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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我这把老骨头和他爹、他大哥呢!”
长乐侯面无表情地也出声应和。“这样的女人,多留无益。”
阮蕙只觉呼吸一滞。难道是要处死黄姨娘?不,一定要让她活下来,就算要死,也要等到杨慷回来后再死,她不想看到杨慷回家后听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黄姨娘的死讯。
她强自镇定了一下情绪,方才缓缓说道,“慷哥儿即将完婚,要是姨娘有什么好歹。让慷哥儿心里怎么想得开呢?”略顿了顿,又道,“蕙儿自幼失去母亲,曾经深深体会过那种痛彻心肺的无助与茫然,每每在半夜惊醒,总会胡思乱想,总是觉得母亲死得蹊跷,也总是……对任何人都产生怀疑,觉得他们都是害死母亲的凶手。蕙儿不想让慷哥儿,也变得跟蕙儿一样。”
她说得柔缓平和。一字一字娓娓道来,说到最后,语气渐显沉重,还隐隐透出几分惶然,十分贴切地与她所说的话吻合起来。
这样的后果,老侯爷和长乐侯自然曾经考虑,当时一想不觉有什么不当,可听阮蕙情真意切地这么一说,倒生出些许顾虑来了,当下对视一眼,老侯爷这才转向阮蕙道,“慷儿是个明理的孩子……”言下之意,竟是肯定杨慷不会怀疑他们。
“难道孙媳就不是明理之人?”阮蕙唇边浮现一丝冷笑,“当年孙媳母亲去世,孙媳尚在襁褓,还是有人将当年的事情透露给孙媳知道,更何况如今慷哥儿聪明伶俐、精明强干?”若想把火包在纸里,那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老侯爷面现沉吟之色,半晌没有说话。
阮蕙便又继续说道,“时值慷哥儿完婚在即,要不,祖父先将姨娘的事……缓一缓?”
现在她别无它法,只有一个字,拖。拖到杨恪回来再说。
老侯爷这才看向阮蕙,“我若是你,决不会为她说话。”
“得饶人处且饶人。再说了。”阮蕙神色一正,轻声说道,“孙媳觉得,黄姨娘罪不至死。”
“她这般害你,便是死上十次也不多,你还为她求情?”老侯爷脸上又现薄怒。
“祖父请息怒,听孙媳再说一句。”阮蕙站起身来,走近老侯爷,声音再低一度,“既然姨娘明知孙媳喜脉是假,她又何必再画蛇添足在食材里加上牛膝粉?以她那样的精明,又怎会做出如此失策的事情?”
老侯爷不禁冷笑一声,“聪明反被聪明误,她一时糊涂也是有的。”
“可是,于长江跟孙媳说,食材上的牛膝粉,有些特别。”阮蕙看着老侯爷,最后一句,刻意说得十分缓慢。
“哦?有什么特别?”老侯爷抬起头来。
“于长江是在救孙媳脱险后才去厨房察看食才等物,牛膝粉是混在胡椒粉里面的,而据厨娘回忆,她之前做饭时都不曾发现胡椒粉里的异样,也就是说,牛膝粉是在吃过晚饭后直到于长江救孙媳脱险回来这一段时间里被放进胡椒粉里的。”她直视着老侯爷,满脸肃然,“当时孙媳失足摔下悬崖,几乎全部的人手都调到孙媳出事的地点,只除了几个照看郭老姨娘的丫头。”
老侯爷心里一动,却问阮蕙,“这个于长江,可信得过?”
“他是孙媳从晋阳带来的,打小长在阮家,十分忠厚老实,确是信得过的。”阮蕙见老侯爷意动,语气更是笃定。
“如此说来,这牛膝粉并不是黄姨娘所放的了?” 老侯爷反问道。
“孙媳愚见,兴许这件事情,咱们错怪了黄姨娘。”阮蕙郑重道。
“那依你之见,这牛膝粉的事,莫非是有人要陷害黄姨娘?” 长乐侯接口问道。
“这个……也不无可能。”阮蕙应道。只要引起两位老少侯爷的疑心,事情就好办多了。“当然,兴许这个人,一直以为孙媳是真的有了喜脉,也不一定是冲着黄姨娘。”
“若放牛膝粉的另有其人,岂不是想置你于死地?!”老侯爷一惊。喜脉的事,他们都不知情,若不是杨恪回来说明,他们还被蒙在鼓里。想来除了黄姨娘,再无第二人知道喜脉是假的事。至此,黄姨娘与牛膝粉的事,也算是可以撇开了。其一,她不会明知阮蕙无孕而作此无用之功;其二,她已经让小武加害阮蕙,不会再多此一举。
于是,话题被成功转移到牛膝粉一事上来。
“孙媳自嫁为杨家妇,并不曾与人结怨,实在想不出会有什么人想要加害于我……”阮蕙微微颦眉。
老侯爷眸光一闪,“兴许也不是要害你……想嫁祸黄姨娘,也是有的。”
这与阮蕙的推断不谋而合。她当即点头称是,“兴许……也未可知。”只是她实在想不明白,那人为何要嫁祸给黄姨娘。
长乐侯也似明白了什么,好半晌没有说话。
老侯爷站起身来,拈着胡须来回踱步,许久才开口说道,“这牛膝粉的事,且容我好好想想。”
阮蕙连忙点头。以老侯爷的精明,断不会不查个水落石出。
“就算没有牛膝粉之事,黄姨娘也罪可当诛……”老侯爷又道,“难为你一片善心为她说情……她的事,就等恪儿和慷儿回来后再说吧!”
终于达到目的,阮蕙不由得松了口气,“还是祖父想得周全。”
“时辰也不早了,你忙了一整天,就早些歇息去吧!”老侯爷坐了下来,端起手中的茶杯。
阮蕙便退了出来。
才跨出房门,就看见郭老姨娘站在廊下,屋檐下高挂的灯笼发出昏暗微弱的光芒,洒在郭老姨娘身上,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只隐隐绰绰地显出几分晦暗。
阮蕙脚下不停,十分自然地上前与她打了个招呼。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歇息?”郭老姨娘迎面过来,十分关切的样子。
“我正要回去歇息。今天一天,可真累坏了。”阮蕙笑着应付,“这么晚了,您老人家怎么也没歇息呀?”
郭老姨娘笑笑,“小姐出了阁,两位小爷又送嫁去了,老侯爷今天连饭都没顾得上吃,我就去厨房给他炖了盅银耳红枣粥。”
阮蕙这才看清她手里端着一只青花瓷汤盅,隐隐可闻淡淡的香味。
109、不眠夜
苏定征求了两位舅爷的意见,最终决定在夜幕降临之前住进客栈。
此刻,杨恪与杨慷两人正在一家客栈里掌灯夜谈。
两人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平日里倒也相敬如宾,并不似一般世家大户里的弟兄尔虞我诈,加上杨恪是世子,又比杨慷大了整整六岁,身上自然而然地多出作为兄长的威严来,更使得杨慷对他敬畏有加。
杨恪素来严格、不苟言笑,不过此时面对一脸惴惴不安的杨慷,想着他完婚后就会作为庶子搬出长乐王府,心里不免多了几分不忍,当下就极力缓和着神色跟他提起秦家的事来,“……这门亲事,即是对谕恩赐,也是圣上对咱们杨家的重视,这秦家三小姐为兄倒是见过的,容色出众无可挑剔,就是性子有些娇纵,又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嫡亲妹妹,还赐封了县主封号,难免行事乖张……往后,你要多担待些才是……”
秦秋水拒绝嫁给景王的事在长宁闹得沸沸扬扬,便是长乐也有不少官宦内眷知道,加上杨慷还有黄姨娘这么精明的一个娘亲,自然或多或少地听到一些风声,虽然心里有小小的疙瘩,不过想到秦秋水容貌倾城,便把那些不悦抛之脑后,一心只勾画起未来美好的蓝图来。听到大哥的劝解之语,当下不以为意地笑道,“大哥你放心,咱们杨家虽然复了王爵,可祖父这些年来的教导我还是铭记在心的。不管秦三小姐如何泼辣,只要进了杨家的门,她便要遵守杨家的祖训,但有不从,便只能许以休书送还秦家。”
杨恪点了点头。这个兄弟虽然是姨娘所生,因是老侯爷亲自教导的缘故,倒也行事果敢,这一试探,他也就放下心来,深知杨慷到底还是个有血性的男儿。决不会因为秦家是新晋权贵而刻意示好。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小啜一口,又道,“还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商量。”
杨慷有些意外。大哥是杨家世子。又是嫡子,就算有什么,也是跟祖父和父亲商量,什么时候也以商量的口气跟自己说话了?当下就笑道,“大哥有什么话就只说无妨。”
“是关于姨娘的事。”杨恪脸色凝重。
杨慷不由得眼皮一跳,“什么事?”
杨恪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杨慷。
杨慷伸手接过,就着桌上的油灯展开来看。
好半晌,屋里沉寂无声。
杨慷的面色陡地阴沉下来。就如同暴雨即将来临的天空。
“姨娘这些年来,为了咱们杨家也算是恪尽职守,你……也不要怨她,她终究是爱你心切,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来。”杨恪望着杨慷,十分诚恳地说。
“她……她……” 杨慷一连说了好几个“她”字,终于咬牙切齿地道,“没想到我竟有一个心思如此歹毒的姨娘!这叫我如何有面目回去见祖父和父亲!”
杨恪正色道。“姨娘的事,自有家法处置,眼下正值多事之秋,祖父和父亲本不想让你知道,我怕事到临头你乱了阵脚,因而才瞒过祖父和父亲透露给你……圣谕令你不日完婚,怡姐儿已经出阁,你的婚事也要提上日程了。”
……
另一间客房,灯火通明。直到夜深。
苏定身着喜服端坐在桌前,手里捧着一盏热茶,慢条斯理地用茶盖拂开茶杯里的浮叶,俊朗的脸上有一丝失落与无奈,幽深的眼里笼着一层薄薄的氤氲,并没有一个新郎倌应有的兴奋与喜悦。
他的心里,除了阮氏,根本就没有别的女人。
他曾经怨过,怨母亲不肯为他娶阮氏进门,母亲却搬出她的一套说话。说请相士看过,阮氏是贵人命格,苏家并不是她最好的归宿。至孝的他,只得依从父母安排。
阮氏出阁那日,他借口头痛没有前去贺喜,却忍不住在拐角的胡同里偷偷看着迎亲的花车离去,直到消失不见。
他不敢泄露他半点心思,只有上天知道他为阮氏痴迷。
后来身为贵妃的嫡亲姐姐因新帝登基而离奇死亡,还美其名曰说是为先帝“殉情”,母亲终日以泪洗面,父亲苏启明则抑郁成疾,只有他,不甘其姐死得冤枉,要为她讨还一个公道。因此,这才有了长乐之行。
在长乐,他又见到了阮氏,出落得愈发清丽脱俗,俏美的脸庞上还洋溢着初为人妇的羞涩和娇艳,让他可望而不及,也让他痛彻心肺。
后来,他与老长乐侯长谈一番,定下了杨家的亲事,娶杨怡,便是谋划的开始,也是复仇的开始。为了给姐姐报仇,就算让他娶一个丑八怪,他也决不会有半句怨言。
可是,就在刚才,他安排新娘子进客房时,一阵轻风吹来,竟将新娘子头上的喜帕吹落,并恰巧落在站在她身侧的他的手里。虽然天色渐沉,可他还是把新娘子的面目看得清清楚楚。
这不是一个娇艳的女子,浓眉大眼,肤色白皙,黝黑的双眸里隐隐藏着一丝慌乱,满头的珠翠也及不上她从浓密的睫毛下投过来羞怯的一瞥。
她的容颜十分普通,简直无法跟阮蕙相提并论,可她看他的眼神,那小鹿般闪躲的眼神,却是独一无二的,永远无法在阮蕙身上看到。
阮蕙早为人妇,只有面前的这个她,才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属于他苏定的。
就在那一瞬间,他的心跳陡然一滞,有一阵锥心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