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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乌兰静依旧穿戴着皇子的服饰,但是憔悴的神情却显得非常颓废。贵族的气势也被牢房中的腐臭掩盖了,变得无比狼狈。他的衣摆和肩膀上沾了不少稻草屑,一身华服瞬间就变得又脏又旧。
华年忍住泪水,用哽咽的声音说:「我是用太子的信物进来的,太子十分关心你。我帮你去求求他,让他想办法救你出去。」这便是华年所能想出的唯一办法了。她暗暗谴责自己的无用,除了担心什么都做不了。
然而听了华年的话后,乌兰静却轻轻摇了摇头说:「不用去求他了,就让我自生自灭吧。」如此自暴自弃的话,一点也不像会出自他的口中。
华年深知,宁妃与李敏德之间的关系就像毒药一样侵入了他的五脏六腑,让他丧失挣扎的欲望,什么都无所谓了。
华年气得一把揪住他的衣服,把他拽到铁栏边,压低嗓音痛苦地质问道:「宁妃不惜抱着皇上的脚,求皇上饶恕你……宁妃几乎已用性命保证你的身份和血统,难道连你也怀疑宁妃吗?你为什么打翻那碗水,为什么不让我证明?」性格冷漠的华年从未露出如此激动的样子,乌兰静一时怔住了。
双眼习惯地牢的黑暗后,便能渐渐看清更多的东西。华年又急又气地瞪着乌兰静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竟看到他的眼角渗出浅浅的水纹。看到这幅画面,华年微微抽了一口气,放开揪紧乌兰静衣服的手。
乌兰静颓废地坐在铁栏边,用肩膀靠着湿冷的墙壁。没有神采的双眸低垂着,呆呆地望着脚边的枯草。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缓缓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水已经被我打翻了……」
柔软的声音中听不出一丝力气,仿佛一个久卧病榻的病人。
他的神情,他的话语,丁丁点点都令华年心痛无比。华年只能紧蹙双眉,担忧地盯着他,哽咽的喉咙中发不出半点音节。幽深的地牢中,就只有乌兰静一个人的声音寂寞地响起,仿佛清凉的微风拂过华年的耳旁。
「也许是在那一瞬间,我突然很害怕,万一那碗水没有问题,我真的是李敏德的儿子,那该怎么办……」乌兰静轻轻闭上眼睛,仿佛想要逃避这一切,「不知道为什么,我在他身上可以感受到一种类似父爱的温情……」
华年紧张地低嚷道:「不可能,那明显就是兰妃的陷阱!静,你清醒一点,你一定是皇上的孩子。宁妃已经保证过了,你应该相信你的母亲!」
无论华年如何言辞激烈,情绪激动,但乌兰静仍旧像个弥留之际的病人般气息奄奄。哪怕人还活着,但是心却已经死了。
他低声道:「我也想相信,但是却无法不怀疑……如果我真的是李敏德的儿子,如果你的血滴下去,没有与我们融合在一起,如果那碗水没有半点问题……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你为了维护我而被处死么?」
说到这里,乌兰静终于睁开眼睛。
「我真的不敢,华年……我不敢害死你……」
幽暗的双瞳中闪烁着淡淡的光芒,仿佛眼泪快要夺眶而出。
华年的心脏顿时一阵紧致,呆呆地凝视着他。这时才终于深刻地感受到他心底的恐惧和不安。
其实当华年指出那碗水有问题时,她根本没有一点证据,完全就是一种直觉,从头到尾都只是她自己的猜测罢了。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作担保,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赌博,但是——乌兰静却不敢。
所以就在那刹那之间,乌兰静放弃了冒险。哪怕他也知道那个赌局的胜算极大,但是他无法控制心中的恐慌和怯懦。最后他宁愿顶撞皇帝,也没有让华年把那滴血滴进去。他除了在替宁妃鸣冤,更是在保护华年。
乌兰静仰头望着漆黑的牢壁,叹息道:「就算最后证明我的身份又如何?他心底已经听信了兰妃的话,无论如何不会认我为子,而我亦不会认他为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这全是我的命数……」
「你怎么这么快就放弃了?至少我信你是皇子,太子也会信。既然兰妃能令皇上怀疑你,为什么我们就不能令皇上再相信你?」华年理解他的悲痛,但又埋怨他的不反抗,因此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乌兰静一声长叹,说:「现在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我娘,我怕她会一时想不开。」说着扭头望着华年,诚挚地请求道,「华年,如果你能见到她,一定要帮我劝劝她。在皇上处罚她之前,一定不要让她自己处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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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地牢后,华年马上赶往尚宁轩。
这时天色已经黑透了,一直没有吃饭的华年饿得两眼昏花,但是她依旧不停赶路,最后终于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回到尚宁轩。
守门的太监不肯放行,说整个尚宁轩都被封禁了。
华年忙说自己是来帮乌兰静传话的,一定要见一见宁妃。
守门的太监原本就尚宁轩原本的奴才,心中本就十分同情主子的遭遇,一听到华年来帮乌兰静传话,便心软下来,有意想要帮忙。
太监说,如果是尚宁轩是自己人看守,还可以让华年去见一见宁妃,但是现在宁妃房间外面全是兰妃的人,他们全都不敢靠近。
最后华年与他商量出一个办法。由他先去引开守门太监的注意,然后华年趁机绕到房间后面去敲窗户,再从窗户翻进去见宁妃。
这时正是点灯的时间,于是太监装作去宁妃房外的走廊上点灯笼,然后失手把灯笼点燃了。兰妃派来的两名太监看见着火,急忙赶上去扑火。华年便趁机钻到后窗轻轻拍了几下,宁妃听见响声后连忙开窗。
就这样,华年终于见到宁妃。她从小爬树爬屋顶爬惯了,小小窗户根本拦住她。只撑着窗台轻轻一跃,便已轻盈地落在房间中。
宁妃双眼通红,脸颊上沾满泪水,就连手上捏的丝帕也已经完全被泪水浸湿了。看到她这幅凄惨的模样,华年心中也十分悲痛,恍惚之中回忆起七年前青州沦陷之前母亲每天以泪洗面的样子,也是这般凄楚可怜。
「娘娘,你不要难过,我是帮二皇子来看望你的。」华年扶着全身疲软的宁妃坐在床边,压低声音温柔地安慰她。
这时门外的两个太监已经把火扑灭,重新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就映在窗纸上,所以华年不得不压低声音。
宁妃用丝帕擦了擦眼角,用哽咽的声音问道:「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如此关怀我们?」
华年照实说出自己的身份,宁妃听后长叹一声道:「原来你就是华年,静儿常在我面前谈起你……」说到这里,宁妃擦干眼泪,仔细地端详着华年的样子,疲惫的嘴角竟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果然是一个漂亮的姑娘,难怪静儿如此喜欢你。」
听到这句话后,华年的脸顿时变得通红。她没想到乌兰静会经常在宁妃面前提起自己,更没想到宁妃竟然知道她与乌兰静的关系。
然而最令华年吃惊的还在下面。
宁妃接着感慨道:「就在不久之前,静儿还向我说,他想娶你为妻。从那日起,我便一直想找机会见见你……没想到如今心愿得偿,却是在如此情景之下,真是可怜可悲……」
作者有话要说:华年终于在最后关头见了一下婆婆。
☆、015 含冤九泉
说到这里,宁妃的眼泪再次涌出。华年急忙掏出自己的手帕帮她拭泪。她万万没有想到,乌兰静竟已经向宁妃谈到婚事了。宁妃控制了一下情绪,长叹一声道:「我原本想见了你之后,再找机会向皇上提起这门婚事,没想到一切幡然巨变,如今我已自身难保,而且还害了静儿……」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对于宁妃来说,仅一天的时间,她就由宠妃变成了□。
从宁妃身上,华年可以感受到一种与乌兰静十分相似的气质。同样是那样温柔亲切、善良和蔼,所以哪怕这是她第一次接近宁妃,却一点也不感觉生疏。她一边为宁妃拭泪,一边笨拙地劝慰道:「娘娘,你不要伤心了,不然二皇子一定会更加难过。」
知道华年就是儿子喜欢的姑娘后,宁妃已把华年当成自己人,一点也不隐藏,抽抽噎噎地哭诉道:「从前在家乡时,我与敏德便是青梅竹马,自小便倾心于彼此。后来我被选入后宫,知道与他缘分已尽,便断绝了关系。没想到后来他竟入宫成为太医,我们才又藕断丝连……」
宁妃的声音听上去痛苦又后悔,凄凉又辛酸,但是仍然有一丝淡淡的甜蜜。华年知道宁妃是真的爱着李敏德,但是悬殊的身份却令他们不得不保持距离,止步宫廷。
华年有心想要安慰她,但是很快便被卷入她的悲伤中,无法言语,只能专心听着她倾述。
宁妃哽咽着,继续回忆道:「从我与宫中与他重逢的那一天,我便知道会有这样的未来。我们都带着侥幸,希望这个秘密可以隐藏更长时间。但是,一切还是发生了,没有任何奇迹和眷顾,我们依旧要为我们的感情付出代价。他说他只想看到我在宫中平安幸福,对我并无非分之想。我也对他说我是帝王之妾,今生注定与他无缘。但是他依旧悉心照顾我们母子近二十年……」
华年无法想象那是怎样一份绝望而真挚的感情。她渐渐明白乌兰静为什么怀疑自己是李敏德之子。哪怕他们不是血缘关系上真正的亲生父子,李敏德这十七年来对乌兰静付出的却是父亲的感情——也许应该再加一年,十八年,包括宁妃怀着乌兰静时李敏德为她保胎的那一年。
感慨过往,宁妃虽然痛苦自责,但却坦然真挚。正如她所说的,她早知道会有这样一天,也早就做好了迎接粉身碎骨的准备。但是,唯一令她痛惜的就是乌兰静的身份遭到皇上怀疑。
事情发展至此,这已是一段无法解释的不白之冤。宁妃紧紧抓住华年的手,说得痛彻心扉:「静儿真的是皇上的孩子。」华年相信她,彻底地相信,但是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帮她澄清事实。
抽抽噎噎的宁妃说话断断续续,不知不觉之间时间已近深夜。如果房间再不熄灯,只怕会引起门外太监的怀疑。宁妃擦干眼泪,把华年送到窗边,语重心长地说道:「华年,静儿遭此劫难,就算大难不死,日后也必定艰险重重。我身为他的母亲,只能守护他到今时今日了,日后希望你能成为他心中的安慰。」
华年见她神情镇定,言谈从容,以为她刚才吐出心中的苦水后已经释怀,便放心地走了。谁料刚从窗外绕到走廊上,就听见守门的太监大喊一声:「出事了!」华年探头一看,竟发现两名太监冲进了宁妃的房间。
华年顾不上多想,快步也冲过去,谁料刚一跨过门槛,就看到宁妃侧身倒在地上。她双目紧闭,神色安详,双手紧紧握着一支金簪,而金簪尖锐的尾部则深深地刺入了她的喉咙。
鲜血流淌满地,在地板上蜿蜒出绚丽的血花,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恍惚中勾起了华年七年前惨痛的回忆。
华年连一声「宁妃」都喊不出来,只感到自己的双腿猛地摇晃了一下,身体也不受控制地下坠。
眨眼之间,她的意识就已经被黑暗吞没。
最后只听见「咚」的一声,她知道自己倒在地上,后来便再也没有意识,昏厥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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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眼,华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黑洞洞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