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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拂过,不知哪里飘来不知名的花香,宋绯闲着无聊,循着花香走,走着走着迎面看见一个绿衣宫人缓缓朝这边走过来,走得近了,她朝宋绯弯腰行了个礼。宋绯微微颔首,本打算直接走过去的,宫人忽然叫住她:“世子,赵美人请您过去。”
宋绯讶然打量她,因为她低着头,加上这是处死角,灯光十分暗淡,而且宫中的宫人衣服发饰大都一样,综合起来,眼前这位辨识度实在太低。宋绯看不清她五官,索性也不在纠结她长什么模样,只问道:“你是服侍赵姑娘的?她见我做什么?她是晋王的女人,我该要避嫌的,去见她于理不合啊。”
那宫人抿唇笑了笑道:“可是赵美人就是想见世子啊,世子难道忘了清林苑十里梅林的那支玉簪了么?”
宋绯心里一咯噔,原来她是真发现了,这么长时间不动声色大概是没找着机会吧。她道:“什么玉簪啊,我怎么不知道?”
宫人自袖中摸出一方绢丝来,展开绢丝是一支玉簪,“我可不是在诈世子啊,你瞧我连玉簪长什么样都知道。就是怕世子不信,才特意做了个一模一样的。”
宋绯拿起来一看,真是一模一样,她沉思了会儿道:“既然赵姑娘想见我那就见吧。劳烦前头带路。”
宫人打头先走,宋绯跟在后头,田业和韩云起想跟着去,宋绯抬了抬手,对田业道:“人多麻烦,你就不必跟着了。云起功夫好跟着我就成了,千万不要让晋王知道。”
她说的是反话,是在告知田业给晋王通信去。
田业会意转头离开。
众人都在前殿欢庆,一路走来人还真是少。就算碰上了也无妨宋绯一句我随便走走就打发了。按理说,君王以及后妃的寝处非宫中当值的是不得随便出入的。
可是带头的宫人呢对宫中十分熟悉,专拣僻静处走,避开闲杂人等。没多久就到了赵美人的逍鸾殿。这殿说好听点呢是幽静,难听了就是偏僻荒凉,在死角处,平常很少有人经过。
可是人再少,殿前也不能没有侍卫把守啊。
这个赵倾城到底想干什么?
那宫人解释道:“我们赵美人因不受宠,加上身份又低,身边服侍的只有我一个。平日还要受其他宫人的冷落嘲笑,她的存在太尴尬了。四周的侍卫也没几个,被赵美人支开了。”
宋绯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有韩云起在身旁保护,她倒是不怕,就是琢磨不透这个赵倾城想干么?想了又想,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指不定她前脚一推门进去,赵姑娘正衣襟半敞,香肩半露,她还来不及反应,然后晋王领着一干侍卫臣子踹门而入,赵美人趁机跟晋王哭诉说:“卫世子酒醉闯入这里,妾身被人轻薄,不想活了。”
她的侍女再添油加醋说:“赵美人不远千里,背井离乡来服侍陛下,陛下却看都不看一眼,赵美人倍受冷落,平日被人嘲笑不说,还身边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才会有今天的劫难,陛下怎么忍心?”
……
宋绯控制不住这样的想法,还是等桓止过来了再看情况吧,她停住脚步:“还是请赵姑娘出来吧,姑娘家的香闺怎能乱进?”
那宫人啊了一声:“好的,那世子稍等,我去问一下赵美人。”
宋绯等了一会儿,那宫人出来走到宋绯面前,道:“世子请稍等。”
宋绯点点头,忽觉鼻间飘来一股异香,她忙屏住呼吸,可是晚了,她晕晕乎乎地想宫廷里哪来的迷香?
宋绯再次睁眼醒来,躺在赵倾城的床上,当然,赵倾城就躺在她身边,不是香肩半露衣襟半敞,而是……她轻轻撩起被角,是全/裸。她侧着身子躺在她怀里,美眸紧闭,脑袋枕在她胳膊上,真是软玉温香在怀,好*的姿势。
宋绯脑里轰然炸开,再看看自己,外衣被人褪去了,里衣还在,裹胸也还在,难道是扒她衣服的人时间来不及,只扒了一半?应该没被人发现身份吧?还有云起呢?没出意外吧?她脑里乱哄哄,竖起耳朵聆听殿外一大波脚步声正在接近,真是逃也逃不了了。她忽然感觉身边人动了动,赵倾城此时也醒过来,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抱着被角极力往后缩:“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绯:“……”赵姑娘演技太好,她自叹弗如,她道:“这不是赵姑娘一手安排的么?只是赵姑娘你想陷害我,这样牺牲未免有点大,都跟我睡过了,晋王陛下无论如何也不会捡别人剩下的啊。”
赵倾城面色惨白,压低了嗓音尖叫:“你快滚!”
宋绯无奈:“你以为我不想走么?你听外边的脚步声。”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玉珠子的地雷。真是破费了,么么哒。
第61章 别有心思
殿外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灯光暗淡;赵倾城神色木然地缩在床角;眼神里透着死寂。
宋绯看她神色已知这事她是毫不知情;也是,一个弱女子在宫中毫无依靠;纵使再有心机又如何?挡不住别人串通这个联合那个来陷害你。
宋绯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慢慢披衣下了床,放下帷帐;温声道:“你先穿上衣服吧。放心;陛下不会赐死你的。”桓止若真赐死赵倾城,那她也逃不了干系。
赵倾城没有说话,摸索着穿上衣服。宋绯刚结好衣带;还来不及穿鞋;殿门咣当一声巨响被人一脚踹开,桓止在几个臣子的簇拥下走进来,室殿内浮动着荼靡熏香,床前的宽踏板上散落着两双鞋子,床帐之后的身影正摸索着穿衣服。
此情此景,实在不怪别人浮想联翩,以世俗的定义而言,就算宋绯没和赵倾城发生什么,她的名声也坏了,也没有了贞节。
大臣们都是一愣,他们都活了大半辈子,还真没见过谁敢光明正大地睡国君的女人,即使要睡也是偷偷睡啊,而且后宫里那么多女人,随便一个都行啊,宫女里也有姿色不错的,你就算睡了,晋王仁慈,指不定直接把宫女赐给他了,卫世子得多么好色才会舍近求远冒着被发现的危险跑到逍鸾殿里睡国君的女人!
其实不能怪大家这么想,拜宋绯以前去青楼太过频繁,虽然后来不常去了,也难以改变她在众人心目中树立起来的好色形象。
灯火噼啪一声,众人如梦方醒,殿里静得落针可闻,大家都微微屏住呼吸,偷眼瞧晋王,纵使赵美人不受宠,也不能让他人染着啊,谁都不敢说话,就怕一开口首当其冲成为晋王迁怒的对象。
赵美人羞愤欲死,躲在帷帐后抽泣。宋绯很尴尬,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若她是男人,这绝对是一桩往国君头上扣绿帽子的宫廷丑闻,五马分尸都不为过,可她是女人啊,这事除了令人哭笑不得还是哭笑不得。真是枉费了费尽心思设计她的人。
桓止抽了抽嘴角,显然也是觉得这事太扯淡,旋身坐下来,先是问赵倾城怎么回事。
赵倾城沉默半晌道:“我也不知道怎么睡着了,醒来时就……就……”她捂脸痛哭,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桓止轻声道:“好了,你不用说了。”转向宋绯,故意沉着脸道,“世子啊世子,寡人自觉平日待你不错,谁知你竟然色胆包天,虽说你曾救过寡人一命,可是这种事……你说寡人该怎么处置你?”
太叔衍闻言出列,凛然道:“陛下是晋国的天,陛下的尊严就是整个晋国的尊严,事关国体,卫世子恣意践踏,绝不能轻饶!”这话说得真是大义凛然,忠心可嘉啊,其他臣子也深以为然,纷纷跟着附和。
宋绯目光一一掠过众人,太叔衍落井下石,魏大公子作壁上观看热闹,魏凝之的脸色却有些不太对劲……
事已至此,女儿身不能暴露,至于刚才那个传话的宫人,她始终没看清她长什么模样,说自己被人陷害也没人信,桓止一个人相信她不管用,得拿出证据来,就算找出证据证明了清白,她也是将晋王的女人睡了,于理可通,于情不合。桓止也不便帮她说话,因为站在他的立场上,没有一个男人绿云会在绿云罩顶时还帮罪魁祸首说话。
现在只有顺势而为。她跪下来道:“我记得当初陛下在骊山别馆遇刺,在下为陛下挡了一剑,事后陛下曾私下说可满足我一个要求。我说救陛下是义不容辞的事哪敢提什么要求。今日在下酒醉犯了糊涂事,不得不拿出陛下当初的承诺来求自保,陛下一言九鼎,不会不答应吧?”
她说是私下,那么桓止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全凭他高兴。
桓止脸色变了几变:“寡人确实曾承诺过卫世子一个要求……”
魏大公子闻言想站出来,被魏凝之拦了一下,他甩开父亲,挤到前面道:“臣知道陛下千金一诺,四海赞誉。可是丞相刚才也说了,事关国之尊严,不能这样算了啊!”
宋绯打断他道:“此言差矣,你们都认为赵姑娘是陛下的女人,可是陛下从未给她一个名分,也从未临幸过,平日也是置之不理,很明显是不喜欢。严格来说,赵姑娘跟一般的宫女没什么差别,若说染指宫女还要受罚,那魏大公子你怎么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魏大公子面红耳赤道:“我看你分明是混淆视听,赵姑娘虽然没有位份,可是那是宋国献上来的,陛下纳进后宫,其意不言自明,谁不知道她是陛下的女人!”
宋绯挑眉道:“那戎装贡献的美人也是送给陛下的,陛下还不是赐了你一个,那赐我一个不行么?而且陛下曾允诺我的。”
“你分明是强词夺理!”魏大公子被气得不轻。
桓止打断两人的争执,转向卿季宣:“卿以为如何?”
卿季宣旁观许久,有些事他比别人知道的要多一些。比如晋王对待卫世子的态度确实有些不寻常,至于怎么得知的,当然是桓缨告诉他的。桓止并没有跟妹妹说过这些,但是桓缨心思细腻又敏感,兄长有什么情绪变化她是最容易感受出来的。
此刻晋王是不想处置卫世子的吧,他心思转了转,开口道:“臣以为,陛下既然答应卫世子在先便不好食言,与其说赵姑娘是陛下的女人,不如说她是寄养在宫里的女人。她失了贞节,于陛下无损,顶多和以前戎族贡献的美人一样赏赐给臣下也可。”
有些见风使舵的立马又转到卿季宣那里了。于是分成两派,各执一词。
最奇怪的是连魏凝之也站在宋绯这边。宋绯很不解。魏凝之其实是有苦难言,他平日是纵容儿女,但是他们也太胆大包天,竟然瞒着他在宫中生事,晋王若是有心想查,将宫里翻个底朝天,总能查出来的。卫世子既然认罪,就该见机收好,免得晋王再查下去。
桓止仍是没有表态,大臣们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良久,他站起来,背过身,道:“寡人当初既然允诺了你,就不会食言。世子好自为之,以后若是再犯,寡人定斩不饶。赵美人贞节已失,也没必要留在宫里里,世子一并带走吧。”他的语气恰到好处,令人觉得他不想饶过卫世子可又被承诺束缚。
帷帐后的哭声顿止,赵倾城慌里慌张地下了床,赤着脚膝行至晋王跟前,拽着他的一片衣角,眼眶发红,“妾身只愿服侍陛下,陛下就这么狠心么?”
桓止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