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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太医院拿药,便顺利溜出了曙涵宫。她心中窃喜,不禁暗自得意,自己起初以为的不得人身自由,想来是无聊了。
而此时吉如丰正匆匆行入曙涵宫东侧的和政堂,欠身朝伏案阅奏的皇帝禀道:“皇上,那事奴才已经打听好了。”
皇帝安森放下笔来,“你说。”
吉如丰道:“孟将军病重那些日子,麦姑娘作为孙太医的助手,日日随行到将军府出诊。而孟少将军得知父亲卧病,也告假返家,尽孝榻前。如此,少将军与麦姑娘那些日子几乎每天都能见面,他们俩年纪相仿,自然是谈得来的,时日一长,便越发要好。”
安森微微侧目,皱眉道:“有这等事?”
吉如丰点头道:“是。只是很快便被孟将军发现苗头,自然不会听之任之了,所以,便想出了这个法子。”
安森目光冷如霜雪,缓缓颌首道:“孟万里如今也越发大胆,竟然利用到朕头上来了。回想起那一日,孟万里在早朝上举荐侍医时,他儿子孟叶竟跳出来当众阻止,丝毫不给孟万里面子,朕当时虽然有几分意外,却怎也没有想到这一茬……”
吉如丰察言观色,小心道:“那皇上的意思是?”
安森微一扬眉,冷冷道:“去将那丫头叫来,朕有话问她。”
麦羽宫中四下逛了一圈之后,便慢悠悠往回走,快到曙涵宫便远远的看见吉如丰焦急的在殿前徘徊,正觉意外,吉如丰已是三步并两步的迎上前来,劈头只道皇上正寻她。
麦羽心下惶惶,脚步亦是快,吉如丰有些跟不上,紧跑几步已有气喘,不由连声唤道:“麦姑娘,麦姑娘!”麦羽回头,吉如丰忙跟上去低声叮嘱道:“皇上有话要问姑娘,待会儿姑娘言行可要小心,皇上这会儿不太痛快。”
麦羽一怔,“为什么?”
吉如丰沉吟片刻,却只叹道:“姑娘本是无辜,倒也不必太过惶恐,只是谨言慎行怎么也不会错。”
麦羽一头雾水,吉如丰却也不多说,只领着她到了和政堂,麦羽垂首走进,安森也只埋首批阅奏折,并不理会,吉如丰冲她递去一个眼色,麦羽赶紧上前一步,跪拜道:“参见皇上。”
安森这才稍稍抬眸,却也不叫她起来,只居高临下的睨着她,淡淡道:“你可来了。”
麦羽深深低头,只道:“麦羽来迟,请皇上恕罪。”
安森冷冷盯住她,“你抬起头来。”
麦羽应了一声,便微微仰首。吉如丰方才一番言语,她犹记在心,因此只低低敛眸,并不敢直视安森,只在余光扫视间,瞧得其身量修长,着了一袭深紫色底绣了金色云龙的缎袍,威严高贵似与生俱来一般,贵胄天成。
安森一番打量,遂意味深长道:“果然是清雅卓绝。难怪孟万里谁都不放在眼里,却对你称赞有加。”
麦羽听出他话中有话,却也并不十分明白,只谦谦低头道:“皇上过誉了。”
安森颌首继续道:“姑娘本是极好的,只可惜孟万里心目中能够与之联姻之人,必然是可以强强联手的。所以,委屈姑娘了。”
麦羽心头接连涌入层层叠叠的诧异和疑惑,恍然也亮堂了几分,然而此时此刻,却也不及细细想来,遂只深深一拜,道:“皇上圣明。孟将军所言有虚,皇上既是清楚,便知麦羽并非是那可以委以侍医之任的人,还求皇上明鉴。”
安森半眯着眼,冷漠道:“是么?看来孟万里棒打鸳鸯,你心里是怨得很。”
麦羽惊愕,慌忙叩首道:“此事全乃孟将军个人假想,麦羽同少将军不过君子之交,从来光明磊落,并不曾未动过旁的心念。”
安森注目她片刻,遂缓缓道:“你没有,不代表孟叶就没有,私相授受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孟万里必是看出什么,所以要未雨绸缪,也是可以理解的。”
麦羽一直埋首注视着地面的目光有些怔怔,君臣关系之微妙,此时的她并不太懂,只当是孟万里权倾朝野,便是安森也要让他三分。她自心底透出失望,只强忍眼泪道:“麦羽明白了,皇上实是什么都清楚,却只因孟将军身为股肱之臣,皇上不能责罚他,也不会驳了他的面子。只是麦羽才疏学浅,本就当不起如此重任,皇上何苦要勉为其难呢?”
吉如丰一旁见了,不由暗自冲她摇头,示意她心平气和些。
安森看在眼里,不觉蹙眉道:“即便是孟万里居心叵测,朕这里便有那样不堪,让你如此酸楚委屈,避讳不及么?”
麦羽视线越发模糊,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无法抑住眼中渐浓的迷雾,却深吸一口气,失声道:“皇上!麦羽这些日子,耳濡目染家父是如何为皇上绞尽脑汁的甄选侍医,多少也了解皇上的严苛要求。而如今皇上却因顾及孟将军的颜面,勉强让并无行医经验的麦羽担此重任,麦羽实觉难堪极了!”
安森静默注视于她,良久却和言道:“姑娘想多了,孟万里并不曾有这样大的颜面。此事朕心中有数,你的委屈朕也明白,只是侍医之位空缺至今,尚无合适人选,姑娘既来之,便安之吧。”
麦羽额头紧贴冰凉的地砖,只觉整颗心都好似被冻住了一般,怔愣无话。
吉如丰见状越发着急,赶紧在旁小声提点道:“皇上信任姑娘,是姑娘的荣幸,多少也应一句吧,怎好这般不理不睬呢?”
麦羽声音虚无得如同飘渺于半空:“是,谢皇上。”
“那就好,”安森满意点头,随即正色交代道:“侍医需要做的事情,想必吉公公已经告知姑娘,如此,今日便正式开始了。待会儿酉时,便让吉公公带你来清平殿请脉。朕最近头疾总是复发,近身也没有旁的太医,正好可以听一听你的看法。”
目送着麦羽一离开,吉如丰便笑问道:“奴才愚钝,实在不知皇上作何打算?”
安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小姑娘很有想法,看来朕也不必舍近求远,再苦苦寻找了。”
吉如丰笑得意味深长,“奴才也觉得,麦姑娘,聪明,漂亮,真是好!”
安森挑一挑眉宇,也不置可否,只低头随意翻开手中折子,沉吟不语。
吉如丰换上一杯青茶,笑道:“这天儿越来越热,皇上心头难免烦躁,先喝口茶水歇会儿吧,反正这折子一时半会也是看不下去的了。”
羞花
清平殿是曙涵宫的一座别殿,东曙国历位皇帝都将这里作为平日里休息消闲之所,亦是在此接见重要或亲近的臣属,免去在和政堂的许多礼节。然而到了安森,却几乎不在清平殿接见臣子,毋论亲疏,君臣的会面皆是安排在更为正式的和政堂。
麦羽回到配房怔怔呆坐,直至快酉时吉如丰过来唤她时,才艰难起身。之后便跟着吉如丰穿过庄严肃然的正元殿,又一路穿厅串阁,才豁然见着一大幅宽敞庭院,庭院并无太多布设,只矗立数株高大榕树,那遮天蔽日盘根错节的形态,想必皆有数百年之龄。走入那浓荫之下,身后的肃穆与压抑顿时浑然天成的被隔绝开来,只觉清凉沁人,安静闲适。
榕树蔚然成林的尽头便是清平殿,麦羽紧跟着吉如丰走入,只见清平殿内明晃一片,半敞着的窗户放由落日的大片余晖恣意染进殿里,安森背门而坐,已换了一身淡紫色云龙纹暗纱缂丝日月祥云衣袍,静静在临窗的乌木桌案上一笔一画的写着字,整个人都沐在温润的暮光中,一片金色衬得他气势如虹,明参日月。
吉如丰委身禀道:“皇上,麦姑娘来了。”
安森将笔放回翡翠架上,回头道:“好。”
麦羽的目光毫无准备的落在安森清辉日光中微微扬起的脸上,霎时竟是目定魂摄,不能遽语。眼前之人有一张倾城夺目的容颜,五官轮廓似雕刻般分明,眉眼间却又柔美撩人,长眉如叶,密长羽睫覆盖下的眼眸深沉而清远,那瞳孔的颜色竟是天空般的幽蓝!而束进白玉镶蓝宝石发冠里的头发,也是深深的栗色。此时,他淡粉色的薄唇微翘,正似笑非笑的轻抿,仿佛刻意诱人一般。
麦羽方才在和政堂一直埋首跪拜,并不曾真正看见他的容貌,此时才识这姿容态度,目所未睹。眼下之人,直叫人觉得世间所有关于美人的词藻,都不足形容如此绝色。
吉如丰在一旁轻咳两声,提醒道:“麦姑娘!”
麦羽闻声骤然醒转过来,惊觉失态,慌忙回过神来准备屈膝行礼。
安森也只作熟视无睹,轻一挥手,温和道:“免礼吧,以后在这里请脉,都不用拘礼了。”
麦羽脑中有些浑沌,面上更是绯红一片,素来伶牙俐齿的她,此时竟是口拙得答不上话来,好一会儿才羞涩低头道:“是,谢皇上。”
安森也不介意,只微微一笑,随手指指旁边的椅子,和气道:“先坐吧。”
麦羽本也颤巍巍的有些站不住了,一听这话,也顾不上客套,赶紧摸到旁边的紫檀椅,一把拉过坐下,定神稍顷,方才长长缓了口气。
安森稍一扬手,吉如丰便识趣的退到门边,安森随即侧过身来,伸出右手放于桌上,一边卷袖一边点头道:“那开始吧。”
麦羽极力抑住心中狂澜,依礼应了一声,也稍稍挽了一下衣袖,将指腹按于安森的寸口上。
落阳的余温不动声色的笼罩着曙光城,殿内极是安静,这般的夏日黄昏,气息微有慵懒,只偶听得高树蝉声间或传来,阳光穿过榕树叶,自内殿半敞的窗户透入,抖落一地碎碎散乱的斑驳。麦羽只屏息听脉,全然无暇顾及额上已有丝微的汗迹渗出,几缕细碎鬓发湿湿的贴着脸颊,非但丝毫不显狼狈,反是越发衬得她的容颜,生动而明快。
半晌,麦羽收回手来,微微沉吟片刻,道:“皇上可否再换左手?”
安森稍稍顿了顿,却也没有多问,便依言换了左手,麦羽又诊脉好一会儿,凝神沉思了片刻,才轻吐一口气,收手道:“可以了。”
安森瞧着她表情严肃,便道:“麦姑娘面色这般沉重,看来是有眉目了,便知无不言吧,朕也好听听,是否同方太医说的一样。”
麦羽沉浸于方才专注,一时竟忘了场合分寸,脱口便道:“麦羽不是方太医,自然不会全然一致。”
安森怔了怔,遂即却也坐直了身子,饶有兴致道:“不一致没有关系,朕自然是想听麦姑娘自己的见解。”
麦羽话一出口亦觉失言,然而听安森语气倒还平和,忍不住抬首望去,却见他唇角随意扬起的弧度优雅如兰,不由一时呆呆,好一会儿才低下头去,和缓答道:“麦羽这两日皆在翻看方太医留下的脉案资料,若要和方太医口径一致,倒也是不难的。只是每个医者对脉象病情的定性不尽相同,当然,麦羽也只一家之言,凭自身所学而断罢了。”
安森微微颌首,含笑道:“看来麦姑娘颇有些真知灼见,也罢,太医的诊断本就是见仁见智,你但说无妨。”
麦羽略加思忖,一本正经道:“皇上脉象弦涩凝滞,乃典型拂郁之脉,脉位较沉,郁滞不畅,涩涩而进,且一般多见于左关部,然而皇上右手脉竟也这般明显,可见——是有些年月了。”
安森眼里笑意温煦如春,口中却道:“你们行医之人都喜欢用这些旁人听不懂的术语来糊弄蒙混么?朕根本没有明白,到底是个什么症状?”
麦羽不慌不忙,继续道:“方才所述乃皇上脉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