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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笑,“太子听到的哭声不是此处传出,现已夏初,赵夫人已经死去快六个月,自赵夫人死后幽思殿便再听不见哭声。”
空无淡淡一笑“谢公主告知。”便转身要走。
我见他要走,便急忙叫住了他,“外傅莫走。”空无是我见到的除宫役外的第一个人,我不想让他就这样离开我的视线,赵夫人在时我与赵夫人时常坐在石阶上,有任何心事我都会与赵夫人说,即便她一句也不曾听进去,自夫人死后我已经太久太久不曾与人聊过天。
空无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我,一明一暗的宫灯将空无照的整个人都虚无了。
“既然您是太子的师傅,那么你一定懂得许多?”
“不敢。”空无回答。
“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么?”我看着空无说道。
“公主莫要问的太难。”
“一点都不难。”我指着漆黑的远方问道:“那是什么地方?那边有些什么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听到空无的回答,我那指着远方的手不禁垂下,心生黯然:“既然天下都是王父的,为何我却只能呆在这方寸之地。”
此时的空无竟失了言语,他只是抬头用他那如夜星般的眸子看着我。
“空无你去过么?宫墙之外的地方,你去过么?”我看着黑夜幽幽说道。我渴望知晓外面的一切。
“去过,幼时师傅曾带我云游四方。”空无回答。
“那是怎样的地方?”
“公主想知道什么?”空无反问。而我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我想知道什么?我想知道的太多。识事起,我便从未离开过幽思殿,母亲和夫人们也从未告知我外面的世界有什么?我甚至不知道永巷的尽头除了那走不到尽头的回廊和落满尘埃的无痕殿以及那漆黑的大铜炉外还有什么。
空无看着一脸茫然的我,兀自道“公主,外面的世界如同幽思殿并无二。您觉得幽思殿是个怎样的地方?”
“是乐土,我在这里快乐的长大,这里拥有我许多的回忆。是牢笼…囚禁了我和夫人们。”我的手中握着母亲为我做的翔翎回答,如今这只翔翎以及破旧的无法再踢。
空无看着我的眼:“那么这个王宫也是乐土,同样亦是牢笼,整个郑国亦是。它们蕴育了王室后裔,蕴育了千万百姓,却也在敬王乃至整个王室的脖子上都套着一个无形的枷锁。”而后空无微微一笑“而这个枷锁,公主的脖子上并没有。幽思殿安宁而安全。”
又是这句话,安宁而安全。可是即便如此,我依旧渴望知道外面的世界,十四年,我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四年,除了天空中的飞鸟和水中的游鱼,我看不到任何活物。我的生活如同一湾死水,年复一年。
“公主。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空无这样告诉我,我便不再说话。是的,至少我还活着,至少我还能看到飞鸟、看到流云、看到欢流而过的溪水。空无并不喜欢同我说外面的世界,我便不再询问他,只是俯身看着空无,片刻道“你怎么知晓我是公主?”
“郑国敬王有一女,齐姜夫人所生,彼时的齐姜夫人乃是王最宠爱的妃子,而公主的降生也揪动了无数人的心,那个晚上,整个皇宫热闹非凡,每个人都在等待您的降生。您降生的那一刻霜露浓重弥漫全城,而西方天柱山上泛满红光。您的降生无人不知。”
我一直以为我的出生无人知晓,没想到竟是这样,“这些是谁告诉你的呢?”
“告知我这些的是我的师傅。”空无回答,而后看着我说“而公主的名讳亦是家师所取。”
原来我的名字不是王父和母亲所起“那么空无天师知晓我名字的含义么?为什么是弥萨?”
空无摇头,只道“当年齐姜夫人怀着公主时,家师曾为夫人占卜过一卦。”
“卦象如何?”
“若为男子必征战四方,若为女子必是亡国之祸,祸倾天下。”空无的话语一字一句的撞进了我的耳膜里。亡国之祸…祸倾天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公主,齐姜夫人用自己的荣华富贵保全了你的性命,还请公主珍惜才是。”空无还在说着什么,我却无心再听,是我…是我害了母亲么…曲夫人时常说郑国的灾难近了…也是因为我么…我的心突然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撰着,耳中刺痛不已,只觉身体在风中摇摇欲坠,而后竟两眼一黑失了知觉。
再次醒来,已经躺在幽思殿的寝塌之上。我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发现并不疼,而身上也无一点外伤,便急忙起身跑向宫墙边的梧桐树。身后传来母亲的叫唤声,“弥萨,你怎么了?”
我转头看着母亲,不知该说什么,昨夜我分明记着自己心痛的要昏过去,而后两眼一黑自宫墙上一栽而下,而此刻我竟毫发无损的在寝塌上醒来。难道昨夜的一切都是梦吗?那么空无呢?他是如何进了我的梦。
我想问母亲昨夜我是何时睡下,却又怕母亲觉得奇怪便缄口改而问道“母亲,是谁为我取名叫弥萨?”
“是巫虚天师为你取的名。”母亲微微一笑,将那没有手指的手伸向我,我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母亲的手。“为什么叫弥萨?”
“弥足行远,萨祭天下。”母亲缓缓出口。
弥足行远……萨祭天下…我默默念着,而后轻轻问道:“巫虚天师是不是有个徒弟叫空无?”
母亲回头看着我疑惑道:“空无与太子辽同年,你从未出过幽思殿,你怎知晓?”
我无措的看着母亲却不能告诉她我昨夜见过巫虚天师的徒弟,便只能说是听来送膳食的宫女们说起过。母亲便信了我的话,牵着我回到殿内。看着母亲的手我想起了空无的话‘若为女子必是亡国之祸,祸倾天下。’是我害了母亲么?
“母亲,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问罢。”母亲依旧温柔的对着我笑。
“是孩儿害了你么?”我紧紧握住母亲的手,目光盯着母亲。
而母亲却只是轻笑“这不该成为一个问题。你怎么会问这样的傻问题。”
我松开母亲的手,身体朝后方退了一步,声音不由的也变得凄凄:“母亲,对孩儿来说,这是个问题…天字号的…大问题。”如果是因为孩儿让你沦落自此,那么孩儿将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你是我的女儿,怎么会是你害了我呢,你是春天里最美的花朵,是母亲日日都至于心上的珍宝,怎么会是你害了我呢。是母亲自己犯了错,犯了大错还连累了你。”母亲静静说着她将我轻轻拥入怀中,我发觉我的脖颈一片湿润,我知晓,母亲在哭。
曲夫人远远的站着,看着我们,我抬起头注视着天边的流云,而后我听到了曲夫人的声音,她说,“命亦如此无需恐慌。”
母亲停止了落泪。此后我便不再问这样的问题,只是时常想起空无的话语,以及他说太子辽夜惊之事,不知太子辽现在是否还夜夜听到哭声,是赵夫人入了他的梦么?我努力的回忆着赵夫人的样子,此时,我竟想不起赵夫人的眉眼,她淡出了我的人生,亦淡出了我的回忆。
永巷的尽头幽思殿的生活依旧如故。我依旧时常趁夫人们入睡之后爬上梧桐树,跨步坐在宫墙之上,双目紧紧的盯着永巷的那头,可是自那以后空无再没来过,一次也无。
某些夜晚,我会迫不及待地早早上床。在温暖床榻里,期待自己能够重入有空无的梦境。恐惧的心跳、放纵的逃遁、失重的下坠。绮丽诡异的梦魇,是灵魂深处黑暗而惊艳的花园。很多时候,恍然的一刻觉得梦魇是一种真实,而清醒才是沉睡。就好象黑夜是我的白天。白天是我的黑夜。
☆、第三章 亡灵入梦子归啼
再次离开幽思殿,是因为王父病重。巫虚天师说,王要康复,所有子嗣必须环绕其周咏唱清静经。我是王的女儿,即便是不受宠而被禁足幽思殿的女儿,却也依旧流着王的血,因而我必须前往。
在我踏进王父的寝宫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我,有的平淡,有的惊奇,有的厌恶,各式各样。而我却毫不在意他们的目光,我只是注视着软榻上的王者,他是我的父亲,我从未谋面的父亲,我想看清他的面容,我想,我和他应该长的很相像,因为我的母亲时常注视着我而后叹息,“弥萨,你们长得真像,像极了。”而我自幼便知晓,我与母亲并不相像,那么母亲口中的“你们”指的必定是我与父亲。
可是不论我如何努力我都无法看到他的面容,我失望的收回目光开始注视我身边的兄弟姐妹们,当我看向他们时,接收到的皆是他们鄙夷的目光,才发现我和他们是那么的不一样,他们对于我来说是那样的陌生,仿佛我们并非手足。我收回目光不再看她们。
我静静的独自一人跪在人群的后方,才跪下,我的四周空瞬间余了许多,我会意,他们这是在嫌弃我,嫌弃我在幽思殿中长大,而且永远也不能离开幽思殿,将来也要在那里终老,如果不是因为王父病重,他们一定不是像现在这边退离我的身侧,而是恶语相向的驱逐我,或许会毫不留情的将我推开罢。
意识到这一点,我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幸而如此。我明白,同为王的子嗣,可是我注定要走跟他们不一样的路,因为我是女祸,我的存在就是个罪。
我跪拜着,一句一句的咏唱清静经,心中想着,这样的时刻空无一定也会来吧。于是我抬眼看向四周,好似无需找寻,目光便轻易的被空无吸走,庄严的宫殿里,空无仿佛身置隔世的空间,只见他一身洁白雪衣,静静的站在王父的寝塌边,面容如玉,神情无喜无怒,无忧无怖,他纯黑的眼眸边缘好似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
我终于又见到了他。这一切曾经等待的是那么艰难,而这一刻来的又是那般的轻易,这是上苍为一切初恋的少女所扶持的全部懿旨,空无就等于快乐,等于我的全部光明,在等待与他再次相遇的那段日子里,我动用了全部的智慧和想象,在脑海中反复演绎着这个迷人的故事。我作为王父的弃女,早已经被人遗忘在那个阴暗的角落中,他的出现如同云层中透出的阳光,使我那曾经毫无未来的灰暗生活从此将具有了诚实的走向。
此时他的头微微转向我,四目交接的瞬间,我看到他的嘴角轻轻向上弯起,而后瞬间收笑,我知道他在对我笑。
我收回了目光遂低下头轻声咏唱着清静经,这是母亲连夜教会我的,也是我第一次听母亲咏唱。
此时我发现我的身边多了一个人,他的突然加入,让我皆不及防,差点将我挤的跪坐在地,他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轻轻的移开了身,我与他齐跪着,就那样紧紧的挨在了一起,我的四周立刻充满了药的香气,是他身上传来的罢?而他也开始了咏唱,声音像流云缓缓滑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