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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溪瞥了他一眼,幽幽说道:“大胆。你竟敢教训朕?”
小顺子脸色一白,连忙拱手说:“奴才不敢。”
“量你也不敢。”湛溪冷哼了一声,背着手往别的方向走去。
小顺子又跟上来,问道:“皇上不回御书房吗?”
“再透透气吧。”湛溪慢慢地往前走,雨也在不知不觉中停了。天色依旧阴霾。他穿过重重树影,直到眼前开阔起来。远远的能看见宫中的锦鲤湖,他的脚步却在此刻犹豫起来,看着那片人工湖的眼神,也变得复杂阴暗。
那一片湖水上,似乎笼罩着迷茫的雾气,慢慢地,迷了人的眼睛。
大雾后面,传来咯咯的笑声。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散开了雾气。他看见有一个女童蹲在湖边戏水,一边笑闹,一边回过头来向他招手:“二哥,二哥快来呀!”
“觅儿……”湛溪呢喃了一声,眼神倏忽失去了焦距,恍恍惚惚的朝着锦鲤湖走去。
小顺子有些奇怪地看着湛溪,四下寻觅八公主的踪迹,回过头来时,皇上却走近了锦鲤湖,并且一直没有停下脚步。小顺子吓得魂飞魄散,一个箭步冲上去。
不过湛溪却绕过了锦鲤湖,继续往前走。他穿行在牛奶一般的粘稠的雾气中,企图追上女童欢快的脚步,却被引出更远。迷雾慢慢散去的时候,女童不见了身影,却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园林。湛溪愣了半晌,眼中充着银色的光,许久才发现自己在回忆中陷得太深。可是那种感觉却又和回忆不一样,好像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牵引着他。“你是特意带二哥过来的吗?”湛溪对着空气询问,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皇上……”小顺子看见湛溪失魂落魄的模样,犹豫地叫道。
湛溪仿佛没有听见,向园子走近,抬头看着那块蒙着灰尘的牌匾。原本熠熠生辉的“梨园”两字,在厚厚的灰尘下都静默不语。湛溪看见一些过高的枝条从围墙里伸出来,光秃秃的了无生气,心里激起一片涟漪。他似乎还能闻到那些年弥漫的花香,清甜入骨,缠绕鼻尖,如此真实。
湛溪忽然皱起眉头。真实?没错,的确是很真实的香气。可是,这片梨园荒芜已久,又未到开花的季节,怎么会有如此甜美的香气?仔细嗅了嗅,那香气也并未如幻觉一样消失,反而更加清晰。“小顺子!”湛溪急于求证地喊道,“你闻到梨花的香气没有?”
“梨花?”小顺子盯着满园光秃秃的枝条看了一会儿,也觉得奇怪。皇上怎么会说有梨花的香气?于是他仔细嗅了嗅,竟真闻到一股花香。这……小顺子愣了一下,说道:“的确是有些香气,似乎是从皇上您身上传来的。奇怪,之前也没有啊……”难道是皇后?
湛溪立马抬起手臂来,贴近自己的龙袍闻了闻,并没有什么异常。他低下头寻找了一番,忽的从胸口里掉落出一只素色的锦囊来,他顺手去捡,才发现梨花的香味正是从香囊里传来。香囊上绣的正是一树梨花,加上这加工过的梨花香,倒勾起他许多回忆。他想起这香囊的来历,轻轻皱起好看的眉头。
“是她?”
湛溪仔细打量起手中的香囊,布料的确是南方盛产的蜀锦,针脚极为细腻,在右下角上绣着清秀的一个“玉”字。可,她不是叫苍梨吗?湛溪将香囊握在手中,折身走向玉茗轩的方向。
刚停了一会儿的雨又开始下起来,无休无止。
苍梨站在树下,伸出手掌接住雨滴,看它们在掌心里慢慢汇聚成一小片**。
“公主!公主!”莲蓉冒着雨跑回来,进门就嚷嚷着,“您怎么在屋子外面?这么冷,还是进去吧!”
“屋里闷得慌,出来走走,谁知又下起雨了。”苍梨说着,便同莲蓉回到屋里。
莲蓉把酒放桌上,给苍梨斟了一杯递上去,说道:“来,公主,喝杯酒暖暖身。看你,脸都白了。”
“平日不是老劝我少喝酒的吗?怎么今日这样殷勤?”苍梨调侃说。
“公主,都说了别用‘我’字,您看,又记不住了吧?”莲蓉嘟了嘟嘴说。
“好好,知道了,是我……是本宫错。”苍梨反倒被将了一军,只好不问。
谁知莲蓉做了损事,心里却憋不住,这次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虽然知道苍梨一定会责怪她,但也无妨。趁着苍梨喝酒,她便说道:“您不知道,今天的酒可不一般。它可是……”
莲蓉还没说完,就听见苍梨惊讶地叫了一声:“皇上?”
莲蓉愣了愣。“什么皇上?”这酒是皇后的,跟皇上有什么关系?谁知她一转过头,就看见皇帝走了进来,差点吓得岔气。她赶紧请安,心里直打鼓。还好刚才没说出来,不然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苍梨身上还带着水汽,晶莹的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本就如牛乳般光洁雪白的皮肤,就如同沾着露水的梨花般娇嫩,在烛光中更是熠熠生辉。
湛溪一时半刻没有说出话来,只是盯着她的眼睛看。
那双眼睛,真像……
“皇上过来,怎么也不通报一声?”苍梨问道。
湛溪这才回过神来,移开目光,毫不在意地说:“这里清静,就不要破坏了气氛。”他的视线寻找到了桌上的酒壶,便问道:“怎么,怜贵人也会饮酒?”
苍梨只淡淡答道:“偶尔喝些。今日天寒,暖暖身罢了。”
湛溪不置可否,自己却斟了一杯喝下。极为甘醇的口感,加上一点淡淡的温度,增加了柔软的感觉。
苍梨觉得湛溪的行为有些奇怪,便盯着他看,不知他要做什么。
那一缕目光,让湛溪心里有种奇妙的感觉。他握着就被的手指微微一紧,幽深的眼眸又浮起了雾气。他转头看了看苍梨,示意她可以坐下。她入主玉茗轩许久,他竟是没有认真打量过,这屋子未免显得陈旧一些,而出尘脱俗的她站在这里,似乎格格不入。但屋子确是安静,静得几乎能听见窗外的雨声。他看见了卧榻上摆放的刺绣,问道:“怜贵人平日在宫中,倒也有闲情雅致。”
苍梨看着那刺绣笑了笑,对皇帝说:“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
“那么这个,也是怜贵人打发时间所做?”湛溪说着,掏出了那只香囊来。
苍梨微微一愣,上下搜索了自己一遍,脸上浮起一丝红晕。该死,竟然弄丢了这东西!
湛溪又接着说:“怜贵人,喜欢梨花吗?”
苍梨抬起眼眸看着湛溪,眼里闪烁着犹豫的色彩。半晌,她才轻轻叹了口气,说:“大概是因为臣妾的母亲吧。”脑海里,仿佛出现了那个端庄贤淑的人儿,微微地笑着,身后满树梨花盛开,似雪。湛溪没有插话,等着她继续说下去。苍梨垂下眼眸,娓娓地说:“臣妾的母后,一生痴爱梨花。她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被葬于梨花树下,与花同眠。可是皇室尊严,不容有失,母后身为皇后,必入皇陵,因此无法得偿所愿。可是臣妾知道,再怎么风光大葬,也终究不是母后的心愿。所以,老嬷嬷做了一个香囊给臣妾,用母后最钟爱的一件衣裳上裁下的布料,并且绣上了臣妾的名字,表示母后永远陪伴在身边。如今,老嬷嬷已经去世了,臣妾就连着她的份,一起放在身边了。”苍梨抚摸着香囊,眼角闪过泪光。
湛溪感觉到胸口一窒,说不出话来。许久,他才说道:“可是,为什么你的名字会是‘玉’字?”
苍梨抿了抿唇,说:“‘玉’本是臣妾的字辈。可是臣妾出生之时,恰逢满城梨花盛开,父皇深知母后痴爱梨花,又正值母后盛宠,父皇便破格赐了臣妾‘苍梨’之名。”
“梨花,是顽强之物,北方苦寒也能花开如故。不知你这朵梨花,能绽放几时?”湛溪喃喃地说,伸手去倒酒。
小顺子上前说道:“皇上,今日您已经喝了许多,还是身子要紧呢。”
湛溪挥挥手说:“朕还未曾与怜贵人座谈风声,今日难得有空,你就不要扫兴了。”
苍梨原本是避之不及,但今日不知怎的,心里却有些不忍。湛溪眼中忧郁的神色,似乎满怀着心事。她抬头对小顺子说:“有本宫陪着皇上,没关系。你下去准备一点醒酒茶吧。”
小顺子听怜贵人这么说,虽然有点出乎意料,但也点点头下去。
苍梨又转头对莲蓉说:“香囊被泥水弄脏了,你拿下去清理一下。”
“是。”莲蓉瞅了瞅苍梨和皇帝,她知道,公主是刻意支开她。不过,公主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平日里,她不都是巴不得离皇帝远远的吗?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浮上来,说不清,道不明,就好像春天的风吹动着柳梢头,轻轻地拂过了额头……
☆、第040章 春宵一刻
雨影天光,混合连成一片,在风中摇曳。
苍梨倒了一杯酒给皇帝,轻声问道:“皇上今天有心事吧?”
若是平日,湛溪定会瞥她一眼,斥责她别多事。苍梨似乎也做好了碰钉子的准备,玉茗轩,不过是为皇帝提供了一个遮雨冥思的地方而已,至于皇帝的心思是不是愿意说出来,她不敢妄自揣测。
谁知湛溪苦笑了一下,说:“心事不是今日才有。只是身在帝王之家,再多的心事也不能对外讲。”酒意在他胸中微微荡漾开来,像清风中的一圈圈水上涟漪,难以平息。
“您是皇上,全天下的人都要对您俯首称臣。虽然您看上去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到头来,确有可能连最简单的事情都没办法做到。”苍梨似乎也有不少感触。说起帝王之家,她何曾不是了解得透彻。
“所以皇帝才是天底下最孤独的人。”湛溪平静地说,然后陷入了沉默。刚才经过锦鲤湖所见,让他心里的波涛难以平息。他摇摇头,有些自嘲地说:“干嘛跟你说这些。反正也没人能懂。”他只能自斟自饮,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一些安慰。
“皇上之所以孤独,是因为你抛弃了全世界。大概我们也有相似之处,因为臣妾是被全世界抛弃的那一个。”苍梨喃喃地说。湛溪抬头看着她,心里回味着那句话。皇帝的孤独,是因为抛弃了世界。那么他做的一切算什么呢?为了江山,为了百姓,为了祖宗的功绩,他必须承受着一切,却最终,让自己远离了所有他本该珍惜的人和事吗?苍梨看了一眼湛溪,又说:“臣妾只道是,帝王是这天下间最无情之人,只一句话,高兴或者不高兴,就能决定别人的命运。贫富、尊卑,甚至是生死。所以,皇帝是孤单的决断者,用孤单换来的至高无上的权力,可曾觉得辛苦?”
“朕是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却唯独没有觉得辛苦的权力。”湛溪将一杯酒一口饮下,冰冷的眼神露出迷离的光。
苍梨看着湛溪脸上苦涩的神情,孤单那样真实地刻画在好看的眉眼之中,让人的心没来由地疼了一下。她一把抓住湛溪端起酒杯的手,说:“皇上醉了,别喝了。”心里责怪着小顺子久久不归。她一个人在这儿,如何掌握得了湛溪的脾性。
湛溪的手指微微一颤,看着苍梨一言不发。他的视线忽而变得有些模糊,眼中只剩下一具飘渺的轮廓,忽近忽远,带着一丝熟悉的气息。他眨了眨眼睛,看见那枚如花朵绽放的唇瓣,娇艳欲滴。体内好像有一团火,从小腹窜上来,熊熊燃烧。
苍梨意识到不对劲。身上莫名的燥热,让她一颗心不安地跳动。她想要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