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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时细细跟阮蕙描述当时的情形,“姨太太随手从头上拨了支玉纂赏下来,还特意吩咐大厨房整治丰盛的酒席以示庆贺……侯爷躺在里屋,慷三爷也在屋里,爷儿俩低声说话……”
阮蕙微微点头。表面看来,黄姨娘对这门亲事还是相当满意的。
不多时,到外院打听消息的芍药也回了桃花源,说是余公公一行要在长乐歇息两个时辰,午后动身。
阮蕙想了想,便叫了采青芍药两个陪她到胜仙居去见老侯爷。
非常时刻,这个在朝廷里摸爬打滚了数十年的老侯爷也该露出一、二锋芒了。
与青柏园的热闹相比,胜仙居里静悄悄的,无一人喧哗。
阮蕙迈步走进胜仙居正堂的时候,老侯爷正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上首的朱漆太师椅上闭目养神,连向来形影不离的郭老姨娘也不在屋里。
听到细微的脚步声,他缓缓睁开眼来,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你来了?”说着指了指他下首的锦杌,“坐下说话。”
竟好像是在特意等她到来一般。
阮蕙心里一动,上前行了礼,这才在锦杌上坐了。
“你是恪儿媳妇,有些事,原也不该瞒你。”老侯爷说了句开场白。
阮蕙垂首,知道此话必有深意。
“恪儿行事向来稳妥。”老侯爷双目炯炯,沉声说道,“为慷儿求了这一门亲,倒也未必是件坏事。”
“秦家三小姐孙媳姿容出色,与慷兄弟倒是天生一对。”阮蕙轻声附和。未必是件坏事,也就是说不见得是件好事。仅凭秦秋水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脾气和非杨恪不嫁的传言,她对这门亲事就不太看好。
“你心里想的,只怕不是如此吧?”老侯爷看了她一眼,嘴角嚼起一丝笑容,不待她回答却又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有时候,人总会迫不得已而作出各种让步。这门亲事,便是一例。”
阮蕙不敢应声。
“秦仁德为她女儿求婿,这如意算盘打得倒是山响。”老侯爷脸上隐现冷意,“幸亏当年就防了这一手,要不然,倒让他趁了愿。”说到“他”字时,老侯爷的眼里甚至隐隐露出寒光。
这个他,在阮蕙听来,似乎并不是在说秦仁德。难道,是新帝想要用秦三小姐牵制长乐侯家?可是,以秦三小姐非杨恪不嫁的专情,婚后若是对杨恪言听计从,岂不是适得其反?而杨恪明明对秦家避之不及,为何还为杨慷求了这一门亲呢?
095、风不止
似乎看出阮蕙心中的诸多疑虑,老侯爷便正色道,“咱们老杨家的事,恪儿应该也跟你提了一些。这数十年来的恩怨,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今日我便长话短说了。”说着扫了阮蕙一眼,见她面色沉静并无异样,心里愈发满意,为自己拒绝答应让秦秋水嫁给杨恪做平妻的明智而感到高兴。
阮蕙抬起眼睑,与老侯爷的目光相撞,旋即低下头去,轻声应道,“孙媳谨听祖父解惑。”
老侯爷这才低咳一声,开始诉说血泪家史。
从当年老侯爷与先帝打拼开始,到杨恪之母黄氏如何入宫受辱,长乐侯如何抑郁成疾,杨恪所聘张氏女如何撞自缢而死……再到杨恪如何与秦家签订契约,如何与冯将军结识,如何去了江北联合众位老王爷起兵逼宫……
一件件由老侯爷口中说出,时而感叹时而悲愤,时而伤感时而激昂,阮蕙虽听杨恪说过一遍,此时也不由得屏息凝神,无限感概——长乐侯府能重振旗鼓,当真不容易呀!这样一想,越发为杨恪小小年纪就承受了常人难以承受的苦痛而感到心疼。
说到最后,老侯爷也不由得长叹一声,”这些年来,我与恪儿他爹装聋作哑,倒难为了恪儿……”话锋一转,“好在你进了门,恪儿也算有了助力,我便是立时死了,也都能瞑目了。”
阮蕙暗暗苦笑,自己娘家远在晋阳,父亲不过三品文官,哪能谈得上成为杨家的助力?听老侯爷说到一个“死”字,忙插话道,“祖父身体康健,一定长命百岁。”
老侯爷这才呵呵一笑,“我也但愿能活到百岁,亲眼看看重孙辈儿个个成家立业……”忽望着阮蕙道,“本想着等恢复了王爵就让你接管姨太太手里的中馈事务,……虽说她是恪儿的亲姨母,又把恪儿抚养成人,可终究……由她管着总是名不正则言不顺的,眼下你有了身孕,这接手中馈之事就暂时缓一缓……在孩子出世前,你不妨跟在姨太太身侧,熟习一下家中事务,将来正式接手之后也不至于仓促凌乱……”
阮蕙想起黄姨娘那双幽深似井的眼睛,不由得婉拒,“姨太太毕竟管了这么多年,又是世子爷的亲姨母……孙媳年轻,在娘家时也没理过事,怕……”此生她能嫁一个善良的男人,且衣食无忧,便已知足,别的对她来说,可有可无。更何况这一接手,还不知“接”出什么风波来呢!
老侯爷眼里精光一闪,随即笑道,“……那就等恪儿回来再说吧!”
阮蕙也就笑着应声,“是。”
老侯爷忽话题一转,“晋阳苏家,你可认识?”
“您说的是方才那位苏定将军吧?”阮蕙正寻机要问苏家的事,当下颔首,“他母亲苏夫人是孙媳的干娘……”说着欲言又止。
老侯爷眼角微挑,“难道这个苏定随余公公来长乐,是要见你?”
阮蕙不敢苟同老侯爷的想法,却还是想见与苏定会会面。当初要不是苏夫人出面,自己也不会如此顺利嫁给杨恪,眼下苏贵妃殉葬,苏定却入宫为官,苏家肯定出了事,她做为苏夫人的干女儿,于情于理,都应该关心一下。更何况她还欠苏家的人情,若不闻不问,未免太过冷酷。
不待阮蕙回答,老侯爷又浓眉一皱,“苏启明才华横溢名满天下,门下子弟遍布全国各地,其中不乏权臣新贵,孝宗皇帝怎么竟下得手去?”竟是直指苏贵妃殉葬之事。
“祖父的意思……”阮蕙没想到老侯爷竟会如此直言不讳。虽然屋中再无他人,她还是下意识地抬起眼来从门窗处睃过,然后再回到老侯爷身上,“苏贵妃的事,难道跟孝宗皇帝有关?”
“宫闱内乱,丑闻层出不穷,这样拙劣的手段,除了诚王,还能有谁?只是苏学士一介文人,苏贵妃膝下又无子嗣,竟也被殃及了……”老侯爷眼里隐有怒意,显然对上位者有所不满。
阮蕙想起苏夫人和苏容,也不由得心下戚然。失去至亲的颓丧、悲愤,她曾经深深地体会过,那种痛彻心肺、深入骨髓的痛苦,这一辈子,她将永记在心。
好半晌,阮蕙才细声说道,“祖父方才说,苏将军是来见孙媳的?”老侯爷的话仿佛是飘在她头顶的乌云,让她心情陡地阴郁起来。如果苏定是特意到长乐来见她,就一定是想借助杨家之力有所做为,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杨家,又会掀起怎样的狂澜?
老侯爷轻轻点头。“如果我所料不差,他是想借你之名进入杨家。”
“要不……孙媳去见见苏将军?”阮蕙见老侯爷说得斩钉截铁,心里不由得闪过一个念头,当下就微微垂下头去,低声试探。“他终归也算是孙媳的兄长……”
老侯爷眼睛一眯,沉吟片刻,忽拍案而起,“好,你去见他,且看他如何说辞。”
这话说得含糊,没有说明帮还是不帮。不过既然答应见面,事情就有回旋的余地。阮蕙抬起头来,直视老侯爷,“那好,孙媳这就派人请他过来。”她虽人微言轻,能出一份力的时候,她也决不会袖手旁观。
老侯爷望着她平静的面色,郑重点头。
阮蕙便告辞而出。才至门口,忽听身后传来老侯爷的声音,“此事……还是过了明面吧!”
那就是说,要当着那位宣读圣旨的太监说明杨世子夫人与苏家的关系——老侯爷这样刻意的提醒,是不是说他也不会袖手旁观呢?阮蕙顿时心情大好,缓缓回头,朗声应道,“是。”
刚出胜仙居的大门,迎面就碰上几个丫头婆子簇拥着黄姨娘从院外进来。
黄姨娘显然对阮蕙孤身一人出入胜仙居感到意外,眼里闪过一丝疑虑,旋即堆起亲切和蔼的笑容来,“……怎么连个丫头也不带?这初怀身孕的人,头三个月都要特别小心,千万不能磕着碰着,要不然……”语气关切诚恳,完全是一副慈母之态。
阮蕙自然也笑盈盈地作出谦虚受教的样子,“多谢姨娘提醒,往后我会多加注意的……”
黄姨娘往院内睃了一眼,有意无意地说道,“来看老侯爷呀?”
阮蕙佯作羞怯地微微垂头,“……就是见世子爷还没回来,所以来问问祖父……”苏家的事,还是瞒着这位比较稳妥。
黄姨娘就笑着打趣了几句,又道,“午饭已准备妥当,我过来问问老侯爷摆在哪里……”颇有解释之嫌。
阮蕙心里有事,想着苏定他们不过歇息两个时辰,便也无意在此逗留,应酬几句便先走了。
黄姨娘盯着她远去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阴冷,旋即转过头来,大步走进了胜仙居的院门。
096、醉翁意
阮蕙回到桃花源不过半盏茶工夫,黄姨娘就亲自前来请她到青柏园吃饭。
采青与芍药两个陪侍左右。
黄姨娘满脸喜庆,一反常态地挽了阮蕙的胳膊缓缓往青柏园而去,边走边有意无意地跟她透露宫中来人的信息,“……听说这位余公公从前是先帝身边侍候的红人,如今又合了新帝的意,倒是个手段了得的……”
这些阮蕙早已从老侯爷口中知晓,不过她还是应和了几句,便顺着这个话题提起了苏定:“方才我恍惚听到这位余公公说他身边一位年轻将军叫苏……定,是吗?”
黄姨娘看了她一眼,半晌才点头,“是啊!说是晋阳苏大学士的嫡子,长得倒是一表人材,也不知婚配与否……”想是误以为阮蕙要为杨怡牵红线,语气颇有些不悦。
阮蕙淡淡一笑,“怪道我看着有些面熟,原来真的是他。”
“他?”黄姨娘道。
“他母亲方氏早前认了我作干女儿……”阮蕙解释了一句,忽幽幽说道,“苏夫人待我十分亲厚,一别数月,也不知她怎么样了……”
黄姨娘这才释然,“原来这位年青有为的苏将军竟是你的契兄!”又笑道,“等吃了饭,你与他见上一面,问一问你干娘的近况不就是了?”这样的顺水人情,她正好趁机送上。
不知不觉已到了青柏园的门口。
因有外男,便分了两席。老侯爷与长乐侯并余公公、苏定、杨慷在正堂一席,阮蕙、杨怡并老、少两位姨娘在内院一席。
正堂一席推杯换盏,吃得正酣间,走进一个厮儿,在门口探头一望,又缩了回去。
老侯爷瞥见,便随口问道,“何事?”
那厮儿便躬身进来,在老侯爷耳边低语几句。
老侯爷闻言,当即呵呵一笑,便向苏定说道,“苏将军,我孙媳妇想见见你。”
此言一出,不仅余公公大吃一惊,便连长乐侯与杨慷都面露异色。哪有内眷当众提出要见外男的?
苏定也显得有些意外。
老侯爷便指着苏定冲余公公笑道,“到底是毛头小子,粗心大意的不及女子细心。我这孙媳阮氏,就是他亲娘认的契女……您看他,竟一点也想不起来……”
苏定这才作出恍然大悟之状来,“阮妹妹原来在家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