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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髓香引-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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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事庞邕做得不错,得了侯爷褒奖赏赐。一大早关关还送了一坛子梅子酒谢他,这日,他内心的怨气总算疏解了些,出了侯爷的书院,正笑如春风往回走,却听到身后有人唤他:“庞统领!”
  回头一看,却是宁先生。
  宁曲紧走两步上来道:“恭喜统领,今儿个侯爷对统领可是赞不绝口。宁某也为统领高兴呢。”
  宁先生常为侯爷出谋划策,深受器重,这话从他口中说出,让庞邕更是喜不自抑。
  他乐呵呵客气道:“不敢当,不敢当。”
  宁曲便直截问道:“这是谁在为统领出谋划策啊?”
  庞邕脸色大变,口中讷讷道:“先生是瞧不起庞某人呢。”
  宁曲笑道:“非也,统领误会了。统领爽性耿直之人,怎会忽然变得投机起来?出主意的一定另有其人。”
  庞邕犹豫半天未言,却听宁曲笑得隐讳:“我见统领这几日常到燕燕居看望属下,甚是殷勤,你不会和狼侍卫有什么吧。”
  庞邕脸色刹时乌青,气道:“先生莫要传些谣言。”
  “那是狼烟与你出了主意?”宁曲问。
  庞邕只好点头。
  “听说狼烟使剑有百人敌之势。”宁曲道。
  庞邕曾听说狼烟被二公子在演武场逼得左躲右闪,狼狈逃窜,但就那日在燕燕居缉拿狼烟的情形来看,宁先生这话也不是不着边际。他面上有些茫然,却听宁曲又问:“他可有一把剑叫狼牙?”
  庞邕更是怔然说不知。
  狼牙的传说始于几年前盛极一时的夜刀门。一个手持狼牙的少年人,行事诡异,剑如雷霆,但终因贪恋美色被人所杀。从他成名到死去,短暂如昙花盛放。
  而狼烟却是他长久的梦魇,庞邕一早上的好心情刹时化为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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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关这几日起床时分,都有些云里雾里之感,听到外头轻微声响,她瞪大了眼睛,盯着帘帐好一会儿,一脸难以置信。须臾,动了动手指,牵动掌骨,她疼得皱眉,心里却是小惬意。
  关关伸个懒腰,双手收在黑貂毛袖筒中,迫不及待走到外堂,却见白露早坐在那儿等她了。
  “白露,你的身上还有伤,烧也刚退,怎么不多睡会儿?”
  白露笑道:“老是躺着更觉着病。”她拉关关坐下,从腰间拿出一把黄杨木梳篦为关关梳理一头乱发。
  这些日子关关的手是灵巧不起来了,不过也合她的心意,宁可小痛,也要懒着。
  白露麻利地给关关绾了发,问道:“小姐,早上吃燕窝吧?”
  堂中的案几上堆了不少好东西,毛皮珠钗金项圈,雪蛤鹿鞭虎骨酒,说不上稀罕,却也贵重。
  关关问:“又是侯爷那些小夫人和小姐们送来的?”
  白露应了声“是”。
  自关关从栖梧苑被送回燕燕居,侯府里的人都殷勤了起来,纷纷来送礼。有传闻说,关关要去浣音阁修习了。一时间,燕燕居的访客络绎不绝。
  说到浣音阁,那是赵王为女子修习才德而设,已有上百年历史了。若无宫中特许,便是世家名媛王孙贵胄也进不去。踏入了浣音阁,离飞上枝头之日也不远了。
  侯府里曾传说夫人亲生的女儿雪小姐要去浣音阁,如今表小姐也能去,真是巫神除煞祈福之功啊。下人们都这么说。
  虽然燕燕居里三人如今都东倒西歪,不是皮开肉绽,就是伤筋动骨,可一朝彤云散去,叫人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欣喜。
  白露高兴地告诉关关,素儿也把西施泪还来了。说着她拿了过来,并着关关那只,一起给她戴上。
  关关抬手摸了摸,乐不可支看着白露,白露揽着她的肩给她照镜。
  镜子中两张丽容,笑颜舒展,宛如和风丽日下一对姐妹花开。白露杏眼柔波,眉间尽是雨过天晴的畅快,关关酒涡清浅,不过少了几分往日的娇憨稚气。
  关关拿着小勺,颤颤巍巍地吃她的燕窝,喜滋滋地将堂上人家送来的那些细细数了好几遍。
  关关不贪财,也不小气,但是,她敛东西。进了她兜里的东西,不管好坏,不论用处,没有白丢的道理。见缝插针,物尽其用。就算用不上,也得找机会凑合用着。比如这鹿鞭,也不知道哪位小夫人拿来充数的。燕燕居本来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回礼,关关便在燕燕居开了两席,宴请了那些小夫人。她倒也出手大方,人家送来的能熬能煮,全都上了桌。可惜白露也没吃上几口,因庞邕来找狼烟说了好一阵子的话,白露坐立难安。
  舅舅的小夫人不少,样子看上去都颇合关关的眼缘,许是因为她们也常挨夫人的冷眼。燕燕居里难得热闹了一番。青梅煮酒,酒斛推换,关关听有人说这假巫神与夫人身边吴氏死去的前夫颇有些交情,心下骤然一紧。
  看着那些小夫人酒足饭饱,醺醺然笑着离去,关关才回到房中。
  案几上,左边挤挤挨挨摆着一堆黄金臂钏,七宝珠花,貂领狐皮。关关只略略扫了一眼,目光落在右边那把白羽扇上。
  扇面几乎是个团圆,用的是白鹤翅上最短的刀翎。白毛根根分明,纤尘污染,羽根处一对玳瑁圆片夹护着,白鹅绒毛如絮,填满了之间的空隙。
  她拿起扇子,摇了几下,但觉轻盈雅致,便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看了起来。刻了祥云花纹的紫竹扇柄上,还有一排小字“御热身外,藏月入怀。”
  关关忽而一笑,几分凄然。
  祁风表哥常说成大事者,须容人所不能容,忍人所不能忍。可关关不过一个六尺娇躯的小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成大事离她甚远。找个大树做个菟丝花才是上策。可惜大树还找好,她就错踏进沼泽,引来一地蚂蝗。
  假巫神之事到底是谁的授意,她被人暗算,怎能不查?关关此刻心里绝不是清风明月,也没有祁风那种风度修为,若这扇柄上的八个字能改成“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倒合了她的心思。
  那羽扇旁边还有一方锦帕,关关展开一看,是祁风所书,虽字迹秀逸清冷,却是真情暖心。
  “家中连日曲折,余已知大略。念卿孤身,清苦无助,兄于上党,刻刻挂怀,还望珍重,以慰余心。小小白羽团扇,但求博卿一笑。”
  虽是寥寥几字,却让她知道还有人惦念着自己,哄着自己。
  关关鼻子一酸,掉下泪来,心中怨恨也被冲淡了几分。
  
  也不知道是祁风这番关心,还是日里设的豪门宴,关关夜里辗转难眠。
  或许真是补得过了,她神采奕奕,又百无聊赖,想到白露屋里叫醒她,让她陪自己说会儿话。
  谁料她推门进去,月光清冷直落到榻上,榻上空无一人。
  关关心说,莫是去了茅房?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回来,她心里有些惴惴,便要出去找。刚探出头,却见一个身影翻墙入了燕燕居。关关差点惊叫出声,忙捂了嘴缩头,贴在门上,紧盯外头的动静。
  那身影脚步轻捷,飘然于夜风中,未见手中持着兵刃,眨眼间就往狼烟的小院那边去了。
  如今狼烟可是能趴着不能躺着,能站着不能坐的,整一个木头狼,别提砍人了,连咬人都困难。关关心里一急。只听“呀”的一声轻响,关关再探头出去,发现院中无人,想到那人必是进去了。
  她心中恐惧,蹑手酢跖游到那小院边,那小门开着,院中万籁俱寂,石灯柱顶的小龛里火种未灭,被风吹得忽明忽暗。
  一时也没听见有人惨叫,关关硬着头皮,小脑袋探到小门内,想一窥究竟。忽然她左臂上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力道拖入院中,正要张嘴哭叫,嘴却被严严实实捂上了,又想抬脚蹬踢,耳边有人低声说:“别动。”
  声音耳熟,她怔了怔,没敢反抗,抬头看,正是连咬人都困难的狼烟。
  “轻声!”狼烟将她拉到假山后头,前头两颗小树繁乱的枝桠挡着。从这里一直可以望到狼烟的屋子里去,那半开的窗子后面那条身影正晃来晃去,似在翻找什么。须臾,那贼人不走房门,却推开窗左右看看从窗口跳了出来。
  他脚步极轻,在院子里左右察看几乎听不到声响。前头的灯柱上“啪”得一响,爆出一朵大灯花,他往这边看了过来。
  关关一惊,退步正踩在狼烟脚上,狼烟忍痛拉着关关往假山后隐了隐身子,石缝中依稀可见那贼人也找了一处暗角守着。
  大家寒夜里就这么不睡觉,在这小院里躲着听风玩。
  关关有点发冷,缩了缩肩膀,一扭头正栽在狼烟胸膛上,冬夜里呵气成冰,这样倒是暖和。
  狼烟出来得匆忙,一身白衫微敞,挎在身上,露出半个胸膛。长久习武,无半点赘肉,弹性十足,质韧细滑,触之柔软。
  其实不必手摸,若放入口中,想必口感脆嫩,滋味甚好。
  但觉得香味暧昧,想起了家中祭祖时猪头肉上最精华的部分。
  关关忍不住咂吧咂吧嘴,暗道一声“好”,顺便拿起眼前白布,擦了擦嘴角。
  她忽然感到头顶两道目光,一抬头,狼烟眼神凌厉,似带了火焰。
  一想到狼烟的手段,她有些忌惮。
  关关忙丢了手中衣襟,□道:“你可是热啊?”声音极轻,只有出气的劲儿。
  狼烟拉长了脸,将她按在自己胸上那半残废的玉手扫掉。关关自觉失态,却也怕他把自己推出去,落入贼人手中,忙讨好着用口型说道:“天热啊。”还伸手,作势为两人扇了扇。
  院中传来风吹草动,原来是那贼人终于耐不住性子要走了,照原路向院门退了出去。从他们藏身的假山前走过时,引得两人一阵屏息。
  前方庭燎照得他的脸一亮,那人不是无名小贼,而是祁侯身边的宁曲。
  
                  且听风吟
  燕燕居外已加派了守卫,宁先生竟能来去自如,未惊起半点波澜。关关怔仲间,宁曲已左顾右盼,出了小院。
  狼烟伸手推推她,示意她快爬出假山。
  关关方才缓神过来,扭头道:“你怎么惹上了宁先生?”
  她还要问,却忽然间张口结舌。狼烟的脸那么近,鼻尖还差一点就碰上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眼波清澈,激得她脑中灵光一现,忽然想起来后山碧游溪畔,她被拎起,站在一块大石上,然后趾高气昂地舔了人家。关关不知道是梦是真,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脸颊有点烧,心底念叨,要自己想起些正经事来。
  长长睫毛扇动勾起狼烟的心头一抹异样,他的心忽地往下一沉,一瞬窒息之感袭来,气息紊乱了起来,看着关关,拉近前也不是,推出去也不是。
  关关忽然道:“难道那个宁先生也有龙阳之好?”因为她曾亲眼看见疑似此道中人来找狼烟。
  也什么叫也有?狼烟想一掌将她扇出去,咬牙愤愤道:“这种麻烦还不都是因你而起!”他心下生出一丝烦躁,推开关关的脸,揪着她,出了假山。
  关关见狼烟矫捷得很,矍铄得不像受过重刑的人,心下奇怪,难道是他打定这主意想偷懒?
  她正要质问,当下想起件重要的事来。
  “白露不见了。”
  “她在我那里。”狼烟道。
  关关这回脸红了。衣裳不整的狼烟,不论白露,还是宁先生,怎么看都是孽缘。
  狼烟见她低头向院外走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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