一阵兴奋的抽搐……
她回抱他,学着他的样子回吻他、摩挲他,撕扯他的衣衫,露出他光洁如玉的背脊,逼出他喉间兽般的嘶吼……良久良久,这嘶吼声渐渐平息下去,只剩两人的粗喘。
喜欢他这么久,直到今日,才真正体会到两情相悦的滋味,翩翩躺在他的怀里,有一种欲泣的冲动。
“傻丫头,你哭什么?”他发现了她眼中的泪花,“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不是疼……”她附在他耳边悄悄说:“是因为……我感到幸福。”
然而这样的幸福却被一块巨石压着,无法自由地飞翔,它终究会被压得枯萎,像一株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弱草。
她和他的快乐,命中注定是短暂的。
“为什么要瞒着我呢?”半晌,他问道。
“瞒着你什么?”她趴在他胸口上,指尖玩耍般在结实的胸肌上划圈圈,装傻地问。
“如果你早一点告诉我,你去见了庄夫人……我就不会误会你了。”他捉住她顽皮的小手,很严肃地盯着她。
“你那么狡猾,我怎么敢告诉你?”她嘟着嘴,“人家是第一次做这种引诱男人的事,当时紧张得不得了,生怕不成功,何况你还那么迟钝!”
“我迟钝?”一会儿说他狡猾,一会儿又说他迟钝?
“对呀,又要人家下药,又要人家跳脱衣舞,你才肯对人家动心……”她害羞的脸涨红着,“不是迟钝是什么?”
“那我现在迟钝吗?”他张口含住她的耳垂,惹得她一阵燥热,咯咯地笑起来。
他也笑了,但笑容很快淡去,眸子幽暗下来。
“翩翩,你为什么……为什么不阻止我呢?”他沙哑地道。
“阻止你?”她一怔。
“如果你阻止我,或许……我可以放弃报仇的念头。”搂紧她,他道出心中所想。
其实,报仇是一件很累的事,如果她用自己的眼泪挽回他,他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妥协。
有时候曾想,或许他们可以不再去追究前尘往事,也不去面对自己现实的处境,他们可以携手一并逃出宫去,逃到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开辟一处桃花源,过着忘忧的日子。
他有野心,也有仇恨,然而同样有对她的深邃爱意。
如果她试着说服他,说不定他就甘心成为她的俘虏,弃械投降……
“不,”翩翩缓缓地摇了摇头,“玄熠哥哥,我不能那样做,那样太自私了。”
二十年前,她的父皇的确对他全家做了惨绝人寰的事,这种罪过并不会因为父皇成为了一代明君而消失,也并不会因为收养了他而减轻。
她没有权力阻止他心中的仇恨,也阻止不了。
虽然,她很希望他和父皇能够握手言欢,但不希望那是看在她的份上。
如果她苦苦哀求,他或许真的会被她的眼泪打动,真的会吞下心中的怨气……可如果真的如此,她岂不是太无耻了?
她有什么资格仗着他的喜爱,就逼迫他原谅杀父仇人,逼迫他放弃本该属于他的皇位?她们一大家子在宫中快快活活过了二十年,而他一直如此孤寂可怜,她有什么资格奢求他再为她的家人隐忍退让?
她对他的爱,不应该成为他的负担,不应该成为牵绊他的枷锁,否则有朝一日,仇恨和野心淤积于胸的他,终究会恨她……
“可你知道,如果你不阻止我,会有怎样的后果吗?”他再次轻声问。
她点点头。
知道,当然知道。要嘛他起事失败,成为父皇的阶下囚;要嘛父皇输给了他,成为他献给亡父的祭品。
两种结果,她都不愿意见,但她又有什么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她现在惟一能做的,就是保住他俩的命。
如果他失败了,她希望父皇能看在她的份上,饶了他;反之,亦然。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弱女子,没有护国攻城的计谋,也没有呼风唤雨的本事,她只能献出自己清白的身体,让这两个厮杀的男人不至于沦落到同归于尽的地步。
“答应我,如果你成功了,不要伤我父皇性命。”她第一次如此郑重地恳求他,抓紧他的肩,像得不到承诺不肯松手。
“这还用说吗?”玄熠涩涩地笑,“就算他不是你的父亲,也毕竟是我的养父,我不会那么绝情的。倒是你呀,如果到时候我失败,你父皇执意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