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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再骂人,我抽你!”工会主席老徐上前,扬起巴掌。
“别狐假虎威了,就你那点本事,谁不知道,左衣兜一盒烟,右衣兜一盒烟,见了领导掏出左衣兜的好烟奉上,见了平级的掏出右衣兜的次烟递过去,见了比你级低的不掏烟,等着别人掏烟给你递上,你这点德行,全厂谁不知道,还跟这驴宝披大衣,假充圣人呢。”霍大僚继续挖苦。
“你,你”工会徐主席气的黑嘴唇直发白。
正这时,门推开,厂长进来了。徐主席一见,嘴角向下的纹路立刻向上翘起来,气的发白的嘴唇也黑了,一脸笑容,忙说:“厂长来了,坐,坐!”一边给厂长搬椅子,一边从左边衣兜里掏出一盒红塔山,抽出一支,恭恭敬敬地给厂长递上。
“我不抽。”厂长摆摆手,向霍大僚他们点点头说:“你们也在呐?”问完便要转身出门。
“厂长,您等会,我们下岗工人的事,你们厂领导研究了吗?”霍大僚见了厂长面,哪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忙上前问。
“正在研究,正在研究。”厂长一边说,一边向门口迈出。
“厂长您别走啊!”霍大僚和那个下岗工人忙上前,出了屋,反身堵住厂长出屋的路。
“我和你们说,我们正在研究。”
“你们研究了十几天了,怎么到现在也没个结果?”霍大僚问。
“厂里的事很多,我们不能放下生产的事,专门研究你们几个下岗工人的事,一千多人的厂子,事很多,我们要抽出时间。”厂长有些不耐烦。
“十几天了,你们都没抽出时间,下岗对你们领导说是小事,对我们下岗工人来说,可是吃饭的大事。你表个态吧,对我们下岗工人怎么安排?”霍大僚愤怒地问。
“怎么安排,下岗了,年龄大的回家歇息,到六十岁退休,年纪轻些的,自谋职业,再找出路,还能怎么安排?”厂长被逼无奈,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闹了半天,你是没给我们研究,你他妈怎么这么狠心啊?”霍大僚一时义愤填膺,骂了一句。
“你,你骂人?”厂长一听霍大僚骂他,也愤怒地指着霍大僚。
“怎么,你有权有势,你想打我啊?”霍大僚讥讽道。
工会主席老徐听到这句话,眼光突然一闪,一个箭步窜到厂长面前,双手张开,背对厂长对霍大僚说:“怎么,你们胆大包天的,还敢骂厂长?”
“你靠边,我骂不骂厂长,和你有个屁关系?”霍大僚用手往旁边推徐主席。
霍大僚的事其它只拨拉了一下他的衣服,工会徐主席便怒目圆睁大声喝道:“小子,你敢打我,我揍你!”
“你是工会主席,你敢打我?”霍大僚不相信这个五十岁的工会主席只因自己拨拉他一下衣裳,便会打自己,于是高声反问“你打一下试试?”
“啪!”的一声,挺响亮的,霍大僚的脸上实实在在挨了厂工会主席老徐一巴掌,霍大僚见自己被打,立刻扑上去,两人厮打,起来。
下岗工人齐聚赵亮家,霍大僚说:“你瞧,我们工人要求解决问题,工会老徐竟然打我,你说是不是厂长雇的打手啊?”
“我看就是!”
“肯定是。”
“他打咱们,咱们一块打他去!”十几个下岗工人不停地说。
“赵师傅,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和气问。
“怎么办,文化革命中不是讲文攻武卫吗,咱们反其道而行之,则来个反其道而行之,来个武攻文卫,他打咱们,咱们不要和他打,和他讲理,或到上级机关告他去,你们看怎么样?”
“这样咱们下岗工人太窝囊了吧,他们搞减员增效,是上面的精神,咱们告他,不等于到老子那里去告儿子的状,哪个老子不护着儿子啊,我看告也是白告!”霍大僚气愤地说。
“那你说怎么办?”赵亮反问。
“我看,还是在厂里闹,不管你告到哪里,最终解决问题还是在厂里,你不把厂领导弄的怕了你,告哪也没用。”和气一股老谋深算的样子。
“我看,还得找他们闹去,不闹,他能解决问题吗?走,我这次就不怕他再打我。”霍大僚说完,进到厨房,揣起把菜刀,掖在怀里。赵亮从后面跟了过来,见他揣了自家的刀,本想出面劝阻,但转而一想,自己又不是鼓动他拿刀的,他拿刀砍人杀人都于己无关,自己装作没看见便是,于是忙退出屋,好像无事的模样。大家又商量了几句,便一齐到了厂里。
今日,厂办公室不像往日那样清静了,而是黑压压地坐着三四十人,厂长正在桌前讲话,赵亮一看,台下坐的都是中层干部,工会主席老徐也坐在那里,赵亮回头问大家:“里面正在开会,咱们进去不?”
“进去,管他开会不开会,他不解决咱们的问题,就甭想开会!”霍大僚气汹汹地说。
“厂里在开干部会,咱们冲进去,他们说咱们影响生产怎么办?”有人有顾虑。
“影响他生产,他让咱们下岗还影响咱们的生活呢,甭管他,进!”霍大僚说完,一脚便把门蹬开。
“你要干甚么,没看见厂里正在开干部会!”厂长见众人闯进,生气地说。
“你们开会,开你们的,我们没工作了,我们没饭吃了,你们给我们精减了,你们要给我们安排工作!”
“对,给我们安排工作!”下岗职工齐声喊道。
“不是说厂里正在研究吗?”厂秘书扶了扶眼镜尖着嗓门说。
“别说话不腰疼了,你上班挣钱,就拿空话哄我们,说研究说了快一个月了,你们研究的结果是什么,不但一直没研究,还派打手打我们,你们是党的干部吗,你们还有点人性吗?”赵亮挺身而出,滔滔不绝。
整理布。
正文 第八章 抗争
“他是谁?”坐着开会的干部有人低声议论。
“是胡雪花的丈夫,是个知青,从山西调回来的,来厂没两年,又不好好干活,这次给减下来了,听说挑头脑室的就是他。”
“胡雪花怎么找了这么个丈夫,把自己也连累下了车间。”
赵亮听到,装作耳未闻,眼未见,仍大声说:“我们要求厂里今天就给我们答复!”
“大家静一下,静一下,”坐在厂长身旁的一位五十七八岁的老者站了起来。
赵亮一看,是厂里的党委书记老周,只见他不高的身材,顶着一头短短的头发,声音沙哑地说:“工人同志们,减员增效是上级下来的精神,咱们厂又是试点,所以减员就把你们减了,当然,我知道减谁谁心里都不痛快,铁饭碗现在也被砸掉半个了,厂里认为,减下你们,你们可以在别处再找些工作,没料到你们在外边没找到工作,你们现在下岗了,仍是我们厂里的员工,我们厂里不可能看着你们吃不上饭不管不理的,你们的问题,我们要研究一下,再给你们答复行吗?”话说的真挚诚恳。
赵亮听了书记老周的话,觉得也有道理,而且知道这位老周书记患了胃病,住了半年医院最近才上班,所以他对大家说:“周书记,我们听您的,但是老说研究研究,一直也没个结果,等的我们心焦,您能否给我们个准消息?”
“最近吧。”老周书记看看身边的厂长。
“最近是哪一天啊?”下岗职工中有人问。
“最近就是最近,哪一天还用向你汇报?”工会徐主席突然站起大声说。
“有你个屁事,你跟着大声嚷?”霍大僚一见徐主席,火立刻窜上头,大声喝道。
“你再说荤话,我再抽你!”工会徐主席也大声嚷。
“你还是工会主席呢,就是个工贼,他还打人你们厂领导管不管?”霍大僚大声说。
“怎么,他打你了?”党委书记老周问。
“书记,别听他胡扯,现在开会,你们给我出去!”老徐走过来,往下推徐达里奥。
“你孙子又要打我!”霍大僚突然从腰里抽出菜刀,挥了一下。
“啊——拿着刀呢!”开会的干部有人惊呼。
“叫厂保卫人员来!”厂长急喊。
喊声刚落,也就二十秒钟,手持电棍的二三十名戴着红箍的厂保卫人员相继拥进门。
坏了!徐亮心中暗道:人家早有埋伏,自己还充傻大个呢!
赵亮正坐在桌前,喝了一口小酒,就着两粒花生米,哼着京剧,半睁着眼,一手举着酒杯,一手在桌上打着节拍,自享其乐。“爸,赵亮回来了吗?”门被推开,胡雪花闯了进来。
“不在你们家?”赵亮的父亲一惊,话说一半,花生米卡在嗓子眼,“咳,咳”地咳嗽起来。
“爸,怎么了?”胡雪花急忙上前,替老人捶打后背,锤了两下后,一粒花生米“噗”地吐了出来。
老人“哈——”地出了口长气,说:“差点噎死我,怎么赵亮不在你们家?”
“他不在。”
“没上班?”
“上什么班啊——”胡雪花一急,说了半句实情。
“他没上班干甚么去了?”赵亮的父亲大感不妙,急忙问。
“爸,我跟你说实话吧,赵亮一个月前酒杯单位给精减下来了,他不说别处再找点活干,反而组织下岗的职工和领导对着干,不是静坐就是和领导吵架。”
“他真这样?”赵亮父亲深知儿子秉性,还是问了一句。
“可不是真的,弄的我也被从干部岗位捋下来了,现在在底盘车间干工人的活。”
“他现在还和领导在闹?”老人问。
“何止在闹,还揣上菜刀到领导那去打架了!”
“啊——现在他在哪,马上把他给我叫回来!”
“我这不是找他吗?”
“难道他被抓了?”老父亲颤抖起来,端着的酒杯直颤,酒水从杯中洒出不少。
“找到了吗?”
“没有。”胡雪花说。
“真被抓了?”老父亲又问了一遍。
“听厂里说,先把他们抓到保卫科,又送到派出所了。”
“啊——”老人手一松把酒杯掉在地上,头一歪,眼一闭,便瘫软在椅子上。
“爸——”胡雪花喊。
“赵亮,你出来一下。”一个老警察从关他们的屋子把他喊出来。
走到办公室,赵亮问:“放我出去?”
“先放你出去,如果查实了有你的事,我们还得把你请回来!”那老警察说。
“我就说了,我们和厂领导是谈工作上的事,不是打架,警察同志,如果让你明天下岗,没工作了,明天就没有工资,吃不上饭了,你能干么。”
“你们讲下岗的事,为什么带菜刀?”老警察问。
“我根本就不知道霍大僚带菜刀,要知道他带菜刀,我还能和他一起去吗?好在,他拿菜刀并未砍人,如果他砍了,我不就成了同案犯了吗?如果砍死了,我不就成了杀人同案犯了吗?所以,我并不知道他带菜刀的。”
“可是,菜刀是你家的,他是从你家拿出的。”
“菜刀是我家的,那是菜刀,顾名思义,菜刀就是切菜的刀,不是行凶的刀,从我家拿出的,那注明是他从我家拿出的,而不是我递给他的,他偷着揣怀里,我怎么知道,去我家十几个人,我不可能一个个都像看贼似地盯的紧。何况,为下岗没工作的事烦的要命,哪有心思顾及这些。再说,他拿着菜刀,也并未砍人,只是吓唬一下别人,并未行凶啊。”
“你别说那么多了,快回家”老警察被他咧咧的不耐烦了,说道。
“我家能有什么事?”赵亮问。
“你回就知道了。”老警察面无表情,赵亮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急忙赶回家。一进屋,女儿宝儿在家,赵亮问:“你妈呢?”
“去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