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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承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段随风推门而入,她隔着铜镜对他说,“我想见见师父,在祭典之前,再见他一面。”
段随风笑着点头,便道:“那边安排在明日吧,神主大人看可好?”
她点点头,没再说话。
祭典的日子就在眼前,她必须再见他一次,至少,至少——在她还没有忘记他之前。
第二天的天色很好,晴空万里,一清早她就挑了一件喜欢的裙子,绾了卫锦常给她梳的发髻,便坐在染霞山脚下的凉亭静静等待。
她选了一条紫色的长裙,一动不动的坐在凉亭的石凳上,眼前蝴蝶飞舞,碧草茂盛,她双看着远远的山路,仿佛一具人偶娃娃。
从清晨到正午,她便一动不动的静坐原地,连目光的方向也没有移动分毫。
面前的茶点被宫女换了一次又一次,过了午时,太阳开始向西边的天空移动,一阵温暖的风吹过去,段随风如一道黑影落进凉亭,看见她面前冷掉的茶水,又见了她眼里的空茫,便一摆手挥退了伺候的仆女。
“段随风,你还记得答应过我的话吧?”
木然的声音缓缓飘来,不带一丝起伏。
段随风俯身看着她眼里的那一片死灰般的空寂,忽然眼神一软,却道,“把他关在水牢不过是一个名目,他三道封印皆开,这个濮山哪里是他想去却去不得的,他的铁锁我早都替他卸去了,来与不来,却要看他的决定了。”
那默然静止的女孩猛然转头,眼里的痛楚仇恨惊的段随风也不由话锋一滞,便狼狈的转过身,看着濮山下的茂林山峰。
“神族之血自古就是一柄双刃剑,玄教先祖就是为了不堕入魔道,才会严令禁止教徒擅自开启封印。只是他如今已经堕入魔道,悔之晚矣,他体内的魔鬼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如今留下一副皮囊不过成了废人,远离你也不过是不想再失去意识之时伤害于你罢了。”
段随风转身,浅笑道:“今日天色晴好,带你回濮山也有些日子了,既然他不来,神主大人在这里看看濮山的风光也好。”
远远的,天边是很白的云。暖阳映衬着烈火一般的花树,一阵清风掠过,便在山谷里飘起一阵碎红玛瑙般的花雨。
这是濮山里唯一一个开满花树的山谷,成片的深红浅粉的花树每到这个季节就会把整个山谷妆点成人间仙境。
远远的一个很高的花树之下,安静的站立着一道白色身影。
卫锦远远的看向凉亭里的女子,却不再靠近一步。
约好了相见,近在咫尺,却举步维艰。
一阵风扬起漫天的碎红,滚落长亭里的少女裙角之前。
安静的眉眼,端庄的坐姿,目光远远的掠向远方——这丫头真的成为一个公主了。
卫锦的眸光落在那个熟悉的身影上,久久无法移开。
——祭祀已经开始,喝了那些洗魂汤,青柠的性命早都和冥神的魂魄紧紧相连,冥神的力量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支撑,如果不尽快完成祭祀,她迟早会变成一个真正的傀儡娃娃!
——扪心自问,如今你去见她,除了能给她那些不切实际的希望和无尽的失望之外,你还能给她什么!
——真正伤害她的人不是我,不是皇族,而是你给她的这些不可能实现的幻觉!
段随风的话时刻响彻脑海,花树下那个苍白的身影狠狠一抖,便退了一步,沉重的呼吸声淹没在轰鸣的风声里。
长风卷起的花瓣在她的裙角堆积,她却依旧如一尊石像一般,一动不动的静静坐在石凳上,唯有那双看向山下的目光透出愈加浓烈的伤感,单薄的肩头却依旧倔强的一动不动。
满山谷是喧闹的花开,映衬着彩色的蝴蝶在她周围环绕飞舞,忽而竟落在那白皙的小手上。
段随风说这个山谷都是依靠冥神的力量而生存的,所以山谷里的万物都会跟随你的呼吸和心跳而息息相通,她抬眼,便真的见段随风身后那一片山谷里飞扬的花瓣和蝴蝶。
那是因为她脑海里盘旋着都是思念么……
段随风扬手,一只金色的蝴蝶落在他的黑色袍袖上,颤抖的震动着双翅。他转身俯首把手臂放在她眼前,轻道:“他们听到你的呼吸和心跳,所以才愿意如此亲近人类。”
金色的蝴蝶便在她面前震动着华丽的翅膀,仿佛真的随着她的呼吸。
她疑惑的目光对上段随风了然的笑眼。
“它们因为冥神的力量而兴旺,如今你的灵魂也可以与这山谷里的万物相通了,这就是我所信奉的冥神的无尽智慧。”
清风扬起段随风的黑发,那张唯美的脸孔便在白亮亮的夏日暖阳里淡淡散去。沈青柠看着身边越来越多的蝴蝶,如盛开的奇异鲜花,怒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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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额角的胎记划过一抹金色流光,那一片蝴蝶便如彩色的雨一般绕着她的周身飞舞。
一片彩色的梦幻包围了那个纤细的身影,她端坐安然,身旁是段随风清浅的笑容。
这一副温暖的画面定格在卫锦的眼眸里,愈加深远,飘散,铭刻心底。
——若她幸福,便好吧。
远处的花树下那个白色的身影终于缓缓转身,离去。
——若我是山峦,是河流,是大地,庇佑万民。
她忽然想起玄冥黑经里的一句话,唇角喃喃,段随风浅笑侧首,便道:
“当你真正感到这片大地的呼吸,脉搏,你便会如我一般爱上她。”
她依旧默然。
太阳在穹庐一般的天幕上划出悠长的痕迹,夏风一如万年的吹袭,天色一点点由浅蓝转成暗黄,最终化作一片火焰般的红。
段随风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她遣走了丫鬟仆役,便静静的坐在长亭里,脑海里不能抑制的回忆着这十几年的细碎回忆。
温暖的,恐惧的,幸福的,寂寞的……在心底里小心翼翼的燃烧着一点火苗,直到天色霎然一片昏暗,却是那日头彻底被群山挡住,她的心底便如这个世界一般——黑暗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更是周日的。HOHo~~~本周没有榜单,所以只更这些,谢谢筒子们一直以来的支持~下周五见~
魂梦相守
夜色不知不觉的浓重,霜露打湿了她额角的细发,段随风不知何时回来,见了她倔强的坐姿一日未动,便走进她身旁轻拍她的肩膀。
“不要再等了,他不会来了。”
她默然无声。
段随风轻摇她的肩头,安静了一日的她忽然开口。
“去做你该做的事,去你该去的地方——走开。”
那按在她肩头的手不由一滞,许久,终无奈一笑,转身离去。
那一天她看着夜色变深,看着东方发白,晨间来了许多仆女,还带了厚重的斗篷披风,她转头,看着那一张张小心翼翼的脸,终扯出一丝浅笑。
那一日她便这样安静的随着那些满面惊愕的仆役回到了天晶宫。
日子仿佛是被风吹走,她也已习惯了坐在天晶宫的露台上对着一本玄冥黑经发呆的日子。段随风依旧如往常般偶尔来探望,每次讲些经文,说些祭祀的事情。
对于卫锦的事情,两人却都不再提起。
段随风似乎很满意如今她乖巧合作的模样,每每见面,总是满面笑意。
段随风讲习经文的时候,她多半是在看着远处的天空发呆的。
濮山的阳光一如既往的明媚,白茫茫的天空总是让人感到一种没有尽头的悠远。
而段随风似乎也并不在意她的心不在焉,有时候也会随着她的目光看看那一片空茫茫的天空,几次也未曾瞧出什么端倪,便有一次无意问她。
许久,她便清浅的答:
“……我师父,快要死了。”
“你在说什么?”段随风不解。
沈青柠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声音,抑或是刚刚的话并非说给他听,便只伸出手,朝着遥远的天际某一个方向轻轻探去。
她说:“就在那个方向,你看见天边那些清浅的白光了么,那就是卫叔叔的魂魄……”
——不过我会答应你,如果我死去了,就把魂魄化作流光,飞的很高很高,无论你在哪里,都会看得到……
她自言自语,空茫的眼瞳映衬着那一片白茫茫的天空,仿佛失去灵魂的傀儡玩偶。
段随风脸上的笑意渐渐凝结,赫然发现沈青柠神色的空茫怪异,脸色苍白得吓人,便伸掌探向她的额头,竟然热的烫手。
该死!
他飞快的横抱起沈青柠,却被她用力的挣脱开来,只一味执着的看着窗口的一个方向。
“师父!师父就在哪里!我知道他就在那里!他快死了!他就快死了他的魂魄才会变成白天里的星星!”
“你疯了!那些是白鸟的翅膀在阳光下的闪光!根本不是什么魂魄!”
段随风用力的拉住她,沈青柠挣扎了许久,终于无力,伏在段随风的胸口,不在言语,便任由眼泪无声滑落。
段随风说神主大人只是太过疲劳,精神太差,需要休息,定要让她卧床休养,又送来许多滋补的药草,那些仆妇宫女们便小心翼翼的服侍,来回忙碌了半宿。
三更时段随风又来探望了一遍,探了探她的额头,说是烧退了,可还需静养,便遣散了仆役。
她躺在床头,听见宫门咔的一声关闭,便缓缓的张开眼。
起身,赤足站在冰冷的玉石地面。
——不过我会答应你,如果我死去了,就把魂魄化作流光,飞的很高很高,无论你在哪里,都能一眼看到……
她迷茫的朝着宫门走去,一路磕磕绊绊,却仿佛无知无觉,推开宫门,朝着白日里所见的那个方向奔跑。
眼前流光闪烁,总是近在咫尺,却又相差毫厘,她便大睁着眼紧跟着那星星点点的蓝色流光向前走去。
——师父,你要答应我,不可以偷偷死去……
师父——你要答应我,不可以偷偷死去——
她的脑海里空旷得厉害,只剩下了这一句反复回荡的话,还有眼前那一片闪闪烁烁的流光,指引着她朝着漆黑的夜色奔跑。
脚下的路渐渐变得尖锐粗糙,□的足踩在断枝碎石上,传来麻木的痛楚,遥远得仿佛不是自己的身体。
漆黑的夜色仿佛巨兽一般将一抹小小的白色身影吞没殆尽,赤足被瓦砾碎石割破,迤逦了一路的红色血迹,仿佛是盛开在黑夜里的一片红杜鹃。
腥涩的味道一路飘散在漆黑的夜色里,纯黑色的世界蠢蠢欲动,看不见的黑影一点点沿着飘散的血腥靠近那个黑夜里赤足奔跑的白色身影……
眼前星星点点流光闪烁,她的心底却愈加慌乱,耳畔传来低沉腥臭呼吸,猛然转身,却什么也看不见,脚步愈加凌乱,忽然脚下一滑,一个趔趄狠狠的向前倾倒,小腿上一阵剧痛,抬眼,正对上一双赤红泛光的双眼……
啊!
她惊叫一声慌忙退后,却发现周遭早已被一群毛茸茸的野兽团团围住,沈青柠慌乱的后退,奔跑,失了方向。
——师父,你会保护我一辈子的么?
——师父,你会保护我一辈子的么?
——会。
——会。
脑海里回荡着卫锦那干净的笑容,眼泪便不自觉的从眼角滑落。早已不辨方向,她只紧闭着双眼,拼命的向前奔跑。
她想,若是她有了什么危难险阻,师父一定会出现的,就像十二年来的每一次。
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