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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雪初看看她,又看看林骅的背影,道:“堂主,这……”
“你起来吧。”林骅道,声音沉稳,稳如磐石。他开口说话的时候,话音近在耳侧,一下下都像是钟鼓,敲击在人心上。
小城却没有动。
只听他继续道:“事情我已听雪初说了。春红那样的脾气,在送你离开之时定然已有了打算,此事与你无关。”
“可是……倘若我当时与他一起……”
“他临去清平谷时我曾嘱咐他,无论如何要保你们师徒周全,他不过是遵从我的意思。”说着,林骅转过身来,一步步走到小城跟前。
这是个四十许年纪的男人,鬓角已然花白,眉宇之间却有一股卓然之气,让人平白无故生出一种敬畏来。他一张脸了无表情,低眉看着她,就带来一股无形的压力,如泰山当前,沉稳不可动摇。
“你就是江小城……你三岁时我曾见过你,你躲在心月身后不敢见人。”
林骅伸手托在她肘下,不容分说将她架了起来,尔后细细打量了一遍,方才松了手。
小城一时被他气势所慑,说话都打了结巴:“堂、堂主……我师父她……”
“她尚安好,我日前见过她。她有一封信交予你,你看过之后记得烧了去,莫让旁人窥见。”他一边说,一边从袖中抽出一封信笺,交到小城手中,上书“小城亲启”四个字,正是江心月手笔。
小城心里一沉:“她写信给我,即是说,还不能回来?”
林骅颔首,道:“心月所图之事,不欲你牵连太深,你当听她吩咐。”
小城皱了皱眉,将信笺贴身收好,只听平雪初在一旁道:“堂主,时候不早了……”
林骅一抬手:“时候尚早,随我去看看春红伤势。”
谢春红房内,林骅手指扣在他脉间,探了探脉象,又将他扶起,一掌按在他后心,替他运功疗伤。
小城和平雪初在旁看着,心里都是忐忑的。
半晌,林骅收了手,却对小城道:“你来。”
小城不知所谓,迟疑了一下,走上前去。
“心月传你的内功心法,可是天明诀?”
小城点头。师父是何门何派,江心月从不说,她也就不知道,却不知林骅如何晓得?只是此时也不便询问这些。
林骅站起身,示意她坐到床边。“你可试着以内力诱导春红体内的异种真气,将其汇聚,引至你体内气海。”
小城一怔:“为何是我?”
“那股真气极其特别,却与心月所学心法异曲同工。以你的修为,当能将其化解。本堂之中只怕再无他人能做到,你在此,也是春红造化。”
小城半信半疑,盘腿坐在谢春红对面,抬起他双手,掌心相对,将内力缓缓注入。
果然如林骅所说,那股真气虽然霸道阴寒,却与她并不相斥。隐约窥见了一线生机,她忍不住微微扬起嘴角,却被林骅看在眼里。
“雪初,你去吧,这里我来守着。”
“堂主您舟车劳顿,应该早些休息才是,还是我来……”
林骅却摇头,深深看了小城和谢春红一眼,脸上依然毫无表情,声音却似乎软了几分:“我并不累。”
平雪初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拂了他的意思,很快便告退。
“谁家今夜扁舟子……”
喟叹般地,林骅吟哦一声,此后再不言语。
窗外月色皎然。
真气在体内运转三个大周天,再睁眼时,天已大亮了。
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眼,谢春红已然转醒,两人却还手掌相对,盘膝而坐。林骅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屋里静得只有彼此浅浅的呼吸声。
小城收了功力,从床边一跃而起:“你醒了!”
“醒了,”谢春红微微点头,“鬼门关走了一遭啊,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什么?”
谢春红剑眉微扬:“有个傻丫头跑去阎王殿告我的状,说我祸国殃民贻害千年,若是入了地府,他老人家定是永无宁日,劝他万万不可收我。”
小城脸色一沉,愤愤地瞪着他不说话。
“好啦,”谢春红抬手摩挲过她头顶,“回去歇息吧,你也一夜没睡了。这几天辛苦你了……多谢。”
这一声道谢,听得小城突然很想哭。她想指着他鼻子大骂你这人除了会逞强还会做什么,想说你若真的出了事可该怎么办,想嚎啕大哭,说我最讨厌你这种自私的家伙,从不肯让人与你共患难。
但她什么也没说出来。她擦擦眼角,咬着嘴唇离开了他的房间,在她掩上房门的时候听见屋里一声幽幽轻叹,外面日头正足,刺人双眼。
然后她看见一袭白衣走进后院主屋,一个熟悉的、好听的声音淡淡说:
“堂主万安。”
那之后小城回到自己房间,体内那股真气已经消融,化为己用,她却在内力充盈之余,觉得疲倦。
想了想,还是先取出师父的书信,拆开来看了。
“见字如晤。为师尚有要事在身,不得脱身,你权且留在彼处,凡林堂主吩咐,当奉如师命,不可有违。今为师有一事相托,你即日起程,往西京一带寻一人,名苏峰青,乃是昆仑派第二代弟子。你可对他自陈身份,言为师于五月十五候他于初识之地,他当只身前往,切莫走漏消息。此事勿使旁人知晓,慎之,慎之!”
昆仑派苏峰青……小城微微皱了眉头。这人她曾听秦碧如说过的,如今昆仑派自掌门凌玉虚以下,第二代弟子中最出色者即是年纪最轻的“清霜剑”苏峰青,乃是年轻一代的翘楚。
小城没想到师父要自己去找这么一个人。
她又将信细细读了一遍,然后点起一盏油灯,将它烧去了,方才合帘睡去。
梦里师父于月光之下畅饮,一双眉眼笑起来煞是好看。那时她尚年幼,两位师兄尚未离谷,他们四人就在华庭之中对月畅言,师父喝了很多酒,然后突然叹了一声,吟出一句诗来。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月明楼。”
楚蓠自林骅屋中出来,正遇上等在中庭的谢春红。他微微一笑,抱拳道:“谢兄,别来无恙。”
谢春红此时换了一身红衣,容光熠熠,全然不像是重伤刚愈的模样,吟吟笑道:“自是无恙,多累公子挂念。”
“在下还有些俗务需要打理,先行告辞了。”楚蓠又是一礼,而后翩然而去。
谢春红眯起眼睛目送他离去,再转回头,却见林骅站在廊下,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
“师父。”只有在没有旁人的时候,他才会如此称呼林骅。
林骅点点头:“你体内异种真气虽已拔除,却还需要调养些时日方可复原,这几日你就好生歇着吧。”
“多谢师父照拂。只是……”谢春红略一犹豫,“不知楚蓠来此,所为何事?”
“他欲与本堂结盟。”
“师父可答应他了?”
林骅沉默一刻,道:“山雨欲来,本堂难以独善其身。”
谢春红突然屈膝跪下,眉心拧出一道深深皱纹:“弟子自知多言,可是……为了一桩旧事,将本堂卷进风波之中,师父,这样做,值得么?”
他低着头,不敢看林骅脸色,却见一双靴子,一步步走到自己近前,站了一刻,便从身旁走了过去。
“春红,你的心思我岂会不知,只是有些事,就算我想罢手,却有人要将我们一步步拖入泥潭。我经营本堂这许多年,一草一木无不是心血所凝,你当真以为,我冷血无情么?”
“弟子……不敢!”
两日之后,小城向林骅请辞。
“是么……既是心月所托,你自去办吧。倘若需要人手,可差碧如与你同去。”
小城连连摇头:“不必如此,师父说这事只得我一个人去,望堂主见谅。”
林骅看她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叹道:“是了,心月行事一向谨慎……你独自出行,诸事小心。”
“是。”小城一拜,就要告辞,一转身却见谢春红倚在门口,正看着自己。
“你要走?”他似是有些惊讶的样子。
“她师门中事务,春红不必多问,”说话的却是林骅,“带她去账房取些银两,即刻上路吧,莫要耽搁了。”
谢春红还想说些什么,看向林骅之时,却又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对小城道:“那你随我来吧。”
杨柳春风堂的账房设在春风阁里,小城跟着谢春红,自密道穿行,一路上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问:“你伤势好些了么?”
谢春红停下,看着她,似笑非笑,却不说话。小城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不由得退了半步,讪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好歹我也算是还了你的人情,你,你还想要如何……”
“哦,我想要如何……”谢春红一步踏上,笑得眉眼弯弯,抬手挑起小城下巴,放轻了声音,如同呢喃细语,“我听说,前几日某些人向堂主和平姨请罪,甘愿自领责罚,可当真?”
小城有些不祥的预感,低声道:“我、我也算是将功补过……少东家您就大人大量,饶小的一命吧!万一他日您又和那些人交手负伤,少不得还要小的替您运功疗伤呐……”
“我倒也未曾想要你性命,不过……”他伏在小城耳侧,一字一音咬得清晰异常,“以后别那么傻,要好好活着,别轻贱了自己,记住了?”
小城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见他还没有放开自己的意思,只得哼了一声,权当做是应了。
谢春红在她耳边笑了笑,手指捻动她一缕发丝,静了一刻,才离开她身侧,继续向前走去。
“走吧,去账房领一封银子,等你回来,要一分不差地还上。”
小城一愣,然后狠狠跺脚:“你——你够狠!”
准备离开洛阳城的时候,小城怀里揣着银两,站在千杯居门口认真地思考是否要先进去痛快吃一顿。
谢春红说这钱是要还上的,可是……有钱人的感觉还真是不一样啊!
她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了进去,打算扮一回豪客,喊一声小二把你们最好的酒菜都给本姑娘将来,却在进门的一刻,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
“楚公子!”她喜上眉梢,立刻凑了上去,“真巧真巧,我们果然是有缘!”
楚蓠与穆山溪正在喝茶,见她过来,手里提着行囊,似是要出门。
“原来是小城姑娘。既然遇上了,不如在下做东,请姑娘喝一杯?”说着便招呼小二再拿一副碗筷来。
穆山溪一抬眼皮,冷笑道:“怎么,在洛阳城混不下去了,要滑脚走人?”
小城乐得吃白食,心情大好,道:“本姑娘出门办事,怕是一两个月里回不来,穆大叔,你可莫要挂念哦。”
穆山溪嘿嘿一笑:“不挂念不挂念,所谓祸害遗千年,我看你命硬得很呐!”
楚蓠却摇头:“山溪莫要如此。依我看,小城姑娘一个女儿家,这江湖险恶,只怕一路上也少不得些磕磕绊绊。山溪你这些日子也闲,不如陪她走一遭吧。”
小城和穆山溪同时一愣,谁也没想到楚蓠如此语出惊人。
“你……你当真?”穆山溪把杯子一放,指着小城问他,“你让本大爷给这丫头护驾?”
楚蓠笃定地点头。
小城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一个人没问题的,怎么好意思劳动穆大侠……”
楚蓠秀眉微蹙:“姑娘莫不是嫌在下多事?在下与姑娘一见如故,忧心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