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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羽艰难的抬头望他,“你到底做了什么事,他要这般忌讳你?”
安默唇角轻轻扬了一扬,目光有些许的出神,一时也不应话。隔了好一会儿,却忽然轻轻说出一句看似无关的话来:“其实,我并非是先帝的儿子。”
麦羽大惊,“什……什么?”
安默涩然轻笑,“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佐远山返京复仇,之后找到我,这才把一切告诉我。然后,他便要我即刻登基……”
麦羽如梦初醒,“你的亲生父亲……是佐远山?”
安默缓缓点头,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甫一得知这样的事情,真是十分痛苦……既痛苦,又挣扎……第一反应当然是断然拒绝!佐远山……不,是父亲,又气又急,却拿我没有办法,这事便一直拖着,一拖……竟等来了四哥。”
麦羽无力的摇着头,“看来传言……并非是空穴来风。”
安默凄涩微笑,“谁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呢?这样的身份,我又何尝愿意?幼时,先帝对我呵护有加,对别的皇子,他是严父,是天子;可是对我,他却只做慈父。听母妃说,先帝一直打算将皇位传于我,只因当时我年幼,再加上先帝自己亦春秋正盛,便暂时搁下了这件事……虽然我后来知道先帝并非我亲生父亲,虽然他一直都不知道我不是他亲生儿子……可是他从前真心实意给予我的温柔爱护,却是我毕生都难以忘怀的温暖。”
麦羽有些怔愣的望着他怅然若失的伤感神色,听着他声音渐生哽咽……眼前这个劫掳她到这里来的少年,她竟然有些怨不起来。
安默无声无息的叹了口气,“相比我真正的亲生父亲——佐远山,他对我……更多的却是利用,他这般的利用,只能让皇上加倍的忌讳我,以为我一直为佐远山所指使……皇上从前便不满先帝宠爱我,如今更是厌极了我!所以他怎么都不肯放过我……我一再躲避退让,他却一再逼迫,我没有活路我只能反抗!”
安默言辞愈加激动,声线也隐隐颤抖。麦羽无言的望着他,启唇好几次,却终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安默平复情绪,接着道:“只是如今的我,哪有实力与他直接对抗,我惟一的办法,便是寻找他的软肋……”他顿一顿,忽然扭头望住麦羽,“姐姐,你是他唯一的软肋。”
麦羽满目惊惧,厉声道:“孟叶的事是你在中间兴风作浪?派人伤了安诺的也是你?!”
安默兀自望着远方出神,“我本来一直视孟叶如兄长挚友,只是在孟万里东窗事发之后,皇上防孟叶防得甚紧,再加之知道姐姐与孟叶交好,我方才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其实孟将军是正直善良之人,我何曾愿意置他于万劫不覆,但我既下定决心要与皇上对抗,所有的个人喜恶自然要全部割舍。”他微微低眉,眼里些许的不忍和痛心一闪而过。他狠一咬牙,定了定神又道:“皇上素来多疑,我不过顺着他的猜忌制造了些莫须有的事情来,再推波助澜将线索指向孟叶……他便深信不疑了。”
他握住栏杆的双手隐隐颤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显然已是极不平静。他深深吸着气,极力平定心神,继续道:“至于安诺,皇上有太多顾忌他的理由,姐姐心知肚明。我亦不过顺水推舟,指不定还正好合了他的心意。”
麦羽戚然的摇着头,“怪我后知后觉了……”她颓然抬头来,睁着一双泪眼望住他道:“好几次在宫里,都有人刻意的、或是不经意的,将那些事情传到我耳朵里;且我自己……亦是碰见过你好几次。那些……真的都是巧合么?”
安默不置可否,回头来看她一眼,淡淡道:“姐姐虽好,可这般得皇上独宠,到底也是招人嫉恨的。”
麦羽脸色煞白,“谁?”
安默笑意带了几分萧凉,“说来,还真是我用人不慎了。按我原来的计划,本该是顺利达到了目的,只可惜那薛若依无用,被皇上讹了两句便乱了心智……害我不得不出此下策,也累了姐姐这会儿在这塔顶吹冷风。”
麦羽连连苦笑,“景……景妃?”
安默面色沉沉看不出情绪,“虽然并非出自同样的动机,所幸目的还算一致。她想让你消失;而我,便是要在安诺回来的当晚,将你带离皇宫。如此一来,皇上定是以为是安诺带走了你……”他眼里有冰冷的恨意,骤然咬牙道:“让他们两兄弟……厮杀个两败俱伤去吧!”
麦羽惶惑而无奈看着他,不断摇头叹气:“罢了,拜你所赐,我如今对皇上来说,已是可有可无了,他也再不可能为了我而动什么干戈。所以,你也死了这条心吧。”
安默冷哼一声,唇角轻扬,“姐姐也太妄自菲薄了。一会儿皇上来了,你自然会知道,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麦羽低垂着眼眸,怔怔望着地面,“不用等了,他不会来的。”
安默淡淡一笑,“你放心,他一定会来。”
当天边隐隐泛起鱼肚白,远方黑压压的乌云渐染上浅浅金边时,安森终于出现了。
安默一眼瞧见了他,只站立不动的微笑:“三哥。”
麦羽坐在一旁早已昏昏欲睡,整个脸都埋到了膝盖上,听到这一句却似打了个激灵,猛地扬起头来,呆呆的望着快步走来的安森。
安森根本不看安默,他眼里只有在一旁被反绑了双手、刚刚抬起头来怔怔望他的麦羽。他大步朝她奔去,“羽儿!”
安默眸光一闪,即刻将坐在地上的麦羽随手拎起,直像在拎一只可怜的小兔。安森脚步猛的一顿,脸色瞬间变了,“你……”
安默退了几步,身子紧贴栏杆。故意侧头往外瞥了一眼,转过来笑道:“先帝主持修建的灵犀塔,果然是京城第一的高塔,若我带着这位姐姐跳下去,也不知会是怎样的结果。”
安森倒吸一口凉气,只得站住了定神道:“冤有头债有主。你放开她,有什么事冲着朕来。”
安默冷笑,“冲你来?三哥,我又奈何不了你,直接冲你来,我还能活么?”
安森心惊的看着旁边被捉住脖子的麦羽,黎明尚且昏暗,怎么也看不清她的眼神。他咬了咬牙,朝安默道:“你想要什么直说便是,朕都给。”
安默点头而笑,“都给?很好,三哥,你难得这般爽快。”
安森眉头紧蹙,扬首道:“那你先放了她。”
安默冷笑,侧身抓住麦羽往栏杆下狠狠一压,麦羽半个身子都悬在了空中。安森惊得上前两步,安默立刻转过头来,手中迅速亮出一只短剑逼上麦羽的脖子,“站住!”
安森恨得切齿,骤然止步。安默伸头往塔下看了一眼,冷笑着回头来,“三哥,你在塔下布置了不少人呢,看来我今日是跑不掉了。”他手中短剑朝麦羽喉咙一抵,顿时涌出点点血珠,“请你退后,否则——她一定会比我先断气。”
麦羽泪流满面,惊恐不已,只知无助的望着安森。安森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只得按捺着后退了几步。安默见他慌乱模样,不觉满意微笑,道:“话说两年前,你手中的剑已经架到佐远山……不,是父亲的脖子上,父亲那会儿,亦拿她的性命相逼,才成功逆转了形势。父亲说,你当时身子都软了,没怎么犹豫便将抽回剑转而往自己的脖子上抹……三哥,看来她在你心中,比你那天子的命还重要——而她如今在我手上,你说,我会不会放了她?”
麦羽在旁,一字一句都清晰落在耳里,那是她从不知道的事情……此刻,她已哭得说不出话来,只怔怔、又难以置信的望着安森,泪如泉涌。
安森默然与她对视,片晌,他微微敛眸,朝安默道:“好,朕明白了。你若想效仿你的父亲,要让朕一命偿一命,朕……接受便是。”
麦羽痛哭着喊出声来:“别!安森你别……”
安森向她微笑,“羽儿别怕,我很快便救你下来。”
麦羽发疯一般的摇头,安默侧目看她一眼,淡淡道:“你瞧,你方才还说他不会来,你竟不知他为了你,连死都可以。只是,我却不会这般便宜了他。我要把他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全部都还给他。”他转头恨恨盯住安森,“从前我只求安稳,只求一条活路,你偏要步步相逼不肯放过!你这般恨我,只是因为我是佐远山的儿子,还是因为先帝太宠爱母妃和我而忽略了你们!”
他愈加激动,安森缓缓向前移动着脚步,他也浑然不觉,兀自出神道:“拜你所赐,先帝与母妃会在天上携手相逢。其实人们总是可怜死者,殊不知有时候,生比死还要痛苦百倍!”他将手中短剑在麦羽的脖子上比划了两下,声音越发带了几分得意:“若我这一剑刺下去,你很快便能体会到这种心情了。对,就叫做生不如死!”
只是他话音尚未落尽,安森藏在衣袖里的匕首在那一瞬间以极快的速度无声无息的释出,“哐当”一声便精准无误的击飞了他手里的短剑。安默猝不及防,震惊之余,却也迅速的反应过来,立马转头捉住麦羽的脖子提起她来,毫不犹豫的将她丢出了栏杆外……
埋伏在周围的侍卫在这一刻全数出动,手持了雪亮兵器,将安默团团围住。
安默并不畏惧,面对渐渐逼近的众人,他反而解脱般的微笑,片刻,毫不犹豫的举起手里的短剑朝自己的咽喉刺去……
不相离(尾声)
安诺早已潜伏在灵犀塔的次高层楼。为免打草惊蛇,他一直作按兵不动状,伺机而动。上面的动静,他全部听得一清二楚,麦羽一掉下来,他自是立时飞身跃了出去。
麦羽单薄的身子被他牢牢接在怀里,她浑身冷得僵硬,面颊亦全是泪水。突如其来的怀抱,令她有些转不过神来,一双大眼惶惑的睁着,惊愕的望着近在眼前的安诺。
耳边风声呼啸,四周景物快速从身边掠过。安诺紧了紧手臂圈牢了她,只道一句:“闭眼。”
他的语气是命令的口吻,麦羽乖乖的闭上了眼,再未多想什么。须臾,两人已是稳稳落地。
安诺依旧将她横抱在怀,黎明的晨曦下,她惊魂未定的容色犹显苍白。安诺望了她片刻,努力挤出微笑,道:“没事了。”
她懵然而惶恐的神色直过了好一会儿才稍事缓下来。忆起方才的一切,心里一急,眼泪却又掉下来,她探着头四周张望,着急道:“那……那,安森呢?”
安诺怔怔望着她,他心上有失去知觉的钝感,仿佛再痛也麻木了。他苦笑道:“安森应该……很快就来了……”
话音未落,安森的身影已然着地,落在离他们一丈左右的地方。他一站稳便立刻大步过来,口中唤道:“羽儿!”
怀里的人儿眼里瞬间有了光芒,挣扎着扬起头来。她很想大声应他,只是喉咙在那一霎却被忽然涌上的许许多多情绪堵住,一开口反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安森走近他们,伸手便要将她接过来。
安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这该是最后一次这样拥着她了,他实在有些……舍不得放开……直到安森皱眉抬眸看了他一眼,他才万般不情愿的松开了手。
安森终于将麦羽接到怀里来,似刻意回避他一般,一连走开了好一段距离。安诺怔怔的、远远的看着,他听不见他们说话,亦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他低头自嘲般苦笑,想来此时此刻,他们眼里该是都只有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