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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时最喜爱的是长子曾珏,虽然曾珏现今才十一岁,却才学不浅,通晓四书五经,且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写得出纵横天下之文章,懂得安民兴国之大略。
曾义恩甚觉曾珏是个奇才,对他寄予了深切厚望,指望着曾珏将来能袭得他的侯位,辅君兴国、建功立业,博得皇上器重,成为国家栋梁之才,将曾家的荣耀世代延续下去。
可是三个月前,府里发生了一件极打击曾义恩的事。
他的长子曾珏一直高烧不退,请了宫里皇上平时最为器重的几位太医轮流着来修方配药,都无济于事。
“侯爷,大喜大喜,大少爷烧退了!夫人遣我来向你报信呢!”一位小厮兴奋欢腾地跑了进来。
“哦?此话当真?”曾义恩声调上扬,透着惊喜。
“侯爷,小的生了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唬您啊!”
曾义恩顿时立起,将手中的书往桌上一放,便快步向外走去。小厮跟随其后小跑着。
他从自己的至圣堂走到曾珏的明澈轩,一路走来,竟来不及喘息一下。
此时明澈轩挤满了人,李姨娘、姜姨娘,曾珏的弟弟妹妹们,丫鬟婆子们,管家小厮们,满满当当挤了一屋,个个喜气洋洋,都是来道喜的。
先不论这“喜”是真心还是假意,只知道个个脸上挂着或深或浅的笑容。
不过,能进得明澈轩东边卧房里守候的,只有高夫人与太医,还有几位侍奉的小厮与婆子。靖宁侯府有个大规矩,就是男儿未成亲之前,不许有丫鬟服侍。此规矩已延续了三代,意在防止男儿过早沉迷在儿女情长之上,荒废了学业。
见侯爷曾义恩进来,众位立马低眉垂首,往后退开,让出一条通向东房的路来。
“侯爷,珏儿的烧退了,精神也好多了。”高夫人上前迎着他,喜形于色。
曾义恩微微点头,算是应答。他来到儿子曾珏床边,瞧了瞧躺在床上的曾珏,看似的确是精神多了,关切至极地问:“珏儿,身子还难受么?”
曾义恩向来治家严厉,不苟言笑,对待儿女们自然是正色肃言,像此时的这等关切柔和语气,实属少见。
曾珏见父亲对自己这般关爱,心里一阵感动,且知道自己的病快好了,脸上漾起笑容,开口回道:“爹,不难受了。”
可是,他好似感觉自己没发出声来。
曾义恩见儿子明明开了口,唇形也是喊爹之状,怎的没听见声音?
曾珏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便敞开了嗓门,再喊一声“爹!”仍然发不出声。
曾义恩有些慌张,问道:“儿啊,你怎么啦,喉嗓疼么?”
曾珏一急,张着嘴好似说了一堆,可是大家只能看见他嘴唇不停地动着,却听不见他说什么。
在旁的高夫人慌了神,急道:“莫非是把喉嗓烧坏了?太医!太医!你快来瞧瞧!”
太医赶紧从高夫人的身后来到曾珏的床边,扒开曾珏的嘴,仔细往深处瞧,前后细细观察了一刻多钟。在卧房外头的人似乎也听得了些什么,知道里面发生了连侯爷与夫人都紧张的怪异之事,个个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静静等着太医诊断结果。
太医终于松开了手,扶着曾珏好生躺下,面对着侯爷与夫人急切的眼神,他想闪躲是不可能的,只好垂首禀来:“大少爷的音体大损,可能……可能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侯爷顿时只觉五雷轰顶,头晕眼花,身子恍惚,愣在原地,如一尊化石。
向来沉稳的高夫人此时再也抑不住了,她声量突升,激奋且惨烈地叫道:“不可能!不可能!烧都退了,病也好了,怎么可能会说不出话来?太医,你再好好瞧瞧,好好瞧瞧!”
太医见高夫人反应这般激烈,无奈地双膝一跪,额头碰着地面,道:“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老朽才浅实属无能为力啊。”
躺在床上的曾珏双眼噙着泪。他自己说不出话来,并不代表他听不到别人说的话。
高夫人抚着额头,连退几步,双腿一软,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
*
宝菱从来没来过明罗城,见街道两旁全是铺子,一阵阵熙熙攘攘的叫卖声,热闹得很。
摊上卖什么的都有,许多都是她从未见过的,虽然她平时也经常去镇子上卖野菜与蘑菇什么的,也在镇上的铺子里买过东西,但那个镇子与这个明罗城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不能比。
来来往往的过路人,在她的眼里,也是个个穿着光鲜。
这形形j□j的人与物,眼花瞭乱的,她那双眼睛忙乎着根本顾不过来。
还见了不少涂脂抹粉的姑娘,她瞧着更是觉得新鲜。
张媒婆来过的次数不少,已见惯了,因一路上劳累,她只顾闭着眼睛打盹。
渐渐的,吵闹声越来越远了,马蹄落地声带着些许回音,张媒婆便有所知觉,睁开了眼,见到那两尊蹲坐着却十分凶猛的石狮子,她一脸的疲惫立马消散,连呼:“到了,到了!”
宝菱闻声赶紧跟着跳下了马车。
瞧着眼前如此气派巍峨的大门,宝菱心里有些生怯。又见那镶着一排排铜卯的大门前站立着六七个男人,神情肃然,她慌慌的,有些害怕起来。
宝菱紧抓着张媒婆的手,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走着。
张媒婆给看门的家丁又是打恭又是陪笑的,再说出了自己的来意,他们才开了边上的小门,让她们俩进去了。
进了大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峥嵘轩峻的厅殿楼阁,相间着花草树木,错落有致。每个厅殿楼阁门顶上都挂有门匾,门匾上的字都是雕刻的,笔划繁复,劲遒有力。
宝菱平时只识得几个简单的字,这些自是不识。
张媒婆大约记得管事房在东边,便绕过一个小园子,往东边走来。
这时她们见到路旁的银杏树下有人。一个四岁左右的男童正蹲在树下抠着铺得十分齐整的鹅卵石玩,边上围着两个小厮,两个婆子。
张媒婆见男童穿着蓝色锦缎袍,套着金丝线绣的小比甲,且又这么多人侍候着,便知道是少爷之类的人物。她自是放松了脚步,不敢扰了他们。
这位男童听到些许动静,抬头朝宝菱这边瞧来。别瞧他才这么一点大,可他一眼就看出张媒婆与宝菱的寒酸来,她们的穿着可比侍候他的婆子们还不知差了多远。
他哼了哼,竟然随手将抠出来的鹅卵石朝宝菱这边扔了过来。
石子急速飞来,“砰!”的一声,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宝菱的脑门上。
“嗳哟!哇……!”宝菱毫无防备,疼得立马大哭起来。男童见自己手法这么准,嘣嘣跳跳地欢呼起来,好不得意。
张媒婆赶紧捂住宝菱的嘴,小声唬她道:“你可别哭,吵吵闹闹的小心惹了他们,到时侯爷与夫人可就不要你了。”
宝菱只好强忍着疼痛不让自己哭出来,一抽一嗒的,抹着眼泪,委屈地跟在张媒婆身后走着,走着走着,她才想起回头瞧一眼那个男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男童却朝她直吐舌头,一阵坏笑。
见宝菱时不时地伸手摸额头,张媒婆一瞧,哎呀,这可坏了了!脑门正中间起了一个大大的肿包。
张媒婆嘀咕着,本来挺俊的一个小姑娘,突然脑门上冒出来这么个大肿包,岂不是有碍观瞻?侯爷与夫人能瞧得上宝菱么?
她越想越闹心,急得焦躁起来,这一路上自己可是添了上百文钱呢,且还不算宝菱身上的褂子与裤子呢。
她偶尔也做过赔本的生意,不禁闷闷不乐起来。一路上不停地教宝菱到时该怎么回话,宝菱才说错一句,她便气咧咧的。
张媒婆知道管事房是在东边,且还来过一次,这时仍有些晕头转向,在这东边一块来来回回转悠了好几遍,才找到管事房。
恰巧上次与她谋过面的林管事此时正在房里。林管事是知道有这么回事的,他立马领着她们往至圣堂走去。
这一路上林管事时不时回头瞧着宝菱,更多时候是盯着她脑门上的那个大肿包纳闷。
弯弯转转来到了至圣堂前,林管事让她们先在门外候着,没过多久,林管事就出来了,说道:“正巧侯爷与夫人都在,你们赶紧随我进去吧。”
第三回童养媳
宝菱这时心口突突地,感觉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似的。她本年幼,未见过什么场面,如今突然一下来到偌大侯府,会紧张那是自然的。哪怕是见过不少场面的张媒婆,此时牵她的手都禁不住发紧起来,何况她一个七岁的孩子。
进了至圣堂的正堂,见着眼前铺陈华丽、物器精美的景象,宝菱只觉自己进了天殿,正晕晕乎乎时方见正堂上方坐着一男一女,当即把她给震慑住了。
只见男的鬓黑肤白,浓眉星眼,穿着紫缎袍,腰绦上系着玉环佩,气宇轩昂。宝菱一阵发懵,在她的想象里,侯爷肯定是鬓已霜白脸呈腊黄且皱纹堆积的老爷爷,哪里想到世上竟有这般年轻的侯爷。
再一瞧他边上坐的女人,她头上绾着凌云髻,髻边别着金簪插着碧钗,珠花镶两鬓,黛眉凤眼,直鼻红唇,面如秋月,色如娇花,上身穿着缕金彩缎褂,下身着一袭及踝百褶裙,远远地便散发着一派明亮潋艳的高贵之气。
宝菱在想,这应该就是夫人吧,当真是比画中的人物还要富贵华美。
她正瞧着侯爷与夫人发愣,刚才的紧张也一时浑忘了。她因在乡下生活,没学得什么尊卑规矩,且爹娘训诫也并不严厉,也就不懂得在大户人家里是不能直视长辈与主人的。
瞧着瞧着,她才注意到侯爷面色庄严肃穆,而夫人正眼神犀利地瞧着她。她心里开始发慌了,手脚无措。
张媒婆早已跪下,面朝地,颤巍巍地道:“侯爷、夫人,她就是我说的秦宝菱。”见宝菱还魔怔怔的,便伸出手掐了一下她的手背。
挨了掐的宝菱魂魄顿归,蓦然想起张媒婆的嘱咐来,赶紧跪了下去,再不敢抬头乱瞧了。
高夫人见宝菱一进来便直视她与侯爷,心里已不快,暗忖,一个乡下来的孩子,这胆子也忒大了点。紧接着又见宝菱脑门上顶着一个深青色里混着浅紫色的大肿包,更觉得碍眼,再加上她那身土得掉渣的衣裳,高夫人黛眉微蹙,都懒得正眼瞧一下宝菱容貌。
曾义恩却并未仔细留意宝菱的相貌与打扮,只是问道:“你就是秦宝菱?年岁几何?”
宝菱闻声略微抬头,回道:“今年七……七岁了。”
“你家还有哪些人?”
“爹、娘、哥哥,还有弟弟妹妹。”
然后整个堂内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张媒婆一直低着头,见夫人没发话,猜测着夫人肯定是瞧不上宝菱了。她赶紧僵笑着解释道:“宝菱……这是头一回进贵府,有些胆小生了怯,恐怕是被府里这等气势吓着了,走路慌张一不留神踩空了台阶,把脑门给磕了。其实,她长得挺俊的,只是因家境贫寒,难免吃了些苦头,因此皮肤晒黑了些,也消瘦了些。底子还是不错的,养养就白嫩了。”
高夫人听张媒婆这么一说,便挑眉道:“哦?宝菱,抬起头来给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