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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昀缓缓道:“贺兰,你会投案自首,只怕不是良心发现想协助破案,而是担心被人追杀,想寻求庇护吧。”
贺兰脸色一白,显然是被苏昀说中了真相,抬起头惊恐地瞪着苏昀,好像追杀他的人就是苏昀。
“你说过,贺敬是被同谋追杀,何以你能肯定那些人是他的同谋?他们说了什么话?”
贺兰咬唇不语。
苏昀淡淡一笑:“你虽没有回答,但也已经给了答案。他们必然是说了什么,而你能听见,显然当时你也在场。贺敬被追杀,你却安然逃脱,想必是当时他将你藏在角落里,但事后被那些人发现你已经听取了他们的秘密,因此天涯海角地追杀你。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你不但知道他们的秘密,而且掌握了这些证据。他们不但要杀你,还要夺回这些证据。”苏昀蓦地向前倾身,目光温和望着贺兰,面带安定人心的微笑,放柔了声音低声问:“贺兰,陛下就在这里,你把实情说出来,我们能保你平安。”
他若用那种声音对我说话,我定然骨酥肉麻地任他想怎样就怎样了。
贺兰眼眶泛红,下唇咬出了淡淡血痕,最终哑着声音道:“我只能同陛下说。”
呃?
我愣了下,下意识地看向苏昀,恰好他也回头看来,四目相触,我面上一热。
“陛下……”苏昀似有些担忧,他方才那句“我们”已然让我龙颜大悦,这时见他为我担忧,我这心跟浸在花蜜里一样甜得分不清东西南北……
“无事。”我笑眯眯地对他挥挥手,自己走到贺兰身前,苏昀犹豫着走开一段距离。
贺兰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压低了声音说:“我听到那些人说,是裴相派来的。我藏在父亲书房的地下密室里,那里面有有一些账目和书信,我匆忙逃离没有细看。出事后我曾想回去拿些东西,但发现房子已经被烧了,但密室在地下未必会被发现。我被一人追杀,侥幸学过武功逃脱,辗转数地才来到帝都。裴相不倒,主犯不除,我难以容身。请陛下严正法纪,肃朝纲。”
我听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裴铮这人不怎么好,我是知道的,但父君说过,一个官很难用好和坏来衡量,只能分有用和无用。毕竟人在一定位子上,有很多的身不由己,便是父君,也是双手沾满了鲜血,但他说无愧于心。
裴铮他有愧吗?
我亦低声问他:“你为何不让苏御史知晓,他定能为你讨回公道。”
贺兰苦笑。“知人知面不知心,朝中群臣,因私利相互利用相互勾结,今日朋党,明日仇敌,只有陛下的利益是江山社稷,不会包庇国之蛀虫。”
我听了他这番话,顿觉得压力很大,只能嗫嚅着为苏昀辩驳:“苏御史与其他人不同……”
贺兰迅速扫了我一眼,苦笑了下,“既然陛下信得过他,小人无话可说。知道的,已经都说出来了,至于如何定夺,都在于陛下。”
我直起身,轻声道:“你放心吧,寡人会秉公办理。这里随是囚室,但是通风透气,绝对安全,你现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我会让人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贺兰俯首道:“谢陛下仁慈。”
我转身出了囚室,苏昀尾随而出。
“贺兰都招了吧。”我们一前一后,边走边说。
“他招了,是裴铮的人杀了贺敬,罪证在贺敬别院的地下室。”我有些闷闷不乐。
“微臣改日便去搜查。”
“有人守在那里,你要多带些人去。”我想了想,仍觉得不妥,又道,“我让宫中派暗卫保护你。”
宫中暗卫的身手都是一等一的强,隐匿功夫更好,不会让人发现,也避免大张旗鼓。
苏昀也明白这一点的重要性,因此没有拒绝。
出了地下囚室,重见天日,我眯了眯眼,转头看向身边的苏焕卿。他凝眸沉思着,侧面轮廓柔和俊秀,薄唇微抿,唇线勾人。
都说唇薄的人,眸色浅的人凉薄寡淡,最是无情,但苏昀显然不是这样的人。
“焕卿……”我低低唤了一声,他睫毛颤了一下,目光滑落到我面上,带着丝疑惑。“陛下方才叫我?”
我紧张地攥了下袖子,一鼓作气把话问出了口。“昨日谏议大夫说的话是有几分道理啊。”
“庞仲?”苏昀一怔,随即失笑,“陛下觉得有道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难道你觉得不是?”我试探着问他。
“宁缺毋滥,若没有遇到真心喜欢的人,宁可一辈子不娶。”他没有多想便说出了口。
我心头一跳,眼睛直勾勾盯着他,“那你至今未娶,是因为还没有遇到那个人吗?”
苏昀身子一震,眸中闪过苦涩,目光极快地从我面上扫过,淡淡道:“遇到过,只不过我真心喜欢的人,未必能真心喜欢我。既然如此,也不必强求。” 我心口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声音也沙哑起来,干笑道:“原来你已有喜欢的人了,难怪秀男名册上没有你的名字。”
苏昀愕然看向我,眸中闪过异光,随即柔声问道:“陛下,希望微臣也在其中吗?”
这声音……像极了方才他在诱供之时……
糟糕,腿麻了!
我膝弯一软,站立不稳向后倒去,苏昀没料到有此一变,慌忙伸手揽住我的腰,另一只手握住我的手腕将我拉向他怀里。
我踉跄撞进他怀里,鼻尖顶在他胸口,闻到沁凉的淡香,像是墨香,又想是山中兰草的芬芳,简直比催/情香还厉害,让我脸红心跳,骨头都酥了……
寡人真的病了,这次没裴铮在旁作梗,寡人就一病不起好了。
我索性赖在他怀里,额头抵在他胸口,闭着眼睛哼哼唧唧,“哎呀,寡人的头好晕呀……”
苏昀忽地放开了握住我的那只手,我心下一空,又是一轻——他竟然将我打横抱起!
我目瞪口呆看着这事态发展,还来不及品味这腾云驾雾的感觉,他已经我放在庭中的石凳上,右手手背贴上我的额头,目露忧色。“陛下可还头晕?除了头晕还有其他病症吗?”
我见他不作伪的担忧,忽地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拉下他的手,又舍不得放开,便这么握在手中,指尖滑过他的掌心,感觉到他的手轻轻颤了一下。
这一刻,我算半个淫君了吧。
下一刻,我要当个淫君完全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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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抓着他的手,继续闭上眼睛靠在他胸口哼哼唧唧。
“现在好一点了,我眯会儿眼就好。”
他也不敢推开我,便这么由着我靠在他胸口,抓着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
如果可以,我真想吹声口哨调笑道:“爱卿,给寡人笑个……”
他不知会有什么反应。
这么多年来,我二人头一次这么靠近彼此呢。
十二岁以前,我们有过更亲密的接触。那时我正练书法,一直不成气候,他在帝都素有铁画银钩之名,便亲自给我开小灶,将我纳在怀里,握住我的右手,一笔一划带着我写。我十二岁,他十七岁,那时我心里还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旖旎,他却已是知人事的少年了,在帝都,也算是成年男子了,对我不曾有过半点想法吗?
还是当时我太干扁了……
我幽幽叹了口气,心里有些遗憾,忽听到头顶上传来他的声音,轻轻的,像在自言自语。
“五品以上官家子弟,若入朝为官,居三品以上者,可自行选择是否入秀男之选。”
我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是在回答我之前的话。他身为御史,三品之上,可自行选择。
我松开了握着他的手,从他怀里退开,讪笑道:“原来,是你自己不想入秀男名册的。不想就早点说嘛,寡人还以为你不是良家子了,你不想,寡人又不会强迫你……”
以前是不会,以后就难说了。
苏昀一噎,缓缓道:“微臣以为陛下知道。”
“寡人不知。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我别过脸,不再看他,强装不在乎微笑道,“我们几乎自小一块长大,何时你有心上人,寡人竟不知道。你苏卿名满帝都,又有什么人能在你之上,还不买你的账?不如寡人帮你做主指婚算了。”
“那人……”苏昀失笑,叹了口气,“她若不愿意,陛下也无法强迫她。微臣……也不愿意强迫她。能如现在这般远远看着,微臣已是心满意足。”
母亲说过,做人别太自作多情,不然下场会很难堪……
我颤着声音问:“你怎知那人不喜欢你?她同你说过吗?”
“有些事情,并非一定要说出来。这些年来,我们已渐行渐远,她不再如原先那般与我谈笑闲聊,一日日的疏远有礼,已是她的表态了。微臣何苦还自取其辱?”
母亲,我想我没有自作多情,焕卿他口中的人,是我吧……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她只是选错了表达方式,毕竟各自身份差异,她怕走得太近,让你为难。”我的心怦怦直跳,恨不能直接告诉他,我是喜欢你的,真心喜欢你的,你别想太多了,入宫当凤君吧!
苏昀苦笑着叹了口气。“或许吧……微臣,不如自己以为的了解她。”
“你愿意同寡人说心事,寡人很高兴。”我捏着衣角,背对着他,细声问道,“你愿不愿意告诉寡人,那人是谁?”
“陛下……为何执意想知?”苏昀声音里有淡淡的疑惑。
我故作淡然道:“毕竟女人最了解女人,或许,寡人能帮你出主意,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苏昀笑了,轻声道:“多谢陛下关心,可能微臣确实薄情了,以为有无皆可,缘分二字,不强求,不强留,无心便休。眼下还是国事为重,儿女私情且放一边。”
我忙转过身,急急道:“那怎么行,你等得寡人可等不得了!”
苏昀挑了下眉,“什么?”
“我是说……”我干咳,“那谏议大夫不是说了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裴相是有了婚约所以不算,那你呢?你若不娶,寡人也不嫁了。”
苏昀笑道:“陛下真是孩子气。”
我今天非逼着他说出心里话不可了!再耗下去,寡人的青春就连尾巴都不剩了!
我跪坐在他怀里,拍拍他的肩膀,平视他的眼睛半开玩笑道:“你若不实话实说,寡人可就把你的名字写在秀男名册上了,到时候你可别后悔了!”
苏昀深深看着我,温声道:“陛下今日和往日有些不同。”
“是吗?呵呵……别转移话题。”
他无奈笑了笑,“却像回到了小时候。”
“那是往日看着好些,还是小时候看着好些?唉!别转移话题!”我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