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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做完,后天休息一天,你怎么过?”
“哦,在家休息吧。”我答。
“那就把这天给我。”
“……”
他转身与我面对面,一边把吸短的烟头丢去地上,脚尖捻灭火光。
他抬起眼睛:“不行吗?”
突然靠得这么近,我本能地往后退,但后头是结实的车子,根本拉不开距离。
“哦……”被那双咫尺之上的眼睛紧紧盯着,我不得不哼出个音来。
“哦什么?”他却说。
那气息忽地就变得压迫,仿佛空气的密度都在陡然之间起了变化,我不由摒住呼吸,他这是怎么了?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具有攻击性……
“哦什么?”他又凑近了一点,我甚至嗅到他的唇边淡淡的烟味。
“哦好的,”我慌忙应答,“可以、可以的。”
39失声的笨蛋
“休息得怎么样?”第二天一早到办公室;领导问。
他一身正装,深色衬衣外是合体利落的西服;每次与客户正式会面他都着正装;而每次瞧见他一身西服我都不由得叹服,好像西服这种东西天生就是为他这样的人而存在的,即潇洒干练又优雅大方。昨晚那危险的气息早已不知所踪……
我愣愣地望着他一会儿,再低头看看自己;条子衬衣加烟灰色西服小外套;配以长裤,还过得去;就算再次被比下去,也不至于太差。
史蒂文又是一身黑;艾伦则是纯白西装套裙;都挺神气。
我点点头,“还行。”我需要一杯浓咖啡。
其实照旧我睡得并不好,这是我的坏习惯,每有重要案子要做我都睡不踏实。加上昨天遇到大大小小不少事,精神比往常更加亢奋不得安宁,即使身体累极,脑经仍清醒着难以入眠。
“你看着有点儿恍惚,”领导来到我跟前,关切,“还好?”
“嗯,”我抿嘴笑笑,“喝杯咖啡就好。”只是有点儿疲惫而已。
。
过不多久,一切准备就绪,我们一行四人往会议室去。到了会议室门口,领导照旧来了句:“紧张?”
“还行。”我吸口气,照旧答。
这简直成了一种仪式。这样的对话是从我第一次被他带入会议室做提案那天开始的,只因第一次的时候我紧张得不行,脸都僵着不知怎么笑。那之后他必在开始之前问我这么一句,起初是鼓励性质的,面带和善的笑意,谁知到后来性质渐渐起了变化就走歪了,像现在,问这话的时候那表情分明又是调侃……
“不怕不怕,姑娘,我会保护你!”史蒂文十分严肃正经地探头过来冲我说道,接着又想起似的看艾伦,“当然,还有你,艾伦。”
“正经点儿!”艾伦白他一眼。
推门入内,会议室里不少人,匆匆扫一眼,客户部创意部的人都到了且已就坐,客户部总监引我们过去,是要与客户简单认识一下。
客户几人与我们的老总Eric在交谈着什么,我们近前就都礼貌地起身看过来,他们总共三人,其中一人……我觉得我先前大概是咖啡喝得过猛中了毒或神经烧坏,还是眼睛出了问题,那其中一人冲着我笑,笑得奇妙,不,不是笑得奇妙,是这人本身太奇妙,哦,不是‘奇妙’,是……是……该怎么形容?我只觉得头脑中白茫茫的,他们简单做了介绍,我也伸手去和他们匆匆握一握,握手的时候他仍在笑着,并且用力握住我的手。
“你还好吗?林多悦小姐。”他说,杨恒说,是那个声音,是那张脸,不是我的耳朵和眼睛同时出了毛病,确实是他,他是杨恒。
杨恒,怎么竟是我们的客户,竟出现在这里?
“多悦,我们先来。”有只手轻拍我的肩膀,我调头去看,是领导,他把PPT遥控器交到我的手中。
“好。”我走去会议室前端,按动手中小小遥控器,第一张画面已出现在那巨大的白板墙上。
我望着那画面,我该做什么?想不起来了,我站在这里是得说些什么……我的眼睛离开那面墙,转回,又看见那张十分陌生又异常熟悉的脸,他微微歪着头,眼神直直对上我的视线,不闪不避,他甚至不眨一下眼睛,他在等待,等什么?
“有问题吗?”Eric说。
我循着声音望向Eric,他眯细眼睛十分不悦。
脑中的雾气慢慢散开,我低头看一眼手中的遥控器,再看到PPT那巨大的影像,忽地惊回了神,哦,这是在做提案!回头望一眼会议室,一屋子的人瞅着我等着我说话,我竟在发愣!这是怎么了,我的脸‘轰’地起火,灼烧着温度直往上窜,我得说起来,马上!可是……可是我的心跳得太急,‘嘭嘭嘭’地震耳欲聋,它要撞破我的胸膛,我像回到了第一次,这么手足无措,明知道该说什么嘴里却吐不出半个字来……怎么办?
我的背部几乎渗出冷汗,而我如同被封了嘴一般一声不出地站着……
领导过来,拿起我手中的遥控器,“你怎么样?去休息会儿。”他轻拍我的肩,把我带去一旁。
“抱歉,我的队友这阵子超时工作,是太累了。我来继续。”立刻,领导就指着画面解说起来,说着本该由我负责的部分。
他游刃有余侃侃而谈,他甚至开起小玩笑把一屋子的人逗乐,他说得好极了,几乎把我刚才犯的错误从令人窒息的空气中抹去。他简直救了我一命。
我闭上眼睛,头脑中的晕眩仍在继续,背部的冷汗使衬衣牢牢黏住皮肤,即便是第一次,我也没有如此失误过,也没像个傻子一样在众目睽睽之下长时间哑口无言。我真是失败到家,脸都丢尽。
仿佛几世纪之久,我们的演说总算一一完成,我真想马上离开这儿,客户却说还未结束,只见杨恒起身,拿出像是储存卡的东西,插入我们用于播放ppt的电脑,片刻,白板墙上出现一组活动画面。
他说接下来是他们的演说时间,却是要给我们介绍其公司最新研发的一款平板电脑,那产品刚在欧美上市,计划不久投放亚洲市场,将成为主推产品。他很快给大家展示了产品的创新功能并说明其优势所在,最后竟要求我们三个礼拜后再提交一组专门针对这款产品的方案。
这要求真不厚道,劳师动众还要来一次,却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成……
他竟是这家软件公司的研发总监。研发总监来探查并亲自向广告代理方做说明,这是什么意思?是怎样一种重视程度?他们到底打算砸多少钱来做营销?
是了,他们无论提出什么要求都会被接受,都将被全力以赴地完成,Eric的态度摆在那里,他并不是每个提案都会到场的人,或者说他很少到场,除非这个项目势在必得。
这位研发总监最后给大家留了提问时间,任何问题他都一一作答。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穿正装,真没料到他也有规规矩矩套上西服的一天,但不出所料的是他穿正装果然帅气极了…… 先前因为太过吃惊都没能看清楚他,现在他就高高地站在那里,终于能仔细看一看他。眉眼越发英挺了,轮廓依旧分明漂亮,那声音沉沉的稳重许多,态度也收敛不少,不再像那时候无所顾忌、什么都不管不顾地乱来了。
那时候他总没完没了地写游戏来着,他不写游戏去搞软件研发了啊,可真有本事,几年功夫竟然就成了那种规模的公司的研发部总监,脑筋还是那么好用啊……
他分明来了这里却不与我联系,不像大蒙,要见一见面。如果不是在这儿碰上,我们大约永远都碰不上,他并不打算见我啊……
今天真是我这辈子运气最坏的一天,碰见不该碰见的人,工作上还失这么大的误,出丑不说,一会儿都不知该怎么和领导交代,我的表现给他抹黑。
。
会议终于结束,我们一一退出。我奔往茶水间休息室里,我还需要一些浓咖啡提提劲,神经绷得几乎断裂,我得一个人呆会儿喘口气。
咖啡太烫嘴,我捧着杯子站去窗户旁。在高楼上俯瞰街景时心情总是很微妙,有那么些时候你感到豪气万丈,好像一切都在脚下,世界不过如此;而有些时候却又感到灰心极了那么恐惧,好像随时能跌得粉身碎骨…… 我稍稍退开一步,手心牢牢捧住暖热的杯子。
等待咖啡变凉的当儿,有别人也进入休息室,哐哐当当地弄茶水,我懒得转身招呼,继续望着窗外发呆。
“到头来还是个笨蛋。”后头的人出声。
手中的杯子颤了颤,我稳住双手,回头,这种嘴里只懂放毒箭的人除了杨恒还会有谁?但今时不同往日,你凭什么在我刚刚划破还在冒着血的伤口上撒盐?
“我跟你不熟吧!”我转身面对他。
他拿着杯子也踱到窗边。
“哪里不熟了,你的cup是变成D了还是E了?”
“你闭嘴!”
这人根本从头到尾都没变,尤其是那乱说话的劣根性!什么沉稳了,收敛了,是我瞎眼了。
40苦逼幸运女神
“中午一起吃饭。”他说。
“我没空。”我答。
“连吃饭的时间都不给?这是什么狗屁公司。”
“请你不要随便侮辱我的工作场所。”
“你说没时间吃饭嘛。”他喝口茶;竟似无辜地看着我。
“我没胃口。”我只好改口。
“为刚才的事担心?”
我埋头喝咖啡,不理会他。哪壶不开提哪壶;都这么大个人了有没有点儿心啊;不知道对有些事最好保持沉默么?
“没事,我们看的是整体表现,不会因为一个笨蛋就认为你们全都是笨蛋。”
“……”
我猛喝两口咖啡,杯子见底;去水槽边冲洗干净放好。疾步走出茶水间。
再呆下去我不保证我能忍住踹出一脚的冲动;而无论如何我都不能伸脚去踹客户,真那么做了那可是灭顶的错误。
出了茶水间;往办公室去,途中却迎面碰上老总的秘书;她匆匆忙忙的跑上前来:“我正找你呢;多悦,Eric叫你过去一趟。”
来的真快!我在心底深深吸口气。
反正躲不过,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我来到老总办公室门口,敲门入内。
Eric在办公桌后抬头,“把门带上。”
我又返身关门,也好,关了门训话,给我留面子。
“非常抱歉,Eric,今早……”我率先开口承认错误。
这位香港来的商人行事上一半走洋人风格,一半走国人风格,他不让人叫他老总或是老板这类明晃晃的头衔,坚持要人唤他名字,好像这样就能使他平易近人似的,但老板毕竟是老板,无论你唤他什么,他总是高高在上的老板,况且那居高临下的态度再在提醒所有人,我是你衣食父母。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他打断我的道歉,单刀直入。
“今天有点儿走神,对不起。”
“你不是对不起我,是对不起大家,这么多人辛辛苦苦准备这个提案,你倒好,一上来就变哑巴。”
我咬紧牙关低头听训,是我错了,怎么骂都不为过。
“你考虑到也许就因为你的不专业,客户对我们早早失去兴趣么?”
“是。”
“你干了不是一年两年,走神?这种时候能走神?你以为你还是菜鸟?”
“不是。”
“蒋忆勋没和你们强调过这个案子的重要性?”
“这不关他的事,”我抬头,“是我一个人的责任。”
“当然是你的责任,你要承担责任,安排你做案子的人也要承担责任,他用人不力!”
我狠狠咬牙,只觉得眼前忽地晃了晃,有股火焰窜上头顶。“是我的错就是我的错,您打算怎么罚我都行,辞退我也行,但请不要牵扯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