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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从小王爷驱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其余诸将眼神一下子变得激荡振奋,在他俩身后依次屈膝。大家齐声道:“末将等,愿听从小王爷驱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长歌隐忍至今,等得就是人心。如今人心可用,他还客气什么!于是拔剑立誓,“神人在上,长歌愿与众位兄长同生共荣,永不相负!”
诸将跪在地上一同起誓,从此生死与共,不离不弃。人群中,章之谦一言不发只是躬身叩拜,行的却是九拜中最隆重的稽首,此乃臣拜君、子拜父、拜天地拜鬼神、拜祖庙拜师尊的正规大礼。赵长歌见到后会心一笑,心想,此人聪慧通透,倒是一个可用之才。惟独太善投其所好,借力起势,与他那世外高人般的外表不符,要小心他另有机心。
大太监吴城在边关战战兢兢地过了一夜,生怕一不小心又触怒了那些将军们。第二天一大早便提出要赵长歌和他一同起程返京述职。长歌借口劳军的物资尚未交接清楚,用一箱子金砖拖了他三日。
段子堇听说三天后便要回京,顿时一脸无奈与不快。他性子爽直,不懂官场里的那些曲里拐弯,在这里却如鱼得水,和周杨二人及其手下混的甚是得意快活。他不敢跟赵长歌犯混,只好抓住赵月大倒苦水。赵月笑道:“别急着打包收拾行李,暂时还用不着哩。”
段子堇大喜,癫癫地找人喝酒赌博去了。赵长歌瞪了赵月一眼,怪他多嘴,等看见段子堇欢天喜地的模样,又有些羡慕他了。
长歌早已习惯于隐藏起自己的心思,几乎都快忘了真实的喜怒哀乐是什么滋味,也无暇去分辨在那些好用的面具之后,究竟失去了些什么东西。虚假是可怕的,虽然这本是滚滚红尘的生存法则,又是他手里披荆斩棘的利刃,多年来已与他融为一体,无法分割,只知道得意于它的无往不利,却没有发现被它掌控后的悲哀。幸好,幸好身边还有段子堇这样纯粹的人在!
他们说话时,有仆人进来禀报,说是外头有两个自称是赵长歌京城旧故的人求见。赵月眼珠子直转,正寻思着,长歌已笑道:“快请,确是故人来访。”
客人才进院门,赵月瞧着两人的身型步态也认出来了,原来是月泠和凤卿。兄弟俩人都改头换面,打扮得像是一般商客。进门跪下行礼,各自取出一个锦盒来,恭声说:“主上派我等来给小王爷请安,说那日得贤主人殷勤相待,他走得匆忙未曾道谢,心中十分不安。回赠些许礼物不成敬意,请小王爷赏脸收下。”
赵长歌笑了,萧拓当日在他手下吃了个大亏,险些把性命都交代在此。回去后冷静下来,仔细一想,终于明白对方是早已精心策划好的,说到底,是用了一个“情”字把他逼退。虽说看在赵清华的分上,他没想要找长歌算帐,到头来,还是忍不住叫手下不冷不热地奉上几句讽刺。
第一个锦盒里装着几个瓶瓶罐罐,赵长歌拿起来一看,发现都是些治内外伤的药物。赵月精通医理,对此甚有心得,见其中一个天青色的小瓷瓶上写着“血参养气丸”五个小字,心顿时咚咚跳个不停。关外雪峰顶上产一种极为稀罕的血参,若用此物制药,几乎有起死回生之效,服用后还能平白多得几年功力,是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宝物。只是血参难得,除了北戎皇帝手里有一些外,其他人见都没见过,更别说拥有了。萧拓竟然以此无上圣品相赠,这份礼可不轻啊!尤其是现在,赵长歌经脉闭塞,最需要补气活络的药物。
第二个锦盒也打开了。一块黄金打造的方形令牌,正面铸了阳文的北戎文字——如朕亲临,背面是一头回首啸月的天狼。令牌下压着一张薄纸,写着数个名字,俱是南魏京城里朝堂上独当一面的大员。这回连赵长歌都沉不住气了,霍然起身,一字一顿地问道:“你们主子想要换什么?”
月泠凤卿叩首再拜,“主上,想求一张琴。”
“什么琴?”赵长歌话一冲出口,立刻又把自己嘴巴闭紧,他已经知道对方要求的是何物了。赵清华生前有一张十分珍爱的九霄环佩古琴,闲暇时抚琴自娱,常奏一曲《沧海龙吟》以慰平生之志。萧拓当年便是被那清越悠扬的琴声吸引,这才遇到了在松下独坐的赵清华。想不到他贵为一国之君,却痴情至斯。赵长歌心中感慨,于是慢慢地说道:“那琴现在京城武威王府中,我叫人送去给他。”
“多谢小王爷成全!”月泠凤卿感激不尽,又重重磕了几个头,才起身告辞。凤卿走出去几步忽又转身,面带忧色地说:“小王爷,风霜寒露,请多保重。”
赵长歌知道他话里有话,是说自己峥嵘已露,须提防旁人暗算下黑手。于是,笑笑点头,“凤卿,你有心了。”
“别叫我凤卿,我本名何仲曦。”凤卿脸一红,又指住月泠说道,“他原叫伯尧。”
“好,我记住了,仲曦。”赵长歌展颜露齿。长歌善笑,一笑起来,他的眼、他的脸、他的人,无一不带着笑、无一不带着春风,让人不经意间便被他深深吸引。月泠凤卿,如今该叫他们伯尧仲曦了,两人都是一阵恍惚,半天才想起如此盯住对方看实在失礼,慌忙告罪离开。
赵月看着两人的背影,忍不住问:“主子,您到底是怎么和萧拓化敌为友的?”
赵长歌笑而不答,只说:“阿月,事务你都准备下了?”
“是!”
“那好,”赵长歌一展袍袖,“依计行事吧!”
第二十三章
赵长歌遇刺了!常言道刺客杀人于无形,动手无需二次拔刀,功成往往就在一瞬之间。今日这位身着太监服色的刺客就是其行业中的绝顶高手。专注,犀利,果敢,无惧,如同一把无上利器,堪比旧日之专诸荆轲。
这天,边关众将送他和大太监吴城一同返京,赵峰伤势不耐长途跋涉,被留在周游府中静养。将士们依依不舍,一直送到街亭,饮了别离酒,这才准备分手,各自西东。
赵长歌架不住众人劝酒,多喝了几杯,身子摇摇晃晃的。同他并肩站在一处的是吴城和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年轻小监。其中有一人一直低着头,缩在人堆里,面目模糊。当时人多嘈杂,无人注意到地位低微的他。那人见长歌足下无力,身体歪斜,连忙伸手,似要去搀扶。就在这个时候,一柄寒光四射的短刀从他袖中滑出,一刀正中赵长歌的心口。
赵长歌大叫一声,倒翻在地,鲜血染红了半身。那刺客得手后毫不停顿,展开轻功逃窜,身型如电,迅捷无比。众人这才从慌乱中惊醒,有的扑过去救助小王爷,自持本领高强的便纷纷出手想拿下刺客。那人武功端的厉害,连环三掌劈向身后,掌风中又夹杂着些淬毒的牛毛细针,逼得众人不得不后退。只有赵月身手好一些,虽没能把人拦住,却一把抓下那刺客的帽子和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娇好五官和一头青丝。原来竟是个女子!吴城带来的小监中有一人认得她,叫出来,“咦!这不是秦王府里的戚大姐吗?!”
身份尊贵,为朝廷立下大功的赵小王爷遇刺重伤,危在旦夕。边关守将人人激愤,差点就把吴城连同他的手下一并乱殴打死。总算是周游老成,命人将他们单独拘在一个院子里,不准苛待,然后上奏皇帝,请他圣裁。
赵长歌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不顾伤重叫人用软塌抬了他,亲自去见吴副总管。一见面,吴城便跪地痛哭,“小王爷,小王爷饶命呐~~~这刺客可不是老奴的人,她~~她是如何混进来的,老奴实在不知。累小王爷身受重伤,老奴自然是罪该万死。只求小王爷看在老奴一向本分老实,平时还算谨慎小心,又在宫中效力多年,曾伺候过两代主子,手下超生吧~~~~~”身后各色人等也都一齐磕头求饶,纷纷为自己表清白、诉冤屈。
“来人啊,快扶老中贵起身~~~”赵长歌平躺着,手抚心口,说话时气若游丝。他转头责备周游道:“大将军糊涂了,吴总管与我无怨无仇的,怎会设计加害?况他本是天使钦差,万不可无礼怠慢,请快快放人吧!”
周游拱手道:“得罪了!周某莽撞,总管大人多多包涵!”
吴城大喜,连忙摆手说:“不敢,不敢!多谢小王爷宽容大度,不记小的们无心之失。其实,若不是周大将军当机立断,老奴早就没命了。”他本是溜须拍马、胆小无能之辈,见苦主反肯出面保他,兼之前几日已得了赵长歌好多黄金白银,顿时感激涕淋,恨不得抱住他大叫俺的亲爹娘诶。
赵长歌回到自己住的院子里,一脸病容奇迹般的消失了,身型已站得笔直。赵峰、赵月、段子堇、周游和杨飞五人俱在,一个个都等着他示下。赵长歌沉声问道:“那戚娇是怎么回事?”
太子李后要迫他起兵逼宫,竟然想出雇杀手假意行刺的法子,只是好死不死地将委托送到了天通楼。对方要求刺客隐身在吴城带来的手下中,以便造成是皇帝想要赵长歌性命的假象。当然,这一刀要刺得凶险,还不能真的要了他的小命。赵长歌不欲这么早就回京,同时也想搅一搅混水,于是将计就计要赵月接下生意。计划很顺利,只是赵月最后一抓却出了意外,刺客居然是元玮府里侍婢戚娇的模样。
赵月低头回答道:“三天前雇主派人送了一张面具来,说是比着一位江湖女刺客的面容做好的,要我们的人戴着去行刺,以便日后脱罪。阿月一时不察,没想到这是顺道假祸秦王的诡计。”
“哼!”赵长歌难得面露煞气,寒意渗人,“不是不察,而是故意装作不知道,想逼爷拿主意了,是吧!”
“扑通”,赵月跪下了,“爷是明白人,阿月原本就知道瞒不过爷的。只是,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眼前就有一个机会在,阿月求爷将那些都了断了吧!”
赵长歌大怒,一掌拍向他的左肩。段子堇慌忙上前抱住他的胳膊,求他息怒,不可伤了自身。赵月也被吓得不轻,颤抖着说:“阿月有错,任凭主子打骂,求主子千万不要妄动真气。”说完连连磕头,咚咚有声。
赵长歌朝他们一个一个看过去。赵峰禁不住他犀利的目光,第一个把头低下了,看来也是一个知情者。段子堇一脸茫然,显然那几个机灵的瞒过了老实的他,许是怕他不善作伪,露出马脚来。周游和杨飞有些惭愧的样子,但眼睛里更多的是期待,期待这个令他们无条件景仰服从的人不要辜负了他们。赵月跪在地上,双目中满是悲悯之色,倒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气概。他是在场所有人中最了解赵长歌心意的人,这个主意显然是他拿的,必定也是他出面说服其他几个的。
赵长歌明白他们这是要他慧剑斩断情丝,以大业为重。道理是对的,可是,那毕竟是一直搁在自己心尖子上的人,就这么一刀了断,叫他情何以堪?力不从心的虚弱恐慌感从心底涌出,长歌缩在袖子里的拳头握紧了,指甲刺得掌心生疼生疼的。
段子堇忍不住问了,“这到底是怎么啦?阿月,你做了什么?戚娇又是谁?”
赵月对他翻翻白眼,这个愣头青!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也不瞧瞧主子那要活剐了人的脸色,怕他死得不够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