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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苏离乖乖应下，当下便开始思量起来。
苏明站在门外，缓缓退下阶梯。
明珠又在苏府待了几日慕青便遣人来接了。回宫的日子依旧索然无味，有的时候与萧宛芸聊聊天调剂一下，可明珠大多的时间都是在教秦雪朝功夫。秦雪朝天资聪颖，学什么也快，明珠便琢磨着开始教他轻功。秦雪朝也不怕吃苦，每日帮着沙袋，起初把腿磨出血来都不肯和明珠说一声，直到明珠无意发现还企图遮掩。
明珠看着秦雪朝稚嫩的小脸上扬着笑，微微叹了口气，男儿当自强，太娇贵了确实不是好事，可哪家父母看着子女磕着碰着不心疼的？明珠想着先让秦雪朝养几天，可第二日起身，秦雪朝早早就等着请安了。
冬至明珠回了趟苏府，苏离一早就叫人开始做娇耳，生怕明珠冻了耳朵。中午用了饭后，又让明珠小憩了会才商讨起水运的事情。
对于如何防水，苏离始终没想出办法，只能从根源上预防，明珠自己也确实没想出什么好法子，再加上本也有这打算，只是想着借机考考苏离，万一苏离能想出什么好法子，岂不是意外之喜？不过眼下看来，也确实没什么办法，明珠叹了口气，“那盐运的商户找好没有？”
苏离忙点头，他将早就准备好的资料递给明珠，“目前看，这两家都不错，我去实地看过，只是这梁家的运销比较大，张家的就少了点，不过若保险点的话，我觉得梁家更合适。”
“哦？为何？”明珠不去看苏离递来的资料，挑眉看着苏离，等着苏离分析。
苏离把梁家的资料摊开，指着其中一份道：“张家和梁家家业相当，只是张家做事欠稳妥，可梁家相较于张家来说便会有诸多考量。张家船大，一次运货量可观，同样的一批货，梁家可能就需要出两艘船，可换一个角度考量，一旦出事，张家那一艘船覆灭，损失无可计量，而梁家的风险就可能稍小一点，并且梁家考量多，路上所遇到的情况想必都有考量，所以，我觉得梁家不错，不过最后，还是要姐姐来定夺。”
“这两家哪一家做这漕运生意久？”
“张家。”
“所有想到的意外都及不上真正遇到的。”明珠拍了拍苏离的肩膀，“你做的很好，不过再思量思量，看看还有没有更合适的，反正如今水面结冰，走不了漕运，只要来年开春定下来就可以了。”
“是。”
“好了，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明珠起身睨了眼门口，见苏明站在不远处，似笑非笑的看着苏明，“阿离年纪轻，经验少，有劳苏先生多提点提点了。”
“娘娘言重了。”苏明颔首，看不清神色，只能从放松的拳头看得出他松了口气。
明珠出来的时候没让人跟着，现下也不想这么早回去，便独自在街上溜达。天黑的早，路上早早就没了什么人，零星的酒家开着，也是将打烊未打烊的样子。行至那萧索的酒楼前，掌柜的无趣的靠着火炉打瞌睡，小二也懒洋洋的在门口的桌子上趴着。明珠在门口站了半晌，上前叩了叩柜台，那掌柜的立马醒神，待看清明珠，忙从柜台后面绕出来行礼。
明珠双手托起掌柜，笑道：“掌柜不必多礼，我进来坐坐。”
“娘娘请。”掌柜本想将明珠请去二楼雅间，明珠摆了摆手，挑着与亓官绍初见时亓官绍坐的那张桌子坐了下来，见掌柜看着自己发愣，笑道：“你忙你的去，我就在这坐坐。”
“好、好，那娘娘有什么事情就和小人说。”掌柜的又照料了几句，让小二给明珠温了壶甜酒，又上了几道小菜，才和小二躲回内堂，时不时的往外偷看几眼，看明珠需不需要照应。
酒楼内烛火微明，明珠小酌几杯，心念着亓官绍，无限寂寥，她想，若真回不去的话，那只能以死明志了。
明珠低头又添了一杯酒，不待喝下，已被人将杯子夺了过去，那人将酒杯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又将酒杯还给明珠，他朝堂内喊了一声，“掌柜的，来壶烈酒暖暖身子！”跟着就在明珠对面坐了下来。
明珠看他一眼，将酒一饮而尽，“你去了哪里？”
第七十四章
外面下了雪，齐珏从回来就没歇过，他喝了两碗烈酒，待身子回暖才开了口，“齐子矜病重，我代鬼见愁回去尽孝了。”
“你怎知我在这里？”
“我刚从宫里出来，苏家也没你的影子，随便走着，就到这里来了。”齐珏上下打量了明珠一番，叹了口气，“你还是离开了他。”
明珠摇头，指着心口，“这里从未。”
两人相视无言，半晌后明珠突然开口，“我记得当时你们是要杀了我为鬼见愁报仇的。”
齐珏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记仇？”
“不。”明珠垂眸，“只是想让你们继续。”
齐珏蹙眉，不自觉坐直身子，“何意？”
“齐珏，我不愿两国之间有冲突，最好的办法就是我消失。只是慕青拿苏家威胁我，我别无他法，只能相信你。”明珠伸手握着齐珏的手，眼中带着恳求，“齐珏，杀了我。”
齐珏深深看着明珠，有些无奈，“你何时竟变得这样笨了？不想留下，走便是了。”
“走？如何走得了？”明珠收回手，惨然一笑，若能走，她又怎会出此下策？
“自然走得。”齐珏神秘一笑，从怀中拿出一个檀木盒子，推到明珠面前，示意明珠打开。
明珠迟疑的看了齐珏一眼，将盒子打开，只见盒内放着一枚胭脂红的药丸，“这是什么？”
“这药叫做九死一生。”齐珏看着明珠，“服下此药，九日后便可起死回生，这药一定要记得放在檀木盒内。”说着又递给明珠一个瓷瓶，“这里面的药，你半月服用一次，会造成你身子亏空的假象，时机一到你便服下九死一生，只是千万切记，服药期间，你身子可得护好，若真有个伤病什么的，太医一诊脉就能探出这药来，到时候只怕是满盘皆输。”
“我知道了。”明珠听齐珏如是说，眼中带了神采，激动中参杂了些许疑惑，“只是，你怎会有这些？”
齐珏长舒了口气，“我在高疏便听说了，之前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总想着要怎么补偿一下安心啊。”
“你……”明珠忍不住笑了起来。
又与齐珏聊了会，明珠便离开酒楼回宫，临行前，她郑重看着齐珏，托付道：“清平年幼，尚不足以自保，日后若有难处，就托你照拂了。”
明珠回宫后当下便服了一粒齐珏给的药，这药为以假乱真，连服了两次后才稍稍见效，直到年关，明珠才如愿病倒。
病来如山倒，明珠这病来得突然，太医几番会诊得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说是太过辛劳，亏空了身子，好好将养补补身子便好，可补药一碗一碗的端，明珠的病情却丝毫未有起色，只是那么拖着，近乎苟延残喘，明珠突然害怕起来，仿佛和齐珏说好的全做了假，仿佛自己真的要身死一般。
开春之后，明珠的病也似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慕青看着明珠消瘦的脸，只恨不能自己去替代她受这份罪。
这日晴光正好，明珠的精神头也随着这晴光变得足足的，看人时眉目间尽是刺目的笑。她起身沐浴更衣，想着最后再与苏离他们道个别，好好交代苏离几句也可安心离开。慕青在一旁看着，明珠精神越好，便越是心疼，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了吗？
明珠收拾好，见慕青在一旁看着自己，笑道：“你别担心，我觉得好多了，只是许久未见阿离他们，我想见见了。”
“好。”慕青颤声应着，“早去早回，我等你回来。”
回了苏家，苏月仪和林子祥已经到了，林子祥和苏离谈着生意经，苏月仪便去和萧如燕说话。
萧如燕休养了一阵，渐渐好转，脸色带了笑，待明珠他们也逐渐亲近起来。说起来，萧如燕不算坏，只是一来因着萧相的关系骄纵，二来因着对苏万成的爱求而不得嫉恨，所以才处处算计，如今垮了后来，失去丈夫，亲生女儿也已尽数赴了黄泉，再加上去牢里转了一圈被明珠救回，渐渐的也看开了，与苏离他们倒也能融洽相处了。
明珠回来刚好是中午，与他们一道吃了顿团圆饭，便去书房和苏离交代起了“后事”。
“漕运的事办的怎么样了？”明珠喝了口苏离端来的茶，刚刚和萧如燕说了会话，现在嗓子直冒烟。
苏离垮着脸，“本来选好梁家的，可不知发生了什么，梁家突然换了老板，那老板不肯应允我，硬说我年纪小，不担事，非要和姐姐谈谈！”
“哦？”明珠失笑，她拍拍苏离的肩膀，“既然如此，那我就去看看，你随我一道去，见识见识，也让人知道，如今你才是苏家的当家。”
“姐姐。”苏离有些脸红，毕竟自己还是沾了明珠的光，如今明珠这样说，他实在是愧不敢当。
“好了，你让人送去拜帖，我们午后就去。”明珠盘算着时间，只要天黑前回了宫就行。
苏离送去拜帖，不出一个时辰梁家便回了帖，邀明珠黄昏去船上一叙。
梁家的船停在秦淮河上，远远的便见一艘大船停在水中央。秦淮河岸停着艘小船，那船夫见着明珠和苏离了过来，笑着迎上来，“是贵妃娘娘吗？”
明珠点头，那船夫忙道：“您请，我这就送您上船。”
明珠看了下那小船，只怕坐了她和那船夫，苏离便上不来了。那船夫见明珠迟疑，忙道：“我先送您过去，待会便来接苏少爷上船。”
“随便找个茶馆酒楼就是，为何要在船上谈？”明珠对水一直介怀，丝毫不敢放松。
那船夫见明珠戒备，笑道：“娘娘莫担心，我家主人选在船上有两个原因，一是想让娘娘先看看船，确定一下，这二嘛，是听闻今年桃花开得极好，想邀娘娘游河。”那船夫打量着明珠，见明珠仍在犹豫，有些着急，他看了眼那大船，正想着该怎么劝，哪知明珠竟点了头。
明珠看了眼天色，长舒了口气，有些着急，回光返照也该有个限度，明珠现在是能省一时省一时，想着自己已落水那么多次，指不定那算命先生说的水劫早就过去了，自己只怕是白担心，给自己壮了壮胆，明珠道：“那就有劳了。”说话间已上了船。她看苏离一眼，见苏离有些不安，笑道：“你等一下，待会让船家来接你。”
苏离喏喏点头，可心中不安却越来越狂烈起来。
明珠上船后便被请去了船舱，船舱内很深，舱内主座上坐着一个年逾不惑的男子，他见着明珠，忙起身要行礼。明珠出声打断，“我今天是以苏家家主的身份来的，梁老板不必多礼了。”
梁老板笑笑，依言起身，“这是第一次与苏家做生意，难免小心些，叫苏老板见笑了。”
“好说。”明珠笑笑，“今天既然来了，我也想看看梁家的船，有劳梁老板带我看看。”
“哎……”梁老板摆摆手，“苏老板真是急性子，先喝口茶润润嗓子，我们慢慢谈。”
明珠着急，却也不能拂人面子，她勉强喝了口茶，刚要开口，却见门外进来一约莫三十岁的男子。那男子一进来，梁老板立刻起身迎了上去，谄媚的喊了声“小少爷”。
明珠蹙眉打量着进来的那男子，他穿了件桃色衣衫，面白无须，手中拿着方帕，小指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