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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过了很久,仍是没有。
看着空荡荡的花园,阿棺的心里有些怅然若失,花园中数盏灯笼孤独地亮着,如暗夜里的星辰,愈闪耀,就愈是寂寞。
其实楚延歌没有说错,方才在听到他要出去的一瞬间,她的心里的确是有担忧的,还有一丝……若隐若现的不舍。
只是,她不敢承认。
他是那样一个闪耀的男子,凝幽阁的堂主,行走于刀光剑影之中,却白衣胜雪,不染纤尘。他持起剑,目光冷锐,毫不留情,可顷刻间要了敌人的性命;放下剑,却那般温柔,时而又很顽皮,也会有淡淡的忧伤,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让人有时会无奈,更多的却是怜惜。
在遇到他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会维持着以前的生活,和叔叔在一起平淡地过着渡魂师的日子。然而,遇到他以后,似乎一切都改变了。在那个初识的夜晚,鲛人奇妙的歌声中,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在牵引着,将她生命的那颗星辰引向了另外一条截然不同轨道,与他的相交,然后并道而驰。
对于江湖中人,阿棺原本是没什么好感的,因为她的家族就是被仇敌所灭,她知道一定还有更多的人因权力纷争和江湖斗争而家破人亡。她不明白争强好胜到底是为了什么,也无法理解权势地位对那些人的重要性,正如他们不理解平淡之中蕴含的才是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
高处不胜寒,这句话从来不错。
对于江湖中的事情,叔叔同样向来闭口不提,因而阿棺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会与江湖中人有如此交集。原本只当时萍水相逢,水逝萍散,但事情的发展却出乎她的意料,直到此刻身处于胭脂楼中,想起这几天来所经历的一切,她依然会觉得恍然若梦。
叔叔,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她的心里半是担忧半是烦乱,正欲关窗睡觉,却忽然看到楼下的花园中掠过一个白色的身影,迅如闪电,一闪即逝,看得出轻功极高。
楚延歌?
脑海中浮现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一丝欣慰同时浮上心头,又伴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如这房中点燃的熏香一般令人安心,想沉浸其中安然而眠,久久不愿醒来。
她关上窗,想摒除这些念想快些如睡,然而躺在床上,却忽然有一句话从记忆深处骤然跃出,愈加清晰起来。熏香袅袅,恍然间仿佛化作了淡淡梅香,同时氤氲着的,还有那个人温柔得像月光般的声音。
“不如以身相许,可好?
同一时刻,胭脂楼中的某个角落里。
“做得不错。”沉沉的声音响起,喑哑而冰冷,说话的人亦隐匿于黑暗之中。
白衣的男子垂首立着,没有说话。
“接下来的事,按原先计划的去做。”他继续说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与你无关。”黑暗中的人声音不辨悲喜,“你是凝幽阁的人,做好阁中分派与你的任务就是,别的无需多问。”
“可是她——”
“我不会对她怎么样,前提是你必须按我说的去做。否则……”
这句话说到一半便顿住,但却让立着的人心头一跳。他知道,没有说出的内容比他所有能够想象到的都更加可怖。
“你要知道,这世间最让人痛苦和害怕的,除了死亡,还有别的。”
风吹树动,星疏云淡,说完这最后的一句话,那个人便消失在黑暗之中,唯有余音回响耳畔,依然透着冰冷的气息。
剩下的那个人独身而立,眼神瞬息万变,最终,缓缓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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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阿棺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才入睡,早上也没有人来叫她,醒来的时候一看日头,竟已经接近午时。这几天来她确实太累了,不止是身体上的奔波,那样多突发的变故使得我身心俱疲。桌上放着一身新衣,屋里也早已准备好了洗漱用品,还有些茶水糕点,昨夜的时候还不曾见到,应该是今早有人送来的,只是她睡得太沉,浑然不知。
她叹了口气,叔叔向来不喜懒惰,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他从来都是早早起床,看书、写字、喝茶,或者去修剪他种的那些花。受他的影响,她亦是如此,没想到如今第一次在别处过夜,竟一觉睡到了这时候。
她极快地起身洗漱完毕,却是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些茶水便推开了门。门外并没有侍女,十分安静,她正欲下楼,忽然想到了隔壁房中的孩子,不由顿住了脚步。
隔壁的房间门紧闭着,屏息倾听,里面并无声音,阿棺犹豫了片刻后打算敲门,没想到刚巧了一下门就被开了,原来是虚掩着的。屋里空空荡荡,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却不见了小吟。
“醒了?”
身后有声音响起,她吓了一跳,转过身去,看到一张笑意盎然的脸。
“凝幽阁的情报系统当真是灵敏,无所不在,我刚出门不过片刻你就知道了。”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楚延歌连忙解释,“我原本就在楼下的,听见楼上有声音,猜想大约是你醒了,便上来看看。”
“真有这么巧?”阿棺挑眉,看了楚延歌一眼,他的眼中略有焦急,不像是在说谎。
“或许真的是我多想了,我最近太累了……罢了罢了,不提这个了。”她说,“我过来看看小吟怎么样。”
“她醒了吗?”
“她不在屋里。”
“不在?”楚延歌有些意外,向屋内张望了一圈后,略有放松,“被子是叠好的,屋里的物品也很整齐,不像是被人掳走,应该是她醒来后自己出去的。”
“怪不得连回廊的设计都要应用五行之术,原来胭脂楼中还是这般危险重重。”
“棺儿,你对江湖了解不多,不知道人心险恶。越是看似歌舞升平的地方越有可能隐藏着潜在的危机,凝幽阁仇敌众多,胭脂楼虽表面是歌馆酒楼,实为凝幽阁一大据点,这在江湖中已是公开的秘密。每一个来寻欢作乐的客人都有可能是杀手或是暗探,虽然我们已极其小心,但依然防不胜防。”
“既然如此,又何必经营这胭脂楼,将它关闭岂不是可以免除很多潜在的危险?”
楚延歌摇头:“棺儿,并非你想得那样简单,类似于胭脂楼的地方不只一个,若是不经营,阁中庞大的开销从何而来?没有钱财,便会寸步难行。除此之外,胭脂楼人多口杂,往来的客人中各色人等都有,亦是一个绝佳的情报汇聚之地。”
阿棺哑口无言,她确实想得太过简单,只是她想得太过简单的不是一个组织的运行,而是人心。
“你对我说了这样多,就不怕我将这些泄露出去,对凝幽阁不利?”
听她这样说,他却笑了:“棺儿,我知道你不会的。”
“你又如何确信我不会?”
“其一,我与漾花使都与你相识,我又救过你,你不会背叛于我,此乃情;其二,你先前一直远离江湖纷争,不认识别的江湖中人,就算想泄露这些消息都不知道泄露给谁,况且这样做对你自己也不会有任何好处,此乃理。于情于理你都不会背叛我们,所以我这样笃信。第三……”
“第三,你告诉我的内容其实尽人皆知,对吗?”
“这的确是一个方面,但我要说的却不是这个。”
“那你要说的是什么?”
“我要说的是……”他靠近身边的女子,轻声耳语,“你喜欢我,自然是舍不得对我不利的。”
“你……”她没有料到他会忽然口出此言,不由面上一热,道,“厚颜无耻。”
“厚颜我承认,无耻可倒不觉得。”楚延歌的声音响起在她的耳边,极轻极缓,“棺儿,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般浅嗔薄怒的样子。”
“哎唷,你最喜欢的是谁这般浅嗔薄怒的样子啊?”
妩媚的声音从下方传来,转头一看,美艳绝伦的女子不知何时立在了楼梯转角处,双目含笑看着门边的两人。
“苏姐姐。”
“漾花使。”
阿棺与楚延歌同时说道。
但看眼前的女子,她今天换了一身衣裳,雪貂绒的披风一眼便看得出价值不菲,身上珊瑚红的百鸟朝凤裙更是精美,上面缀着七色的流苏,光彩夺目。
百鸟朝凤,这原本是只能是母仪天下的一国之后才有资格穿的衣裙,如此看似“大逆不道”的行为放在她的身上却似乎极为寻常。她举手投足都透着无比的贵气,甚至仿佛有光华散射出来,将这件精美无比的的衣裙比得都黯淡了许多。
只是,她的容颜依然无法看清。
阿棺不由猜想,如此一个妩媚又不失贵气的女子,如此娇俏的声音,玲珑的身段,在那一层薄雾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惊世容颜,为什么不愿让其他人看到呢?
“哎,看来我来得真不是时候,打扰你们了。”苏拂雪佯作叹息。
“苏姐姐……”
“妹妹昨晚睡得可好?”
“多谢姐姐关心,睡得很好,一夜无梦。”
她掩口而笑:“那就好。若不是延歌说你喜欢清静,我一定给你安排一间咏兮阁上的房间,那里才是胭脂楼最佳的上房。”
“咏兮阁,这名字好生熟悉。”楚延歌插口道。
“不仅是你,独孤默也定然觉得十分熟悉呢。”
“独孤默……”阿棺沉吟着,这个名字楚延歌曾提起过,她仍有一些印象。
“是呀,延歌与独孤默不仅都是凝幽阁的堂主,也是我们胭脂楼有名的‘姊妹花’呢。妹妹你是不知道,去年元夕的时候,他们俩……”
“漾花使,那个,你可知道小吟去哪里了?”楚延歌忽然问道。
“小吟没在房里吗?”苏拂雪先是疑惑,片刻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哦,对了,今早有人看见小吟独自在折梅亭边玩了。没事的,楼里守卫森严,你不用太过担心。”
“如此便好。”楚延歌这样说着,脸色却没有一点放松的意思,又问,“阁里的情况近来可好?”
“你怎么忽然这样多的问题?”苏拂雪扬眉,“延歌,莫嫌姐姐说你,你这招转移话题的招数可太不高明了,任谁都看得出来是欲盖弥彰。”
楚延歌面色一窘,说话也开始不利索了:“啊,那个……我去看看小吟有没有在折梅亭那里,不见她,我总是不能心安。漾花使,棺儿,你们聊着,我先走了。”
说罢,匆匆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苏拂雪“扑哧”一声笑了:“妹妹,怎么我现在才发现他将你唤作‘棺儿’?”
阿棺低下头,不知该怎样回答。
“你们虽然来到胭脂楼不到一天,但我却已看出来延歌待你确实不同寻常。昨夜你睡下后,他特意叮嘱侍女今早不要去打扰你,让你好好休息,今天一大早就又在楼下候着,我想怕是他昨晚一夜都想着你,今早便迫不及待地想见你了。”
听到这番话,阿棺心里一动,有淡淡的暖意涌上心头,仿佛连这原本严寒的冬日都不那么冷了。
“姐姐方才说去年元夕之夜,他怎么了?”
☆、九、小吟(3)
想到旧事,苏拂雪掩口而笑:“延歌那孩子虽然爱玩,心底却正直得很,见不得那些仗势欺人的家伙。桐溪城内有个绸缎庄,老板姓李,那时在胭脂楼里要欺负一个小姑娘,延歌正巧也在,气不过,便和我阁中另外一个堂主孤独默扮成女子的模样去分别勾引那李老板和他的管家。那两人本也喝多了酒,头晕眼花识不得人,便被他们俩骗到了咏兮阁,在其中好好教训了一顿。”
“啊,这么说楚延歌也……”
“他没有告诉你吗?当时还是我给延歌梳的妆呢,他呀,别看平时风流不羁,打扮成女子可俊俏得很,兰花指一翘,媚眼一抛,莫说是那两个喝了酒的男人,连身为女子的我看了都心生嫉妒呢。我当时还打趣他,说若是那一天我这胭脂楼又多开了间妓馆,一定要让他来做头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