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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书”非彼“书”
第一章
“铛……铛……”
沉闷的钟声响过之后，安静的书院陡然喧闹起来，明天开始就是休假了，每七天之后三天的休假是每个学生翘首以盼的日子。
书院的门口早就停满了各色的马车轿子，众多的丫鬟小厮让一向十分宽敞的前院都拥挤起来。平日里清一色院服的学生在此刻便显出了阶级层次来。就算孤云书院教育人人平等也无法抹煞这些本就不平等的身世。
墨染倚在窗边看着院中熙熙攘攘的人群长长的舒了口气。
“怎么？家里没人来接么？”身后传来一声浓浓的嘲讽。
墨染暗自撇撇嘴，扭过头时已经换了一副乖巧憨厚的表情，笑道，“大家可能有点忙。”
“忙？”对面的女子似乎明白什么似的挑了挑眉，将手中的扫帚一丢，不屑的笑道，“知道，你们家人每到休假都特别忙，甚至顾不上来接小姐。”
墨染实在是想不明白，她自从来了之后就安安分分的读书，话都没多说过几句，为什么这位知州府的大小姐却总是和她过不去。
“欣岚你干什么呢？知州府的马车已经来了。”一个女子出现在门口，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道，“啊，忘了今天是你值日，我下去的时候叫知州府的马车等一会儿好了。”
“不用了，我这就来。”沈欣岚转身往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停下来扭头对着墨染笑道，“反正你等着也是无聊，这里就全交给你了。”
墨染怯怯的应了，拿着扫帚往角落走去。
“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沈欣岚满不在乎的道，“从来都没见过她家人，她也不肯说是谁家的千金，恐怕身份还不如庶出，谁管她！”
“身份不如庶出的子女？难不成是私生？或者……”
脚步声渐渐远去，墨染懒得探究她们语气中那种怜悯又不堪的意味，拖着扫帚又走回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无聊的望着窗外。与外面的热闹相比教室里显得冷清许多，沐浴在橘色的夕阳之中，窗边晕进来的柔光浸透着一种宁静，墨染闭上眼睛，却并不觉得黑暗，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阳光以一种橘色的，温暖的姿态在她眼皮上浸染开来，很美很惬意，以前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三爹喜欢躺在寨子的大青石上一整天，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了，这就是读书所陶冶出来的情操吧……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墨染睁开眼睛，猛的跳起来拿着扫帚装模作样的在地上划拉，不一会儿，门口出现了一个人，清俊的五官让人看着十分舒心，剪裁合身的米白色的院服衬着他修长的身材有着一种奇异的吸引力。
墨染抬头看他，柔柔的开口，“云砚。”
“咳！”云砚不自然的咳了一声，才故作镇静的开口道，“值日不是应该有两个人吗？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
墨染见他窘迫，想起枕下压着的那本《女诫》，不甘的移开目光。
她爱“书”是没错，不过此书乃是“书生”的“书”而不是“读书”的“书”。两个月前她立誓要找个书生相公，说到书生，自然要去书院找，说到书院，孤云书院自是最好的。
孤云书院是清国的传奇女子啸澜夫人创建，总院在清国的都城虞城，书院的学生都是经过层层筛选，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而且被先皇封为皇家书院，学生都可以参政的。六年前书院改革，只要有能力不论男女都可入学，而且在三洲九城都建了分院，条件也相对宽松了许多，只是相对总院，分院设置了精英班，只有精英班保持了总院的标准，虽是如此，但其他班级也比一般书院的招收条件要高。
精英都聚集在孤云书院，倒也省下了墨染一番功夫，于是很快的做出了计划：去孤云书院找相公。
无奈计划一实施就遇到了问题，样貌倒是好挑，毕竟一眼就能看见，可是这学问隔着一层肚皮就不好瞅了，虽说都是精英，但既然要挑，就要挑个精英当中的精英才像话嘛。正当她趴在书院的围墙上抓耳挠腮的时候，一个温润的声音如同一声惊雷吓的她差点栽下来，“染儿？”
这么叫她的，全天下只有一个人，她慢慢的扭头，就看见一中年男子翩翩而立，身才算不得高大，深刻的五官没有因为岁月的洗礼而稍减风华，他只是站在那里便是一副风景，她不禁又一次下决心，一定要找一个书生相公，那柔柔弱弱却让人无法冒犯的气质真是太他娘的让人心动了。
“还不快下来！”中年美大叔沉了沉嗓子。
她反应过来，急忙从墙上跳下来，乖乖走到他面前，抱着他的手臂先下手为强，“三爹，您在这里干什么？”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霍青仁语气不善，“一个女孩子光天化日之下趴在墙上成何体统！”
“知道啦，知道啦！”她摇着他的手臂撒娇，“我以后会挑一个月黑风高是晚上来……不过，那样就连模样都看不清了……”她有些苦恼。
“你！”霍青仁无奈的叹气，“你又在玩什么鬼花样？怎么跑来书院闹了？”
“人家哪有闹？”她不满，“三爹也知道啊，人家想找一个书生相公嘛……”
“于是你就跑这里来找？”霍青仁惊讶，随即低声呢喃道，“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是吧？”她得意的笑起来，“我还是挺聪明的。”
“你呀！”霍青仁恨恨的点了点她的脑门，“跟我回家。”
她想了想，反正没有能看出谁有学问的好法子，不如先乖乖跟着三爹回家，赢得三爹的好感，她三爹那神奇的脑袋中一定有好办法，打定了主意就开开心心的挽着霍青仁的手道，“好。”
霍青仁见她这么爽快反而站着不动，皱着眉定定的看她，仿佛要把她的脸盯出一个洞来。
“干嘛这样看我？”她学着他的样子皱眉。
“爬在墙上半天，收获怎么样？”霍青仁笑道，“有没有中意的？”
一语说中了她的烦心事，她不由摇头叹息，“有点困难啊，我实在看不出谁的学问高，三爹那么有学问，不如您帮我看？”
“我就知道你乖乖听话一定有目的！”霍青仁又恨恨的点她的脑门，墨染觉得再过几年她脑袋上一定会被他戳出一个指坑来，“染儿，三爹不是说过么，书中自有颜如玉，你好好读书就什么都有了。”
她一拍脑袋，顿觉心中豁然开朗，“三爹果然聪明！我就看看谁读书最认真，虽然我进不了书中，但可是活生生的‘颜如玉’。”
霍青仁大概没想到她这么自恋，不由一愣，不过却在她兴冲冲的离开之前反应过来，一把拽住她的领子往回拖，“今天无论如何不能让你在这里丢人现眼，不管你想干什么，过几日你给我堂堂正正的进去。”
这下轮到她发愣了，“堂堂正正的进去？”孤云书院什么地方？那可是清国最好的书院，精英班的学生都可参政的，而且其他班能入学的，十有□都是王公贵族，因为平民并不像贵族那样有请好老师的条件，所以能进去的寥寥无几。
虽然她因为三爹的缘故胸中也稍微有点墨水，但是自认离“精英”尚且有一大段的距离，更何况她这样的背景……
“三爹，”她表情落寞的看他，“您是不是嫌弃我了？觉得我烦了，想借刀杀人。”
霍青仁的眉毛不停的抽，好半晌才长长叹了口气道，“三爹可是为你好，你不是要找书生相公吗？趴在墙上能看出个什么，就算看中了，你能直接掳回山寨去？要想看他们谁学问好，直接一起上课不就明白了？而且还能深入了解对方的性格，中意了甚至可以进一步培养感情，近水楼台先得月，一举多得的事情，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霍青仁一席话说得墨染眼睛闪闪发亮，果然不愧是她神通广大的三爹，真是完美的计划。
“但是书院不是两个月前才招完学生吗？我怎么能进去？”兴奋归兴奋，墨染还没有失去理智。
由于注重教学质量，能请到的优秀夫子有限，所以孤云书院每次只招收一届学生，夫子们从初级开始一直教到中级、高级三年，学生通过之后毕业，然后再招收下一届学生。也就是说，孤云书院每三年才招收一次学生。所以孤云学院招生就像科举考试一样，是清国的一大盛事。她不可能记错，孤云书院确实是两个月前才招过学生。
三爹似乎知道她的想法，笑道，“孤云书院每年都有人被开除，插班的也不在少数，染儿运气很不错，只有两个月而已，以你的聪明，应该很快能赶上的，况且，还有三爹在。”
是了，孤云书院院规很严，每年都有退学或被开除的学生，这个时候会有不少插班生填补名额，但是夫子们的教学进度不会变，所以跟上跟不上也很重要，因为每年的考核如果不合格，照样会被开除。
去书院之前，三爹细细的对她交代了一番。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何况是要找个相公，总是要有一些代价的。
第一，自然是背会三爹勾画的那些习题，至少要通过入院考试，因为时间有限，三爹就勾画了一些据说孤云书院考核的重点，至于三爹为什么知道这些，她保持了和往常一样敬佩的心态，根本没有疑问，她的三爹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第二，她必须要适应舒墨染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是八年前三爹给她取的，光听这名字就能知道三爹多么的希望她有学问，都恨不得将她用墨染了。不过这个代价也算不上什么，毕竟她还是挺喜欢这个名字的，一听就比较有内涵。不像爹给她取的名字，舒霸儿，据二爹说，当年她出生时，爹十分高兴，说他舒大虎的女儿一定要有霸气才行，于是取了名字叫舒霸气，二爹觉得舒霸气太男孩子气，同爹商量了几天，最终决定将舒霸气改成舒霸儿……她犹记得八年前刚来不久的三爹听到她名字由来时目瞪口呆的样子，唉，往事不堪回首……
第三，她必须很含蓄，三爹教育她，书生都喜欢文静端庄的女子，虽不指望她三日就变成大家闺秀，但是好歹要有个女子的样子。这一点她还是稍微明白一些的，虽然寨子里没有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子，但是从二爹那里偷来的话本她还是看过不少，一般男人都容易被大家闺秀的气质所吸引，吸引之后再勾引……这对于她来说也不算难，她的定力比一般男人都强，何况装个女人……呃……好像她本来就是个女人，应该是装个文静的女人……
三爹貌似还交代了很多，不过她真的有点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