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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再这么巴巴地嫁过去,慕家颜面何存?
但要是不嫁……由得皇帝隔三差五地来气这位年过花甲的老哥哥?
慕丞雪心里毛躁。
兰姨娘做丫鬟时候的习惯没改,见人三分笑,哪怕是笑里藏刀。
但接下来那席话却耐人寻味了。
“小妹啊,冲喜这话可不是邹大人说的,而是吏部尚书苏大人说的。我也觉得奇怪,这位苏大人与我家老爷向来看不对眼,他怎么就舍得来我们府里坐着了……”
慕丞雪一听这话,就悟出了七八成,当下柳眉一扬,自凤目中划过一道精光:“是太后娘娘让他来的?没想到太后娘娘对小女子的婚事那么关心,我还真是受宠若惊。”
太后要插手的事情,极少能有办不成的,迟嫁早嫁都是嫁,慕丞雪本来也不介意多让这一步,天子脚下做顺民,她一样知道趋吉避害,只是……没想到以前面慈心软的太后娘娘居然那么有趣,若不是她一早就绝了进宫的心思,此际正好棋逢对手。
可惜,没这个机会了。
兰姨娘依旧是赔着笑,道:“小妹,这些话都不是我说的,老爷若是问起,你记得给帮衬两句,免得老爷说我长舌妇,一件事东家说完说西家。”
她绞着手里的小帕子,笑得极其卑微。
这种低三下四的笑意,正是慕丞雪最看不起,也最看不懂的。
这个女人,在府里明明有夫君信任,主母放任,却还是一副委委屈屈的小模样。
而慕丞雪,明知道她这小模样是装出来的,却仍旧免不了膈应。
她慕丞雪,是绝对不允许自己在些不相干的人面前伏低做小的。
冲喜是么?她偏不!
正所谓,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相信大哥也不会为了这样荒诞的理由逼她做决定。
“……苏朗是个什么东西?人家是太后娘娘的打狗棒,他却是太后娘娘的搅屎条,胡搅蛮缠他最会,想我慕从知光凭着他一句蠢话就把妹子给卖了,门都没有。来人,把那老匹夫送来的东西都扔了,扔得越远越好,眼不见为净。”
慕从知正在气头上,擂得床板咚咚响。
冯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绕着他的床头走了几圈,急得直跺脚。
慕从知已经是肝火旺得不行了,再被人气两回,可不得两腿一伸,玩完?
经慕从知提醒,她才想起苏朗登门造访时奉上的礼物,转头问兰姨娘:“小兰,苏朗来看老爷,可都带了些什么,把他给气成了这样?”
兰姨娘为难地叹了口气,小声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也就十来斤黄瓜。”
冯氏一呆,喃喃地重复了一句:“黄瓜……”
黄瓜榨汁可以泻火,按说本来也没错。
太医们都曾叮嘱慕从知要多吃瓜果蔬菜,按说本来也是没错。
可是苏朗向慕从知献黄瓜……总觉得怪怪的。
“黄瓜不抵钱,听老爷的话,都扔了吧。”
穷阁老抖不得真骨气,要是贵重一点的东西,冯氏也只能是命人原物送还,像慕从知大剌剌地喊扔,她还是不敢的。
可谁也没想到,慕府扔个黄瓜而已嘛,居然也弄得跟顾二公子有关。
天朗气清,天高云阔,顾玉麟一早被大哥赶出了门。
既然娶慕家大小姐是铁板上钉钉的事了,顾玉眠也想早点解决这桩事,其中纳采就是第一环。顾玉麟这次出门不为别的,就为亲自猎得一只大雁作礼,并不是顾家请不到像样的媒人,而是他明摆了要拖延时间。
单凭他一个弱质美男去猎雁,嘁,被猎还差不多。
“街市上的大雁有家养的,要野生的也容易,给几两银子给山里的猎户,当天就可以捉得到,现在可是秋天,正是雁南飞的季节。要不还是喜铺来办这件事吧……三书六礼包做齐,我们只管出钱就是。”顾玉眠如是说。精打算盘精算计,人是长病未愈,脑子却比别人十个还灵光。
“非也非也,大哥啊,我要娶的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是慕阁老的小妹,堂堂的慕大小姐啊,我不亲自去猎只雁回来,显示不了我的诚意啊。”顾玉麟的诚意就是,能拖一时是一时,要是他一直猎不到大雁,那嘿嘿活活,就不用成亲了。
没等顾玉眠出言反对,顾二就一脸妖孽地出了门。
哪想走到西市里没几步,就被人用黄瓜砸了,一包十斤黄瓜飞过来,正中目标,顾二公子愉快地昏倒了。
上一次被银票砸,这一次被黄瓜砸,还都是被同一个人砸的,他也是无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党,继续养喵折磨。
很明显,JJ抽了。
☆、公子没有礼
事件回放。
其实是这样的。
慕从知发飚,冯氏赶紧命自己身边的大丫鬟桂糖去处理苏大人的“礼物”。
可是桂糖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临出门闹肚子,便将那十斤青溜溜带着刺的黄瓜儿丢给了这天轮值的门房。
刚巧,那门房的小嫂子来送夹袄,一见那黄瓜,觉得扔了可惜,就说要拿回吃。
反正是要扔掉的东西,也不在乎是扔进了垃圾堆里还是扔进了人肚子里,那门房便也没反对。小嫂子带着新得的十斤黄瓜,高高兴兴地去了西市买鸡蛋,偏巧慕丞雪遣了流雪去“水妍堂”买胭脂,两人在路上遇见了,便成了一路。
然后——
就在去西市的路上遇着个老汉。
那老汉先是看流雪看得眼发直,被那门房的小嫂子唾弃了一顿狠的,情急之下就翻了脸,两边挽起袖子就要干架,流雪一看风头不对,拎起那十斤黄瓜想亲自处理掉,然后——
就遇上了顾二公子的马。
顾二公子的白马很奇特,吃萝卜,吃石榴,吃白菜,吃香芹……凡是顾玉麟爱吃的东西它都爱,当然也就包括了水嫩嫩的小黄瓜。
苏朗堂堂尚书,送出去的礼物再不体面,也免不了精挑细选,所以那黄瓜不单是品相好,香味也醇,顾玉麟的马本来已经冲过头了,闻着那黄瓜味,又忍不住得儿得儿地跑回来。
然后——
白马刨着蹶子往流雪那边冲,流雪受了惊,尖叫一声把手里的东西“哗刷”一把扔出去。
十斤黄瓜,就这样落在了顾玉麟脸上。
顾玉麟只来得及叫一声:“妈哎!”
就仰面倒下去了。
那门房的小嫂子和那老汉正骂得起劲,忽然听到身后一声惨叫,两人齐齐扭头,就看见一人锦衣华服,捂着脑袋摔倒在路中央,黄瓜散了一地。
两人都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心想:“糟了,听说有钱人最不讲理,看这位小爷的打扮,光是身上这边衣裳也要几千缗,要是赖在自个儿身上,多不尚算?”
流雪不愿去扶顾玉麟,便冲那老汉扬了扬手,道:“哎,你过来!”
那老汉脖子一缩,双腿踩着跟斗云似的,“哧溜”一下,不见了踪影。
那小嫂子也怕,跟在那老汉向后跑得比兔子还快。
到最后,路上便只留下流雪姑娘与顾玉麟大眼瞪小眼。
可气的还是那匹千里宝马,被顾玉麟养得跟头猪似的,主人摔成了□□状也不管不顾,只记得有黄瓜吃好开心。
顾玉麟捂着脑袋,天旋地转。
流雪趁着他东南西北分不清,就想撒丫子跑,却蓦地被他一把抓住。
“那个谁?我的马冲撞了你,给你赔个不是,我这有点银子,你拿去。”
顾玉麟还是蛮讲理的,知道是自己的马不对,先肇事,想赔了钱走人。
却不料被他揪着的人心里急,七手八脚想挣扎着开溜。
其实这也很正常,俊逸公子当街抓着个妙龄姑娘,确实不像话。
更不像话的是,这位公子还捞着一把银子往人家怀里蹭。
占人便宜不要脸。
路过看热闹的免不得当街吐几泡口水。
顾二公子明明是个兔儿爷,怎么对女子也有兴趣了?
流雪差点急出了眼泪,可是转念一想,小姐可惨了,顾二公子这头被男人玩,那头去玩女人,这怎生是好?以后慕府的颜面得往哪里搁?
流雪是好丫鬟,急人之所急,忧人之所忧,想到将来要跟这么个肮脏的家伙呆在同一个屋檐下,她心里就惶惑得很。
“你、你放手!我不要你们顾家的臭钱!”
姑娘家滑腻腻的小手好不容易从顾玉麟手里抽出来,顾玉麟才勉强定了定神。
抬头一看,发现面前站着个眼眉倒竖的姑娘家,一双漂亮的杏眼里就快喷出火来了。
他刚才抓住的,是姑娘家的手?那刚才入怀时那软乎乎,温绵绵的触感是……
顾玉麟的眼神不经意流连至流雪胸前,脸上先是一白,再又红成了猪肝色。
好像有什么不对!
“是你?!”他认出她来了。
上次他本来要再一次离家出走的,却在前门被卫小将军拦了个正着。
卫小将军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却急吼吼地要脱理苦海,两人你来我往地拉拉扯扯,正扯得有趣,一道倩影突然冲进了两人中间。
一坨银票砸在脸上的感觉,真是太奇妙了。
以往都是他顾二公子砸别人,哪容得别人来砸他的?
他当场就怒了,可是挑眼一看那地上的纷纷扬扬的银票,他便有些发懵。那是自家银号里提出来的银票,连标记都没改一下,显然就是那天夜里他送给救命恩人的那一坨。
“我不认识你!”流雪本能地想擦掉那段不堪回忆,想起卫小将军那要吃人的眼神,她现在还两腿发软,要是承认了她才是真傻。
“你不记得了?上次你拿了三万两银票砸我,对了,也是砸在这里,这里……你看,还肿着呢!”顾玉麟高高兴兴地掀起额发指给她看,上次是被银票砸出了一个包,这次却是被黄瓜砸出了一个角,就差没流血了。换成普通人,被银票砸一砸或许能有几分值得高兴,可这被黄瓜砸得这么兴奋的,是不是脑子里有坑?
流雪皱起了眉毛,一脸防备。
事实上,顾玉麟的脑子里是开了一个坑出来。
上次从那不知名的小别院里跑出来,他全仰仗着一位行侠仗义,见义勇为,机智勇敢,温柔果断……的救命恩人。他感激啊,直恨不得以身相许,但最后却只许了银子。
打起那天战战兢兢的回到家里,顾玉麟想知道的不仅仅是那位扬言要“切”他的少年贵胄的身份,更想知道的是这位救命恩人的来头。
可是回到双禧园,左查右查都没查出个名堂。
只知道那别院好像是皇帝御赐给羽林军统领大人沈群的,每天都有无数家丁护卫走来走去,小小别院弄得密密箍箍像个铁桶,寻常人家根本不能靠近半步。
顾玉麟死心了。
那女子对沈群家的小别院这么熟悉,不是他的家人就是他的婢子,不过听说沈群大人眼下尚未娶妻,那女子又是穿着丫鬟的衣服,八成是下人的机会比较多。
他给银子作定情信物也不是没有原因,人牙子处买个丫鬟,最贵的也不过是一万缗,给她些钱赎身也是不错,谁想,才不过隔日,那三万银票就整整齐齐一张不少地砸了回来。
来砸钱的是个嚣张跋扈的丫鬟,也就是说,那天救他的那位姑娘至少也是半个主子?
就算眼前这丫鬟不是伺候那位救命恩人的,但总也有点关系吧?
说不得,就能打听到那姑娘的下落了?
想到这里,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