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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编了一套情书的写法,胡乱指导了一下。
许加添在北京市重点中学的学生,文革前写过作文,文革中又没少写大字报,按说,写篇情书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怪哉,他竟然只会写个开头两句,便不再有下边的句了,真是,情书情书,有情才能书写,无情写什么啊,只能写一些瞎话,可是瞎话,这时在他也是瞎编的了。
王大力给他两篇信纸,估计写两篇,也就差不多了,可是,许加添灯光愁思,下笔凝滞,一个字似乎都粘着胶水,怎么也从笔头流不出来,好不容易写了三两行,读读,念念,想想,不是觉得词语搭配不当,就是一死表达不清,纸是白纸,笔是钢笔,字落纸上,涂不得,改一下,又觉得难看怕徐风霞小看自己,思量一下,便把好不容易憋出来的瞎编的两三句情话,肉做一团,“啪”的一声,扔到地上。
看着许加添怎么也写不出情书,两张纸说话间便被揉成一团抛在地上,王大力和李宝成也没有办法,只得把一叠信纸都给了他,又见他迟迟写不出情书,二人困了,眼皮打架,便不再陪他,展开被褥睡觉了。
大约三四点钟,王大力一泡尿憋的醒了,见屋角的灯还亮着,许加添坐在灯下,还拿着笔在迟疑,而地上一小团一小团的纸扔了不少,不禁叫道:“我说老兄呦,你把我几年写信的信纸都用了,你写没写出情书啊?”
“没写成啊。”许加添头也不回。
“怎么就那么难写啊?”
“不好写,怎么写都觉得不合适。”
“干脆这样吧,我说一句,你写一句吧。”王大力为了省信纸,也为了让许加添早点睡觉,出了这个主意。
“行,你说吧。”
于是王大力说道:“亲爱的徐风霞,你是我的梦中情人,我天天想你,时时想你,分分想你,妙妙想你,我想让你作我的女朋友,可以吗,爱你的许加添。六九年六月二十日。”
“嘿!真是绝了!”许加添写完后,立刻站起来,如释重负,高兴地说:“嘿,我怎么没想到这么写,这么写多简洁明了,直达中心。行,谢谢你呀,明天我上有财那买斤鸡蛋,请你吃。”
徐风霞感觉许加添这两天的眼光不对头。那瞅自己的眼光,不是一般的一掠而过,而是要停留在你脸上,久久不去,呆呆的,粘在你脸上一样。
虽然都是北京来的插队青年,虽然都在砖窑干活,可人家毕竟是大姑娘,大姑娘的全身都是贞洁的哪能让一个大小伙子这样瞅啊。
徐风霞尽力躲着许加添,在不得不见面时也是望天瞅地,横瞄左右,不和许加添的目光相碰,她觉得许加添这个坏小子,可能对自己动了坏心。
越躲越躲不过,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徐风霞终于在背完窑,下了窑坡回村的路上,被许加添截住了。
那天,赵卫红因为肚子疼,早一点回村了。徐风霞下工前还瞭了一眼许加添扣坯的场子,见场子上只有王大力和另外两个扣坯工,并没有许加添,心里便宽慰不少,她对许加添这些日子眼光上的纠缠,已有些胆怯,说不清为什么,对这个没有好感,也并无恶感的许加添,她觉得就像赶不走的苍蝇,轰走了,又来,整天嗡嗡的惹人心烦。
“嗨,你站住!”徐风霞被从小路边玉米地里钻出的许加添叫住了。徐风霞知道要有什么事发生,她静静地站在那儿,不说话。
“我,我……我给你一封信,你,你要仔细阅读,读后,给我回话。“许加添像结巴一样,吭哧了老半天,才蹦出这么几句。
徐风霞接过信,折了一下,迅速装进裤兜里,这时,后面背窑的妇女也走近,问:“加添,你也在这儿?”
“嗯。”许加添慌忙答。
“甚事?”马兰瞅瞅许加添,又瞅瞅徐风霞。
“没事。”徐风霞像无事一样,迈着轻盈的步子和背窑妇女们一道,走向村中。
“你给她信了吗?”
“给了,她要了,要了!”
“嗨!有戏。”王大力看着一蹦一跳跑到窑场子上的许加添说。许加添简直太高兴乐,那感觉真像是天上掉个林妹妹。
“你说,她收了我的信,肯定能成吧?”
“未必,收你信,是碍于面子,怕后面走来的人知道,要想知道结果,等明天上工时,你走上前去,看她给没给回信。”
“对,对。”许加添拍着大腿说。
“嗨,光顾着高兴了,买鸡蛋请客吧!”
“好!”许加添痛快地来到看窑屋里,花了四角钱,向有财买了十颗鸡蛋,放到窑顶烤去了,然后又走进窑洞,向烧窑的师傅讨要白酒。这烧窑师傅本不大喝酒,大队给他准备的一大塑料桶酒,只喝了一两斤,所以痛快地给他倒了一大碗。
酒拌烤鸡蛋,伴着凉风,伴着夕阳,伴着对爱的梦想,许加添和王大力在砖窑扣坯场子上喝了起来。你一口我一口,待把一碗酒喝完,许加添已经醉得走不了路了,王大力只得搀扶他回村。
第二天早上,背窑的妇女刚刚来到窑场,许加添便走上前去,靠近徐风霞,两眼盯住徐风霞,好像讨要回信,徐风霞装没看见他,和赵卫红闲聊待背后的坯码好后,一紧双肩的绳子,背起就走。
许加添心里好歌憋屈,心想,我给你信,你又接了,为甚不给我答复呢?噢,瞧我这笨样,当着这许多人,她能给我答复吗?我等她背窑歇息时再找她,最好在她独处时,估计那时会给我回信的。
正文 第三十五章 炸鱼
许加添便转身扣自己的砖坯。可是心像猫爪抓一样,些许也安静不下来,扣的砖坯歪七扭八,惹的窑头直向他白眼:“扣坯就扣坯,想毬个甚,你扣这坯能干甚,能给你小子垒圈啊!”
许加添经窑头这一喊,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看自己些许时扣过的坯,也确实不像样,缺角扭身的,不禁叹道:一心不能二用呀,心无旁骛啊!
但他仍不能静下心来,不时望望背窑的妇女们,不时望望东南边的太阳,可是今天又偏偏有那么几片云,不偏不倚,不早不晚地将太阳遮住,只能在云旁微微地看到些金色的光亮,这就给看太阳猜时间的人出了难题,八点半呢,还是九点,九点半呢,还是十点,时间测不准,也就判断不出背窑妇女们歇工的时间了。
左盼右盼,终于盼到背窑妇女们歇工了,许加添见徐风霞和赵卫红单独在一起,离其他背窑妇女有十来米远,便走上前,说:“歇了?”
“歇了。”赵卫红答。
“累吗?”许加添没话找话。
“累,能他妈不累吗?瞧,把他妈老娘肩膀都勒出梗子了!”赵卫红边说,边掀开衣领边的肩头。
许加添看到,在赵卫红白色的肩膀上,有一道暗红色的凸起的棱印,于是惊讶道:“压的这么厉害,让我摸摸。”
“摸你娘的毬吧。”赵卫红忙把衣领合上,瞅了许加添一眼道:“你过来找我俩,没憋好屁吧!”
“什么话,我只是想和你们聊聊天。”
“和我们聊天,有这好心情?”赵卫红挪揄道。许加添喝赵卫红一人一句地搭讪,徐风霞在旁边一句不吭,扬眉俏目,面向远方,眼半闭不张的,好像进入无我的境界。
光这么和赵卫红贫嘴也不行啊,得想个办法把她支开,于是说:“噢,我倒忘了,王大力找你呢。”
“找我?”赵卫红指指自己。
“对。”
“真的?”
“你问他去。”赵卫红听完话,便向王大力的扣坯场子走去。
待人走远以后,许加添赶紧问道:“你看了信了?”
“看了”
“怎么样?”
“不怎么样。”赵卫红走后,许加添更迫不及待地询问徐风霞,可是徐风霞回答他的却是不软不硬的钉子。
被噎了两句后,许加添的心情反倒平静下来,他理了理头绪,便道:“我这个人确实有些缺点,不十分上进,长的又不太帅,可是我出身没问题,亲戚都和黑五类不沾边,我心眼好,有力气,又真心喜欢你,你就答应吧?”
徐风霞用眼角扫了他一眼,懒懒地说:“现在插队,我还没考虑这个问题呢。”
“你哪时考虑,我等你!”许加添话音很坚定。
“你等我?”徐风霞笑了。
这时赵卫红气汹汹地回来了,指着许加添说:“你哥龟儿子,骗姐姐呀,等着我收拾你!”说着就去拧许加添的耳朵。
许加添忙低头躲过,边跑边说:“我又不是你老汉,骗你作甚?”
下工之后,几个人在屋里商量。“她不给我回信怎么办?她也不答应恋爱怎么办?”许加添一边说,一边搓着手,在屋里转圈。
“没事,天天找她,日久天长,铁杵磨成针,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你真心待她,估计三年五载后,她可能会答应的。”李宝成乐着说。
“三年五载,时间太长了。”
“三年五载时间就长,人家还有求婚一辈子的。”李宝成又说。
“我不是嫌时间长,我是害怕夜长梦多,三年五载,谁能保证她不和别人搞上,谁又能保证这三年五载之间她飞了?”
“往哪飞啊?”王大力不解。
“调回北京,或调到外地。”这确实是个问题。
“那怎么办啊?”
“怎么办,怎么办?”三个人都在屋里转起圈来,许久,王大力一拍脑门说:“投其所好,瞧她却什么,咱给她什么。”
“咱这一个穷插队的,能给她什么啊?”许加添撇了撇嘴。
王大力道:“饥不择食,寒不挑衣。”
“对。”李宝成道:“咱们知青伙房进来伙食太差,都快填补饱肚子了,你买点鸡蛋,煮熟了给她送去,如果她接受了,就有点意思了。”
“对对,”王大力补充说:“我看那公喜鹊追母喜鹊,公喜鹊还叨一个虫给母喜鹊呢。”
“真这样?”
“哄你是你爷爷!”王大力发誓说。
许加添果然买了一斤鸡蛋煮熟送到了徐风霞的住处。徐风霞住的屋在老乡院里的紧里头,老乡正在扫院子,见许加添端着个碗,碗里有鸡蛋,便笑着说:“风霞和卫红在屋里,进去吧。”
许加添敲门进了屋,见徐风霞和赵卫红正坐在炕上闲扯,便换挨徐风霞坐下,把碗递过去说:“我买了斤鸡蛋,煮熟了刚要吃,猛然想起上午赵卫红说背窑太累,把肩膀都勒出棱棱了,心中好大不忍,心想一人吃是独食,大伙吃才能表现出友爱。”
赵卫红伸手正要接递过的碗,许加添却把举起的碗一拐弯,当当正正递到徐风霞胸前的双手上,徐风霞便不自觉地接住了。赵卫红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说道:“男知青给女知青送煮熟的鸡蛋,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你小子没安什么好心吧?”
“我能有什么坏心啊?”许加添见徐风霞接了鸡蛋,信誓旦旦地说。
“你是不是拍婆子拍到我们屋了?”这句话闹得许加添发了窘,不知是回答是还是不是。
如果回答是,那么一切都挑明了,怕徐风霞脸嫩,挂不住,一口回绝,那就猫逮猪泡泡,空欢喜一场,如果回答不是,那就是自欺欺人,以后也难找理由再来这屋了。
“是不是啊?”赵卫红推了许加添一把。
许加添一咬牙,终于说出“是”字来。
“我们俩你想拍谁?”许加添假装看看赵卫红,又看看徐风霞,又看看赵卫红,又看看徐风霞,装出一付犹豫不定的样子没有说话。
“你他妈到底想拍谁啊?”赵卫红声音大了。
“我想拍你,也想拍她。”许加添先指赵卫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