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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梁应方才并未在此侍奉!钦明殿议事,内不出,外不入,是制度!请陛下立刻命皇后降旨!”齐朗冷言,关系到朝廷制度与国家要事,他们三人根本不可能退让,否则,等会儿他们就会遭弹劾。
阳玄颢不满:“此事容后再议,朕还有事!”
“无论陛下有什么事,都请先行处置梁应,否则,朝廷制度还有何意义?”王素上前拦住阳玄颢,齐朗与谢清也退到门口,摆明不让皇帝离开。
“你们……”阳玄颢气急败坏,正要想办法,却听外面一声喧哗,竟是一个女子的哭喊。
“怎么回事?”阳玄颢扬声询问。
“回陛下,慧贵妃娘娘命宫卫拿人!”殿外的侍卫朗声禀报。
阳玄颢一惊,却又听殿外又有人来,不一会儿就听殿门外一人清晰地宣告:“皇后娘娘懿旨,梁应擅言宫务,更违朝制,按宫规应判杖毙,奉慈谕,改赐鸩,此谕!”竟是赵全的声音。
第十一章 暗流纷起(中)
更新时间2007…10…4 21:22:00 字数:0
“这是太政宫!没有朕的旨意,谁敢处置梁应!”阳玄颢气极,狠狠地踢了一下桌脚,同时拍响了桌子。
殿外安静了片刻,赵全的声音再度响起:“陛下,根据律法,皇后娘娘的旨意对所有宫人都有效,包括太政宫总管!而且,梁应触犯并非只是宫规!”
“朕不允许!”阳玄颢坚持。
梁应却叩了三下头:“皇上,您不用管奴卑了,燕妃娘娘被带到长和宫去了,您还是去看看吧!”说话时,他的额头抵着地面,语调带着哽咽。
阳玄颢一愣,立刻就想赶到长和宫去,但是,看到跪在脚边的梁应,他又怎么也迈不开脚步。
“皇上,奴卑是卑贱之身,燕妃娘娘还有身孕,您就不用顾忌奴卑了!”梁应催促他。
“……来人!摆驾长和宫!”阳玄颢咬牙跺了跺脚,扬声吩咐。
殿门缓缓打开,没等阳玄颢出来,殿外的宫卫躬身行礼之后,便冲了进来,迅速押走梁应。
走到门口,阳玄颢看到赵全,忍不住冷嘲:“皇后的旨意居然还劳动您了!”
赵全低着头,却沉静地回应:“长和宫总管另有要务,皇后娘娘才向太后娘娘借用奴卑的,毕竟梁应同样是一位的总管!”
阳玄颢拂袖而去,扔下一句话:“皇后的消息未免太灵通了!”话出口后,阳玄颢却想到——消息灵通的未必是皇后!
太政宫总管是个极要紧的位置,不说别的,单是近身侍奉皇帝、得预机密便是宫廷中独一份的资格。
梁应虽然忠于皇帝,但是,紫苏对他的印象一直也不错,何置于就如此非要置其于死地而后快呢?
为了在他身边安插人手?
或者……是为了绊住他?
那么,云沐雪到底又犯了什么事呢?
想到这儿,阳玄颢的心咯噔一沉,沉声吩咐:“快一点!”抬着御撵的宫人没有应诺,只是立刻加快了步伐。
长和宫一片肃杀之气,阳玄颢进了宫门便是一个激灵。
连他都如此了,他不由更为担心云沐雪,御撵刚在明德殿前停下,他立刻就跳下撵,将随侍的宫人吓了一跳。
明德殿内罕见地排开中宫仪仗,各个后宫都垂手肃立,唯有燕妃跪在殿中,大腹便便,低着头,阳玄颢的眉头立刻皱紧,不等宫人通传便步入殿内。
皇后在主位坐着,却是一脸懒散,左手边设了一张椅子,尹韫欢侧坐着,正在问话,见皇帝进来不由一愣,但是,也立刻起身,心里纳闷:怎么没有通传?
宫人扶着皇后起身,向皇帝行礼。
“免礼!”阳玄颢坐到主位,随口应了一声。
尹韫欢退到阶下,谢纹站在皇帝的左边,阳玄颢本应让她坐下的,但是,不知为何,竟没有说,只是问道:“怎么回事?皇后,燕妃可是有身孕的!”说话时指着跪在殿中的云沐雪,语气十分不满。
谢纹一脸平静,示意尹韫欢回答。
尹韫欢出列,跪下回话:“回陛下,是臣妾命燕妃过来的,皇后娘娘并未过问!”
“这后宫之主是你还是皇后?”阳玄颢冷言。
“自然是皇后娘娘!”尹韫欢低着头,“所以,臣妾才让诸位后宫都来长和宫,由皇后裁决,只不过,皇后娘娘尚未听清事情缘由,陛下就来了!”
阳玄颢的语气更冷了:“那朕倒想知道,什么事情竟能让你命一个有孕的妃子跪候!”
尹韫欢轻轻地晃了一下,被阳玄颢的语气深深刺痛,却仍然力持镇静地回答:“燕妃赠予一些妃嫔的玫瑰露中检出红萝!”
“红萝?”阳玄颢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尹韫欢没有说话,谢纹却温和地开口:“此物比较罕见,慧贵妃也说不清楚,先起身吧!陛下不如听听太医的解说!”
阳玄颢这才发现,殿外还站着一名太医装束的长者,不由下意识地看向皇后,却见皇后一手扶着腰,额上已沁出汗珠,显然十分辛苦,他愣了一下,才缓了语气吩咐:“皇后怎么没坐下?”
“谢陛下恩典!”谢纹行了礼才由宫人扶着坐下,转而对阳玄颢道:“方才慧贵妃正在问燕妃赠送物品的情况,证实了查出的那份玫瑰露正是她赠出的。至于红萝,就宣太医进来解释吧!”
“宣!”阳玄颢同意,却又道:“让燕妃也起身吧!”
谢纹愣了一下,见宫人看着自己不敢动作,转头又见阳玄颢也盯着自己,心中不由苦笑了一下,面上却庄重地道:“陛下,燕妃有罪嫌在身,按例,纵然有孕也不能特例!”
“那……就先听太医怎么说吧!”阳玄颢不便驳皇后的话,也找不到理由驳,只能如此,却见云沐雪瞬间攥紧的裙幅,不由心中一紧。
“红萝只产于东山素凰峰,产量极少,对外伤有奇效,只在军中储备,外敷可以敛疮止血,但是内服……却是破徵化於之效,女子若是久服或剂量过大,日后便会难以怀孕,即使有孕也容易滑胎!单从脉象看,是不会察觉异像,只会认为是患者自身气虚不固。”老太医很紧张,久在宫廷,他自然知道这番话的重量,兼之又是指证皇帝的宠妃,他很清楚,说不准等会儿自己就会被灭口。
“朕似乎没有听说过这种药!”阳玄颢有些怀疑。
“就是因为此物有违天和,才只在军中使用,且取用皆需登记,陛下可察问兵部!”老太医找出佐证。
“那你又是如何发现此物的?”谢纹温和地问了一个问题。
“红萝的香气极特别,类于檀香,玫瑰露虽然同样味重,但是,臣曾在军中任职,接触过红萝,所以可以识别,而且红萝不能与蜂蜜同处,一沾蜂蜜便有黑浊物,臣已试过!”几个宫人奉上几瓶装着玫瑰露的瓷碗,里面皆有大块的黑色固体。
“燕妃怎么说?”阳玄颢问谢纹,谢纹摇头:“燕妃说不知为何如此!”
“你会在自己送出的物品中下毒吗?”阳玄颢冷笑,“她就这么笨?”
谢纹却侧过头,很平静地道:“陛下,需要证据!推论是作不得数的!那些玫瑰露都是尚未启封的,燕妃的嫌疑始终难以洗脱!”
“可搜过后宫各处?”阳玄颢支颐问道。
这个问题由尹韫欢回答:“已搜过,在景昌宫一个宫女的住处发现了一些红萝粉末。”
“那名宫女呢?”阳玄颢眼中有了怒火。
“已交刑司拷问!”尹韫欢淡漠地回答。
“三木之下,何求不得?”阳玄颢冷言,“朕要亲自审问。”
谢纹闻言起身,慢慢跪下,所有后宫也连忙跪下,阳玄颢吓了一跳,却听谢纹平静地说:“如此,请陛下先废后!后宫之事惊扰陛下,臣妾无能!”
尹韫欢低头,借此掩住面上的冷笑。看来想对付云沐雪的大有人在啊!
——谢纹果然不简单,扣死了礼法规矩,也就束住了皇帝的腿脚!
正在这个时候,长和宫的总管刘顺在殿外禀报:“回皇后娘娘,景昌宫的那名宫女招认,红萝是慈和宫的叶尚宫给她的!”
“什么?”所有人都惊讶莫名,阳玄颢直觉地就反问,但是,随即他便反应过,急道:“叶尚宫呢?”
“……回陛下,叶尚宫在慈和宫!”刘顺一时没反应过来,沉默了一下才回答。
“还不去提人?”阳玄颢质问,同时扶起皇后:“皇后言重,朕一时思虑不周!此事自然是皇后处理!”
“谢陛下!”谢纹重新起身坐下,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思忖着: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牵扯到太后身边的人了?
慈和宫的人是那么好提的吗?尹韫欢再次不着痕迹地轻笑,为天子的举动,随即又敛了笑意——阳玄颢总不会认为真的能提到人吧?
果然,等刑司的人回来禀报:“太后娘娘说那一天,叶尚宫一直随侍在身边,是诬陷无疑,令奴卑等重新拷问!”阳玄颢一点惊讶都没有。
“皇后仔细审吧!”阳玄颢淡笑着起身,“燕妃有身孕,皇后总顾惜朕的骨肉吧!”
“臣妾惶恐!”谢纹敛衽执礼,恭送皇帝。
齐朗等人对后宫的事情不可能不关心,不过,等议政厅中的三人终于弄清楚事情的前后因果,事情也已了结。
就像紫苏对刑司的人说的:“后宫争宠也就这么些手段,成功与否也从来不在手段的高低!皇后与贵妃自会有处置!”
攀扯到叶原秋身上,令叶原秋很不高兴,确认紫苏无意干涉后,她离开了一会儿,不到一刻钟,便有与那名宫女相熟的宫人出首,说几日前曾见那名宫女与三个妃嫔见面。
再查下去,竟是才入宫的襄淑媛等人指使的。
燕妃的嫌疑自然被洗脱,罪人就换了一批。
尹韫欢头痛于具体的处置,皇后一句身体不适,便将一切事情推给她,想了一天,她才明白过来,用“心机歹毒,然天幸佑之,祸孽未成,褫夺封赏,贬为宫籍。”了结了此事,至于云沐雪的不甘,暂时还不需要她来考虑。
景昌宫上下都战战兢兢地候着主子回宫,云沐雪在尚宫的扶持下坐到镂雕着龙凤图样的宝座下,低低的地屏隔开了上下尊卑。
一名宫女乖巧地奉上银耳莲子羹,云沐雪却没有接,任由那名宫女跪着,一脸安详地抚着腹部。立在殿内的宫人更加紧张了。
“本宫还敢喝吗?”云沐雪冷笑,“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红萝?”
“奴婢不敢!”宫人惶恐地跪下。
“本宫知道,有些事,你们不敢也得做!”云沐雪的语气却变得平淡了,“你们只不过是受命伺候本宫,你们的主子是皇后!是太后!本就不是本宫这个燕妃!”
“娘娘这话不是给奴婢们活路!”尚宫泫然欲泣,深感悲凉。
云沐雪一摆手:“你们不用说这些!本宫清楚得很!”言罢便起身回寝殿,淡淡地扔下一句话:“反正,本宫也提醒你们一句——本宫出了事,你们一个也逃不掉,也许还要搭上你们的家人!”
云沐雪清楚得很,这个皇宫中,任何风吹草动都不可能逃过太后的耳目,那是曾经摄政临朝的太后,是元宁第一名门世家的掌权人,若是连宫廷都掌握不了,她还如何掌握天下?因此,云沐雪除了让皇帝更加倾心倾情之外,什么手段都没敢用!
自己有多碍眼,云沐雪不会不知道,这个时候,任何举动都只会让自己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