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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于意忽然伸手捏住了孟华笙的鼻子,道:“人都走了,你还不醒过来?”
孟华笙忽然睁开了眼睛,却盯着棠于意捏住自己鼻子的手看,棠于意也不知自己为何做了这般孩子气的举动出来,强装镇定地收回了手。
孟华笙这才坐了起来,疑惑地看着棠于意:“你怎么知道我在装?”
“我可是个大夫,真病假病我怎么会看不出?”棠于意倒了杯水递给她,又道:“不过这倒的确是一个脱身的好方法。”
孟华笙接过水,喝了一口,才道:“只可惜不能经常用。”
经过先前孟华笙和孟老夫人的对峙,棠于意也知道了孟华笙和孟老夫人不是太亲近,可是却不明白两人怎么会这样。
“我饿了,叫伏碧进来。”
*
孟华笙让伏碧吩咐厨房做了几道小菜,然后和棠于意一起吃了。她胃口不知怎地出奇地好,吃了一碗之后又添了一碗,谁知吃到一半的时候却吃不下了,便把剩下的饭随意放下了。
伏碧再进屋的时候,却发现那半碗饭不见了,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棠于意,却发现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惊诧过后,她竟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是自小跟着孟华笙的,对孟华笙的感情自然和普通的主子奴婢有些不同,可是却并不看好这新姑爷,谁知这几日的相处却让她觉得自己是多虑了,也许,这个人是上天赐给孟华笙的,来护着她的。
伏碧想棠于意大概是没有吃饱,可是又不想再麻烦别人,于是她便去小厨房拿了些点心放在屋子里。
*
那天之后,也不知老夫人是怕孟华笙再犯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再也没有提让林掌柜回来的事。
过了几日,孟老夫人忽然设家宴,说是棠于意和孟华笙成亲这么久了,还没见过所有的孟家人,借着这个机会让他都见见。
棠于意多少有些忐忑,问孟华笙家里还有谁。
孟华笙回道:“三夫人你已经见过了,她的女儿是孟华娆,平时在自己的院子里学琴,你还没见过。四夫人胆小怕事,她的儿子就是孟华阳,这对母子很少出门,老夫人也不愿意让别人看见他们,所以你应该没见过。至于五夫人,她没有孩子,你见了便知她是什么样的人。”
棠于意听她说了一圈,也没有提到那日出门迎他的男子,不禁开口问道:“成亲那日,出门迎我的是谁?”
孟华笙神色有些古怪,却还是道:“他不是孟家的人,是三夫人的娘家侄子,叫焦俊安,暂时住在孟家。”
“不知他年岁几何,我该如何称呼?”
“你不用理就是了。”
棠于意听了有些惊讶,却是没有再问。
他们两人去得有些晚,三夫人和四夫人都已经落座,四夫人低着头坐着,旁边还坐着一个唇红齿白的青年,只是那青年神色异常,眼睛瞪得很大看着棠于意,手中还拿着一个布偶娃娃,想来便是孟华阳了。
过了一会儿,五夫人便来了,她虽然已经三十有余,可是却是一副少女的装扮,甚是妖娆,眉目之间隐隐显出几分轻浮来。她见了棠于意,杏眼微眯地笑了笑,竟然有了几丝撩拨的样子来。
棠于意哪里料到孟家的五夫人是这样的,一时间便愣了一下,然后便觉得大腿一痛,人也回过神来。他转头去看刚掐了自己的孟华笙,却见她正在在低头喝水。
五夫人落了座,只是眼睛还是不离开棠于意的脸,笑道:“那天成亲没看真切,如今一看,华笙的眼光还真是不错呢,这样的男子怕是无论谁见了都要动心吧。”
老夫人咳了一声,五夫人转头去看,然后却无所谓地笑了笑,又转头去看棠于意了。
这时又有下人来禀报说大小姐来了,不多时便见一二十左右的女子款款而来,风姿绰约。她先是给老夫人请了安,然后便坐在了三夫人旁边。
“华娆,这么多人都在等你一个后辈,你倒是也和我说说怎么来得这么迟?”孟老夫人接过下人递过的净手帕子,语调有些冷。
三夫人手抖了一下,急忙开口道:“华娆她是……”
“我没问你,我在问她。”孟老夫人没看三夫人一眼,并不打算让三夫人替孟华娆开解。
孟华娆背脊挺得直直的,道:“今日是和韩先生学琴的日子,因为学得入了迷,便忘了时间,这才来晚了。”
棠于意看见她的手紧紧攥着裙子,想来心中也是有些害怕的,可是面上偏偏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
“我虽然允了你和那韩先生学琴,可是你毕竟还未出阁,自己应该多顾忌着些自己的名声才是。”孟老夫人随口这么说了一句,却让孟华娆红了脸,只是不知是恼了还是羞了。
孟老夫人不再理会孟华娆,挥了挥手让人上菜,家宴就在这样不怎么愉快的氛围中开始了。
三夫人的娘家侄子焦俊安就坐在孟华笙的对面,用眼睛时不时地看她一眼,也不知孟华笙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却并不去理会。
焦俊安无意间看见棠于意在看他,却丝毫不避讳,仍是毫无忌惮地看着孟华笙,有些挑衅地斜看了棠于意一眼。
孟华笙夹了一片竹笋放进棠于意的碗中,轻声道:“竹笋很鲜。”
棠于意于是也不再去理焦俊安,低头去吃那片笋。
一桌人吃了一会儿,孟华阳忽然痴痴傻傻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棠于意旁边,好奇地用手指戳了戳棠于意的脸,天真道:“这就是府里新来的哥哥吗?小阳要和哥哥玩!”
孟华笙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只是伸手把孟华阳的手拉了下来,道:“这不是哥哥,是你的姐夫,等吃完饭再和姐夫玩。”
孟华阳听了很是不开心,立时就坐到了地上,竟然如同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一般哭了起来:“我不要!我就要姐夫现在和我玩!”
四夫人本是在远处坐着,见孟华阳哭了,却不敢起身,只可怜兮兮地看着孟老夫人,连身体都抖了起来。孟老夫人挥挥手,四夫人这才敢起身来哄孟华阳。
可是这孟华阳哪里肯听,双腿使劲儿在地上蹬,就是哭着喊着要和棠于意玩。
孟老夫人的脸色冷了下来,狠狠摔了筷子,怒道:“吃个饭,大的没规矩,小的也没规矩,没病的没规矩,有病的也没规矩,当这孟府是菜市场不成!”
四夫人也不知这说的是不是自己,只觉双脚发软,竟然吓得摊在了地上。
可是孟华阳还在哭,哭得孟老夫人心烦意乱,叱道:“嚎什么!要是再嚎我就把你扔进池塘里喂鱼!”
孟华阳一听当了真,果然不哭了。四夫人的丫鬟急忙把母子扶起来,坐回凳上。可是四夫人的手脚抖得像是筛子一般,而孟华阳也是一副强忍着泪水的样子。
棠于意没成想吃一顿饭也能生出这许多事端来,犹自出神间便觉有人用脚碰了自己的脚一下。他一抬头,便见五夫人正双目含情地看着自己。
棠于意一愣,不止觉得不自在,还觉得胃里有些翻腾,他把自己的脚往回缩了缩,谁知五夫人又用脚来碰他的腿,竟是丝毫不在意别人的样子。
孟华笙咳了咳,转头对孟老夫人道:“我累了,想先回去。”
孟老夫人没说什么,孟华笙便起了身,和棠于意一起走了。
回到丹霞苑的时候,伏碧在外面候着,两人进了屋便见桌上已经摆好的饭菜。
棠于意有些惊讶:“怎么又准备了饭菜?”
茱萸把早已准备好的暖炉放进孟华笙手中,才道:“是临走前小姐吩咐我准备的。”
棠于意抬眼去看孟华笙,孟华笙却低着眉,坐到了桌旁,道:“再吃些,晚上会饿。”
适才那顿家宴,折腾出了许多事端来,棠于意哪里能吃饱,于是便十分领情地坐下吃了。
防风
07。
这天孟靳送完了账本却没有离开,有些为难地站在原地。
孟华笙抬头,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孟靳终于开了口:“今天一早,福仁号的刘掌柜来府里,说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儿前些日子取走了十万斤防风,答应两天之后就给钱,可是到现在都没有给,又没有打借据,刘掌柜怕了这才来告诉。”
孟华笙放下手中的笔,眉头皱了起来:“我不是说过和王家做生意,不见银子就不放药么?”
“刘掌柜自然也是这样做的,可是先前王家已经说好要血竭、防风、鸡失藤这三种药材,先取走了鸡失藤,而且也付了银子,所以刘掌柜也没疑有他,谁知如今也没有要给银子的意思。”王家也是做药材生意的,这同安县里,孟家是第一,王家便是第二。
这王家虽然是老夫人的娘家,可是和孟家做生意,一直是偷奸耍滑的,所以孟华笙和王家做生意总是十分小心。
“血竭还没有取走么?”孟华笙沉吟半晌,终于开口。
“没有,老夫人的侄子来要了两次,可是刘掌柜哪里敢给他。”
孟华笙点点头,复又低头去看账本:“你先让刘掌柜拖着,别一下子拒了。”
“是,我这就去告诉刘掌柜。”
“王家既是老夫人的娘家,应该不会不还银子吧?”棠于意忍不住问道。
孟华笙低着头,脸上平静:“会。”
*
这天刘妈又来送药,孟华笙把药当着她的面喝了,等刘妈走后,却又把棠于意的药倒进了花盆里。棠于意看着,却没有说话。
晚上时,棠于意正要拿被褥,谁知却听孟华笙忽然道:“今晚你也来睡床。”
棠于意一愣,疑惑道:“为什么?”
孟华笙没说话,只是开始脱衣服。
棠于意脸上显出丝丝怀疑来,又问都:“只有今天一天吗?”
孟华笙应了一声,人已经面朝里躺到了床上。棠于意见此也不再说话,脱了外衣,上了床。
*
睡到半夜,孟华笙忽然犯了病,几乎都要喘不上气来。棠于意急忙去找了药,倒了水,谁知孟华笙却把那水杯打翻了。
屋里的响动惊醒了外面的人,院子里开始有了响动。
棠于意几乎能想到一盏盏灯逐渐亮起来的样子,只不过各怀鬼胎,没有几个是真心的。这大宅子里的人心深不可测,孟华笙便是在这样的宅子里长大的,中间多少艰难险恶他想想都觉得可怕。
伏碧茱萸忙了许久才算是让孟华笙把药喝了下去,可是孟华笙却还是喘得厉害,她的脸已经是如同死灰一般的颜色,接着又呕出了一口血来。
不多时,三夫人便来了,又过了一会儿,孟老夫人也来了,训斥了几个慌乱的婆子,才进了屋子。
孟老夫人见孟华笙难受得紧,眉头便不自觉紧紧地皱了起来。这时孟华笙又呕出两口血来,屋里的丫鬟婆子都慌了神。
棠于意见这情形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若是再吐血就要伤身体了,所以也顾不了许多,用银针封了孟华笙几个穴道,才算是缓和了病情。
又折腾了一阵子,孟华笙终于昏睡过去,众人这才算是散了。
屋里此时只剩下他们两人,棠于意这才叹了口气,点了凝神香,然后便看着白日里被孟华笙泼了药的那盆花。
那本是极易成活的绿萝,可是此时叶子却已经都黄了,怕是离枯死也没有多久了。
*
刘妈扶着孟老夫人回了荣寿苑,孟老夫人有些累了,便让人泡了参茶来,喝了半盏却又放下了。
她起身理了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