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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南和问荆两人沿着星河街往南走,
“公子,我们是不是找家客栈歇歇脚,明天再赶路?”问荆询问道。
“先不忙,你去打听一下向阳城的紫式琴庄在哪里?”
“好!我先去把马栓在那边树下。”
问荆把马拴在一颗大槐树下,刚转身,见一个身影从斜刺里穿出来。仔细一瞧就是刚才在直道上找茬的那人。
问荆惊叫道:“公子小心!”
话音没落,那人已经一头撞在公子南的腰间,小小的身子被子南健硕的体格震得跌倒在地上了。子南见是他,一愣,还是上前扶起他,连声说道:
“对不起,小朋友,这回真撞着你了,摔疼了没有?”
那人用力挣脱他的手臂,站起身叉着腰,仰着头,气冲冲地说:“别叫我小孩,告诉你,我比你大多了。刚才的那事还没完呢?”
让子南和问荆惊奇的是,他这回说话的声音脆生生的,俨然就是一个毛小孩。
子南和问荆见小孩这般阵势,对望一眼,不禁笑了出来。见他们笑,小孩似乎更生气了,他咬了一下牙关,机敏地从子南跟前,擦身而过,然后像一头撒欢的小鹿钻进了胡同。
问荆失声叫道:“公子,他偷了你的玉佩。”
4窈窕淑女 寤寐求之(二)
话音刚落,问荆就追小孩去了。子南跟着进了胡同。
胡同里问荆正和那小孩缠斗。
小孩的机灵和利落,让子南感到惊异,问荆武功高强,是子南身边最得力的助手。
可是,对那小孩,他似乎所有的本事都无用武之地,小孩的打斗毫无章法,像一只油猴子般在问荆的身旁穿来穿去,一回挂在问荆的手臂上,一回笑嘻嘻地爬上问荆的后背吊在他脖子上,在问荆反手拽他时,他伸手挠他的腋下,好不容易问荆扣住他的手腕,将他提到跟前,他竟然一个支溜从问荆的裆间滑过,滑溜得就似一只泥鳅。
问荆为免遭他偷袭命根,急忙松手,转身。
问荆气得脸都绿了!他生平还没有这么丢脸过,要不是看他还是一个小孩,他真想一掌把他震得粉碎。
子南脸上舒展着笑意,对于眼前的这一幕,他看着有趣,对小孩抢了他玉佩这一事,似乎计较不起来了。
那小孩似乎玩得很带劲,一点都不在乎,他已经把对面的大个子气得七窍生烟,依然不知好歹地在回廊间蹦跳,不时从栏杆后伸出小脑袋,挑衅地叫嚷着:
“来呀,过来呀,你这个又蠢又笨地大石头!”
问荆又准备冲过去,子南适时地出手拦住他,说道:“何必跟一个孩子较劲呢?”
“小子,你赶紧把玉佩还给我们家公子,否则我绝不饶你!”问荆气哼哼地冲小孩喊道。
“来呀,有本事,你就来抢啊!”小孩挥舞着手中的玉佩,得意洋洋地叫嚣着。
“你……”问荆还要冲上前。
子南伸手拦下,责备道:“你也太性急了,对一个小孩何必这么粗声大气的。”然后他对小孩温和地说:“小朋友,那块玉很名贵,对大哥哥有特殊的意义,你把它还给大哥哥。大哥哥给你铜贝,让你买好吃的东西,好不好?。”
子南的谦和,并没有换来小孩的善意,他反而更加恼怒了。他柳眉倒竖,气急败坏地说:“我不是小孩子,你竟敢在我面前充大,我……,我砸了,你这个破东西。”
子南和问荆正不知该怎么办,眼见小孩举起玉佩,只能伸手无力的阻止,嘴里连声说:“别,别,别……”
“卫矛,你这又是做什么,越来越没规矩了。”
一个清凌凌地声音,从他们身后传了过来。子南和问荆不约而同地转身,身后赫然站着一位翩翩公子,头戴白玉冠,两侧有组缨下垂系于颌下,脑后辫发上挽,包入冠内;面如冠玉,眼如朗星,身材修长,一袭白衣,腰间吊着一件精巧的青白玉组配,从上到下,有玉璧、勒子,管型器,玉龙组成。
来人神态自若,气宇轩昂!
来人的话似乎对那卫矛很管用,他懦懦地将玉佩递给子南,走到俊美公子身边,垂着手,恭恭敬敬地,半点不见刚才的怪异和刁钻。
那位公子向公子南抱拳道:“在下夏子渡,没有管教好属下,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在下虞子南,是我的属下太莽撞了,竟然跟一个小孩过不去。反倒让你见笑了。”
“他偷了我们家公子的玉佩。”问荆不服气地嘟囔道。
“他们出口闭口叫我小孩,我气不过才逗他们玩玩的吗。”卫矛轻描淡写,倒像是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嘀嘀咕咕地辩解道,
“卫矛已过而立之年,他很忌讳别人叫他小孩。”夏珂解释道。
子南和问荆一时诧然。那人明明才一米来高,个子小小的,脸上的皮肤如小孩般幼嫩,除了那一副故作成熟的表情,怎么也看不出来,他已经三十多了,比他俩都大。
面对子南和问荆的惊奇,夏珂似乎并没有要多做解释的意思。他恭敬地说:“子渡与两位以这样的方式认识,似乎有些突兀。在下可否请二位喝杯酒,也聊表我的歉意。”
子南见他一片善意,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就点头应允了。
他们绕过胡同口,回到星河街上,沿着街道走了百来步,进一处宽阔的堂口,一家气派不凡地大酒楼赫然在立。酒楼的匾额上写着“排兴楼”三个大字,字体用笔浑厚,遒劲而不失圆润,显示了不俗的品味和排场。
子南之前虽没有来过向阳城,但对“排兴楼”的名气,可谓如雷贯耳。
排兴楼是向阳城最大的酒楼,王公贵族,富甲商旅以能成为座上宾为豪。酒楼三层楼高,是城内最高的建筑,连城墙上的望楼在高度上都不敢与之媲美,更别说气派与豪华程度,简直难以望之向背。
酒楼外面雕梁画栋,金碧辉煌,里面更是宽敞而堂皇,精致而典雅。地上铺的是手工编织的、图案繁杂而绚丽的羊毛地毯。
一层大厅以一个小型舞台为中心呈环形建筑,绕着舞台,整齐地摆放着数十列案几,案几的末端是鲜红色漆的金丝楠木大梁柱,梁柱上彩绘着十二兽——:甲作、胇胃、雄伯、腾简、揽诸、伯奇、强梁、祖明、委随、错断、穷奇、腾根,据民间传说这十二神兽分别要吃鬼虎、疫、魅、不祥、咎、梦、磔死、寄生、观、巨、蛊等十一种鬼疫,意在辟邪保平安。
走廊贴着梁柱蜿蜒开来,在东西南北各有一座楼梯通往二楼。四壁墙柜上摆放着来自各地的奇珍异宝,有大型的沉香木雕,有象牙雕,还有大块玉石整雕。
香炉里熏烟袅娜,散发着混合香料清雅的味道。
管弦丝竹之声如烟如缕地在空气中飘荡。
大厅里峨冠博带的人,来往穿梭,一时间人头攒动。
正在子南端量之时,一个豪阔的声音从他背后,硬生生地砸过来:
“掌柜,住店,还有客房吗?”
那人说完,一个侧身已经站到子南一行的前方,一个粗壮的脊背挡住了子南猎美的目光。掌柜从堂屋出来,将脸挤得沟沟壑壑,送上所谓地笑容,拱手道:
“壮士,抱歉,小店今天满员了。”
粗大汉瞟向正在觥筹交错的人们,目光中的艳羡丝毫不加掩饰,他目光沿着案几一排排地巡视,扫过每个犄角旮旯,终于因为失望而变得暗淡。但仍然不甘心地说:
“没有客房,还有位置吗?我要吃饭。”
看来,今天,他似乎得了一笔意外之财,一定要来满足一下自己的奢求。
掌柜的笑容依然保持着,丝毫没有变化,让人怀疑那是不是贴在脸上的面具,声音干干地说:
“壮士见谅,这里已经座无虚席了。”
子南听了这些话,作势欲走。
子渡适时说道:
“无妨,随我来,我们有位置!”
那大汉正要怅怅离去,见子南一行往里走,顿时叫嚷开了:
“他们怎么就有位置,掌柜的,你诓我呢?”
掌柜的视野随着大汉的转身,才捕捉到子南一行,急忙谦恭地作揖,笑容也变得真实多了,他说道:
“夏公子,您来了,快里边请!”
这下,那大汉不干了!
腰上的佩剑,“哐”地一声砸在紫檀木的大柜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射过来,如果那是箭,那大汉早就万箭穿心,吐血而亡了。可那大汉丝毫不怯场,不依不饶地说:
“掌柜的,你好没道理,他们来了,一行四人,还有位置,我才一个人,怎么就没位置了。同样是客人,你的眉眼怎么一高一低呢?”
掌柜急忙解释道:“壮士,你误会了。夏公子在这有常年的包房。”
“哇!真阔气呀!”许多人窃窃私语道。他们纷纷猜测这位翩翩公子是什么尊贵的身份,连子南心里对这个疑问,也充满关切。
那大汉悻然而立,不知怎么收场。
子渡见状,走上前,抱拳道:“壮士要是不介意,就跟我们一起饮一杯,如何?”
那大汉还在犹豫。
子南见势也说道:“出门在外都是朋友,壮士不要拘礼,我和夏公子也是初识,我们都不介意多加一副碗筷,还请壮士赏光。”
“那我就不客气了,请!”那大汉爽快地答应了。
他们互相谦让了一下,就上楼了,大汉在前,子南居中,夏珂列第三,问荆和卫矛押后。问荆似乎对卫矛怒气未消,恨恨地走在他前面,故意一回脚步大,一回脚步小,一回快,一回慢。卫矛经常一不小心,就撞上问荆。卫矛个子小得出奇,问荆个高,每次撞上,基本是就用脸颊去贴屁股。
问荆窃笑不已,卫矛却气得脸都蹙成一个疙瘩。
子南想起那两匹马还栓在大槐树下,叮嘱掌柜派人牵来,还嘱咐要用上等的草料喂他的骅骝马。
一行人在二楼雅间落座,窗户正对着大街,街上的市民百态,尽收眼底,喝酒聊天就不愁没有话题了。
“敢问壮士怎么称呼?”子渡抱拳问道。
“在下山嘎,王宫掌舍。”(掌舍:负责天子和诸侯会面的行宫的门禁和警卫工作的士人)
“在下虞子南,虞国世卿的一位游闲公子。”子南调侃道。
“在下夏子渡,与公子南一样,一位闲人。”子渡谦逊地说。
子南从子渡的衣着和举止气质中判断,子渡绝非等闲之人,见他也像自己一样对自己尊贵的身份轻描淡写,对他礼敬地同时,多了一份探究。
三人相互认识,又相互客套了一番。就在这功夫,掌柜已经将珍馐佳肴,摆到了桌上。动作快得令人称奇。
子渡热情地招呼说:
“这些都是排兴楼的招牌菜,你们尝尝合不合胃口。”
掌舍看见满桌的酒菜,眼睛亮得都可以当路灯用了,垂涎道:
“向来只听说排兴楼大排场,今天借公子的光,有好口福了。”
相对掌舍的猴急,子南似乎显得淡定多了,只是客套地说:“夏公子,您太客气了!”
5窈窕淑女 寤寐求之(三)
他们边吃边聊一些无关痛痒的世俗百态,倒也聊得合拍。
掌舍的胃口出奇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