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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羽一凛,连忙又道:“我莫名被关在这里这些日子,实在有些不明就里。我有许多话想问,亦有许多误会需要澄清。还请青螺姑娘引我到太后那里,待与她道明一切,若她坚持拘禁我,我便再无话可说。”她深吸一口气,“太后宅心仁厚,不见得一定会拒绝我。”
青螺不冷不热的轻轻一笑,片刻又故意叹了口气,“太后爱子心切,的确是宅心仁厚。只是太后确实早已放话说不愿见姑娘,姑娘又何苦为难奴婢去传这个话,徒惹太后生气呢?”
麦羽神色微微不安,两手绞着被角黯然无语。良久,才稍事抬起头来,试探着道:“那……能见皇上么?”
青螺几乎笑出声来,“皇上?皇上已再不愿听见有关姑娘的一切了!”
麦羽本就疲惫不堪,一直是强打着精神说话。青螺这一句话贯入耳中,她仿佛全身残余的力气都在那一霎被抽干,无边的绝望自心底铺天盖地的蔓延上来,几乎扼住她的咽喉,让她连呼吸都艰难无比。她颓然靠在床头,两眼痴怔无神的望着头顶帷帐,片晌,敛目望向青螺手中汤药,不觉惨然一笑,“既然如此,我喝药便是了。”
青螺见她仰头将汤药一饮而尽,不禁微微一怔,却很快笑道:“姑娘爽快,奴婢这就回去交差了。”
汤药下肚,青螺也已离开。不知是否药力上来的缘故,麦羽仿佛累极,只蜷缩在薄薄的被衾里,一动也不动。
窗外的明亮天色徐徐暗了下去,很快四周便漆黑一片。这漫长一日,没有任何人进来,无人理会,亦无人过问。麦羽这般心灰意懒的待着,一颗心也渐渐沉到谷底,一个可怕的念头却浮现心头:即便自己在这里结束这条命,大约也不会有什么人知道的。
哭得累了,泪流尽了,念头亦绝了,如此待下去实在不算上策,总该想点法子自救了。
身子纵然乏力,脑子倒也还算清醒。平静下来细想,才觉得疑点颇多,特别是提到安森的态度时,那青螺言辞隐有回避。麦羽越想越觉得可疑,有些后悔自己的轻信,然而这个青螺的口气如此决然而生硬,想来就算是细问,大约也无法从她嘴里掏出些什么。
她心思一转,已有了主意,便艰难支起身子来,拼尽力气扯开喉咙喊道:“有人么!?”
不消片刻便进来一个小太监,一脸青涩稚嫩,瞧起来年纪比她还小,只半躬着腰笑眯眯道:“姑娘有何吩咐?”
麦羽勉强挤出笑容,佯装一脸轻松道:“原来公公一直在外头,我还道是无人看管,正想出去遛遛呢。”
小太监面色微微惊慌,连忙道:“姑娘可不要为难奴才们了!太后吩咐奴才们守在外头,一则不让不相干的人进来,二则……”他微有不忍,然而还是道:“二则,也不让姑娘离开。”
麦羽倒吸一口冷气,只知外头死一般冷寂,没想到还有这样一群奴才“们”,一直悄无声息的守在门外。她略略平定了情绪,刻意问道:“那……这也是皇上的意思吧?”
小太监连忙嘘了一声,小声道:“太后说了,切勿让皇上知道此事。”
麦羽已然明白,心头却莫名松了一口气。遂客客气气的打发了小太监出去,躺回床上慢慢作着打算。
次日晌午,青螺依旧进来送药,麦羽也如昨日那般,在床上缩成一团,合着眼一动也不动。
青螺走近床边,先唤了两声:“麦姑娘,麦姑娘!”
麦羽艰难的动了两下,双眼迷迷糊糊的睁开一条缝,声音含混而微弱:“青螺来了……”
青螺面无表情的将药碗凑到她面前来,“麦姑娘,该服药了。”
麦羽一把扯住她的衣襟,神情愈加痛苦,“我……我很难受……”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按住胸口作欲呕吐状,“青螺姑娘……能不能请个太医来帮我瞧瞧……”
青螺将信将疑,稍稍凑近了些看,“昨个儿不是都已经好多了么?怎么又……”
她话音未落,麦羽突然又剧烈的咳起来,伏在床沿上咳得撕心裂肺。青螺起初还站立不动,直到麦羽呕出几口鲜血,这才有了几分慌意,俯下身道:“你……你真的不舒服?”
麦羽咳得说不出话来,只极其虚弱的点一点头。只听见青螺道:“奴婢这就去禀报太后,姑娘稍等。”
青螺很快便回来,“太后仁慈,已经差人去请太医了。说是除了不能请姑娘的父亲之外,会在今日当值的太医中请最好的来为姑娘瞧病。”
麦羽暗自松了一口气,哑着嗓子道:“无妨,能治病就行。”
约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太医便来了。来的不是旁人,正是昔日带过她的孙太医。
麦羽微微扬起头,强笑道:“孙大人,辛苦你。”
孙太医一如既往的无悲无喜,永远笃定且波澜不惊,见到麦羽时也没有丝毫诧异之情,只淡然一笑,客气道:“麦姑娘哪里的话,老夫职责所在,何来辛苦一说。”
麦羽心头不觉失笑,时隔这几年,孙太医连说辞都未曾改变,听来仿佛毫无陌生,又仿佛从不曾熟悉。她遂也不多言,一边将手从被子里抽出来,一边道:“那便麻烦孙大人了。”
青螺也不离开,只垂手站在一旁,默不做声的看着两人。
冰释
次日清晨,安森正要动身去早朝,却见吉如丰匆匆进来,“皇上,麦大人求见!”
安森微微一楞,连忙道:“赶紧请进来!”
麦连奕满面焦色,一进门便跪下叩拜道:“微臣叩见皇上。”
安森也顾不得听他客套,开口只道:“起来说话罢。你这般急着赶来,是羽儿有什么消息么?”
麦连奕连连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张小纸片,双手奉上道:“这是羽儿昨日千方百计送出来的纸条,只言被太后所困,向微臣求救……微臣无能为力,惟有……惟有来求皇上。”
安森接过纸片看了两眼,转身便朝吉如丰吩咐道:“传旨下去,今日早朝取消。”
麦羽在见到安森进门的那一刻忽然恨不得躲起来。卧床多日,已是这般枯黄消瘦,形容憔悴,若不是急于脱身,她无论如何也不愿这个样子与他相见。麦羽怔怔望着他步步走近,他面色苍白黯淡,眼下一片乌青。麦羽心酸难言,忍不住掉下泪来,自己如此狼狈,他却也好不到哪里去。见他往床头坐下,麦羽抹一抹眼泪,勉强微笑:“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才只好请你来救我,难为你还肯过来……”
安森目光眷念而缠绵,只伸手按住她的唇,摇头道:“羽儿,无需说这样见外的话。纵然你我感情多舛,可我对你的心意,从不曾改变过半分。”他郁然轻叹,微微抬首环顾四周,蹙眉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麦羽闻言心下愈发委屈,激动得支起身子来,连声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你实在去好好问一问你的母后。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自己也不知道,就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没有人肯告诉我!”
安森显然有些惊讶,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回忆着慢慢道:“我那日知你病了,一时心急如焚,实在想来陪你。便寻了个理由将安诺支走,谁知一回头,却找不着你了。”他敛眸片刻,接着道:“承佑王府里的人只道你头一天还在,第二天就不知去了哪里。就连你家里人,也无人知道你的去向。”
麦羽满目怆然,“我音讯全无了这些日子,我家人……必然是急坏了……”
安森以手指替她拭着眼泪,轻轻道:“我虽然猜到必是安诺为了不让我找到你,才刻意将你藏起来。却不想……他竟然让你委身在这里。”他眉心微曲,摇一摇头又道:“这里本是云开殿花园西角的一间庑房,因空间过于狭小,后又用作储物间,而如今,想必……也才打扫出来吧。羽儿,我四处寻你,担心得夜不能寐,却怎也想不到你竟然就在宫里。”
安森说得动容,麦羽心肠亦被牵动,只茫然流着眼泪,神思恍惚道:“你还愿意寻我么?我以为我从此只能孤身一人待在这个地方了……”
安森拥她入怀,如从前一般轻吻她的额头。他嘴唇有干裂而粗糙的触感,涩然道:“羽儿,不论你身处何种境地,我永远陪伴在你身边。”
麦羽怅然苦笑,“那你可知道,你母后都给我服了什么药么?”
安森面色闪过一丝尴尬,旋即微微垂首。麦羽看不清他的神色,却听见他支吾着道:“我……听说了……”他眸色闪动,又忽地仰起头来,语气骤然急切:“可是羽儿,倘若你我有夫妻之名分,母后便再无理由这样对你……”
麦羽迷茫的望着他,须臾,她苦涩一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其实这些日子,我静下心来想了许多,你母后说得对,之恩……的确是不该知道他有一个这样的母亲,你便如你母后所说,以后,寻个有缘的嫔妃,将他过继了。只是,你必须答应我,要保护好他,必须让他平安成长。”
安森定定盯住她,脸色苍白得可怕。良久,用力摇头道:“我不愿听你说这样的话,之恩是我们孩子,是你我共同的骨血,你怎么忍心……断了与他的母子之份?”他深吸一口气,握住她的手道:“羽儿,回我身边来吧。做我名正言顺的妻子,也做之恩名正言顺的母亲,好么?”
麦羽欲抽出手来,安森即刻察觉,双手一抖,越发攥紧了她。麦羽无奈看他一眼,却别过头去掩饰眼角又将溢出的泪意,唏嘘道:“若是从前,能得你这样一句话,我不知会有多么欣喜。可是如今,我们之间已经横着这样多的阻挠和艰难,我真的……不敢再去想了。”
她欲抬手拭去一脸纵横的眼泪,双手却被安森牢牢执住。安森目光柔和而温润,罩得她无所遁形。片刻,他低低道:“还记得我们初识那段日子,你总爱缠着我,总爱依在我怀里,那样的笑靥如花,神采飞扬……”他神情痴惘而迷离,片刻戚然苦笑,“全然不似而今,总有着流不完的眼泪。”
麦羽心乱如麻,惟有举目望向窗外,然而泪水迷了眼,什么都看不真切。良久,她茫然道:“当年时光,如今忆来,真真是宛如一梦。”她敛回目光,转而望向安森,凄楚道:“从前我那样任性,老惹你伤心,难为你……却只记得我的好。”
安森温然回视她,轻轻道:“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当初那娇俏可人,伶俐活泼的小姑娘。我从来没有,不,是从来不知,不知爱一个人可以到如此境地,可以无时无刻的思念她,只愿与她相携一生。既渴求天长地久,又觉得人生苦短,数十年远不够厮守,甚至……早早的便想着来世,想着生生世世……”安森眼睫微垂,叹道:“只怪当时我没有办法立刻娶你,否则,你我如今,又如何不会举案齐眉,琴瑟合鸣呢。”
麦羽心如刀绞,越发泪如雨下,又似极其心灰意冷,只颓然的摇着头,“我明白,我都明白……只是事到如今,我已不能回头了。”
安森亦叹道:“事到如今,一切就绪了,你却这般疏离了。”
麦羽怔怔地,痴痴地看他。那样的痛苦和绝望,摧得她几乎肝肠寸断。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麻木的流着眼泪,哭得伤心欲绝。
安森挪了挪身子,让她靠在自己臂弯里,慢慢替她拭泪。许久,他喟然长叹:“虽然你一直没有说出口,可我又何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