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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何痕的内心一时间还是无法接受烈城隍所说的一切,可是当她看到蓝月河的时候她又不得不信真有人能够在这个世上活了三百年之久。倘若这些灵异之事尚且只是虚幻,那么她此刻身处之境已是阴府。
她道:“你为何会知道这么多?蓝月河又究竟是谁?”
烈城隍道:“这是她的宿命,也是她的劫难,她本就是个不该活在世间上的人。”
烈城隍心想这个世界上还充满了太多的事无所知晓,这一切都宛如是一场梦魇,一种魔咒,一种不祥。
月何痕突然摇头大叫:“我要离开这儿。”
烈城隍道:“你此刻已身不由己,想要离开就必须借助锁魂刀的力量。”
月何痕摇摇头,“我不会成为你和蓝月河争夺的工具!”
烈城隍道:“芽儿的古彩幻术了得,这儿幻境重重,再说你光靠自己是斗不过蓝月河的,除非我们找到锁魂刀,尚且还有一丝逃出去的希望!”
月何痕道:“幻境?”
烈城隍点点头,挥出手中的锁魂刀使出“锁魂之境”斩断眼前的黑夜,眼前原本漆黑一片的夜色突然变作一块黑幕被劈开,瞬间消散无踪,只见一条走廊已经呈现在她们眼中,而这条走廊两边都点燃着灯火,灯火的后面都搁着一只发黄的铜镜用来照明。
月何痕不解,“这是怎么会事?为何会这样?”
烈城隍道:“这就是芽儿的幻境之术,她创造了夜晚的碎叶城,另一个虚拟的空间,我们眼前所看的一切或许都不是真实的,这就是幻境。”
“芽儿又是谁?”月何痕不解的摇摇头,这些已经超出了她的信奉之外。
“她是蓝月河的手下,古彩幻术的传人,她利用光影制造幻境,帮助蓝月河来迷惑人们。”
“古彩幻术,这是一种障眼法吗?”
“虚虚实实难以分清,这就是古彩幻术的厉害!”烈城隍看了看月何痕又道:“如果你想摆脱蓝月河,就只有随我来。”
月何痕无奈的点了点头,然后随她前去。
“大哥,真是奇怪,怎么这天会黑得如此之快?”小刀不解的看着夜空道。
他们在碎叶城内已经混淆了时间,白昼黑夜混沌让人失去了方向。
丁崖凝视着深沉的夜空,压低声音道:“难道是因为我们一直在与萧清远奋战,所以没发觉时间过得如此之快?”
此刻的街道上灯火通明,已筋疲力尽的丁崖和小刀此刻伏身躲在屋顶上,看着慢慢远去的尸魂萧清远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二人原本打算将萧清远困于死尸草内,却不料那些死尸草的毒对萧清远来说并无太大伤害。虽然萧清远只是一具毫无知觉的尸魂,但他主要是靠嗅觉来分辨敌人的方向,如今死尸草的毒味在他的身体内暂时紊乱了他的嗅觉,让他无法靠嗅觉辨认出丁崖和小刀的气味来,而此刻他已如一只无头苍蝇一般没了目标,提着他的刀四处在碎叶城内寻找目标。
看着消失在街道尽头的萧清远,二人原本紧张的神经终于得到松弛,不由都松了口气。
小刀卧倒在屋顶,叹道:“呼——大哥,真是累得够呛,没想到尸魂的力量如此厉害!就连红色魔焰和凤凰刀都不怕!”
丁崖道:“他是一具尸魂,所以红色魔焰和凤凰刀对他都不起作用。这样的怪物要多来几只,你我恐怕真要葬身在这碎叶城内。”
小刀笑笑道:“大哥,我还不想死!起码我还不想死在一个尸魂手里,这样太没面子了。”
丁崖看着小刀哈哈一笑,“兄弟,怎么死有分别吗?有时候生无法做选择,死同样也无法做选择。”
紫蝶煽动着柔弱的翅膀,紫色的身影围绕着二人飞舞,它不知道人类的感情是什么,它只是一只贪恋蜜露的小生灵。
此刻的月何痕感觉到了心口的一丝丝心痛。
突然一把白色的刀芒从二人之间划过,只见蓝月河用来取月何痕心脏的手被划破了一道刀痕,她连忙收回她的手,冷冷的看着黑暗之中的来人。她知道那个人是谁,她不用看清她的样貌也能感觉出来是她,因为她是她的宿世天敌——烈城隍。
“你没有资格取走别人的心脏,更没有能力去温暖一个人的心,她的心只有她自己才能拥有,才能温暖。”
此刻的月何痕突然感觉心脏一阵剧烈的绞痛,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蓝月河看着黑暗中的烈城隍,苦苦一笑,“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为什么?”
烈城隍闪出暗处,一双坚定的目光看着蓝月河,伸出手掌,掌心朝下,只见一把银白色的锁魂刀已经出现在她的手中。
“这只不过是‘锁魂幻影’,没有锁魂刀你是杀不了我的!”蓝月河看着她道。紫蝶伏在她的肩头,也能感觉得到蓝月河身上的颤抖,眼前的这个人有着蓝月河所恐惧的东西,那便是蓝月河数百年来的克星——锁魂刀。
烈城隍道:“这不是你该留下的地方,我们各自都有自己应该走的路,既然命劫如此注定,你便只有认命!”
蓝月河痛苦的叫道:“我不要认命!我要改变我的命途!”
烈城隍惨惨一笑,“无论是谁都做不到,你我都逃不过……”
烈城隍说完举手使出“锁魂幻影”向蓝月河身上砍去。刀,无情的刀。那是蓝月河最讨厌的刀,数百年来这是她一直无法躲避的劫难,如今她要把它毁灭掉!
烈城隍的“锁魂幻影”没有击中蓝月河,只见她蓝色的身影突然消失在了囚牢之中。
烈城隍看着天窗上透射进来的凌乱光线,喃喃的道:“黑暗,这也是芽儿借助光阴施展的幻境之术吗?”
“我……为什么还没死?”月何痕睁开虚弱的双眼,憔悴的看着烈城隍问。
烈城隍道:“现实往往是不会如人所愿的,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是啊,往往是不会如人所愿的。她一直知道,一直都知道。人类是无法更改命途的,即便如此,蝼蚁一般脆弱的生灵仍想活得更像自己。如果她没有遇见那个致命的男子,如果她的人生可以改写,如果她不是月何痕,而是另一个女子。
谁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路途在哪儿?唯有战战兢兢内心惶恐的度过。虽然如此的不如愿,虽然如此背道而驰到了极致,但所有苦楚唯有自己吞没,无法祈求有任何人或者神灵的救助。她早在很多年前就明白这一点,因而才如此浑浑噩噩,麻木不仁的活着,只为活着的本身。
有些人活着轻易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有些人活着即便百般努力都将化为泡影空梦,为何上天总是如此无情不公?倘若可以交换,她宁愿自己成为另一个女子,一个可以得到他所爱所想的女子。可最后,她终究要变成另外的一个自己,一个无法直视窥看内心的月何痕。
“你为何救我?”月何痕无奈的仰头叹息,为何她的劫难还未结束?为何还要如此遥遥无期的折磨着她?
烈城隍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脆弱的月河痕,她没有觉得她很可怜,因为她深深知道人心底的脆弱是多么的无可奈何,有时候往往就如一只可怕的魔兽,所以她从不轻易放它出来,于是她成为了如今武林中响当当的烈老大。江湖恩仇,刀光血影,远比那些令她动容的东西温暖人心。她是坚强的人,为自己围绕了一座坚强不摧的城墙。如果上天不能让人选择自己的命途,总是要百般摧毁和折磨,那么她不屈服也绝不倒下,她必须成为一个内心坚毅的女子。
她伸手替她解开束缚着的铁链,然后淡淡的看着她道:“无论多么痛苦,你要活下去。”
“为什么?”她看着她转身而去的身影,不解的问。
“因为,你还没有死。”
没有死,你就必须活下去,这就是江湖,哪怕多么的身不由己,多么的饥肠辘辘,恩怨情仇,都必须如此。卑微的命途,弱小而脆弱的生灵,都只为了更像自己的活着,所有的事都不能用幸福和快乐来简单衡量,即便不幸福不快乐你也必须得活着。活着与幸福快乐无关,哪怕如此,都必须这样活下去。
碎叶城对人们来说未尝不是一场空梦?只是有些人醒着做梦,有些人梦中醒来,无论如何他们都有自己所要去走的路途,无论多么的近乎残忍与不公,都将如此。在下一个梦醒时分,他们又将何去何从?碎叶城只不过是一座空城,而所有的梦想也都只不过是一场空梦。
空梦无痕,我们都知道,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夜,再次来临。如果能够逃脱夜的梦魇,他们将要寻找唯一出路。
当他们还来不及多想的时候,天空便已经变得黑暗,这凄冷的碎叶城,是否也曾是谁的旧梦?
无论碎叶城是谁的旧梦,对于烈城隍来说只是一场噩梦。
因为她要结束这场噩梦,所以千里迢迢赶来这里,如果她不是锁魂刀的传人,她就不会到此,这是她的宿命。
她记得自己在很多年前流落在大漠,当时她遇到了一个刀客,刀客的面容沧桑得如同枯木,他的内心没有希望也没有绝望,他的眼神一直很空洞的看着远方,他看着身边这个幼小的孩子笑。这个孩子一脸脏兮兮的模样,穿着一件粗麻做的衣服,那件衣服在她的身上显得十分宽大,衣服的衣襟上有一块暗沉的血渍。
她从怀里掏出一只咬过几口的馒头递给他,她看着他的眼睛问:“你要吃吗?”
刀客淡淡的摇摇头,风吹过他沧桑的眼眸。
“你不饿吗?”女孩又问。
他嘴唇干裂,微微咧嘴一笑道:“我已忘记了饥饿……”
女孩坐在他身边自顾自的啃起了馒头,馒头是干涩的,硬得难以下咽,可是这是她剩下的唯一食物。
“你受伤了吗?”刀客怜悯的看着烈城隍衣襟上的血渍问。
烈城隍摇摇头,然后道:“不,血不是我的。这件衣服是从死人的身上扒下来的,他……死了……”她说完,抿了抿嘴,又继续啃她手里的馒头。
刀客突然仰头呵呵一笑,然后伸出手抚摸着她干枯的头发,淡淡的说:“你要活下去。”
烈城隍看着他发愣,然后突然点点头。在她幼小的心里觉得刀客是那么熟悉,他的身上没有那些难民的饥饿和对生死的恐慌,他的内心比一般人还要平静坦然得多。
“你知道人活着意味着什么吗?”刀客又问她。
她摇摇头,然后傻傻的看着他。
他的脸上苍茫了无尽的沧桑,或许他内心的沧桑比这更多,只是已无法言说罢了。他眯着眼,看着远处的烈日道:“活着,更像自己的活着。”
“更像……自己的活着?”烈城隍不懂。
刀客微微一笑道:“是的,这是这世间上最难做到的事情。有的时候我觉得好简单,其实它好难,我用尽了一辈子的努力都不能做到。”
烈城隍摇摇头,她还太小,她还不懂。
刀客问她,“你的亲人呢?”
烈城隍双眼空洞,看着眼前荒蛮的世界道:“他们……都死了。”
刀客道:“这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起码你能毫无挂碍的活着。你知道吗?刀客都是孤独的,因为他们必须是独孤的,倘若心中对人对事有所眷恋,他们的刀就再也快不起来。”
烈城隍歪着脑袋看着他手里的刀,然后伸手去触摸,那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
刀客看着远方的骆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