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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这么想,嘴上不敢乱说。深施一礼,口称:“见过楚侯爷,付公子。”
“小浅浅,你还是叫我大少的好,听着舒服。”楚天歌居然弄了一把和付言明一样的扇子,摇来摇去的倒真有几分风流姿态。
“咱们有那么熟吗?”李浅小声嘟囔了一句,脸上却挂满了笑容道:“小的不敢。小的一向敬重侯爷,不敢逾越。”
楚天歌知道她不肯叫他大少,是摆明了不想认他,他心里有气,手中的扇子摇得越发风流不羁。
齐曦澜双眼在两人之间逡巡着,饶有兴趣地一笑。 “据本王所知。李浅从未去过江洲,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李浅一惊,心道,这启王可恶。是要套她的话吗?
楚天歌大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思,闻言笑道:“哎呀呀,要说起本侯和浅儿的渊源。那可真是罄竹难书,那一日,我们……。”他说着突然顿住。对着李浅抛了个媚眼,“浅儿,我害羞,你说吧。”
李浅狠狠瞪他一眼,瞧他副风骚样子哪有半分害羞,分明是故意说得暧昧好叫她难堪。可这事若解释不清,绝过不了齐曦澜这关的。她眼珠子转了转。笑道:“王爷容禀,说起和楚侯爷的相识。那还真是一场笑话,前些日子在仙乡楼去吃八宝鸭子,正巧碰到侯爷,她一见奴才立刻就扑了过来,非说奴才是如花,勾了他的心肝,要把奴才讨去。可后来发现奴才是个男的,就哭天抹泪了,非叫奴才变出个女人跟他。可奴才哪变得出来,好说歹说这才哄得侯爷回家。自那以后,侯爷每次见着奴才都是一副难以启齿、欲说还休,毕竟那时的样子太过难看了。”说到这儿,还一指沈致和付言明,“这事沈大人和付公子也看见了,不信你问他们。”
沈致不善撒谎,自然不敢答。倒是付言明神色一正,颇为正经道:“正是如此。”
楚天歌有些哭笑不得了,没影的事,被李浅编的绘声绘色,弄得好像真有其事似的。他本想逗逗她,却被她胡说一通,自己倒成了痴情怨男。胡说也还好,还有个当场作证的,自己真是跳到飘渺湖也洗不清了。
他也不辩驳,只对着李浅笑得颇有深意:“此仇不报非君子所为。”
李浅对他呲了呲牙,意思似在说:“敢报仇咬死你。”
楚天歌眉角轻扬,换成一阵爽朗笑声,仿佛被咬的很是过瘾。
看着两人之间眉来眼去,齐曦澜觉得心里很不舒服。按说他和李浅也算是一起长大,在宫里时很能玩到一块,可是为何岁数大了,却产生了隔阂?现在连个楚天歌也比不上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努力回想,似乎自从把蓝彩蝶接回京都,她便再也不想见他了。是因为蓝彩蝶,还是那次他纵容蓝彩蝶要脱她衣服?
不管因为什么,他就是不舒服,就好像心爱的玩具被人抢走了,迫切的想抢回来。他怒视楚天歌,借以表达心中的不满。楚天歌也不示弱,狠狠瞪回去,眼神转到李浅时,却又带上一丝浅笑。
山林一片寂静,只能飞鸟偶尔飞过的叫声,以及沈致发出的长长叹息。他该是这其中最无奈的人吗?
一干人等正用眼神交流到火花四射的时候,突然听到营帐方向有人高喊:“太子遇刺了——,太子受伤了——。”
这一声惊起无数飞鸟,扑扑簌簌飞向天空,也把在场几人吓得惊醒起来。
李浅飞也似的往营帐处奔,后面几人也极快追上。她是担心齐曦炎,至于某些人,有热闹看,不看的是傻子。
太子营帐外早已乱作一团,太医、医侍进进出出,手里端着满是血水的盆子,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李浅几步奔到帐门,看守的是陈冲,一见是她,自动向旁边一让。她也顾不得问什么,抢步入内。
帐外随后跟来的众人都被拦住,齐曦澜甚为不满,怒道:“为什么她能进,本王就不行?”
陈冲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道:“太子殿下吩咐,除李浅外任何人不得进入。”
好大的面子啊!
齐曦澜眸色一冷。
楚天歌撇了撇嘴。
沈致一言不发。
付言明则摇着扇子,笑道:“没想到李浅这只兔子倒蹦跶起来了。”
此言一出,换来六只眼睛的瞪视。
付言明摸摸鼻子,他说的是兔子,又不是兔爷儿?
※
齐曦炎躺在床上。脸色如撒了层白粉一样,眸色清冷,精神倒是尚好。
李浅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床前,急切地问;“殿下觉得怎样?伤在哪里了?”
齐曦炎安抚道:“放心,不是要害的地方,生命无碍的。”
他说的轻松。可她怎么能够放心。从小到大他虽受伤无数,可从没哪次像这么严重过。
“殿下,如何被刺的?”
齐曦炎咬牙道:“肯定是皇后那老虔婆,早晚有一天本王要将她碎尸万段。”
老虔婆是李浅常挂在嘴边的。她恨皇后狠毒,几次想要了她的命。上回在皇后殿被罚跪了三个时辰差点没晒死,上上次又赏了她三十耳光。还有上上上回因为她往鱼塘里扔了个石子,就把她整个人投下去喂鱼,美其名曰说要给鱼儿换换口味。
你说对于这样的仇恨。她怎么可能在背地里还对她客气?后来,齐曦澜听得多了,也跟着学,骂完便觉格外解气。
皇后会动手,原是在他们预料之中的,这回狩猎他们也做了充分准备,许多紫衣卫都派到了齐曦澜身边。以防刺客。但是没想到,最后下手的竟然是他的近身之人。
“是谁下的人?”她问。
“小邓子。”
李浅心里一寒。小路子、小城子、小邓子,都是跟她一起从杂役司出来的,李浅一向对他们与别的黄门不同,视同兄弟一样。现在小邓子做出这样的事,她心里也不好受。
“他人呢?”
齐曦炎撇唇,“服毒自尽了,不过临死前倒说了句人话。”
“是什么?”
“他说对不起你。”
李浅相信小邓子不会平白刺杀太子,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有苦衷又怎样,事情已经做下了,谁也救不了他,也不能救。不仅是他,恐怕她也会跟着牵在其中。若论罪名,最轻也是一个识人不清,举荐不明。
事情到了现在肯定还没有完,齐曦炎之所以见她,想必也是给她提个醒。
齐曦炎盯着她许久,那眼神似乎要把她看化,他伸出手想摸她的脸,最终因为手臂无力而颓然放下,换成一声声长长叹息。
“李浅,你走吧,现在逃跑还来得及。”
“我不走。”李浅吸了口气,她知道这不仅是他的战争,还是她的。有他在的地方,她一定要战斗到底,保护必须保护的人。
齐曦炎轻叹,“这里现在可能都换成了皇后的人了,她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
小邓子是她的人,身为内院总管难辞其咎,恐怕皇后会用这个来做文章了。
“知道就走。”
“不。”她坚定地看他,声音透着一股决绝,“殿下,咱们这么多关都闯过来了,还怕这一回吗?”
齐曦炎喃喃:“是啊,不怕这一回。你不怕,吾更不怕。”
他的伤并没想象中那么重,小邓子心慌之下下手失了准头,只伤了肩头,虽看着血流的多,却没伤了筋骨。李浅查看了一下,发现并无大碍,也稍稍放了点心。
可现在齐曦炎却不得不装成伤重不治的样子,只有他快不行了,敌人才更容易露出马脚。李浅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在他跟她说“下面都交给你了”时,她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几声尖利的嗓音,似是太监的公鸭嗓子在喊:“李浅呢,叫她出来,皇后要召见。”
知道皇后会有所行动,可没想来得这么快。李浅定了定神,俯身又给齐曦炎掖了掖被角,轻声道:“我去去就来。”
齐曦炎抿唇不语,脸上隐隐泛起一丝寒意。
李浅转身退下,走得决绝,无一丝后悔。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去会怎样,可她知道为了齐曦炎,有些事她必须去做。
第七十二章 帐前挨打
皇后娘娘的营帐设在皇上营帐之侧,皇上狩猎未归,一大片地方都静悄悄的,没半点声音。
或者她在这里被杀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吧。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皇后依然是皇后,绝不会因杀她一个奴才,而受什么责罚。
李浅很清楚自己现在所处的境地,可并不代表她不会反抗,有些人天生就有反骨,就像她。
“想什么呢,快点走。”身后伸出一只手把她重重推了一把。
李浅踉跄了一下。
推她是是那个传旨的老太监,看样子应该是个练家子,下手很重,推得她血气翻腾。强压着想昏吐的感觉往前走,不一刻就到了皇后营帐。
营帐门站着一个长相妩媚的宫女,见她过来便打起帘子,正欲举步迈入,突觉脸上一疼,似被她狠狠掐了一把。
李浅很想给宫女一巴掌,她的便宜都敢占,这还是女人吗?可是她没敢,不仅不敢,还得对人家笑,笑得好像自己和她是一路货色。
“这小监,长得真不错呢。”宫女笑着,又趁机摸了一把她的屁股。
李浅抖了一下,却没停止前进的脚步。
进了大帐,抬头看见闲闲修着指甲的瑞德皇后,忙磕下头去,“奴才李浅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拨空看她一眼,声音不阴不阳,“李浅,小李子,你很难请啊。”
“奴才惶恐。”
“惶恐吗?本宫倒觉得你镇定的很。”
“奴才不敢。”
“砰”地一声拍桌子,接着“啪嚓”,似是桌上的茶盏被震得摔在地上。头顶响起皇后的暴喝:“李浅,你屡次和本宫作对,你到底是想快死呢?还是想慢死呢?”
李浅苦笑。她想活。
又是“啪嚓”一声,看力度以及溅起的瓷片,这次应该是用手摔的。
“你可知罪?”
“诺,奴才有罪,身为内院总管却没能保护好太子殿下,又没约束好属下。奴才有失职之罪。”
见她认罪认的这么痛快。皇后也有些诧异,“哦”了一声道:“那你的意思是愿意接受任何处罚了。”
“奴才愿意。”
“真好,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皇后状似满足的叹了口气,随后厉喝道:“来人。”
“诺。”一队侍卫出现在大帐之内。那速度之快,让不怀疑是早预备好的都很难。
“李浅犯失职之罪,拉出去杖毙。”皇后的语调阴冷无比。带着透彻筋骨的凉意,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声音。
李浅身子晃悠了一下,却终究挺住。立的更加笔直。早在来之前她就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不是吗?
被两个侍卫架着脱了出去,连挣扎都没挣扎,更没有求饶。虽表面镇定,心里却也忍不住打鼓,暗自祈祷皇上今天兴致不好。早点回来,或许还能救她一命。
宫里最常见的刑罚就是打板子,以前总看别的太监挨板子。那时她偶尔也会好奇,那是什么滋味儿呢?会不会很疼?而现在。当第一板子打到身上,她才知道,那根本不叫疼,应该叫很疼。
仰头看天,是黑蒙蒙的天幕,就像此刻的她被乌云罩顶。她眨了眨眼,仿佛产生连锁效应,天幕之中居然缓缓裂开,接着是漫天匝地的白,好似这会儿她的大脑一样,一片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