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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请安？才进宫这几天，把宫里的规矩都学全了啊？”老十不知道是赞叹还是嘲笑。
“起来吧！都那么熟了，用不着这么多礼。听你自称‘奴婢’还怪别扭的！”胤禩好脾气地笑着，让芷若充满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大家的身份不同，但八阿哥待人接物却始终那么温文儒雅。
“谢谢八阿哥！”芷若笑笑地起身，接收到八爷身旁九阿哥胤禟那高深莫测的目光，没来由的一阵心慌，脚下不稳，身子又在采晴的惊呼声中朝前扑了出去。心里正叹息着又要摔个狗啃泥，身子却没有感到痛楚，微微一怔，却发觉自己居然是趴在一片绛紫色的暖洋里。明明自己面前站着的是八阿哥，怎么这会子接住自己的是九阿哥呢？看他平时一副事不关己的冷面孔，身材瘦长，不想胸膛却宽阔温润得很。芷若疑惑地望向胤禟波澜不惊的双眸，浑然不觉胤禟白皙的俊脸在缓缓靠近。他在她耳边缓缓开口，热气直呵进她的脖颈里：“怎么，皇阿玛还未指婚，便这么急着投怀送抱了？”
芷若一听这话，才惊觉自己一直赖在胤禟胸口贪恋着那份舒适，脸腾的一红，挣扎着直起身子，低头喃喃说道：“谢九阿哥相助！”
胤禩在芷若跌倒时，本已伸出手去，只不料边上横出一只手快一步将芷若揽入怀中。他性子向来淡然，也不去追究，只把手背到身后，嘴角又挂上了微笑。胤礻我在一旁有些不明所以，呆呆地看着大家，想不出能说些什么。
“时候不早了，若三位阿哥无事，请容奴婢告退。”芷若福了福身，将手放到背后示意采晴，一瘸一拐地绕过三人，消失在路的尽头。
“小姐疼吗？”采晴泪眼汪汪地，一边替芷若脱下长裤，一边拿热毛巾轻轻擦拭着摔伤的地方。芷若这两条腿，多日来连续遭罪，早已惨不忍睹，青一块紫一块的乌青，膝头红红的，一丝丝血痕爬满了整个小腿。
“你要上些药才行，趁着还没开饭，我去一趟太医院。”采晴扔下毛巾，跑出屋外。
“哎……”芷若来不及阻止，只得坐在床上叹气。那丫头，连太医院在哪里都不知道，这一去又不知道要多久，莫要误了吃饭的时辰才好。芷若穿好衣裤，接了膳食堂送来的晚饭，呆呆地坐着等采晴回来。
许久，采晴欢快的脚步声穿堂而入：“小姐，奴婢先给你擦药！”挥手扬了扬手中的小瓷瓶，满脸的兴奋。
“先吃饭吧！都凉了！”芷若不紧不慢地说着，“难为你从太医院里讨着了药。”
“哪里呀！我连太医院的门都还没找着呢！这药是九阿哥给的！”
“九阿哥？”芷若闻言一怔，想起下午胤禟在她耳边的私语，脸上又泛起了红潮。“怎么会遇上他？”
“我在外头瞎跑了一圈，也没瞅见太医院的大门，路上问了几个太监，都是眼高于顶，不屑理我，只好先回来。哪知运气那么好，在外面的路口上碰到了九阿哥。我想着九阿哥与小姐也算是熟人了，就厚着脸请他告诉我太医院在哪儿。您瞧怎么着，九爷冷着脸问了句‘是不是你家小姐摔伤了？’我看他那神色还没敢答话，他就从怀里掏出这瓶子药放在我手上，然后转身走了。”
九阿哥，他怎么会出现在她院子附近？芷若有些疑惑地思考着，满脑子都是胤禟俊柔的面孔，嘴上却没有言语，任由采晴为她上药。
胤禟的药果然灵效，第二天一早起床，芷若便惊喜地发觉双腿上的伤痛好了不少。心里舒畅，也不觉得今天的练习有多难熬，李嬷嬷也难得好心地没有太为难她，走着走着，步子顺了不少，也像模像样起来。
傍晚，夕阳西下，染红了一片白皑皑的雪地。哼着小曲儿，芷若开心地踩着花盆底子一步步回住处。忽地一阵心悸，抬眼望去，一抹绛紫出现在转角处，正是昨天下午遇上八爷党的地方。
胤禟依旧面无表情，双眼不透露任何情绪地望着芷若。芷若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原本已经利索的脚步，开始有些蹒跚。等她一步一挪地走到胤禟跟前，仿佛已是越过了千山万水。
“九阿哥吉祥！”芷若施施然福身。
“起来吧！”清冷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想到昨日胤禟的话语，芷若不禁心中一乱，混不觉胤禟居然上前亲自扶起了自己。
“我！”芷若发现自己的身子与胤禟靠得那么近，连呼吸都清晰可闻，脸上泛起了羞涩。
“腿还疼么？”平静的语调里有淡淡的关心。芷若抬头对上胤禟发亮的眸子。两人不言不语，四周一片寂静。
“好多了。”芷若艰难地咽下口水，“九阿哥，你能不能先放开我？”胤禟闻言手一松，芷若后退半步，不着痕迹地挣开了胤禟地束缚，吹头低语：“谢谢九阿哥赏的药。”
半晌得不到回音，芷若只能抬头，却惊讶地在胤禟眼中发现了满是温柔的笑意，如春风、如暖日，不觉看得痴了。
钗头凤 第一卷 往事知多少 第六章 除夕
章节字数：2680 更新时间：07…09…28 21：36
学完了宫里的规矩，那个讨人厌的李嬷嬷终于不再出现在芷若面前了。将近年关，各宫各院都忙着准备过年，德妃也抽不出时间日日教训芷若。芷若乐得清闲，胤祯依旧天天溜到芷兰轩里坐坐，芷若懒得赶他走，也随了他去。生活恢复到平静的状态，但芷若的情绪却始终消沉着。她在想家，想母亲，想兄嫂，想姐姐！第一次，不在家里过年；第一次，没有亲人在身边过年。
除夕夜，北京城里又下了雪，铺天盖地的一片白色，给新年增加不少祥瑞之气。康熙在养心殿举办阖家宴，太皇太后、各等级的嫔妃、未出宫的阿哥格格们都被招到殿上。已成婚的阿哥格格们也受命带着自己的福晋额附进宫赴宴。芷若居然也被蒙招一同参加。
坐在大殿上的芷若很是不安，虽然她坐在一个不太显眼的位置，但总觉得无数双眼睛在围着自己打转，害她除了低头吃饭什么事也不敢做。康熙一直在说着趣事逗太后一乐，各位阿哥额附们更是卯足了劲儿吟诗作词，想获得皇帝一赞。芷若糊里糊涂的，也没听清他们说的什么，只隐约明白太子、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都受到了康熙的称誉。
“皇阿玛！”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芷若也抬起头来，看到皇上最宠爱的七格格蓝齐儿不知何时已悄悄换上了一身火红的绸缎舞衣，缀满了金片，在烛光中闪耀。蓝齐儿立在大殿中央，撒娇地对康熙说道：“皇阿玛，皇祖奶奶，儿臣前阵子新学了一支舞蹈，今日愿献于圣前。”语毕，不待康熙示意，便缓缓举起右手，左膝微曲，略一扬头，摆了个姿势。乐声慢慢流入空气中，跟随着蓝齐格格的舞步时缓时急、时快时慢。众人瞧着她像一只夺目的红蝶起舞在殿内，赏心悦目般似饮了醇酒。蓝齐儿感到了四周赞叹的目光，笑得灿烂，更加全情投入，伴着音乐的高涨开始在殿中央转起圈来，衣袖、裙摆都跟着飞扬起来，到后来圈子越转越快，竟如密不透风似的，已看不清蓝齐儿的面容，只剩下一团烈火跳跃在大殿上，众人也不觉随之屏息。突然间，音乐嘎然而止，蓝齐格格一挥双袖，停在了最强音上，小脸兴奋得通红，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好！”康熙带头喝彩，众人也即刻捧场的鼓起掌来。太皇太后不住地夸赞蓝齐儿美丽聪颖，喜得她亲娘荣妃眉梢带笑，连连谢恩。
“赐蓝齐格格缅玉一块！”康熙的旨意令蓝齐儿倍觉荣宠，兴高采烈地感谢皇上赏赐，神色中带着压制不了的炫耀。
“芷若呀……”
“是！”芷若没料到康熙在顷刻间便将目光转向了自己，连忙出席跪在地上。
“今夜辞旧迎新，你该是第一次离家过节吧？”
“是，天家盛宴，非寻常人家所能比，芷若得以亲临，心中惶恐。”
“哈哈……你莫心慌。朕的儿女众多，虽然平时对他们严厉些，也是爱之深，则之切啊！今日过节，自当尽兴！”康熙兴致很高，说话也比平日随和，但天威尚在，下头不少阿哥格格仍正襟危坐，不敢有丝毫失礼。
“皇上，”皇太后开了玉口，“瞧这若丫头，乖巧伶俐，与蓝齐儿一般。魏家家教甚严，必精于琴棋书画，何不令芷若一展所长？”
“皇额娘所言甚是，芷若你便演个节目，为大家助兴吧！”
“奴婢遵旨！”皇上开了金口，芷若无法拒绝，“愿于君前抚琴献唱一曲！”言毕即刻有太监抬上一架古琴。芷若起身整理了下衣摆，在琴后落座，心中很是不安，一时半会竟想不出什么能唱的。她略一抬头，瞧见胤禟的目光如炬般直射自己，不敢接招，忙垂下眼帘，却看见胤祯在冲着她挤眉弄眼的，不觉好笑，开始镇定下来，心下一思索，双手轻捻琴弦，铮铮数音已成曲调，但见她朱唇微启，缓缓吐出一首清丽的歌曲：
“拈朵微笑的花想一番人世变换到头来输蠃又何妨
日与夜互消长富与贵难久长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
眉间放一字宽看一段人世风光谁不是把悲喜在尝
海连天走不完恩怨难计算昨日非今日该忘
浪滔滔人渺渺青春鸟飞去了纵然是千古风流浪里摇
风潇潇人渺渺快意刀山中草爱恨的百般滋味随风飘”
这首曲子明末时自西域传入中原，风格新颖、曲调优美、词意又雅，在民间流传颇广，但这深宫大院却是头一回有人唱响。诸人听在耳里，觉得她声音清丽、婉转似黄莺，不禁听得有些痴迷。大殿里静静的，只剩下余音绕梁，尤令众人回味不已。
芷若头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唱奏，见到众人的视线都聚焦在她身上，心里紧张，双手也不觉微微发抖。一曲歌毕，她急忙跪在地上，双眼下垂，连头也不敢抬。
“好曲儿！”康熙轻声赞叹，对太皇太后说道，“儿臣多次私访江南，却还未听到过这般动听的曲儿，今日得闻，真乃一幸事也……”
太后频频点头。诸妃听闻曲中有“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一句，想起自个儿的心事，原都有些哀伤，但此刻却也不得不强做笑颜附和皇上。
芷若仍旧跪在地上，听着众人的称赞，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紧张：“谢圣上夸奖，此曲源自西域，非江南小曲，奴婢也是在南京时偶然听外蕃洋人唱过……”
“嗯……”康熙点点头，“南京一地，洋人来往频繁，常有些我中国没有的新奇玩意儿。也赏芷若缅玉一块！”
芷若见他兴致不错，心下的石头落地，忙谢恩领赏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周围几个小格格带着赞赏、羡慕和妒忌的各色表情看着她，她只好装作不知，抬头欣赏起对面阿哥席上的风景来。
大阿哥、太子两对夫妇，正争着向皇上、太后示好；老三、老五各自温柔地看着自己的福晋，一副恩爱的样子；老四夫妇坐得端端正正的，真个是相敬如宾；老八的福晋一边用防贼似的表情瞄着芷若，一边不知在老八耳边嘀咕些什么，老八端着酒杯，双眉蹙起，显是不爱听；胤禟最是奇怪，独自一人霸着一张桌子喝酒，已成家的阿哥里只有他一人没带福晋出席，一双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