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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三公子见阿弱神色凝滞;觉得自己话说重了,又有些后悔,只是话说出来,却愈发口不对心,道:“我死了也算是为武林除害了;该叫‘笑丧’。”
谢阿弱此时忍不住深骞眉弯,半天说不出话来,一抬头眼睛里含泪,又有些委屈,道:“我不过是偷了会懒,怎么就闹成这个样子了?”
这时那船忽而似触岸般咣一阵摇晃,原是半夜泊在了一个叫清宁城的地方,那一晃悠,阿弱倒不曾提防,跌进齐晏怀里,低头正撞在他肩上,磕得额上一疼,轻轻哎了一声,眼泪就止不住簌簌跌落,仿佛花枝上露珠,是被生生晃下来的一般。齐三公子看她这般不走心,再看她默声落泪,真是无可奈何,缓了神色,抬了手替她拭泪,拭完泪又替她揉起额头来,倒有些手忙脚乱。谢阿弱一边下泪,一边还有心瓮声揶揄道:“这也算驯鞭加松子糖了罢?”
凡那马夫驯服烈马,常用铁鞭施虐,但偶尔也会用松子糖喂马,甜头引诱。齐三公子听出她话中所指,不由笑道:“我对你倒不想用驯鞭,只须熬松子糖时加些黄莲,你尝着自然就会晓得苦甜滋味。”
齐晏本性刁钻,凡他折磨人花样总是百出,谢阿弱此刻依在他身上,道:“你若活得好好的,一点点苦甜滋味我又有什么可计较的。”
原来谢阿弱也总是爱欺凌人的,遇着公子却宁愿柔驯,谁将爱意敛得更深,已难以分明了。此时夜泊码头,有许多散客下船,岸上又有一些挑着货筐的乡民上船。这些人原是上船过夜,明早赶到上游贩卖货物,当中有许多乡下趣味的东西,有个婆子挑着两担的香花,大概是年中喜庆,她正好赶到花市去卖,齐三公子此时已吩咐门外青衣侍道:“去买几枝茶花来,瓶子用好的,盛清水来看。”
青衣小侍听命已上了甲板去,怕公子挑剔,专拉着那婆子的花担到那船沿围栏边,煌煌篝火下照着,才挑了几枝好的宝珠茶花,直接拿剪子剪下,惹得那婆子哎呀大叫道:“这怎么行,你将好的剪去了,剩下的这几株就卖不出去了。”
青衣小侍道:“我虽剪你这几枝,但婆子你只管按这几株的价钱算来,剩下的盆花你丢也好,卖也好,都随你作主去。”
婆子一听,面色才转怒为笑,说了价,接过银子,还有余钱打赏,不由眉开眼笑。那青衣小侍却没空和她周旋,已拿着那几枝下去了,几位小侍围将上来,合计着从包袱里挑了只细长的白瓷净瓶,盛了清水,插上茶花,几人捧着细看,可曾多一叶累赘?花偏着何处可爱?斟酌良久,几个方满意了,当中一位小侍被推着,叩门将花捧进公子房内。
此时三公子与谢姑娘正挨坐在床上说话,心情倒似颇佳,只是公子抬眼看着小侍将那白瓷茶花捧进,还不等放稳到桌上,已冷声道:“为何总是这么愚鲁?”
那青衣小侍心上不由一抖,已晓得又触着公子逆鳞了,忙垂手侍立,静听公子教训道:“宝珠白茶何其清丽,为你们糟蹋在这样的器物里,是赏瓷瓶还是赏花?凡盛花胆瓶,式之高低大小,须与花相称,色之浅深浓淡,须与花相反。白茶配白瓷,我看你们嫌檀香不够,难道还想吃瓶子不成?”
青衣侍听了愈发不安,那白瓷瓶吃进肚里,只怕要割肠而死,他不由咽了咽喉咙道:“小的这就换个青瓷瓶。”
那小侍要退,齐三公子已道:“罢了,你去取那个碧青瓷云纹浅钵来!”
小侍一听,心虚颤声道:“小的们一时大意,不曾带了那浅钵,公子一向爱白瓷,所带多是……
”
齐晏冷声道:“这么多人陪我出门,连个东西都带不全,我要你们有何用?”
谢阿弱看那小侍胆战心惊模样,这时倒肯好心道:“你们原先盛那白檀香,不是用添盖的青瓷卷草纹的浅钵?将那盖取下,将浅钵洗净捧来不就可以了么?”
小侍闻言望向齐三公子,见公子终于允道:“除那浅钵外,再将剪子取来。”
那小侍一听,如蒙大赦,不一会果然捧来,齐三公子此时正和阿弱含笑道:“经文你不肯背,我的东西你倒拎得清!”
谢阿弱听了只半真半假道:“凡公子的东西,我自然都惦记着。”
齐三公子大方笑道:“你掂记着兰若阁哪样东西,大可都搬到你燕子坞里。”
此时见小侍重将剪子和浅钵捧来,齐三公子便开口赶道:“你们都歇着去罢,也不必守夜了。”这话倒已算客气了,那青衣小侍听了吩咐,退出门外,阖上门,几个缓口气,这才退到左右舱边歇着了。
齐三公子起身端坐桌前,只将那两三朵宝珠从细瓶取出,在长枝花萼下落剪,已将枝叶悉数去了,留下重瓣花朵捧着缓缓放下浅钵,如放舟下湖一般,惜花情绪,藏于他平静俊逸容颜下,两三朵花皆缀于钵中,继而握起浅瓶,将里头的清水缓缓倒入浅钵中,那汩汩水声中白瓣黄蕊的宝珠慢慢浮起,微微晃于那一方清水天地,那宝珠水中绽放,似已不是茶花,直如静雾碧湖中的夜色清莲一般,淡雅明秀极了。
从来不如公子知情识趣的谢阿弱瞧着这清水宝珠,亦觉得赏心悦目,却看公子面色并不如意,暗思半晌,已道:“公子不拘泥于一瓶的高低疏密,令人耳目一新,不过终还是困于一钵。”
齐三公子被阿弱说破心意,却故意道:“佛曰一微尘即一世界,这个钵子相较于微尘,已是庞然大物了。”
谢阿弱却道:“龙游了浅滩,遭虾子戏耍,那浅滩于虾是大千世界,于蛟龙却是樊笼。”
齐三公子听了只笑道:“你倒是越来越狡猾,若我说那浅滩也是大千世界,岂不成了你口中的浅薄细虾?”
谢阿弱含笑道:“公子自然是飞龙在天,我不过玩笑而矣,还不是被公子识破了。”
二人正闲心私语时,林月浮已查案查得迷雾团团,想起还有一坛好酒要喝,就没回自个房间,只专来找齐、谢二人。齐三公子听得是林月浮,便请他进来。
但看他还拿了三个一叠褐瓷酒盏,笑着落座道:“今夜喝酒的事还没了,睡不着呢。”
谢阿弱有心引他话,是而道:“我看林公子是想着那冷夫人被人放了暗箭,没有头绪才睡不着的罢?林公子真是侠义之人。”
齐三公子何曾看不出来,只是由着她去了,林月浮拍开酒封,揭去红纸,酒香四溢,倾坛三盏倒了个酒满,道:“且饮且说,林某先干为敬!”
说着林月浮一盏饮尽,齐三公子看他这么个喝法,道:“查案而矣,不必如此凝重。”
林月浮放下酒盏,慨然豪叹道:“一件两件案子倒是不在话下,只是林某隐姓埋名、行走江湖这几年,只觉天底下不平事层出不穷,救得一个冤屈,却总免不了还有下一个!”
谢阿弱听了冷颜一笑,道:“只怪江湖大旱,林公子拾得一只涸鱼,自然还有千万只等着!”
林月浮听了一怔,略有所悟,道:“看来除非天降甘霖,灌溉汪洋,否则真是生无所息。”
说到天意,自然要说到庙堂之高,但凡涉及朝廷的话却是齐三公子最不爱听的,已止了话道:“林兄适才去查那暗箭,可有头绪?”
林月浮晓得江湖中人,向来避忌朝廷,也收了话头,转而道:“那桐州城县令姓冷,这冷夫人原是在桐州码头上船,带着五岁小公子往浮梁城省亲,此番带了几个婆子、丫环,并两个刀头,一位捕头,都是适才在甲板上见过的。另外在同一个码头上船的,有一个叫李大贾的商人,带了几个下人,并两个青楼女子,年纪轻的叫翠环,年纪稍大些的叫怜娘。此外还有一个赶去浮梁城问诊的大夫姓毛,跟着一名小厮。旁的从桐城码头上船的都是散客,挤在一处大舱,都在彼此眼皮底下,倒没有嫌疑。我和那秦捕头就专问了这李大贾和毛大夫,可巧这两个跟桐州冷县令都有不小的过节!”
谢阿弱听了,一下来了兴味,道:“细说来听听。”
林月浮道:“原来这李大贾去年曾偷偷贩卖了些朝廷不让私卖的禁物,被冷县令查出,本来要流放,后拿银子赎了罪,只判了杖打三十,听说那衙役被冷县令吩咐,下手打得狠,直打得这李大贾股上生了疮,半年疼得死去活来,不久前才能下地,这才出来寻欢作乐,说是要去去晦气。
至于那毛大夫,原是个神医,却因为用药太烈,治死了个老太太,原本这也强怪不到他身上,但这老太太家人告到县衙,这家人跟冷县令又沾亲带故的,冷县令就赏了这毛大夫一顿板子,毛大夫被打是小,名声坏了是大,此后在桐州的生药店开得很是冷清,所以这才要跑远路、奔波到外城给人看病。”
谢阿弱听了,道:“依此看来,这两人倒皆有可能怀恨在心,伺机报复。但终究不过是挨了些板子,却要下狠心杀人,也未免有些古怪。”
林月浮亦道:“林某也是如是想,再查下去,只发现那冷夫人身边的丫环中有个叫玉珠的,也有些嫌疑!”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新饲主的故事,半真半假,不可较真,亦不负责任。主题是,作者与GAY的爱恨情愁。
饲主:几点到,哪趟车
作者细报。
饲主:车次是你生日,你故意挑的?
作者:你倒还记得我生日。
饲主:这是当然,好歹你也是我绯闻女友。
作者:说得动听,不过是搞基的挡箭牌。你基友呢,还那么风骚么?
饲主:不要这么愤青,虽然他平时是爱穿得花花绿绿的,上个街看见自己买过的衣服还爱大呼小叫……
作者:那你还不是要为他辞掉帝都的工作?你几时去找他?
饲主:六月份吧,所以你还是可以和我一起住一段时间的。
作者:我没兴趣和臭男人住一块。
饲主:说以这个问题,我买熏香了,房间很舒服,是你喜欢的勿忘我。还有牙刷杯子什么的都备齐了,拎包即可入住。除了肉体不能给你,我什么不能给你!我来接你吧,明天我调休,不上班。
作者:那怎么好意思呢?嘿嘿嘿
全文免费阅读 104雪夜人心
林月浮道:“我分着审了服侍冷夫人的下人;当中这玉珠原是冷夫人的陪嫁丫环;行事伶俐;冷夫人常打赏她东西,是而存了一笔不小的积蓄,前些日子玉珠向冷夫人说要自个儿赎回卖身契;说是要回乡下嫁人。冷夫人本来也是肯的;不过这玉珠恰好有个同乡也在冷府做下人,私底下说这玉珠是被个轻浮男子给骗了;那男子家中三妻四妾,却还甜言蜜语勾搭玉珠进府,哄她一进门就休了原配,扶她做正妻,不过是看中了玉珠的一点姿色。
可巧这话恰给冷夫人听见了;又派人去打听,原来那男子姓张,不过有些祖产田地,也不算大富之家,行事却很不端,常爱拈花惹草,花钱又如流水,不过是个不肖的败家子。
玉珠嫁进这张府去怎会有好日子过?冷夫人怕玉珠掉进火坑,就临时变了卦,不肯放她出府嫁人了。但这玉珠姑娘却很不领情,当着冷夫人的面,骂主子心肠歹毒,不放她走是存心让她一辈子为奴为婢!任冷夫人好意相劝,都是听不进去的,恐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