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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心疼的不行。以往凡是有阿哥随行出巡,都是可轿可马的,年长的就骑马,年小的便坐轿。而今次,最大的不过十岁,最小的也刚满六岁,永珹还尚可能骑匹大马,那永琪和永瑢便只得骑小马驹了。更奇者是,别人都在为自己能坐轿而庆幸的不行,偏是那和孝公主,见众位阿哥们都骑上了马,自己也就坐不住了,她可是最擅长骑射的了,非要下轿,嚷着也要骑。乾隆在轿中听闻,龙心甚为大悦,对左右侍者道:“公主年纪小,虽是女流之辈,却甘愿与一众男子势比高,勇气可嘉!”遂又将御马“雪点雕”赐予她骑。这个“雪点雕”,是当年科尔沁旗郡王诺们额尔龢图进贡的,此马的奔驰速度不快,最适合女儿骑。
反过头来看,倒真是做娘的,这一路上,愉嫔就没有消停过。不时的掀开轿帘观察着外面众阿哥的情况,半途休息的时候,还时不时的叫遣玥珠送水和食物。其实,每个阿哥都有一个哈哈珠子和两个太监贴身伺候,但是做娘的心就是这样啊!玥珠倒真是给累的够呛,我就没见她好好在车上呆过片刻的。皇后虽然没有皇子,也还是不时的遣太监过去照料。只有那下旨的父亲——乾隆——可是一眼也没去瞧过,还一个劲儿的让陈进忠催促着队伍加速前行;并且缩短休息时间。
这边厢,永珹第一个撑不住了。这位阿哥,别号寄畅主人,他继承了其父亲风流倜傥的个性。擅长作画,画的墨荷大有“水佩风裳”之意;又擅书法诗作,可谓是个小才子。大约是因为其母是汉人的缘故吧,马上功夫就欠佳了,只见他被马颠的一上一下的,也不敢出声。还是皇后在轿里边看见了,着人去问缘故,小太监回来悄悄复命说,怕是支撑不住了。皇后便命轿夫缓些脚步,有意与御轿隔开一定距离,着人上前将永珹扶下马来,悄悄拉进轿里。
没过多久,就听见小磬子在骡车下唤我,我赶着出来,疾步赶上皇后的轿辇。一进轿中,就看见永珹的下袍已经被撩起,大腿两侧的内衣,早已沾染上了斑斑的血迹。我一惊,赶忙转过身去。
“‘三七伤药’带来了吗?”皇后焦急地问道。
“回娘娘,带来了!”我轻快地应了一声,之后麻利地从随身的小荷包里,拿出一粒药丸,交与小磬子的手里。
小磬子连忙找来一个装水的皮囊壶,把药和水往永珹手里递。他毕竟不是专职管这趟差事的,又赶上轿子在行进中,难免颠簸,笨手笨脚间差点把这个壶扣到永珹身上,壶内的水飞溅了出来,弄湿了座椅。
小磬子吓得连忙想跪下磕头,那小小的轿中岂能有他跪着的地儿。我在一旁不得已,连忙挡了他一下,他惯性地一趔趄,差点跌倒。我夺过他手里的皮囊壶,给了一旁的哈哈珠子,这边又怕皇后还没到驻就先怪罪了他,便半开玩笑地开脱他道:“我的好公公,您就省省吧!这差事您就匀给他们个些吧,就甭抢着表功了,可好罢?”
说完后,一车的人都乐了,我偷瞄皇后,皇后也正抿着嘴乐呢!
“太医刚才来看过了,说都是些皮外伤,不打紧的。只是今次忘带金疮药了,若能内服外敷就更好了!”皇后心疼地道。
“娘娘,金疮药奴婢带着了呢,就在骡车上,让奴婢拿去罢!”我低头回道。
皇后大感意外,笑着对永珹赞道:“也难为你这丫头了,无怪乎都说你心细,我今儿可算是亲眼见着了!”
我浅浅一笑,微施蹲礼,挑开轿帘,轻轻道一声“落轿”,便退了下来。
下了轿后,顶头便看到永瑢骑着个马,也是个蔫头耷拉脑的模样,整个人恨不得整个儿趴在马背上,那双手似乎不是握着缰绳,而是整个儿抱着马脖子,身下的小马驹也好似被他压的不堪重负了,也是一脸像吃了败仗垂头丧气的样子,颇为艰难地迈着马蹄,仿佛再难行进半分。
我见他整个人都是侧身伏在马背上,当心他摔下来。便赶上前,拉了一下他手里的缰绳,小马驹瞬即停了下来。他还抱着马脖子不肯下来,只翻着小眼皮盯着我,双眼里充满了小愤怒和小委屈。
我心里暗想,要盯人盯你阿玛去,盯我做什么?脸上还不得不堆笑着逗他道:“我们的六阿哥这是怎么了?是谁那天说要做巴图鲁,要成为‘满清第一勇士’的?”
见他那小嘴一撇,小眉头一皱,豆大的泪水,瞬间淌了下来,哭闹着道:“我不要骑马,我不要狩猎,我要回家,我要找额娘!!”
我一面轻摸着他的头,小声哄她,一面侧过脸,对下面跟着他的哈哈珠子训斥道:喜珠子!你这差可是当的轻松啊!你眼看着咱爷在马上晃荡着,也不帮一把!这都没掉下来,是咱小爷的造化;倘若有个什么闪失,我看你有几个脑袋给咱爷垫着身子?!”
这几句话可真管用,唬的喜珠子连连打千道:“姑姑教训的是,是奴才当差不利!奴才该死!可奴才也真的心疼咱爷啊!您看他还那么小,哪能经得起这么长时间在马上颠簸着呢?!”
眼瞧着喜珠子是一脸的苦相,一旁的永瑢也早已疲惫不堪。我便悄悄地牵着他的马,赶上了愉嫔的轿子,在轿外轻唤一声:“愉嫔娘娘!”
愉嫔听闻,忙叫“停轿”,打开轿帘,笑道:“是兰儿啊!可是皇后娘娘叫我?”
我笑着走上前道:“娘娘,奴婢是来给六阿哥求个恩典的!”。说完后,我用眼皮朝愉嫔示意了一下,又指了指永瑢。
愉嫔一看永瑢趴在马上的那副德性,顿时就心疼了,一叠声叫着:“我的儿,快下来吧,到额娘这里来!”
我们七手八脚的把永瑢搀进轿里,待他稍微缓过劲儿来,一旁的愉嫔到底是坐不住了,忍不住问道:“你看见永琪了吗?他怎么不见了!”
永瑢有气无力的回道:“额娘不必担心五哥,他精神好着呢,这会子怕是和十格格骑的到前头去了呢!”
愉嫔听他如此说,悬着的一颗心可总算是定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剧情需要,里面众妃晋封年月及其品级,还有众皇子公主的出生年月都难以与史实一致!希望各位考据党不要太纠结于此哈!
☆、望子成龙苦心做严父,心火难消怒斥两朝臣(下)
我回到骡车上,取了金疮药,赶着到皇后的车轿前送了。永珹的哈哈珠子也赶了上去,半跪着给他主子上了药。药粉碰着了皮肉,自然疼痛,灼得永珹丝丝哈哈地强忍着。惹得一旁的皇后十分不落忍,忍不住对着哈哈珠子轻声斥道:“糊涂东西,不会轻些着个!”
好不容易上完了药,永珹的两个跟班退了下去,轿内顿时宽松不少。小磬子和我扶着永珹在座位上躺好妥当。皇后看着永珹这般模样,心里依旧是不放心的,便侧过头来,对一旁的小磬子道:“你骑上马,跑到前头看看五阿哥、和孝他兄妹俩去,跑了这么一会子了,别有个什么好歹回来!”
只见一旁的小磬子支支吾吾地,半天不动地方,皇后含笑道:“怎么了?这是出了宫,使唤不动你啦?”
小磬子吓得腿一软,扑通一下跪到地上,轿子都被震得颠了一下道:“回娘娘的话,奴才就算有一个万个胆子,也不敢驳娘娘的话啊!您派奴才干什么差事,奴才都会万死不辞的!只骑马这一件,奴才真的是力不从心啊!”
皇后见状就明白了,含着笑道:“起来吧!本宫是为难你了!”
小磬子一脸苦相地起了身。
皇后一脸愁容,撩开轿帘望着窗外,斟酌着道:“派谁去好呢……”
素琴没跟了来,她身边连个妥帖人也没有。
我轻轻施了个蹲礼,对皇后道:“娘娘,不如让奴婢去吧!”
皇后拉下轿帘,道:“你?”脸上满是惊讶。
“娘娘,奴婢虽说是汉军旗,但家父曾是蓝翎侍卫。奴婢随家父自幼学骑射,虽不大通,但还是会的。”我不卑不亢地答道。
“你这丫头,倒还真是能帮的上本宫!你便去罢,只一件,这差事要办得‘胆大心细’才好!”皇后颇为放心的交待道。
我并不能摸透皇后的心思,这是给主子办事的大忌!我知道,我并不能这般糊里糊涂地走了,只得接着道:“奴婢自认为,‘胆子还是挺大的’……敢问娘娘,这‘心细’是……”
“还是让我来教你吧!”皇后示意我起身道,“你把这身宫装脱了,回去找一件我的紧身骑装穿了,找一匹好马骑了,跑到前头看看永琪和和孝去。记住了,骑出列队,避开御轿,远远儿地看看他们跑到哪了。要是得儿空,就过去跟他们说‘快到围场了,别走太远了,让额娘担心!小心着点儿,别让旁人看见!”
我一点点都应着了,退了出来,找了一件皇后的青绢团花箭衣穿了,有点长,于是又找出一个攒珠银带系在腰间。好在骡车上没有人,由着我漫不经心地换着。我心里思忖着,千万千万别让人瞅见,弄不好就是个僭越的大罪!
小磬子早就为我准备好了马匹,我蹑手蹑脚地下了骡车,弓着腰一溜小跑地跑到马前,一蹬马镫,一拉缰绳,腰部一用力,腾然跃马而上!心里暗喜:还好没有生疏!底下的小磬子看了甚为惊讶,暗地里给我竖起了大拇指。我已将旗头取下,挽了一个素色的“两把头”,清爽麻利,扬鞭而去。
老远就看见五阿哥和和孝公主并肩而骑,又叫又唱的好不欢乐!我在马背上弓着腰,催马快行,不一会儿便追了上去。
“五阿哥,五阿哥!”我压低了声音道。
永琪回头一看竟是我,不由惊讶,一勒缰绳,想要停下。我示意他不要停,他便放慢了脚步。和孝也看见了我,虽说她不认识我,也不免惊叫道:“五哥,五哥!你快看,这不是皇额娘嘛!”
声音清脆而欢乐,毕竟永琪比她大一些,压着声音打断她道:“小凌霜!不要喊,轻声些!”
和孝很听话,慌忙用小手捂住了嘴巴,只眨着一双大眼睛,冲我笑笑。
永琪拉了马过来,跟我并肩而行,颇为稳重地道:“是皇额娘有什么交待吗?”
“娘娘说,让阿哥和公主慢点骑,一来快到驻地了,二来也不该忘记皇上和额娘!”这前一句是皇后交待的,后一条是我想到的。自打乾隆下了这道谕旨之后,我心里就揣度着,他这次出行的心情,大概不是怎么好!
永琪聪明,当即就明白了,上前牵着和孝的缰绳,转身而行,渐渐融入到队列中。我含笑着望着他们二人的背影,越发得羡慕起这对儿兄妹。
我依旧俯着身子在马上,心里想着快点悄无声息地融进队伍里。可这越是着急,越是听见身后传来阵阵的马蹄声,越逼越近!我握着缰绳的手,都沁出了汗,心正想:莫不是被发现了?
只觉腰身被一人单手给揽住,心里一惊,不自觉的双手一滑,松了缰绳,倏地一下被人拽到另一匹马上!我挣扎着,又不敢喊叫,只得小声哀求道:“你是谁?放开我!放开我!”
那人拦得更紧了,一边催马快行,一边道:“不放,就是不放!你这个调皮鬼,又偷偷跑出来骑马!还是被我抓着了吧?哈哈哈!”
他骑得飞快,我无法转头看清他的脸,又听他如此说,我心里越发的惊,便不顾一切地朝着他抓进缰绳的双手咬去……
只