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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她想起来了……她,好像成亲了!
这简直就是个晴天霹雳!
她竟然就这样成亲了?
之前没吃过一口饱饭,光只喝了一盅酒,就一直熬到了现在?
换一身衣服,重新绾一次发,这就叫成亲?
这种感觉太不真实!
而更不真实的是,她明明把足量的蒙汗药倒进了顾玉麟的酒盅里,可一早醒来怎么却不见人?死哪去了?她有点神经兮兮地返身冲向床边,一把掀起了挂在床沿的纱帐,却见床下寒光一闪,明晃晃地亮出一把剪刀。
“小姐!这是……”可别做傻事啊!
慕丞雪向来刚烈,常妈妈觉得她会做出拿剪刀寻死这种事一点也不奇怪。
可叹是她昨儿没瞧见下半场,被逼疯的那个,分明是那如花似玉的小姑爷。
“顾家难道有在床下放剪刀的习俗?”
慕丞雪一头雾水地把那剪刀握在手里反反复复地看,越看越迷惘。
这把剪子既不是剪锦帛丝线用的布剪,也不像是用来剪园子里的枝枝蔓蔓花花草草的大剪,看来看去,却有几分像厨房里拿来剖鱼肚子的那种鲨嘴剪。
“金陵一桶金还真是有趣。”
新婚的紧张和不适从慕丞雪心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兴味,而更为难得的,却是这种久违的,近乎探险的感觉。
常妈妈见慕丞雪脸上的惊讶以及后来淡然都不似作伪,才猛地松了一口气。
老太婆不经吓,这小俩口还要弄出什么幺娥子可要命。
这时,一个小丫鬟端着几样糕点和两碗莲子羹掀帘进来,看见屋里齐刷刷的一众人,不由得一怔,好在她也不是小户人家的丫鬟,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还沉得住气,当即玉腕一压,便将手里的东西稳稳当当地放在了桌上。
“二夫人,早膳都已经准备好了。”
那小丫鬟瓜子脸,眼睛圆圆的,头上顶着双髻,像两个滚滚的包子。
髻下压着几点金细,一边两道流苏缀着滴珠垂下来,清新不失婉丽,而且也不至于太过招摇。
看得出,此间的女主人是个有极眼光的。
不过想来也是,佟氏喜欢女红,关注织造,在里边浸淫了几十年,自然专精,一个小丫鬟穿戴得体也没什么好奇怪。
这小丫鬟便是昨日候在房里的三个丫鬟之一,名字很有趣,叫清一色。
另两个,一个叫十三幺,一个叫杠上花。
佟氏是个爱打马吊的,连丫鬟名字都取得这样简单直白。
这三个小丫鬟是三胞胎,都是在双禧园里长大的姑娘。
清一色性格沉稳些,所以被佟氏拨过来照顾小俩口的起居饮食。
而借着清一色的口,慕丞雪总算对这位挂名相公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顾玉麟果然是一清二白的白板公子一个,既没有通房也没外室,就连个贴身丫鬟都没有,平时鞍前马后跑来跑去的只有一个书僮,名字也有像马吊三人组一样直白,叫钱钱。
叮叮当当……
窗外风铃碎响,慕丞雪端着杯茶漱了口,迎着那一片银烂的光嫣然一笑。
风铃不是树叶状,也不是花朵状,更不是蝴蝶状,而是一个个憨圆的元宝。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好友雨敲青瓦新书《春光几许》,钱翩翩重生了,咩,没记得有缘人的脸,只得胎记印在屁股上,于是……脱吧,来一场脱衣扒裤的旅行。这是一个勇敢的骚女,一边扒美男裤裤一边寻找真爱的故事。
☆、凤凰落入鸡窝里
顾家的主母佟氏正在花厅里打马吊,老远便能听见屋里说笑声。
谁说顾家人丁不旺,这不是挺热闹的吗?
慕丞雪吸了一口气,如临大敌。
有男人的地方那是战场,有女人的地方那是屠宰场。
深宫内苑、高门大户的龌龊事她知道得多了,对这园子里的嚣嚣攘攘自然防心不小。
新妇进门,便是万事开头,顾玉麟不给她面子,她却不能自己丢了自己的里子。
要撑得住场面靠的就是这气势。
慕丞雪想到这里,不安地扶了扶鬓边的金钗。
她平素最讨厌这种浮夸的颜色,但打量着双禧园里从上到下都喜欢这么穿戴,便也只好入乡随俗了。顾家的子嗣无功名在身,往上数三代也就只有个远房的表叔做了个从六品的言官,本着商人和气生财的做派,多半是个骑墙的,压根不入流。
但也正因为这个,屋里头的女人穿得都规矩,虽然少了些庄雅,却也不见任何逾礼之处。
顾家的大门虽然豪华,但不气派,满屋子金银铜铁味,慕丞雪依旧很不习惯。
与佟氏交好的名门贵妇品级不低,六部之中封得了诰命的没几个是省油的灯。
慕丞雪心知,这婆婆委实不好对付。
十三幺、杠上花引着流月、流花,还有彤影上街去寻人了,剩下几个便跟在了慕丞雪身后。
流雪不担心自家小姐会对付不了屋里那几个咬人不见血的母老虎,只担心慕丞雪在相公面前受了委屈,顾玉麟与卫小将军一直眉来眼去,她是瞎子才会看不见。
可是这成亲第二天就告诉小姐说相公是个兔儿爷,或者双面插屏。
小姐该多伤心?
慕丞雪一脚迈进了门槛,流风赶紧跟上一步,倒把流雪落在了后头。
清一色与流雪并肩走着,余光扫见了流雪的满目哀愁,不由地温柔一笑:“放心吧,老夫人和大夫人都不吃人的。”
不吃人,吃人不吐骨头吧?流雪默默地睨了她一眼。
慕丞雪有备而来,端出了十足的阵仗,该拿起的架子,该放低的姿态,一点也没有遗漏,简直是武装到了牙齿。
佟氏正听牌,等着自摸,侧头一看门里来了个锦堆玉琢的人儿,手一抖,便将抓好的子儿又放了,这时田夫人大喝一声:“吃!”差点把佟氏吓得钻桌底去。
其余两位夫人瞧见了慕丞雪,立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之前还道是顾家倒八辈子霉才娶了个这么样的老姑娘,如今一看,慕家这位大小姐确实不俗。
锦绣堆里站出来的出尘人儿一个,若不是那一身富丽堂皇的华服给压着,保管会有人以为是有幸得见了神仙。
田夫人见面便笑了:“顾夫人好福气,有个玉树临风的儿郎,又得了个美若天仙的媳妇,好玉成双,添彩头呢。”
佟氏扬眉嗔道:“赢了钱才会说漂亮话,也不怕让晚辈笑话,丞雪快快过来,见过几位婶娘。”
都叫成婶娘了,那关系一定很是不错。
慕丞雪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在座的几位一眼,将几人的眼眉都记了下来。
她并非过目不忘的天才,但御前伴读时习惯了五颜六色的妃嫔飞来舞去,她的家教和礼仪不允许她在这里面失礼,自是拼了命地记了很多不相干的人。
宫里那些太妃,皇寺里的女神仙,她可是识得一个也不差。
大银盆脸的那个是田夫人,户部尚书田香招的正妻。
坐在田夫人左手边的那位夫人年轻些,着鹅黄马面裙,裙角刺着两只灵鸟,笑起来极甜,却是去年走马上任的户部侍郎许道新的小妹妹。
田夫人右手边的夫人板着个脸,眼睛奇大,但看人总有三分恹气,听佟氏介绍,是定国将军夏寻尚的夫人,蒋氏。
立在夏夫人与佟氏身边的清秀少妇,便是顾家长媳蒋千水了。
看眉目,蒋千水应该是和夏夫人沾了些亲的。
花厅里另有丫鬟婆子若干,都立着,个个面生得很。
没人提点,慕丞雪便也懒得问,只将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桌旁那四位长辈身上。
她是来请安的,但却有点融不了这样的世界。
马吊和牌的声音,下人围着嗑瓜子儿的声音,还有门外吵吵嚷嚷的嚣腾,都令她感到陌生。
常妈妈说得很对,这个时候的她,是该要个相公来撑着的,她和顾玉麟好歹之前见过几面,好歹也算是半个熟人,好歹……顾玉麟那张脸也能吸走半数的目光。
唉,失算了。
慕丞雪站在厅中,凤凰落入鸡窝里的感觉太过明显。
她脸上那进退适宜的笑倏忽就成了摆设。
没有人在意她笑与不笑,佟氏只在乎自己手里的马吊。
四位长者习惯了做个上位者,她们在家都是主母,自不必将慕丞雪放在眼里,可是蒋千水不一样。蒋千水是顾家的长媳,慕丞雪却是顾家的嫡媳,身份虽有别,却很有一争长短的意头。
可是——
蒋千水只看了慕丞雪一眼,就有点扛不住。
慕丞雪在笑,那笑里含威,似三月春寒的剪子,那双眸清亮,似一望便人望进人心底。
蒋千水迎着那目光只是一哆嗦,便扭过了头去。
慕丞雪对蒋千水的反应很满意。
“儿媳妇给婆婆敬茶。”慕丞雪恭恭敬敬地将茶盏高举过头顶,跪在了佟氏面前。
“喝杯媳妇茶,富贵又荣华,出云妹子,你三个儿子已定下两个了,儿媳妇个个都是尖尖上的出挑人才,真是着人羡慕。”田夫人自己是个不好惹的,但看佟氏的新进门的二媳妇,也是个威风八面的,这姑娘往人前一站,刚才满庭窃窃私语的声音就都打住了。
果然,按着皇家儿媳培养出来的人儿就是不一样。
佟氏这样的软弱性子,岂不被她吃得死死的?
想起了上门议聘礼的那一出,田夫人更是心生感慨。
“看我这性子,打牌打到忘了今儿要做什么?好孩子,你起来,婆婆我是个糊涂的,莫怪我怠慢了你。”佟氏将慕丞雪扶起来,竟亲自为她理了理鬓角,温言笑道,“怎么就你一个人?玉麟呢,可是贪睡起得晚了?儿子被我惯坏的,小毛病一打一打的,将来他有什么错处,你可要担着些。”佟氏这话说得诚恳,可在慕丞雪听来却不怎么受用。
她还没告状呢,这婆婆就给她下猛药了。
没关系,相公有什么暗疾啊痛风啊,就算是失心疯她都可以不管,人嘛,只对无足轻重的人宽宏大量。
她微微一笑。
“相公确是累了,今早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媳妇怕他在哪个旮旯胡同里睡着了,已经命人去找了,婆婆不必担忧。”婆婆为儿子开脱,她却偏要在这么多外人面前告状。
慕丞雪这杯媳妇茶可不是那么容易喝的。
夏夫人脸色变了变,显是听出了慕丞雪的弦外之音。
就连一直笑眯眯的许小姐露出了迷惑之色。
田夫人没想到慕丞雪进门便给婆婆一个下马威,半天才恍过点神来——皇上的御笔钦点点得多好,顾家老二和老三猴跳猴跳的,正缺个人来管呢。
哪知佟氏接下来一句话,差点把慕丞雪连着流雪、流风气吐了血。
“出去了?果然成个亲连人也不一样了,老二这孩子最不爱出门,成天就躲在家里鼓捣些小玩意,能出去走走也是好事。他呀,走不了多远的。”佟氏喝了媳妇茶,心情可不是一般地好,蒋千水心里却很忐忑,她伺候了婆婆那么多年,居然不晓得婆婆喜欢厉辣的姑娘。
顾家老二这门亲,到底是娶没娶对?
田夫人、夏夫人、许小姐三个皆是目瞪口呆。
“婆婆……”慕丞雪好想告黑状,可是话到半路,却被人用钱砸晕了。
“左右没事,趁着日头大好,你也出去走走啊,别总是憋在屋里,婆婆不知你的喜好,随便包点银子给你当零花好了,以后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