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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多想,阿棺一扬手,霎时便有更多的莲花自脚下铺展开去,一直延伸到女子和小吟的面前。楚延歌落下的一刹那,正踩在那最后的一朵上。
他一手抓住小吟的肩膀,另一手抓住女子的手臂,同时用力向上拉起。小吟虽陷得深些,但毕竟是个孩子,身子轻,被他从落花中拉了出来,但女子着实是被吓到了,手臂一直在不由自主地挥舞挣扎,竟挣脱了楚延歌的手,向下陷落。
这时,阿棺也已经到达了楚延歌身后。
“抱着小吟。”
忽然,他转过身来,话语短促而低沉。那一刻,她觉得他的话语与其说是请求,不如说更像是命令。
一个令人无法拒绝的命令。
她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回应,他便已经将小吟放到了她的怀里。条件反射般地,她抱住了小吟,直到这时她才明白,就在他说出那句话的瞬间,她的心里其实早已有了回答。
孩子的身体很轻,比意料中的轻很多,抱在怀里的一刹那,阿棺心底一颤。说也奇怪,对于小吟这个不寻常的孩子,她心底虽有疑惑,更多的是莫名的亲切和疼惜。
就在这时,她感到后颈一阵冰凉,原来是小吟的手臂环上了她的脖子。
虽然穿着厚厚的冬衣,但小吟的手臂看起来依然很是纤细。她靠在阿棺的肩头,双手环抱着她的脖颈,孩子的手是那样小,那样冰凉,仿佛一朵纤细而柔弱的花绽放在女子的颈后。
这一瞬间,阿棺是那样地难过,她似乎感受到了小吟心底的那种孤独而无助地感觉,她没有说话,只是将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
眼前的落花中,那个女子依然在挣扎着,手臂不停舞动。楚延歌蹙眉,索性连连出指,封住了她肩头的几处穴'道,女子的手臂顿时无力地垂落下来,再也无法动弹。女子显然是吓怕了,见此情形居然忘记了呼喊,又惊又惧地看着眼前的人,双目圆睁。
这时候,阿棺认出了她来——竟是昨天买镯子的那个女子!
☆、十一、落花幻(3)
可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在疑惑间,楚延歌已抓住了女子的两肩,将她向上拉起。见此情形,女子似乎已明白了他是在救自己,不再呼喊,身子也不再乱动。眼看着他就要将她拉出,阿棺不由松了口气,然而就在这时,脚下却忽然再次颤抖起来!
这一次,颤抖的不是地面,而是莲花。
莲花桥中的朵朵白莲虽是由幻术形成的虚像,却有实体,因而能够承载人的重量。在一段时间内,若不是施术者撤去或者是修为高深的人强行破坏,莲花是不会消失的,也不会发生颤抖。但这一次却是例外,地底里仿佛有一股极强的力量在将地面上的一切向下吸去,并且越来越强。
因为这忽如其来的强烈颤抖,正在拉着女子的楚延歌足下不稳,看样子就要跌落下去。阿棺大惊,正想去拉他,却见他左手抱在女子腰间,右手同时拔剑,撑在了身下的那朵莲花上,减缓了身体要往下倒的趋势。剑身受力弯曲,他便借着那弹起来时一刹那的力量凌空翻身,向后跃去。待阿棺转头看时,两人刚刚落在后侧的几朵莲花上,在空中刹那的时候,楚延歌已解开了女子肩头的穴'道。看样子她着实是被吓得不轻,他刚刚松开原本在她腰间的手,她便连站都站不稳,跌坐在莲花上连连喘息。
下方的落花陷落的速度明显加快,看视野中依然是一片绯红,阿棺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在这样一个陷落的过程中,地上的落花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多了。
或者说,寻梅园中的整个地面,都像是由落花铺就而成。花朵不知有多少层,也不知有多么厚,总之,一望无际,深不见底。
阿棺给莲花上加持了一些灵力,它们颤抖的幅度才稍小了一些,但她知道这维持不了多久,地下那股力量太强了,并非她的修为所能抵抗的。
“棺儿,走!”
楚延歌的话语简短有力,其中的意思她心领神会。身后的莲花飘逸至前方,搭成一条泛着光芒的桥,延伸向远方。在那里,视线尽头的地方,出口隐约可见。
“不,那出口是幻象,真正的出口在另一边。”楚延歌说。
他所指的方向,放眼望去,是一片虚无。
看他如此笃定,阿棺没有多言,依他所说将莲花桥转了方向。他扶起已经浑身瘫软的女子走在前面,阿棺抱着小吟紧随其后,脚下的莲花在微微颤抖着,几人小心而又迅速地向前走去。
楚延歌走在前面,没有看到身后的女子略显痛苦的神色。
这时候,阿棺已分明感到力不从心,那地下不明的颤抖好似一个巨大的黑洞,把上方所有的东西都向下吸去,包括朵朵浮在空中的莲花。更加可怕的是,为了维持莲花桥的稳固,她一直持续不断地给上面加持着灵力,而在下方吸引力的作用下,那些承载了她许多灵力的莲花仿佛变成了一座座真正的桥梁,将她的灵力传输到那个看不见的黑洞中去,被其吞噬。
这些,她一直都没有说。
她知道眼前情势危急,要紧的是救出陷于落花之中的两个人。她想让自己坚强一点、再坚强一点,她不想让那个人觉得她是一个怯懦的女子,更不想拖他的后腿。
趴于他肩头哭泣的那一刻,虽然只是片刻之前,却遥远得好似过了一整个曾经。面对生死的时候她都没有如此畏惧过,可是那一刻,她真的怕了,很怕,很怕。
怕失去,怕离开,怕忘记。
心上沉重得仿佛压了一块巨石,连呼吸都困难起来,阿棺感到自己的灵力越来越弱,如抽丝剥茧一般消逝着。她捂住心口停了下来,知道自己可能支持不住了,终于开口唤他。
“楚延歌。”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会低到这样的程度,因为痛楚。
楚延歌没有听到,他一心向前,搀扶着那个女子渐行渐远,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已经跟不上他的步伐。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阿棺忽然有那么一种感觉,他就要离开她了,并且是真正的离开。
或许离开了,就再也不会回来。
她的心里忽然涌上那样浓重的悲伤来,混合着原本已有的沉重之感,化作无法言喻的情愫,蔓延到心底的每一个角落。先前,她以为自己的心底开了一朵花,然而此刻她才发现,那朵花竟是如此脆弱,一阵风雨就可以让它凋零。
她并不责怪楚延歌,她又有什么权利去责怪他呢?
阿棺将小吟放下来,孩子的眼睛里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或许她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许不知道,但这已经都不重要了。阿棺勉力支撑着,弯下腰,对小吟说:“你自己走过去,跟上他,好吗?”
足下是泛着莹白光芒的莲花,孩子的眼睛里同样这般纯净无暇,小吟似乎不明白阿棺在对自己说什么,站着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我走不动了,”阿棺的眼中浮现静然而急切的神色,静然是对自己,急切是对眼前的孩子,“小吟,你快些自己走吧。”
莲花颤抖在幅度越来越大,阿棺心头的痛楚也愈加强烈,她强忍着,不想在这个孩子的面前显露出来,她甚至对她微微笑着,虽然她不知道那样故作坚强的表情能否称之为“笑”。
孩子依然没有说话,就在阿棺以为小吟没有听懂她的意思时,却看到眼前的孩子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她竟然在摇头!
阿棺一愣,随即视线微有迷离,仿佛是落花拂过眼前,又仿佛有什么温婉的雾气。她没有料到这个孩子竟会如此倔强,不由将心一横,运起最后的一点灵力。白色的烟雾升腾而上,将小吟裹挟着向后飞去,小吟却没有挣扎,只是同样静静地看着她,任由烟雾将自己带着渐渐远去。
这个不会说话的孩子,仿佛一个安静的人偶娃娃,坐在角落里,好似没有悲喜,却将一切铭记于心。
脚下的莲花开始发出细微的声响,外侧的花瓣开始凋零,飘散在风中,逐渐消失不见。阿棺清楚这莲花桥很快就要消失,却不知道楚延歌他们现在走到了哪里,情况如何。心口疼痛更甚,她甚至无法直起腰来,只能蹲下,蜷缩着身子,仿佛这样疼痛才会减轻一点。
——其实,也只是些许的心里安慰而已。
她望向楚延歌离去的方向,三人的身影已经那样小,就要消失在视线的边缘,不由微微感到欣慰。她看着梅花深处的那一袭白衣,这一刻,她是那样希望他回头,却又怕他回头。
日头高悬,阳光是那样明媚,映得满目的绯红有了些奇异的妩媚。她看着身下落花之上映出自己的影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微微颤抖着,不知颤抖的究竟是足下的莲花,还是自己本身。
她希望,不是后者。
就在这时,阿棺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急促而紧迫。
她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她不敢回头,因为无论看到的结果是什么,她想自己都会难过。她希望是他,却又怕看到是他;她希望他走,却又怕他将她独自一个人留在这里。
孓然一人,心无所依。
身后的脚步声在不远的地方戛然而止,阿棺挣扎着想起身,却在那一刻再也无法支撑住莲花桥。她听到脚下的莲花片片碎裂的声音,无数莹白的花朵在风中破碎开来,好似无数泛着光华的琉璃碎片散落在一地落红之中,又在刹那之间消失不见。
她感到自己在直直坠落,落到了层叠的落花里。那一刹那时间忽然变得很慢很慢,周围落花如水一般,将她淹没。
儿时的那个夜里,坠落在苎萝河中的瞬间,仿佛也是这样的感觉。
只是这时,不会有人同她在一起,不会有人傻傻地以为她死了却还声声呼唤着她的名字坚信她能够活过来,也不会有人在河畔草地上守了她整整一夜,悄悄地红了眼眶。
阿亮……
眼前是无数纷乱的光斑,不知是莲花的尸体还是阳光的碎片,她的视野中一片朦胧,只看得到柔和的轮廓和光影,明媚纷然,仿佛连漫天遍野的绯红都带了些许温柔的意味。
落花之中并不冰冷,甚至有一些微微的暖意。
像是……一个人的怀抱。
她努力地睁开双眼,却始终看不清那个人的容颜。她知道,那不是楚延歌。
“你是谁?”
那个人没有说话,但她知道他就在眼前。她听得到那近在咫尺的呼吸声,极轻极轻,比落花更轻了一重。呼吸声如此平缓,她想那人的心底也应当是这样,好似静静流动的溪水,泛着轻微波澜。
是的,是有波澜的,在那波澜中,甚至还夹杂着微微的叹息。
这些,她都听得到。
她很奇怪自己竟然会从一个人的呼吸中听出这么多,但显然并不只是呼吸而已。恍惚中有一种极熟悉的感觉,仿佛有纤秀的雪飘落到身上,如落花一般将她轻轻覆盖。
雪,为什么会忽然想起雪呢?
还是……雪中的某个人。
那个雪花飘落的夜里,靠坐在枯树下的她,陌生的黑衣男子,宛如轻风一般的叹息。
☆、十一、落花幻(4)
这样傻,教人如何放心呢……
陡然间,这样的话语响起,和记忆中的那句交叠,或者说,原本就是那一句。她分不清此刻的这句话到底是回忆深处的波澜,还是近在耳边的轻叹。
“是你吗?”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空旷而遥远。她想,如果是他,那么他便会明白她口中的这个“你”指的是谁。
没有人回答。
“为什么不说话?”
“说与不说,真的这么重要吗?”
终于,一个声音响起。是的,她听出来了,没有错,是他——那个雪夜里静静伫立、暗暗叹息的男子,那个肩头燃着冥火、能够驱使鬼影的男子,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