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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晴犹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笑容婉约:“有贵人又如何?上前行礼便是了。”
既然已经遇到了宫里的主子,此时再躲起来未免太失礼了,还不如像芷晴一般大大方方地上前问安。非欢心里头也抱着同样的想法,只是不愿意出风头,便跟在芷晴身后缓步上了前去。
“秀女白芷晴给诚贵妃娘娘请安,给淑妃娘娘请安。”芷晴曾多次随其长嫂入宫请安,因此宫中高位也认得一二。
其余几个秀女听她这般说了,也忙都跟着行礼。
只见一个一身水红色宫装的女子娇声笑道:“都免了吧,倒是我们扰了你们逛园子了。”虽说她语音婉转动听,但隐隐约约还透着一层凌厉在。几人便已猜到,这人便是老皇帝近几年的宠妃沈氏了。她抢在诚贵妃之前一步免了几人的礼,一可见她和诚妃的不见外,二可见她那张扬的个性,好像根本没把那些规矩地位放在眼里。
几人先是道了声“不敢”,方才依言起了身。却见诚贵妃在一边点头笑着,也不言语,更是连一丝不悦都没有,显然是对淑妃极其信任的。
非欢知道这诚贵妃便是李泽轩的生母,因此不免多看了她几眼。只见诚妃一身宝蓝色的榴花缎袍,甚是端庄。面容说不上绝色,但十分和蔼,让人看了便心生亲切之感。
她还没看仔细,忽然间一个玄青色的身影便撞入她的眼帘。诚妃身后倚着朱红色柱子的那个青衣男子,不是李泽轩是谁?一瞬之间一个多月来的想念便像发了狂的海浪似的一股脑地都涌了上来,直让非欢禁不住地抿唇微笑。眼底星光闪烁,闪着喜悦的光彩。
这段日子以来,她不是没有想过他,只是不敢去多想。因为她只要一想起了他,就会觉得自己像是在犯罪似的。这种感觉奇怪极了,但也让她欢喜极了。或许,就是十几岁的年龄差距让她产生了这种矛盾的情愫。
非欢只看了李泽轩一眼,便匆匆低下头去,不再多看。这时忽听淑妃娇滴滴地笑道:“诚姐姐你看,这些孩子一个个的还真都是比花儿还娇艳,直把咱们几个都比下去咯!”
诚妃一边点着头,一边却朝李泽轩看去。她温和地招手唤来李泽轩,慈爱地笑道:“你府里也好几年没进个人了,不如过来瞧瞧,有没有中意的秀女。”
李泽轩听到这个似乎是有些头疼的样子,但碍于母妃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道:“秀女大挑的日子还没到,儿子不敢擅自先挑秀女,一切但凭父皇母妃做主。”
诚妃似乎是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淑妃却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这几个秀女倒真是生的都不错,不知都是哪家的姑娘呀?”
几人一一报了家门后,只见淑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略挑蛾眉对一旁诚妃轻声道:“依照妹妹看啊,姐姐不妨给王爷挑个四大家族的闺女,毕竟出身好……”淑妃的语气忽然又轻了几分,到了最后只有诚妃一人能够听清:“毕竟出身好,也能震一震府里头那位王妃。”
诚妃微微一愣,便点头附和道:“姐姐也是这个意思,到时候还得麻烦淑妃妹妹留心了。”
淑妃含笑摇头的功夫,但见一旁的李泽轩大步流星地走下了亭子,对一秀女温声笑道:“你是白卓宏的妹妹?”
芷晴低眉浅笑,初雪一般洁白的耳垂被阳光映照得透明如冰:“回王爷的话,芷晴的大哥正是内阁学士。”
只见李泽轩勾唇一笑,微微眯了眯狭长的眸子:“好啊,你哥哥是个很有才华的人。本王前些日子还同他把酒吟诗,在这方面,他可是胜本王一筹。有这样出众的哥哥,想必做妹妹的也很是自豪吧。”
白芷晴柔声答了几句,李泽轩便含笑回到了诚妃身侧。几个秀女也不好多打扰贵人们,便纷纷行了礼退下。
非欢和白芷晴等人告别后便径直回了屋子,三下五除二便剥光了衣服跳进了早已备好的浴桶。不知何时她已出了一身的冷汗,浑身腻得很,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来。水虽早已凉透,但起码让她清醒了不少。
李泽轩没有认出她来,也不可能认出她来。她本来是应该高兴的,不是吗?
但是她怎么想也想不通,难道当初李泽轩对她那般,真的仅仅是因为那时她绝美的容貌?!不,她不愿意相信,也不敢去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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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到了秀女殿选的日子。因为上回在后花园发生的事情,非欢好多天都是一副失了魂的样子。她一直都在问自己,这条路究竟选的对不对?是不是应该及时全身而退?
她想要放弃,却又没有那个决心。想要继续下去,却又害怕未知的路会充满荆棘。她以为她的心很坚强,可以承受很多东西。但她没有想到,自己竟又是这样的脆弱,只需李泽轩几句话,她便丢了魂魄一般整日里都混混沌沌的。
她正恍惚,忽听一阵敲门声清晰传来。还未见人,便先闻其声:“非欢,可都准备好了?”说着那人便举步进了屋来。
非欢探头望去,来人正是沈湮茗。这沈湮茗与沈湮若虽然是亲姐妹,但二人相貌并不十分相似。湮茗的姿色虽稍逊了几分,好在她眉目温和,仍有自己的那一份秀美。今日一身宝蓝华服,略施粉黛,更添一份大家闺秀的气质。
非欢正有些出神地看着她,却见沈湮茗惊讶地瞪起了双眸:“你这是怎么了,眼瞧着就到了殿选的时辰了,怎么连衣服都还没换呢?”
非欢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嫩绿寝衣,恍然大悟似的点头道:“哦,对了,还得换衣服。”
沈湮茗见她这般有些无奈地走上前去,兀自翻弄起非欢的妆奁来:“不止是要换衣服,瞧瞧你这样子,头发都梳得乱七八糟的,一会儿见了贵妃娘娘和淑妃娘娘可不是失礼了?”
非欢看着铜镜中发髻散乱的女子,眉目疏朗,正是自己最熟悉的那一张脸。心中一时怅然,只低声道:“可我……不会梳头。”这倒不是假话,非欢并不是养在深闺的娇小姐每日都有婢女帮着梳头,见都没见过的事情,只自己闭门造车难免会门不合辙。她平日里也就梳个辫子,相对简单的瑶台髻还是在祺亲王府里头学会的,这些日子也只梳这么一个发式。
沈湮茗轻轻摇了摇头,就着一边的水盆净了手后便摆弄起非欢的头发来,戏言道:“一会儿殿选出来你要是成了娘娘或者王妃,日后可别忘了报答我给你的梳头之恩。”
非欢轻勾唇角,心情也因为沈湮茗的玩笑话渐渐平静了下来。
第十四回(二)
“内阁侍读学士次女,林非欢——”
终于还是到了她,也难怪,四大家族的小姐们都已得了结果,只余她一人和其余的秀女们侯在偏殿了。闻得这一声通传,非欢深深吸了口气便莲步入了正殿。她步伐轻柔,看似与其他闺阁小姐无异,实则却有很大区别。大家闺秀自小规矩言行,自然是步步生莲。她却是由于轻功极佳,因此步子才极轻,仿佛银针落地一般无声无息。
“奴婢林氏非欢,乃内阁侍读学士庶出次女,年十四。给诚贵妃娘娘请安,给淑妃娘娘请安。”她按照学了多遍的格式自报家门,规规矩矩地行礼,姿态清丽。
“免礼。”这回先开口的却是诚妃,“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非欢依言抬起头来,却不敢直视殿上二人,便只得盯着诚妃的裙摆。她已将那五彩祥云的图样在心中描绘了多遍,却还是不听有人问话。按照规矩,她只得保持缄默,等着上殿先开口。
她心里刚刚有些发慌,便听淑妃丽音响起:“这个孩子不错,瞧着面善。下巴微圆,许是个能生养的。”
诚妃起初还不以为意,待听得“生养”二字,目光却是微微一滞,原来是看到了非欢裙上用夹金线绣的百子榴花。这时候诚妃才仔细打量起非欢的面貌和体态来。见她姿容端正,神情虽内敛,却有一种灵气。加上淑妃那一句话,此时诚妃心中已是生了几分的满意。
做母亲的总是如此,见着称心的了总是要想到自家儿子。不过她刚刚已经将白芷晴赐给了李泽轩为庶妃,眼下不得不生出了几分的犹豫。
淑妃见了诚妃的眼色心中便已有了个大概,便笑吟吟地开口道:“祺亲王府的女眷这几年都是一无所出,皇上也是十分挂念此事,时不时就要提上一提。依妹妹看这孩子像是个有福之人,不如也赏给祺亲王为庶妃如何?所谓好事成双,咱们刚刚不也给宪亲王选了一个庶妃、一个侍妾吗?”
诚妃已经有了几分动心,思索了片刻便点了点头。淑妃满意一笑,本以为木已成舟,谁知诚妃又忽然摇起了头,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咱们给二皇子也选了两个不假,不过那是一个庶妃、一个侍妾。咱们刚刚给轩儿挑的那个孩子是白家的嫡女,因为父亲早逝也只封了她为庶妃。这个林家的孩子父亲虽在,但毕竟只有四品。且是侍妾所出的女儿,若封她为庶妃,白家人心中定然会不服气。二人一同入府,也难免彼此心怀芥蒂,搞不好还会弄得王府一团糟。不如暂时先封她为侍妾,待日后如妹妹所言有了生养,再晋庶妃侧妃也都不急。”
淑妃没想到诚妃会想得如此之深,心里虽想再补上几句,但因诚妃所言的确有几分道理,诚妃的位分又在她之上,便只得点了点头。
于是非欢的新身份就此定下——祺亲王侍妾,林氏。
按照宫中惯例,殿选之后的各秀女都要回府待嫁三日,才或入宫为妃,或入府为妾。非欢不愿回林府看人脸色,林府的人也不见得乐意待见她,于是索性不去林府,只叫墨殇出来和她说了结果,便径自回了蔷薇苑收拾行装。
墨殇对于这个结果多多少少是有些惊讶的,非欢明白那是因为墨殇心属李颢天的缘故。若非欢嫁给了李泽轩,那便算是墨殇的母辈了。
不过大齐自诩天朝上国,风气开化,并不甚注重嫁娶的辈分。就比如说王室里头,皇帝驾崩后留下的后妃除了皇后,都可再嫁新帝。
至于林府的人则对这个结果颇有几分不屑。他们都认为如今的二皇子宪亲王手握重兵,实际上相当于皇帝长子,怎么看都比文质彬彬的三皇子祺亲王继承皇位的可能性要大些。而林府的大小姐林墨姗是宪亲王的侧妃,等到宪亲王龙登九五之后,怎么着也会封墨姗一个贵妃。到时候林家便算得重要的外戚之一,复兴之日也就不远了。
不过非欢复选没有落选,就已经让他们感到十分意外了。他们本以为非欢在京郊居住多年,该是粗鄙不堪的。她被指给祺亲王,虽说只以侍妾的位分,但也是相当不易的。一来,本朝亲王府内妻妾有人数限制:一王妃、一封号夫人、两侧妃、三庶妃、四侍妾,剩下的服侍皇嗣宗亲的女子就算是再受宠爱,也不能越制册封,只得被下人唤一声夫人。封号夫人和没位分的“夫人”是截然不同的,封号只由朝廷册封,专赐与有功之臣的女儿,在府内地位仅次于王妃。非欢听墨殇提起,祺亲王府内便是有这样一位嘉宜夫人的。这位嘉宜夫人,正是三公子李颢元的生母。不易之二,在于祺亲王府内有个出了名的王妃。据说当年这位王妃起初并未得到圣上指婚,而是缠了祺亲王爷许久,又对太后好一番讨好,才求下了老人家的赐婚懿旨。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